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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文献所见杭州地区的食料分布

2017-06-23金相超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杭州

吴 昊,金相超

(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江苏 南京,210095;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文献所见杭州地区的食料分布

吴 昊,金相超

(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江苏 南京,210095;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经济重心的逐渐南移,杭州地区以其特有的地理区位优势,其经济地位逐渐在全国凸显出来。饮食原料作为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指标,在这一时期也表现的更加丰富多彩,主要体现在粮食作物、蔬果、畜禽养殖和调味品上。杭州地区在原有的以水稻及鱼虾等水产品为主的饮食结构之上,增加了具有北方特色的诸如粟、麦及山地旱作果蔬的种植,改善了杭州地区的饮食生活。

杭州地区;中古;饮食原料

杭州地区有着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四季分明,雨量充足,动植物资源丰富。这一区域的古代先民很早就开始了稻谷及其他作物的栽培与家畜饲养活动。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今杭州地域基本属于会稽郡的范围。汉沿秦制,略有变动。东汉以后,三国分裂,杭州成为定都建康(今江苏南京)的东吴辖地。从东吴、东晋与南朝的宋、齐、梁、陈六朝,均定都建康不变。按《晋书·地理志》记载,西晋太康初年,钱塘江北岸有隶属吴郡的嘉兴、盐官、钱唐、富阳等5县,和隶属吴兴郡的乌程、临安、余杭、武康、东迁、於潜、故鄣、安吉、原乡、长城等10县,计有15县。《宋书·州郡志》所记与西晋太康初年基本相同,仅吴郡辖下新增了新城县。《南齐书》所载则与《宋书》相同。这种行政区划,也可以看出,杭嘉湖地区唐以前的经济开发格局就是西重东轻。因为东部平原地带,由于地下水位高,土壤盐碱化严重,水草沮洳,开发难度大,直到唐大历年间开展屯田之前,仍然还有大面积的土地处于未开发状态,总体经济水平较低,一直作为吴郡的边地而存在。而在西部山地、丘陵地带,由于开发得较早,六朝时已出现了吴兴郡这样拥有属县达10个之多的大郡,但是,吴兴郡的经济水平,与南岸的会稽郡(两郡属县均为10县)还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杭州地域靠近京畿,加上北方人口的南移,促进了江南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在南北对峙的几百年中,在中国的大陆上,以长江为界,逐渐形成南北两大不同的饮食体系,即当代人称的南食与北食,杭州地区的食料资源的基础建构在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的饮食体系之上。

司马迁曾经对南方有过“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埶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砦窳偷生,无积聚而多贫。是故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1](P3270)的描述,凸出了南方地域的农业特点。《隋书·地理志》曾对隋代之前的杭州有过“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2](P887)的总结。魏晋南北朝时期,农田水利设施的兴建,土地大规模的开垦,水田向山区坡地的进展,使得以水稻为代表的农业开始有了很快的发展,带动了经济和文化的欣欣向荣。从东晋始,南方水稻开始了与粟麦平起平坐的地位,也即与汉魏时北方之粟麦并驾齐驱了。根据学者推算,秦汉时的粮食平均产量折今市制约亩产264斤,其中南方水稻平均为250斤,即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到了东晋南朝时,全国粮食平均亩产为257斤,其中南方水稻平均为263斤,比秦汉时增加了5.2%;而北朝的粮食平均产量比秦汉时减少了2.42%。[3](P142―149)所以王羲之说:“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4](P2096)虽或有所夸张,也足以说明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位开始受到挑战。

一、粮食分布

杭州地处江南,水稻栽培历史十分久远,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之一。秦汉时期,水稻的产量已有了较大进步,甚至出现了粮食北调的情况。据文献记载,东汉永初年间(107―113)出现了粮食北调的记载:“(永初元年九月)癸酉,调扬州五郡租米,赡给东郡、济阴、陈留、梁国、下邳、山阳。”[5](P208)又,“(永初七年)九月,调零陵、桂阳、丹阳、豫章、会稽租米,赈给南阳、广陵、下邳、彭城、山阳、庐江、九江饥民。”[5](P280)显然,这里的米就是稻米,说明当时水稻产量已达到相当的水平。到了,东汉熹平年间(172―177),余杭县令陈浑主持建设东苕溪分洪工程——南湖,余杭、钱唐、乌程等县的生存环境得到很大改善。天目山是今浙江境域暴雨中心之一,而东苕溪汇天目山之水,建瓴而下,入余杭县境后河床趋向平缓,暴涨不能急泄,最易造成洪涝灾害。从今临安到余杭瓶窑的干流,习惯上称南茹溪。东汉熹平年间,余杭县令陈浑兴建堤防工程、分洪工程,以防南苕溪水患。他在县城(今余杭区余杭镇)附近沿溪一带设陡门、塘堤、堰坝数十处。陈浑发民10万,在大涤山之北、苕溪之南,开上、下南湖。并溪者曰南下湖,并山者曰南上湖,总面积1.37万亩。这是一个按地势坡降而建的两级分洪水库。作为东苕溪分洪设施,它分减南苕溪上游水势,对调节东苕溪洪水,保护平原地区的水田起着重大作用。当山洪暴发时用以囊蓄南苕溪上游来水以削减洪峰,干旱时则以之灌溉农田。湖中所蓄之水先导入干渠,再通过干渠流入附近的水田。它可以在不过分提高湖堤的情况下增加蓄水量,从而有效地保障湖堤的安全。这种工程设计在当时是相当先进的。这是见于记载的治理东苕溪的最早举措,是当时钱塘江北岸主要水利工程。南湖建成后,历代维修不辍,至今仍可发挥调洪削峰作用。县人称陈浑之功“百世不易,泽垂永远”,曾建祠以祀。这些水利建设,以及铁器、牛耕的推广,水利的兴修,垦田面积的扩大,耕作技术的进步,东汉粮食产量明显提高。从东汉中期起,会稽郡和同属扬州的一些郡,生产的粮食不但自给,且承担起赈济他郡的任务。故而,到了东汉末年,由于水稻的产量的提升,粳米饭成了北方人对于江浙一带人常用食物的印象,《三国志·王朗传》引《魏略》就有“魏略曰:太祖请同会,啁朗曰:‘不能效君昔在会稽折秔米饭也。’”[6](P408)的记载。值得注意的是,游修龄先生曾经指出南方稻的口语也可称粟,比如《三国志·骆统传》记载:“时饥荒,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统为之饮食衰少。其姊仁爱有行,寡归无子,见统甚哀之,数问其故。统曰:‘士大夫糟糠不足,我何心独饱!’姊曰:‘诚如是,何不告我,而自苦若此?’乃自以私粟与统,又以告母,母亦贤之,遂使分施,由是显名。”[6](P1334)文献中的私粟应是稻米,而《晋书·王荟传》记载“时年饥粟贵,人多饿死,荟以私米作饘粥,以饴饿者,所济活甚众,”[4](P1759)“饘粥”即是稀饭,私米即为稻米,对应前文的“粟贵”,显然这里的粟指的是稻米。另外,《梁书·贺琛传》记载:“(贺琛)家贫,常往还诸暨,贩粟以自给,”[7](P540)这说明稻米作为商品进行日常买卖。

西晋永嘉之乱后,北人南下,像区种法等一些北方先进的生产技术随之传入。区种法是西汉氾胜之推行的一种精耕细作的园艺式的耕作方法。西晋时期,来自北方的郭文在吴兴郡余杭县区种菽麦,达到食有余谷。区种法的传入,促进人们向丘陵山地的开发。麦粟菽等本是北方粮食作物,永嘉之乱后,随着北人南迁,东晋南朝统治者曾三令五申地责督引进麦种种麦,东晋初,在余杭大辟山的隐士郭文就以区种菽麦等谋生。麦粟菽等作物的引进和推广,增加了农作物的品种,使得不同的土壤播种不同的粮食作物成为可能,《山居赋》中亦有“兼有陵陆,麻麦粟菽。候时觇节,递艺递熟”[8](P1760)的记载,说明当时粟在南方还是有分布。

小麦虽然属于北方作物,但是在特殊时期还是在杭州地区进行种植,比如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444)就下诏:“比年谷稼伤损,淫亢成灾,亦由播殖之宜,尚有未尽。南徐、兖、豫及扬州浙江西属郡,自今悉督种麦,以助阙乏。速运彭城下邳郡见种,委刺史贷给……不得但奉行公文而已。”[8](P92)这则材料说明种植小麦是在历年收成不好的情况下,为了挽回经济损失的一种权宜之计,文献中“扬州浙江西属郡”这就很明显包括了杭州地区。另,《晋书·隐逸传》中原人郭文“乃步担入吴兴余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区种菽麦,采竹叶木实。”[4](P2440)以及《吴兴记》又有“乌程县西有温山,出御菽”[9](P187)的记载,这些材料皆说明杭州地区在西晋时期就有种植大豆和小麦的历史。

粮食的丰足,促进了主食品种的多样。粗分之,有饭、粥、饼三大类。细分之,饭有米饭、麦饭、粟饭和菰米饭等。粥有麦粥、豆粥、米粥、粟粥等。饼有胡饼、汤饼(汤面)、面起饼、蒸饼、水饮饼等多种。由此可见,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杭州地区的粮食还是相对比较充足的。

二、蔬菜与水果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杭州地区常见的蔬菜主要有竹笋、莼、姜、瓜、韭、山药、芜菁、芹、葵等10多种,并且杭州地区已出现以一些种菜为生的人,专门从事蔬菜生产。

甜瓜是杭州的原产植物,史前时期已有采集食用,史前晚期已进入栽培驯化。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不仅出现了像孙钟这样的种瓜专业户,而且因为水运便捷、人口集中、消费旺盛,杭州还成了甜瓜的重要销售地。永兴的种瓜人郭原平就曾到钱唐卖瓜,《宋书·郭原平传》记载:永兴人郭原平“以种瓜为业。世祖大明七年大旱,瓜渎不复通船……乃步从他道往钱唐货卖。每行来,见人牵埭未过,辄迅楫助之,己自引船,不假旁力。若自船已渡,后人未及,常停住须待,以此为常。”[8](P2245―2246)由此可见,当时甜瓜在杭州地区已有种植。《齐民要术》卷十在谈到江南作物时,有“永嘉美瓜,八月熟;至十一月,肉青瓤赤,香甜清快,众瓜之胜”[10](P152)的记载,也印证浙江种植甜瓜的历史是非常久远的。东汉末年,钱塘江下游一带的富春县(今浙江富阳市),孙权的先祖以种瓜出名。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记孙权的祖父孙钟,“吴郡富春人,坚之父也。少时家贫,与母居,至孝笃信,种瓜为业。瓜熟,有三少年容服妍丽,诣钟乞瓜。钟引入庵中,设瓜及饭,礼敬殷勤,”[12](P699―700)孙钟,富春人,东吴创立者孙权的祖父,以种瓜为业,性好施与,遇贤达者必以瓜相饷。孙坚16岁时,孙钟带他坐船装瓜到钱唐县售卖。这就说明当时有一部分人从农业中分离出来,专门从事种菜、种瓜业。

莼菜是江南地区特有的蔬菜。据《晋书·张翰传》载,齐王冏辟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椽,在洛阳。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说:“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后人常用“莼羹鲈脍”为辞官归乡的典收。又据《世语新说·言语》:王武子问陆机江南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北方羊酪相比,陆机答复,“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当时人誉为名对。民间谚语:“摘老菱当心触刺,采药菜当心滑脱”。本意指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小心谨慎才好。药,此一时期既有栽培的,也有野生的。《南史·孝义传上·会稽陈氏三女传》中记载会稽陈氏有三女,“遇岁饥,三女相率于西湖采菱莼,更日至市货卖,未尝亏怠,乡里称为义门,”[13](P1817)菱、莼不仅可采食,而且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售卖。虽然这些史料都没有直接提到杭州,但以江南采食莼菜、菱角的普遍性来看,杭州地区完全有可能也存在着莼菜和菱角的采食行为。另外,菘菜的种植栽培技术在南北朝时已得到普及,类型多样的“菘菜”逐渐成为常见蔬菜食品。姚思廉《梁书》以及《南史·隐逸传》还专门介绍过以栽培“菘菜”为生计的一位菜农范元琰的事迹。他是钱塘人,享年70岁。据时博能它史,兼精佛学,对穷人还富于同情心。

莪蒿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像针,花黄绿色,生在水边。嫩茎叶可作蔬菜。也叫萝、萝蒿、廪蒿,俗称抱娘蒿。《钱塘记》就有“灵隐山,谷树树下生莪,郁茂若沃土所生”[9](P200)的记载,说明这种植物在杭州地区广为分布,很有可能也是杭人的采食野蔬之一。另,根据《吴郡缘海四县记》有“郡海边诸山,悉生紫菜”[9](P319)的记载,说明杭州地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已可能采食海生紫菜。而根据《南史·蔡撙传》载其为吴兴太守时,“不饮郡井,斋前自种白苋紫茄,以爲常饵,诏褒其清。加信武将军。”[13](P775)这显然说明当时杭州周边地区已经有了食用茄子的习惯。

这一时期,桃、李、柰已经陈宫在天目山的於潜县得以种植,北方的先进技术是保障也《宋书·五行三》:“宋顺帝升眀元年十月,于潜桃、李、柰结实,”[8](P937)可见当时杭州的于潜地区已经有桃子、李子、苹果进行种植了。另,《吴兴记》记载:“故章县北有石椁山,出杨梅,常以贡御。张华所谓地名章,必生杨梅,盖谓此也”。[9](P190)石椁山即今天湖州地区的卞山,根据气候相近,卞山和临安的山脉又是相连的,显然杭州地区亦是适合种植杨梅的。另,根据《临海异物志》有“其子大如弹子,正赤五月,熟似梅味甜酸”来记述杨梅,显然说明当时整个浙江地区都有杨梅的分布。

梨在这一时期已经广泛种植,《永嘉记》记录“青田村民家多种梨树,名曰官梨……恒以供献,吏司守视”[9](P196),而根据《齐民要术》记载,梨是作为北方种植的水果,而这一时期浙江永嘉地区已经出现梨的种植,显然说明是从北方带过来的生产技术,并且还是进贡给皇家的,那就说明浙江地区是十分适合种植梨的。枣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南方重要的经济作物之一,《汉书·武五子传》就有“(广陵厉王)胥宫园中枣树生十余茎,茎正赤,叶白如素”[14](P2762)的记载,而谢灵运在《山居赋》中言其曾有“北山二园,南山三苑”,其中“百果备列,乍近乍远”,并有“杏坛、奈园,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棃枣殊所。枇杷林檎,带谷映渚。堪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15](P2608)的记载,不仅说明当时杭州有开始食用枣类,同时说明当时杭州地区水果品种丰富。

三、畜禽养殖

魏晋南北朝时期,杭州因地处海滨,故而水产较为丰富,海错河鲜菜肴的丰足,成为杭州鱼类食料的首要特征。东南多水产,人亦嗜之。张华在《博物志》中提到东南人食水产:“东南之人食水产,西北之人食陆畜。食水产者,龟蛤螺蚌以为珍味,不觉其腥臊也。食陆畜者,狸兔鼠雀以为珍味,不觉其膻也。”[16](P12)由此可见,水产是当时杭州地区重要的副食品之一。有学者指出,秦汉至南北朝,鱼虾类成为江南水乡地区的辅助食物,大都处于钱塘江下游的钱唐、富春等地[17](P18)。故而,《吴郡记》中有“富春东三十里有渔浦”[9](P99)以及《吴兴记》中有“东溪出美鱼”[9](P188)的记载,这说明杭州地处钱塘江下游,东接杭州湾,故水产丰富。

蛤蜊,这是生活在浅海并且容易获取的海洋食物,其属性是海洋软体动物,肉质十分鲜美,故而有“天下第一鲜”的美誉。在南北朝时候,蛤蜊已经被当时的杭州人所熟识并食用。《南史·王融传》就记载“(王融)初为司徒法曹,诣王僧祐,因遇沈昭略,未相识。昭略屡顾盼,谓主人曰:‘是何年少?’融殊不平,谓曰:‘仆出于扶桑,入于汤谷,照耀天下,谁云不知?而卿此问?’昭略云:‘不知许事,且食蛤蜊。’融曰:‘物以群分,方以类聚。君长东隅,居然应嗜此族!’”[13](P576)由此可知,蛤蜊为当时十分盛行的美味。

鯯鱼,这是最为有名的海错。鯯鱼行动活泼,结群游泳,以浮游植物为食物,鯯鱼之佳味在额,甘美异常。河鲜以鲫鱼羹为典型名菜。鲫鱼羹是江南传统名菜,自汉乃至六朝为江南州郡所常食。鲈鱼脍也是钱塘江流域的名菜。鲈鱼,早在汉代已成为吴淞江与钱塘江流域的名菜,至隋唐末代未衰。目前见到较早的具体记载鲈鱼脍的是北宋初年名臣李昉等编撰的类书《太平广记》:“作鲈鱼鲙,须八九月霜下之时。收鲈鱼三尺以下者作乾鲙,浸渍讫,布裹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隔细切,和鲙拨令调匀。霜后鲈鱼,肉白如雪,不腥。所谓‘金玉鲙’,东南之佳味也。紫花碧叶,间以素鲙,亦鲜洁可观。”[18](P1791―1792)

另,《搜神后记》记载:“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断。”[19](P554)南宋高似孙《蟹略》卷一《蟹簖》:“《广五行记》曰:元嘉中,富阳民作蟹簖。”《广五行记》或作《广古今五行记》,窦维鋈作,唐代人,其余不详,已佚。元嘉南朝刘宋文帝的年号。《法苑珠林》卷42《述异志》记元嘉初年富阳人王某,作蟹簖捕蟹的故事。

畜禽养殖业是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杭州比较重要的食物来源,不过肉食在这一时期,大都属于社会的中上层才能消费的副食品。

牛作为主要耕作的主要畜力,一直是被严禁食用的,但是在杭州地区还是有零星食用记载。《后汉书·第五伦传》记载:“(第五伦为会稽太守)会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财产以之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5](P1397)第五伦是东汉初年之人。可见,这一地区食牛肉的风气早已有了。自第五伦治郡,严禁杀牛,食牛肉或以牛祭祀的风俗渐渐没有了。然而,到了南朝又开始出现,南朝宋人刘敬叔《异苑》中有“山阴有人尝食牛肉左脾,作牛鸣,菜食乃止”的记载,山阴即今天绍兴地区,杭州与绍兴地区毗邻,其风俗在一定程度上是互相传染的,故而可以由此推断牛肉在一定时期内还是被当时杭州的人们偷偷食用。

根据万历《钱塘县志·纪事·灾祥》记载:“晋咸和六年六月有豕异(钱塘民家豭豕产两子,皆面如胡人,其身犹豕)。”[20](P1)豭,意即公猪。《幽明录》记载的一则故事,亦可佐证这种民家散养的养猪方式当时在江南地区很普遍。故事说“晋升平末,故章县老公有一女,居深山,余杭□广求为妇,不许。公后病死,女上县买棺,行半道,逢广。女具道情事。女因曰:“穷逼,君若能往家守父尸,须吾还者,便为君妻。”广许之。女曰:“我栏中有猪,可为杀以饴作儿。”广至女家,但闻屋中有抃掌欣舞之声。广披离,见众鬼在堂,共捧弄公尸。广把杖大呼入门,群鬼尽走。广守尸,取猪杀。至夜,见尸边有老鬼,伸手乞肉。广因捉其臂,鬼不得去,持之愈坚。但闻户外有诸鬼共呼云:“老奴贪食至此,甚快。”广语老鬼:“杀公者必是汝,可速还精神,我当放汝;汝若不还者,终不置也。”老鬼曰:“我儿等杀公。”比即唤鬼子:“可还之。”公渐活,因放老鬼。女载棺至,相见惊悲,因取女为妇。”[12](P709)故章为吴兴郡属县,县治在今浙江安吉西北鄣吴镇,与余杭邻近。

鸡、鸭以及禽蛋的食用更加普遍。傅琰其先祖为北地灵州(今宁夏灵武县)人,自其先祖南下以来,担任南朝的县令,在其担任山阴(今浙江绍兴)县令时期曾经遇到一段公案中就提及了粟的作用。《南齐书·傅琰传》记载:“山阴,东土大县,难为长官,僧祐在县有称,琰尤明察,又著能名……二野父争鸡,琰各问‘何以食鸡’,一人云粟’,一人云‘豆,乃破鸡得粟,罪言豆者。”[21](P914)可见《南史·褚澄传》就有“(澄)善医术。建元中,为吴郡太守,百姓李道念以公事到郡,澄见谓曰:‘汝有重疾。’答曰:‘旧有冷疾,至今五年,众医不差。’澄为诊脉,谓曰:‘汝病非冷非热,当是食白瀹鸡子过多所致,令取苏一升煮服之。始一服,乃吐出一物,如升,涎裹之动,开看是鸡雏,羽翅爪距具足,能行走。澄曰:‘此未尽。’更服所余药,又吐得如向者鸡十三头,而病都差”[13](P756)的记载,说明这时候有人因为过多食用鸡子而导致生病的记录。另,《南史·谢弘微附孙朏传》说:“建武初,朏为吴兴,以鸡卵赋人,收鸡数千。”[13](P560)杭州位于会稽与吴兴之间,二郡皆有今杭州属地,故而杭州人养鸡得以为证。鸭肉因其独有的营养被当时的人们所爱食。《宋书·孔季恭子灵符传》就有“山阴县土境褊狭,民多田少”,孔季恭之弟孔灵符便建议“徙无赀之家于余姚、鄞、鄮三县界,垦起湖田”,江夏王刘义恭反对说:“又缘湖居民,鱼鸭为业,及有居肆,理无乐徙。”[8](P1533)从中可以看到鱼鸭是一体的饲养,因这一带多水域,养鸭业非常兴盛。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食狗肉之风在现今杭州地区还是很盛行,这在南朝时期有零星记载的,“屠狗商贩,遍于三吴。”[13](P1277)《南史·王敬则传》就有“迁吴兴太守……入乌程,从市过,见屠肉枅,叹曰:‘吴兴昔无此枅,是我少时在此所作也。’召故人饮酒说平生,不以屑也”[13](P1129)的记载,三吴地区显然包括了杭州地区。

狩猎仍是肉食的来源之一。东晋郭文隐居余杭大辟山,有猎者曾往郭文处寄宿。说明杭州当时还有以狩猎为生的猎人。郭文采竹叶木实,贸盐以自供,大辟山有大鹿(下加匕)鹿被猛兽残杀后,人取卖之。

四、调味品

调味品作为人们日常食用口味的调剂,在杭州地区亦是如此。贾思勰总结汉以下的种蒜食蒜经验说:“泽蒜可以香食,吴人调鼎,率多用此,根、叶解菹,更胜葱韭。此物繁息,一种永生。蔓延滋漫,年年稍广。间区劚取,随手还合。但种数亩,用之无穷。种者地熟,美于野生。”[10](P138)由此可见,蒜在这一时期在杭州地区已经开始种植。

杭州湾北岸濒海地区,在秦统一前夕已“滨海广斥,盐田相望”,盛产海盐,故秦置县时专门以海盐名县。汉武帝实行盐铁专卖,海盐县置司盐校尉,利用海涂作盐场,发展海水煮盐业。司盐校尉设在马嗥城(今海盐县城东南)。《汉书》在35个郡县下注出“有盐官”,海盐县为其中之一。可见当时海盐县有专司盐业生产的官营手工业,是会稽郡主要产盐区。六朝,杭州湾北岸的海盐、钱唐、盐官等县均产海盐。其中海盐县仍是重要的盐业生产基地,孙吴承汉制,由司盐校尉管理。永安七年(264)七月,海贼破海盐,司盐校尉骆秀遭杀害。东晋,海盐县海滨广斥,盐田相望,还是重要的盐产地。苏峻之乱平定后,王允之为建武将军、钱唐令,领司盐都尉,说明钱唐县也是重要的海盐产地。司盐校尉、司盐都尉,都是管理食盐生产和销售的官员。说明海盐生产在官府的控制之下,盐利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另外,《吴郡缘海四县记》:“已分海滨盐田相望,吴煮为盐,即此典之”[9](P319)与《吴郡记》:“海滨广斥,盐田相望,即海盐兴盐官之地,”[9](P99)皆有此记载。

另外,根据《太平御览》卷四八九引《晋诸公别传》:江迈“好养生,遣妾归——东游,采茶于桐庐山,欲断谷,以山近人,不得专壹,移入临安,自以无复反期。”《咸淳临安志·山川六》记新城县西的七贤乡仙坑山六朝时即“山产茶,其味特美”,这就说明茶在这一时期杭州已有种植,但可能并不普及。另外,根据《名医别录》记载:豉出钱塘者,香美而浓,取中心者佳。”[22](P205)晋人葛洪的《神仙传》记有一个与余杭酒有关的故事,说东汉仙人王远(字方平)与麻姑宴于胥门蔡经家,酒尽,“方平语左右曰:‘不足复还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相闻求其酤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信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者饮耳。’”虽然这只是一个带着神话传说性质的故事,但暗示了杭州酿酒业发达,已有美酒名声外扬。

五、结语

综上所述,浙江境内,食物原料,粮食有稻、麦、粟、菽等。水稻是最主要的粮食作物,其次是麦、粟等。肉食主要还是各类水产品及家养的畜禽。濒海地区和平原地区,水产品是最易得的肉食,是当地居民的重要食物资源。鱼虾等是常见的食品。水果的种类比汉朝更为丰富,一方面随着丘陵山地的开垦,人们通过品尝,一些先前不曾食用的野生水果开始进入人们食用的范围;另一方面外地的水果,尤其是北方的水果品种传入,增加了新品种。而果树种植成为农业多种经营的一部分,豪门世族庄园中大多建有果园,人工种植的水果在人们食用水果中占的比例当已超过野生水果。

[1](西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唐)魏征.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3]吴慧.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M].北京:农业出版社,1985.

[4](唐)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南朝·宋)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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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 兰)

Distribution of Dietary Materials in Hangzhou Area Recorded in Local Chronicles in the Medieval Period

WU Hao & JIN Xiangchao

(InstitutionofChineseAgriculturalCivilization,NanjingAgriculturalUniversity,Nanjing, 210095,JiangsuProvince;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CentralChinaNormalUniversity,Wuhan, 430079,HubeiProvince)

In the medieval period, as the China's economic focus shifted southwards gradually, the economic position of Hangzhou region shows up gradually with its favorable geographic location and advantages throughout the country. The dietary materials shows more colorful varicties as an important indicator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is period, and this can be reflected in the food crops, fruits and vegetables, livestock and poultry breeding and dressing. Based on the original diet structure with rice and fish and other aquatic products, Hangzhou area increased the crops planting such as millet, wheat and other mountainous fruits and vegetables with the northern features. It improved the diet life and increased the ability to cope with the flood and drought disaster in Hangzhou area.

Hangzhou area;the medieval period;Dietary materials

2016年度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川菜发展研究中心)一般项目“中国古代区域经济与饮食流派发展研究”,项目编号:CC16W05;2017年度南京农业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农业视角下的魏晋南北朝饮食生活研究”,项目编号:SKYC2017012。

2017 - 01 - 09

吴 昊(1983―),男,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中国文化史、农业史。金相超(1988―),男,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方向:中国文化史、历史文献学。

TS972.111

A

1671 - 7406(2017)02 - 0051 -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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