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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电影:网络时代电影艺术的新形态*

2017-06-19夏光富

关键词:网络媒介媒介传统

黄 莎, 夏光富

(1.南京大学 艺术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3;2.重庆邮电大学 传媒艺术学院,重庆 400065)

微电影:网络时代电影艺术的新形态*

黄 莎1, 夏光富2

(1.南京大学 艺术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3;2.重庆邮电大学 传媒艺术学院,重庆 400065)

微电影是电影艺术与网络媒介相遇而开启的新的电影可能世界。数字化技术、网络技术和移动通信技术的快速进步,创造了丰富多样的新媒体形态,带来了传播方式的变革,奠定了微电影兴起的媒介技术基础;在网络媒介技术普及应用的基础上形成的“网络文化”以及“微文化”生活方式,又进而构筑了微电影生成的社会文化基础。以网络媒介为生长基础,微电影在创作、生产、传播、审美欣赏、艺术时空和艺术表现方式等方面,开始突破传统电影工业模式的限制,呈现出不同于传统电影的一系列新特性,不仅正在形成一种新的电影艺术形态,而且深刻地体现了当代社会文化多元发展的态势。

微电影;网络;传播;媒介文化;艺术

近年来,微电影(micro-film)凭借其不受传统“大电影”制作和传播法则约束的自由风格而流行于中国互联网络,在计算机、手机和其他移动终端上广泛传播,展现为网络文化场域中一道光影斑斓的视听文化景观。微电影的崛起和发展,既与当今网络媒介技术的变革紧密相关,又呈现出一种电影艺术创造、传播和审美欣赏方式的变化;同时,它的诞生亦开启了网络媒介环境中电影艺术创造的新的可能世界。

目前学界对微电影的探究,一种倾向是基于传统电影工业长期形成的实践模式和评价体系,坚守传统“大电影”工业形态的艺术理论思维框架,对微电影作为一种电影新形态持质疑态度,认为微电影只是在网络平台播放的故事短片或微电视剧,远不能达到传统电影工业的制作标准,因此微电影或者与电影无关,或者不能视为相对独立的电影形态[1]。另一方面,大多数学者则肯定微电影是一种新生的电影现象,认为它是一种主要通过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平台传播的新的电影形态;其特征是放映时长较短、有完整的故事情节、符合电影艺术特性、有一定的专业性、成本相对较低、技术相对轻量、制作周期相对较短等[2]。一些相关的论著对微电影的制作方式、规模体量、艺术手法、传播模式、受众接受等方面的特性作了概括和分析[3],有的论著也从网络媒介文化层面对微电影现象作了一定探讨[4]。但目前这类理论研究,或者同样在不同程度上采用了电影工业标准来衡量微电影的制作水平,或者集中于对微电影的具体形式特征、制作技术、影视批评等问题的探讨,使得对微电影的理论研究总体上还处于一种直观现象描述的层次。

尽管微电影还处于兴起之初期,但随着当代人数字化、网络化、移动化的虚拟生活的急剧扩展和深入渗透,作为网络时代视听文化的新生儿——微电影创作的增长之快、传播范围之广,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我们以为,面对新事物发展初期人们对微电影表现出的热情瞩目和积极参与,理论研究的视野不应仅停留在对微电影现象的直观分析上,也不应仅停留在对微电影作为“存在者”的具体描述上,更需要着眼于微电影与网络媒介内在连结这一关键因素,深入到媒介基础变革的根本层面,自觉地去探寻新媒体环境中电影存在形态变化的问题。由此,当前微电影的研究和实践,必须打破用微电影去贴近传统电影工业标准的思维定势,探究网络媒介对微电影形态建构的基础性影响,回应微电影对传统电影工业模式的变革和创新究竟是什么等问题,以预见和开拓微电影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助推微电影艺术创作、传播与消费的社会文化实践。

一、网络媒介作为微电影生成的媒介技术与文化基础

加拿大传播学家马歇尔·麦克卢汉曾经提出“媒介即是讯息”[5]。他认为,从人类传播演变的过程看,最重要的讯息不在于一个时代所传播的内容,而在于它所采用的传播媒介技术的性质。麦克卢汉这一观点的合理之处,是从一定的侧面揭示了媒介技术本身的变革对社会信息的生产和传播方式、乃至对社会生活及其文化形态变化带来的重大影响。电影是与技术进步结缘最为深厚的现代艺术形式,媒介技术的变革深刻地影响到电影形态的创新。从电影形态的媒介系统的构成上审视,微电影与传统电影之间最为根本的区别,首先在于它的媒介技术基础发生了重大变革。当代信息技术的数字化、网络化、移动化带来的传播媒介革命,在深刻影响社会与文化变革的同时,也给电影的生产、传播和消费等带来了重大改变,从而生成了微电影这一电影艺术的新形态。

现今的新媒介技术,主要是指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媒介技术。在这些媒介技术的应用过程中,形成了网络传播平台、博客、微博客、QQ群与微信群、移动APP等多种新的传播媒介形态,带来了传播方式和媒介环境的重大变革。目前人们普遍认为,网络媒介不同于传统大众媒介的技术和传播特性主要体现在:其一,网络媒介最基本的技术特征在于,所有的媒介形态(文字、声音、图像、视频等)在形式上都是数字化的、统一的。由此使得信息的复制、修改、压缩、传送等变得十分便捷,极大地提升了人类的信息存储、处理和传输的水平和质量;也使得多种媒介的融合成为可能,文字、声音、图像、视频等能够相互包容,为各类媒体提供共同的传播平台。其二,网络的“无中心”技术架构和开放互动的信息传播模式,从多方面打破了传统媒体对信息生产和传播的垄断状态,分散了传播控制的话语权,使大众广泛地参与到了信息生产和传播的过程中。开放性、互动性亦成为了新媒介传播的本质特征。其三,网络传播既包罗了传统大众媒介点对面的传播方式,又生成了极为多样的互动传播模式,它既是面向大众的传播,又凸显出“小众”的、个性化的传播。手机作为“第五媒体”在社会交往和文化娱乐中的普及运用,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使互联网及其所包含的一切媒介移动起来,筑造了人们随身携带的流动的精神家园,由此极大地诱发了人们对流动空间中“碎片化”时间的利用。其四,网络传播是全球互联的,且具有传统媒介无法比拟的时效性,通过网络尤其是移动网络媒介,人们可以即时即地把信息传送给全球范围的用户或参与远程互动交流。网络的这些特性,从技术基础和传播模式上塑造了微电影形态所固有的数字化、多媒体、网络化、开放性、互动性、个性化、多样化、碎片化、移动化等新媒介形态特征。

作为一场深刻的技术革命的产物,网络不仅变革了人们的信息交流、物质生活、社会参与和文化娱乐方式,而且构筑了与现实社会并行和相互作用的虚拟社会交往空间,形成了网络文化(包括现今兴起的“微文化”)的虚拟文化生态,铺天盖地席卷了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和层次,“数字化生存”“网络化生存”“移动化生存”已然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以多样化、多元化为特征的各种网络文化潮流此伏彼起,进入到电脑终端或手机等移动终端界面,充斥于虚拟实在的数字化空间,连接到人的感官和内心世界,影响人的思想、情感和需要。在由人们的信息共享、意见表达、情感交流、文化传播等构成的网络世界中,主流文化与各种亚文化并存共生,雅文化与俗文化交织互渗,传统文化、现代文化和后现代文化之间继承、碰撞和撕裂,外来文化与民族文化融汇和冲突,由之汇集成为多元交错、绵延无尽的精神文化场域和意义空间。受到多元文化价值观的影响,加之网络参与主体的广泛性及其利益诉求的多样化,网络文化内容的呈现更是极具多样性和复杂性:理性与感性、现实与自由、历史与未来、理想与梦幻、挚情与欲望共存交汇,反映出网络时代人们多方面多层次的文化生活需求。置身于广阔而复杂的网络文化生态之中,面对人类生命之鲜活流动甚或巨大涡漩,微电影创作无论是呈现与想象、娱乐与审美,还是肯定与批评、逐利与创造,都融入了当代社会文化多元发展的“影像”。

由此,我们认为,从电影系统本身最基本的构成看,网络的迅猛发展及其与电影艺术的连结,深刻地改变了电影艺术的技术基础和存在形态。网络媒介上述的技术和传播特性,重构了微电影形态的媒介技术“座架”,改变了电影制作、传播和大众参与的模式以及艺术表现方法,形成了微电影作为“媒介系统”较之传统电影的相对独立的属性和特质。电影又是在“媒介系统”之上生成的“想象系统”,它以形象的方式与观众经验中的现实同构,构筑和演绎出一个基于影像叙事的“想象”的世界[6]25-26,从这一层面看,以网络媒介为基础的网络文化形态的生成,为微电影提供了媒介文化基础:微电影作品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是意指于网络文化生活中人们极为多样的情感体验和文化娱乐的需求;而开放的、互动传播的网络世界,亦成为最适于微电影创造和展开的场域。所以,只有以网络媒介技术和媒介文化为基础,才可能深入地把握相对独立的微电影新形态不同于传统电影形态的新特质。

二、微电影对传统电影工业模式的突破和对电影艺术时空的拓展

电影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涉及到由一系列复杂的社会文化因素构成的运作系统。对此,法国电影理论家克里斯丁·麦茨曾把传统“电影”描述为由生产机器(指外部机器、物质机器,包括金融投资、物质资料及其分布和使用)、消费机器(指内部机器、精神机器,包括电影观众及其观赏心理机制)和促销机器(指批准机器和保证机器,包括电影批评家、电影史家、电影理论家及其工作系统等)构成的复杂的社会运作系统[6]8-9。另一位法国电影研究者J·伍蒙则从电影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的层面,把“电影”定义为:“电影一词包括一系列不同的对象:一种司法与意识形态意义上的制度,一种企业,一种美学意义的生产,一种消费实践的总和。”[7]对比传统电影工业的整体构成,我们可以看到,以网络媒介为基础而形塑的微电影形态,从生产、传播、消费以及体制规范等方面,开始突破传统电影工业模式的框架和视域。

微电影的创作和传播赋有显著的大众参与、交互的特质,它开始打破传统电影工业中资本和专业制作者对电影艺术的话语垄断,使微电影呈现为大众参与的电影文化形态。传统“大电影”是工业时代的典型艺术形式,它的生产和传播涉及由资本、企业、制作、发行等一系列实体因素构成的庞大的运行系统,其制作所需的巨额资本、专业的编导和表演、优越的设备技术条件、多层次的发行渠道等,实际上形成了资本和专业制作者对电影作品的垄断权,电影艺术的创造受到商业逻辑的塑造,观众基本上被排除在电影直接生产之外。数字媒介技术的进步和普及运用,则为打破传统电影工业体制,开放电影生产过程,推动大众参与微电影生产和传播提供了可能的条件。现今,人们只要拥有一台家用摄像机或数码照相机甚至一部智能手机,加上一台普通的电脑就可能完成微电影的前期拍摄和后期编辑流程,并通过互联网轻易地实现其发行。这种低成本的投入和大众化的技术要求,大大降低了电影制作和传播的门槛,调动了大众参与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目前,在微电影的生产和传播过程中,生产和制作的主体明显的多样化:既有专业影视公司和专业团队精心打造的微电影,电影爱好者群体(如青年学生群体)拍摄的微电影,也有普通大众利用触手可及的数码工具如摄像机、DV和手机等参与制作的微电影。此外,通过网络交互,观众还可以参与微电影剧本创作、电影批评等活动。由此,造成了一种人人皆可能成为导演、演员、影评人的情形。大众参与微电影的创作和传播,分散了电影作品的话语权,使电影艺术进一步普及化;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说,大众的参与和创造,在根本上构成了微电影得以生存发展的动力之源。

微电影所具有的“碎片化”、移动化传播和网络扩散等传播特性,既规定了微电影的“微”制作方式,也影响到其传受方式及其商业模式,正逐步建构着它显著区别于传统电影工业的传播模式,并形成了新的微电影文化生活形态。传统电影的制作、发行与放映主要针对影院传播模式,在固定的时间、场所,采用仪式化的封闭的群体观影方式,依循经典的宏大叙事方式和追求震撼的声画效果,营造想象与现实相混合、乃至梦幻沉浸的影像空间,满足大众影视娱乐或审美需要,并主要依赖电影票房收入和商业广告等来赢取利润。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社会生活节奏加快、流动变化增强,人们越来越习惯于依托网络媒介平台和移动通信终端,利用随时随地的“碎片化”时空接收和传播信息。微电影的制作和传播主要针对的就是新的网络传播模式。由此,首先要求微电影的制作具有“微”型的体量和相对较短的播放时长,以适应影像快速传播和观众“碎片化”观影的需要;其次,微电影传播强调大众的互动参与性质,人们可以随时随地按照自己的审美趣味选择观看何种微电影,还可以通过网络直接与其他观众或主创人员进行交流,使微电影观赏转变成为一种电影生活空间;再次,微电影的传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仍然需要由制作方或官方组织宣传推广,但更为根本的则是依循网络信息扩散的模式,因观众的认可、喜欢而不断转发、共享,以“病毒性扩散”的方式迅速蔓延。此外,在用户主动的网络生存环境中,微电影的制作方亦改变了电影的发行和赢利模式,他们可以选择多种渠道上传自己的微电影作品,并采用更灵活方便、更容易被广告商和受众所接受的软性营销模式来赢利生存,网络平台广告、互联网影院与手机影院的开拓,都迅速成为微电影行业赢利的主要方式。

微电影拓展了开放的、多样化的和个性化的电影艺术时空。微电影生发于信息传播最为自由的网络环境中,网络传播的高度开放性、尤其是各种社会交往工具所具有的“自媒体”性质,给用户参与微电影的创造与传播过程提供了自由的条件,在较大程度上突破了传统电影工业中各类“把关人”对信息生产和传播的话语控制。在遵守法律法规、社会公德等规范的前提下,微电影的创造者和参与者更有可能表现自己对生命存在的本真感受和体悟,挑战商业意识形态和一些陈旧落后的传统观念,呈现人的生活和世界的极为鲜活多样的影像,揭示人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我们可以看到,目前践行中的微电影已经开始呈现出极为多样化、多元化的生活主题表达,建构着复杂多样、光影交错的电影文化的网上精神世界。基于网络媒介的“真正的个人化”传播、“由所有人面向所有人进行的传播”方式,微电影的传播彻底打破了传统电影仪式化的集体观影方式,形成了一种由观众个性化的观赏所聚合而成的大众狂欢的文化娱乐场景。一方面,观众通过计算机和手机等观赏和参与微电影作品,是以身体不在场或远程出场的方式实现的,在时间、空间、内容的享有上都极为个性化,其是否参与以及参与的深度,都与个人的生活阅历、情感态度、兴趣爱好相关联,基本上不受外部压力的限制。另一方面,一部好的或精彩的、新奇的微电影作品,如果得到观众的认可,就会通过地域分布极广但兴趣品味相近的观众的在线点播、参与、共享,形成网络虚拟广场中的大众狂欢场景,而这种狂欢参与的规模之大,却是传统影视世界难于达到的。微电影的兴起和发展,向我们展开的是一种广阔的电影艺术发展时空。

三、微电影不同于传统电影工业的艺术与审美发展的可能性

如前所述,微电影作为一种新的电影形态,在生产、制作、传播和消费等方面,业已逐渐突破传统电影工业的体制和模式。但所有这些只是给微电影创造开辟了可能的场域,它作为一种新的电影艺术形态,必须在网络媒介文化空间中,成为其自身所是的东西。也就是说,它还必须成为一种适应人们网络文化生活的需求,具有独特风格,作为艺术和美学意义的生产,以真正生成自身内在的生命力来赢得观众的认同和参与。目前,不同于传统电影工业的艺术表现方式,微电影已然呈现出以下一些主要的艺术与审美发展的可能趋势和可能形态。

我国学者王一川较准确地概括了微电影的一般艺术美学特性,他认为“微电影规模微小但又容量丰盛,在微小规模上集中惊人的意蕴丰盛,可以更自由地从事反常规的刻画”[8]。在艺术表现上,微电影既保持了电影媒介存在的本体属性,以电影的综合性、视像性、运动性、蒙太奇等艺术或技术规定性为基础,又渐而形成了见微知著的叙述方式和短时长内凝聚深邃意蕴的“微”表现风格,通过电影叙事与艺术表现,乃至戏仿、幽默、拼接等表现手法,使观众在观赏娱乐的同时,或体验到自然、社会和人生之美的深意,或批评、超越社会现实的不足,参与到主题极为多样化的艺术世界之中。从艺术美学观念上审视,微电影凸显出一种见微知著、带有游戏意味的、充满跳跃性与流动感的自由创造精神。与放映时长100分钟左右的传统电影相比,微电微必须依靠巧妙的创新构思,以一种带有颠覆性的独特创意,采用新颖的拍摄视角,将观众熟悉的各类影视主题在短时长内呈现出来。这就需要调动创作者的想象力以及电影语言的组织和表现能力,让短时长的微电影体现出完善的审美境界。这个道理与中国艺术要求作品具有意境之美的主旨是相近的。在中国古典绘画中,寥寥松石虫鸟、几枝梅兰竹菊均可表现充盈于宇宙间的生命气韵。微电影的艺术特色也有相同之处,其放映时长短,必须超越传统电影的宏大叙事手法,使影片于生活的细微处展现出韵味深长的生命感知和体悟。例如,北京电影学院2012届毕业生创作的微电影《惊喜先生》,通过讲述一个玩偶努力离开安身立命之所,不断追寻众人的关注,最终发现其真正归宿的小故事,表达了人的生存价值的多样化意蕴。观众可以把该片理解为人对自我价值定位的追寻,也可解释为人往往借他者的目光而审视自身。可以说,《惊喜先生》以日常平凡的事物和细节表现出了人对理想、美和自由的追求与苦闷,以及探寻过程中的欢乐与淡然。可见,一部优秀的微电影无需依靠传统电影宏大场面和叙述长度,亦能传达出作者对人之生命存在的深切感受,并追求一种自由创造之美、一种富有游戏性质的艺术之美。

在网络环境中,电影爱好者和普通大众参与微电影的创作和传播,敞开了一种电影艺术真正回归大众的可能性。这种社会各阶层的人皆可参与的创作与欣赏模式,突出了微电影具有的大众娱乐文化性质。但我们更应当看到微电影作为艺术的属性,追求微电影创作的艺术性与思想性相融合的审美品质。一方面,人们不宜用传统电影工业的技术标准和风格来苛求大众对微电影作品的创造,而需要鼓励普通大众参与到多层次、多形态的微电影创作和鉴赏活动之中;另一方面,微电影的大众化形态,并不掩蔽其艺术的和美的特质,而是要求人们“把生活转换成艺术,又把艺术转换成为生活”[9],以凸显日常生活之美。艺术是人类具有审美属性的创造活动,它融合于人的生命活动之中,并为人们建构着一种自由的、美的、创造性的精神存在方式。因而,大众的微电影创造活动的重心,不是刻意追求电影制作的高技术水准(当然这并不排斥其表达艺术不断臻于完美的需求),也不在于倾力打造主流商业大片所倚重的视听特效,而在根本上是通过创造微电影“有生命的影像”,去呈现人和世界、现实和理想,揭示人的自由生命活动的价值和意义,构造出一个极为广阔又多样化的微电影艺术世界。

微电影不仅正在以微叙事与深意蕴、生活化与审美化等特质,形成自身独特的叙事方式和艺术表现风格,而且,以网络媒介为基础,它打破了传统电影作品叙事所具有的封闭性,展露出一系列具有开放和互动参与性质的微电影创造的可能形式。微电影可以利用其体量小、时长短的特性,借用影视系列片的形式,创作微电影系列片,并广泛吸收观众参与后续电影故事的编剧,把微电影作品转化为大众情感体验和生活梦想投射的世界。制作者也可以运用微电影观影的互动特征,开放影片的叙事情节,创作观众可依据自己的情感趋向,选择故事展开过程和结局的“选择型”微电影。制作方还可依托微电影传播过程中观众互动参与的便捷性,设计带有游戏性质的观影与参与模式,适应网络文化互动传播的特性。因此,我们以为,在微电影的类型中,基于其创作和传播的一个重要分类标准,应当是看微电影作品是否具有显著的互动参与性。其中,“互动参与型”正体现了微电影形态不同于传统电影最为显著的特征。

从社会文化层面考察,微电影的风靡,又显著地体现出现今人们思想和情感更为多样、观念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多元发展态势,呈现了当代文化境况中现代性与后现代精神相互交织、抗争又不断融合的状况。后现代精神体现着“对多样性、差异、非连续性和开放性的强调”[10],而网络文化作为典型的后现代文化场域,其基本特性就是去中心化、分散话语权力,倡导多样、差异、开放和创新。生成于网络文化生态中,质疑、批判和追求新异的精神,也构成了微电影创作的重要趋向之一。微电影有意背离传统电影大片的经典叙事方式、类型化风格与固定的、充满仪式感的放映范式,并试图用幽默与反讽的艺术表达、碎片化和开放性的传播模式,颠覆传统电影商业主流话语地位,反抗当代电影中一些封闭的、僵化的影视文化模式,表达当代人在传统与现代、现实与理想、情感与理性等矛盾冲突中遭遇的困惑、无奈和求索,因而,带有明显的先锋审美的特质,展现为一种以大众娱乐的形式、揉合反思与表征的影像艺术形态。微电影创作中的这种趋向,体现了生命流变过程的永恒变化特性,呈现出电影作为“有生命的影像”的本性,因此也是微电影创作的重要价值追求和重要视域。从这个角度看,微电影是一种以“他者”身份存在于影视文化领域中的新型媒体。但微电影的“他性”不能被理解为一种与传统影视艺术的二元绝对对立和排斥,也不能陷入强调绝对差异、否定所有传统观念的另一种形而上学之中,否则,只会使微电影的艺术观念和实践陷入文化虚无主义的泥沼。微电影的“他性”体现了网络时代电影艺术的拓展和创新,它可以在传统“大电影”难于触及的广大领域里得到长足发展。它既是对传统电影宏大叙事风格与仪式化传播范式的消解,又需要秉承其追求真、善、美的诗性精神,吸取其丰富的艺术表现方法,遵循电影美学的基本规律,并通过微电影艺术实践和创新,在艺术上达到去伪存真、去芜存精的美好境界。

四、结 语

综上可见,尽管微电影尚处于发展的初期,但已彰显出它对电影存在形态的深刻变革。在我们看来,这种改变主要体现于三个基本层面。其一,微电影诞生和植根于数字化、网络化时代,网络媒介的新媒体特性革新了微电影生产和传播的媒介技术基础与模式,多元化、多样性的网络文化奠定了微电影存在的基本场域,由此生成了电影艺术存在的新形态,建构了大众参与的网上微电影文化生活世界。其二,基于新的媒介技术基础和网络文化环境,微电影已经开始突破传统电影工业生产、传播和消费等方面的体制和模式,拓展了新的电影艺术时空,形成了新的网络化、移动化的电影传受和互动参与方式。其三,微电影正以微叙事与深意蕴、日常生活审美、自由创造等特质,形成自身独特的叙事方式和艺术表现风格,并表现出具有互动参与性的电影艺术创造的多种可能形式。因而,我们认为,只有把握微电影的媒介技术和媒介文化基础,了解微电影文化的存在状态,驾驭其可能的发展趋势,深谙微电影艺术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懈探求微电影艺术的创新,才可能使其真正成为网络时代富有生命活力的电影艺术新形态。

[1] 倪祥保.“微电影”命名之弊及商榷[J].电影艺术,2012(5):60;乔燕冰.微电影火了之后[N].中国艺术报,2012- 06-27(T01).

[2] 金德龙,杨才旺,王晖.中国微电影(2014-2015)[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5:3.

[3] 杜剑峰,汪竹青.微电影·微记录[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4:19-21.

[4] 邱章红,徐辉.第四票房:中国网络电影产业的发展[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4:11-19.

[5] 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何道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33.

[6] 王志敏,赵斌.电影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7] 李幼蒸.当代西方电影美学思想[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3.

[8] 王一川,胡克,吴冠平,等.名人微电影美学特征及微电影发展之路[J].当代电影,2012(6):102.

[9] 迈克·费瑟斯通.消费主义与后现代文化[M].刘精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94-96.

[10] 王治河.后现代哲学思潮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5.

(编辑:李春英)

Micro-film: A New Form of Film Art in the Era of Network

HUANG Sha1, XIA Guangfu2

(1.ArtInstitute,NanjingUniversity,Nanjing210093,China; 2.CollegeofMedia-Arts,ChongqingUniversityofPostsandTelecommunications,Chongqing400065,China)

Micro-film could be a new movie world, which combined with film arts and networking medium. Rapid advances in digital technology, network technology and mobile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have created a variety of new media modality, brought about changes in the mode of communication, and established a media technological foundation for the rise of micro-film. On the basis of the application of network media technology, the life style of the “network culture” and “micro culture” constructed the foundation of social culture of micro-film. Micro-film broke through the limitation of traditional film industry model and presented the new features in creation, production, dissemination, aesthetic appreciation, the time-space of art and the artistic expression. It is not only establishing a new form of the film art, but also reflecting the situation of the contemporary social and cultural diversity profoundly.

micro-film; network; dissemination; media culture; art

2016- 09- 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影视美学与新媒体传播双重视域下的微电影理论研究(2015XZOX024)

黄 莎(1979-),女,重庆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艺术学理论研究;夏光富(1962-),男,四川绵阳人,教授,主要从事广播电视艺术、数字媒体艺术研究。

10.3969/j.issn.1673- 8268.2017.03.019

J90

A

1673- 8268(2017)03- 0115-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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