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解读《一个人的遭遇》
2017-06-23鲍周生
鲍周生
(嘉兴市嘉高实验中学,浙江嘉兴 314031)
读书与随笔
以“梦”解读《一个人的遭遇》
鲍周生
(嘉兴市嘉高实验中学,浙江嘉兴 314031)
从“梦”的角度入手去解读教材中的《一个人的遭遇》,可以抵达编者对于“和平的祈祷”的教学 要 求 。“ 梦 ”的 破 碎 揭 露 了 战 争 的 罪 恶 ,“ 梦 ”的 痛 苦 映 衬 了 战 争 的 残 忍 ,“ 梦 ”的 成 真 弥 补 了 战 争 的 创伤,无论是梦碎还是梦圆,都是对非正义战争的一种控诉与批判。
《一个人的遭遇》;文本解读;梦
《一个人的遭遇》(节选)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小说,选入苏教版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必修二第二专题“和平的祈祷”中。对这篇小说的解读方法比较典型的一种就是从标题入手,抛出三个问题:
一是“我”遭遇了怎样的“遭遇”?(家破人亡、身心遭受严重伤害)
二是这是“一个人”的遭遇吗?(以小见大、以点带面)
三是这种遭遇表达了怎样的主题?(控诉了非正义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与不幸,揭露了战争的残酷和罪恶)。
这些问题分别从文本的内容、手法、主题三个不同的角度去研读小说,可谓深入文本,突出重点,精彩纷呈。
我们知道,文本阅读的切入点有很多,我们要敢于去尝试新的方法,只要能挖掘文本的价值与意义,进行有效学习,做到“殊途同归”即可。那么,如何重构这篇小说的教学内容呢?王荣生老师说过,除了“首先应该依据课程目标,其次必须依据教材”,还要想一想“教材的编写者选入这篇小 说 的 目 的 和 用 意 是 什么 ”。[1]笔 者 以 为 ,编 者 之所以将小说编入“遭遇战争”板块,主要还是从主题出发的。因此,这篇小说可以从“梦”的角度入手去解读文本,同样可以抵达编者对于“和平的祈祷”的教学要求。因为无论是梦碎还是梦圆,这都是对非正义战争的一种控诉。
一、以“梦”的破碎来揭露战争的罪恶
人生能拥有美丽的梦想,是幸福的;反之,梦想破灭了,就是一种不幸。《一个人的遭遇》中有两次比较明显的“梦”破碎的描写。
第一个“梦”的破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个“梦”是在索科洛夫逃离了敌营,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后,他在医院里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妻子伊琳娜,告诉她自己的一些经历。同时,他回想着当时与妻子在车站难舍难分的情景,想象着与妻子、孩子们即将重逢的美好场景,还有在被俘关押时依然夜夜做梦都想着跟伊琳娜、跟孩子们谈话,鼓励他们说:“我会回来的,我的亲人,不要为我悲伤吧,我很坚强,我能活下去的,我们又会在一块儿的……”然而,整整过了两个星期,“家里没有回信来”,他开始发愁了,白天吃不下饭,夜晚睡不能寐。第三个星期终于等来了家乡一个邻居的回信:妻子伊琳娜与两个女儿在德国兵的轰炸中丧生了,自己的房子也被炸毁了,只留下“一个很深的弹坑,灌满了黄浊的水,周围的野草长得齐腰高……一片荒凉,像坟地一样寂静”。满怀希望,等来的却是梦碎,他的心也碎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是多大的打击啊!他的“眼前一片黑,心缩成一团,怎么也松不开来”,他的心“实在难受极了”,感到“穿心的悲痛”。
第二个“梦”的破碎:大尉儿子,为国捐躯。
这个“梦”其实是第一个梦的延续,因为邻居来信告诉索科洛夫家庭的不幸遭遇时,还说“轰炸的时候你儿子阿拿多里在城里”,就是说他还有儿子活着,这是不幸中的幸运,在当时的情况下足以温暖他的心了。开心的是才过了三个月,他更喜气洋洋了,因为儿子的线索找到了,而且,儿子的故事很精彩:他进了炮兵学校,数学才能也派上了用场,他的成绩优良,获得了大尉称号,当上了连长,并能指挥作战,还获得过六次勋章和奖章……真可谓喜事连连,让他得意了许久。于是,索科洛夫就想象着与儿子相见的日子,夜里常会笑着醒来。他老是做着老头儿的梦:等到战争一结束,我就给儿子娶个媳妇,自己就住在小夫妻那儿,干干木匠活儿,抱抱孙子。你听,多美的梦啊,也是一个很实在的梦。总之,他太想见到令自己感到骄傲的儿子了。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他是像做梦一样跟着中校去见儿子的——他的儿子躺在了棺材里面。原来,五月九日早晨,就是胜利的那一天,他的儿子阿拿多里被一个德国狙击手打死了。即将胜利了,然而自己的儿子却永远看不到了。他记忆中的儿子是一个肩膀狭窄、脖子细长、喉结很尖的男孩,又总是笑嘻嘻的;而他看到的恰是一个年轻漂亮、肩膀宽阔的男人,眼睛半开半闭,仿佛在望着很远的远方,但是嘴角依然保存着那一丝微笑。索科洛夫认出来了,是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老头儿的梦再次落空了,他“没有哭,我的眼泪在心里干枯了”,“我的心痛得那么厉害啊”,在远离祖国的德国土地上,他“埋葬了自己最后的欢乐与希望”,“心里仿佛有样东西断裂了”。
两次“梦”的破碎,沉重打击了索科洛夫的心灵,是战争使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两次“梦”的破碎,揭露了非正义战争的残酷与罪恶。
二、以“梦”的痛苦来映衬战争的残忍
这里说的“梦”是一种噩梦,更是战争留给索科洛夫的沉重阴影。因为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不仅使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家不再是家,他成了孤家寡人;更使他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战争是烙在他心头的一种病。
第一是身心的扭曲。刚脱离敌营回到部队的时候,他非常激动,他作为人的待遇又回来了。可是,一见到首长,“我的头好一阵习惯成自然地缩在肩膀里,仿佛怕挨打一样”,显然,非正义的战争扭曲了他的身体与心灵,给他留下了难以改变的“阴影”,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你瞧,法西斯的俘虏营把我们弄得怎样啦……”
第二是常梦见亲人。一次又一次地经受家人死亡的精神打击,他的心脏已经遭到了严重的伤害;后来领养了新儿子后,他总是感到“我的心震荡得厉害,得换一个活塞了……有时候,它收缩和绞痛得那么厉害,眼睛里简直一片漆黑”,他担心自己的健康,他怕小孩因此再次失去父爱。因而,战争的阴影使他很痛苦,以至于“差不多天天夜里梦见死去的亲人”,而最常见的“梦”是“我站在带刺的铁丝网里面,他们却在外面,在另外一边……我跟伊琳娜、跟孩子们谈着一切,可是刚想拉开铁丝网,他们就离开我,仿佛就在眼前消失了……”为此,他夜里常常醒来,“整个枕头总是被泪水浸透了”。
战争已成为一种梦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使他痛苦,使他难以自拔。痛苦的“梦”映衬了战争的残忍与灾难,更是对战争的强烈谴责。
三、以“梦”的成真来弥补战争的创伤
文本中索科洛夫有一个“梦”是成真的,即他想领个新儿子,并且“等孩子长大些,得送他进学校”。
第一是与新儿子团聚。索科洛夫失去儿子后,来到了乌留平斯克,有一次在茶馆附近他看到一个流浪儿,“脸上溅满西瓜汁,尽是灰土,头发蓬乱,脏得要命”,但他的眼睛亮得“像雨后黑夜的星星”,因此,他就“那么惹我喜欢”,“从此我就开始想念他了”;而且,“我”怜惜小孩的“哆嗦”又“悄悄”,他的“活泼”又“沉默”,更有他的“叹气”:爸爸在前线牺牲了,妈妈被炸死了,没有一个亲人……也许是同病相怜,于是,“我的热泪怎么也忍不住了”。也许真的是有缘,也许是有点寂寞,他需要得到精神上的慰藉,于是,他的新梦产生了——“我要领他当儿子”。因为有了这个梦,他的心立刻变得轻松和光明些了。当他告诉孩子“我是你的亲爸爸”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孩子居然一点也不怀疑,他扑在他的脖子上,吻着他的腮帮、嘴唇、前额,并且“响亮而尖利”地叫他“爸爸!我的亲爸爸!……我等了那么久,等你来找我!”很显然,小凡尼亚对亲情的强烈渴望,对亲情的甜蜜回忆,似真似幻,令人动容。小孩也曾沉默过,也许曾短暂怀疑过索科洛夫,说“好爸爸,你把自己的皮大衣放到哪里去啦?”“你为什么找了我这么久呀?”这与其说是怀疑,还不如说是孩子不愿这个爸爸是假的;战争让他失去了母爱,差一点又要失去父爱了;哪怕是个假爸爸,也没关系,只要他有爱就足够了,他渴望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有爸爸的家。而“皮大衣”仅仅是孩子的一点模糊记忆,却是对这场战争最严厉的控诉。因为爸爸的皮大衣没了,爸爸找他又找了那么久,都是这场战争惹的祸。同样,为了圆这个梦,索科洛夫发生了一次车祸:是小凡尼亚叫着“爸爸”“亲爸爸”,贴着他的身体,全身哆嗦,而他因为激动,眼睛蒙上了雾,他也很激动,也全身打战,两手发抖;因为没有放下方向盘,终于在无意间将车冲到水沟里,弄得马达也停了;好在没有撞到什么人,自己也没受伤。
第二是呵护孩子的心灵。一个只剩下一个男人的家与一个只剩下一个孩子的家,终于组合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家了,一个小孩需要一个父亲的爱,一个父亲也需要一个孩子的陪伴,他们需要相互温暖。同时,一个深受战争伤害的男人还要勇敢地承担起一份责任,以弥补因战争留下的创伤。索科洛夫懂得这时尤其要好好呵护孩子的心灵,就算自己患上痛苦的战争病魔,也千万不能让孩子的心里留下任何阴影。文本的最后,当“我”看到凡尼亚“挥动一只粉红色的小手”,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我们怎忍心去伤害?即使让他们看到“ 眼 泪”,也是 一种 错,因此 ,“ 我慌忙 转过脸去”,因为一个饱经战争苦难的男人,可以在梦中流泪,可以在醒时流泪,就是不能在孩子面前流泪。因为“我”意识到“这儿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孩子的心,不要让他看到,在你的脸颊上怎样滚动着吝啬而伤心的男人的眼泪……”显然,男人们有责任为孩子创造一个没有战火的新天地——也许这就是作者在文本中想要表达的更深层的内涵。
综上所述,经典小说《一个人的遭遇》与其他小说一样,应该有不同的解读角度,我们要“善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对文本作出自己的分析判断,努力从不同角度和层面进行阐发、评价和质疑”[2]。 只要我们 深 入 文 本,深入语 言 ,好 好 品 味 ,一定能读出小说独特的味道。
[1]王 荣 生 ,等 .语 文 教 学 内 容 的 重 构 [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263.
[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7.
(责任编辑:陆姹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