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的谎言

张军霞

伊琳娜用力地点点头，

她被这对患难与共的老夫妻感动了。

伊琳娜是个孤儿，她在孤儿院长大，而后又留在那里工作。就在不久前，相恋多年的男友突然提出分手，伊琳娜悲伤不已。

那天，伊琳娜独自跑出去喝酒。夜幕降临，她踉跄着走出酒馆。天空飘起了雨点，伊琳娜感觉有个陌生男子，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不远也不近。

惊恐之中，伊琳娜发现前面有幢房子的窗户亮着灯，她顾不得多想，跑上前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爸妈，快开门，我回家了！”很快，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陌生男子匆匆逃走了。让伊琳娜惊讶的是，房屋的主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居然握着她的手说：“玛丽亚，我们就知道你会回来，外面好冷，快进屋吧！”

“对不起，我……”伊琳娜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到老太太冲着屋里喊道：“约翰，我早就说过，咱们的天使会回来的！”她固执地将伊琳娜带到屋内。一位枯瘦的老头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他伸出双手，挣扎着问：“丽莎，真是我们的天使玛丽亚吗？亲爱的女儿，那天，你打碎了那个古董花瓶，我不该骂你。可是，你也不应该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呀……”说着，约翰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玛丽亚，还记得吗，你赌气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这么多年，你爸爸后悔不已，连眼睛都哭瞎了……”丽莎擦了擦眼泪说。

眼前这意外的情形，让伊琳娜的心情复杂极了，她几次想声明自己并不是玛丽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从此，伊琳娜每个周末都到丽莎家里来，以女儿玛丽亚的身份，帮忙买菜，打扫卫生，为这对风烛残年的老人，带去安慰和温情。

一天，丽莎不在家，约翰忽然低声呼唤伊琳娜：“孩子，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伊琳娜大惊失色：“爸爸，我是玛丽亚啊！”约翰摇摇头，说：“从你第一天来到这幢房子，我就知道你不是玛丽亚，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但心里并不糊涂。可是你看，我的老伴丽莎，她患轻微的老年痴呆症已经好久，所以才导致了这场误会。我想请求你，如果我突然离开这个世界，请你继续当好天使玛丽亚，否则，丽莎该多么孤单呀……”

又过了几天，丽莎也避开约翰，悄悄对伊琳娜说：“这一年多来，让你受委屈了。那天，你在门外喊了一声爸妈，把我的心都叫碎了！多少年来，我们就期待着女儿回来，能这样亲昵地叫一声。老头子太想念女儿了，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所以，我干脆将错就错，把你当成了我们的玛丽亚。好姑娘，如果我突然离开，你可以继续照顾约翰吗？”

伊琳娜用力地点点头，她被这对患难与共的老夫妻感动了。她知道，不管他们之中最后留下哪一位，她都将继续照料下去。因为，那是天使玛丽亚的责任。

谷春林摘自《环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