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视角下的风险社会与信任机制
2017-06-15汪恒
汪恒
摘要:现代性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焦点性问题之一。它特指西方理性启蒙运动和现代化历程所形成的文化模式和社会运行机理,也是人类社会从自然的地域性关联中“脱域”出来后形成的一种新的“人为的”理性化的运行机制和运行规则。现代性依旧是人类社会运行的主要支撑力和前行的动力。现代社会本质上是风险社会,而信任是一种低成本的风险机制,现代性导致的“脱域”现象,对现代人来说到底是新的解放还是更大范围的约束?本文源于生活和社会实践的感悟与思考,试图探讨在风险社会中的信任机制对社会成员的影响。
关键词:现代性 风险社会 信任机制
中图分类号:C9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7)10-0062-02
从蒙昧时代到知识时代,人类走出丛林以来创造了大量的社会运行和治理机制,与此同时在社会发展各阶段也遇上各种风险和挑战,社会自我创造的运行机制时常会发生系统性风险。人类社会的发展一方面在不断地扩展欲望与需求,使人更加自由,另一方面又在不断想办法控制与疏导过分的欲望与冲动,避免社会系统崩溃。
今天,我们逐渐进入到全球化的现代性社会,其突出特点便是中心化和反思性,社会生活趋于更开放、更反思、更多元。全球化逐渐改变民族国家原有社会秩序,动摇了过去牢固的生活根基,导致了从社会制度向个人生活的全面变迁。而这种社会秩序和个体生活的全面变迁,一方面不斷滋生出各种各样新的风险和危机,另一方面也使人产生深深的焦虑和不安全感。毫无疑问,社会运行机制持续运转所需要的张力,非常依赖信任机制,因为人类社会文明就是建立在对社会运行机制的整体认可与信任之上。但是制度规则对人的约束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是有效的,一旦制度突然对个人失效,甚至整个社会层面失灵,那么社会就会出现瓦解甚至崩坏的迹象。正如在《现代性的后果》一书中,吉登斯对现代性的思考非常忧虑,他提到:“我们,作为整体的人类,究竟在什么程度上能够驾驭那头猛兽?或者至少能够引导它,从而降低现代性的危险并增大它所能给予我们的机会?现在我们怎么会生活在一个如此失去了控制的世界上,它几乎与启蒙思想家的期望南辕北辙?为什么‘甜蜜理性的普及并没有创造出一个我们能够预期和控制的世界?”[1]
一、现代性特征
现代性标志着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表现为与某些传统的断裂。自由构成现代性的核心,人的各种权利的保障构成现代性的前提。哈贝马斯曾经这样刻画了现代性的“自由”特征:“现代性首先是一种挑战。从实证的观点看,这一时代深深地打上了个人自由的烙印,这表现在三个方面:作为科学的自由,作为自我决定的自由,还有作为自我实现的自由。”[2] 正是自启蒙思想家们以来对“自由”的价值的高扬并使之得到社会的认同,现代社会才打上自由的印记。
以自由为核心,现代性形成的关键在于建立起公平合理的权利关系,也就是建立对各种社会运行机制的认可与信任。现代社会的所有的制度、文化模式、商业惯例和法律体系构造的社会维度都是以信任为基础,这是构建一个良好的社会的重要条件,而信任之所以产生又是与整个社会环境有关。信任某个象征符号或者专家系统的前提是个体认同这个信息媒介与信用系统,也就是说个体认同一个已经存在于脑中的意识形态的知识体系或者说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些社会或者系统对同一种状况会产生不同的信任与怀疑?因为在不同的社会和自然环境里,信任的层次不一样,也就是环境对个体的保障与安全层次不一样。
吉登斯也认为信任里包括个人的信任和社会系统的信任。所谓风险即意识到未能预期的后果可能恰恰是我们自己的行动和决定造成的,而不是大自然表现出来的神意,也不是不可言喻的上帝的意图。在《现代性后果》第三部分中,吉登斯从各类脱域制度出发阐释现代性的条件,表明数量众多的人生活在将地区化的实践与全球化的社会关系连接在一起的环境中,实现个人生活领域信任的维系。现代性条件下的个人生活领域的信任关系重点在于“再嵌入(re-embedding) ”:重新转移或者重新构造已脱域的社会关系,使这些社会关系与地域性的时空条件相契合。在现代社会,随着抽象体系的发展,对非个人化原则的信任,成了社会存在的基本要素。
二、风险社会与信任机制
在一个高风险强度、高风险环境、宽风险范围的现代社会中,风险不再是一种黑天鹅,而是不管对于个人还是社会顶层设计者都需要充分考虑到的因素。在现代制度中,风险不仅作为脱域机制的不良运作所导致的损害而存在,也作为“封闭的”制度化的行动场所而存在。[3]风险产生于脱域机制的不良运作,也就成为现代性后果之一。现代世界的风险损害了非专业人士对专家系统的信任,也损害了个体性安全的感觉。同时,风险来自各种因素的混合,它结合了政治、伦理、演绎、媒体、科技、文化以及人们的特别感知,因此,风险是依据人们特定的社会文化感知和定义来建构的。
所以,在风险社会当中应当增加安全性策略,提醒人们在行为过程中要增强对损害可能性的警惕度,不要盲目地崇拜科技专家,而应提高安全标准,建立决策机制和安全举证机制,以此来明确具体的责任人,从而使决策者和责任者透明化、具体化。现代社会本质上是一个信任社会,人们从以往的对“个人的信任”转为对“社会体系的信任”,具体表现在对各行各业的“专家体系”的充分信任,因为这些专家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成为人们从他们身上获得安全感的重要基础。但是,由于现代风险的高度不确定性、不可预测性、显现的时间滞后性、发作的突发性和超常规性,使专家在面临新科学技术时,往往多注重科技的贡献性而忽略其副作用,或故意隐瞒其副作用,以至于人们在开始使用科技时,就已经为风险埋下了发作的种子。随着科技的普及,风险也相应地随之普及,甚至超过科技普及的范围。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置身事外,都处于现代性社会所带来的安全与危险之中,即存在风险。
另一方面,在现代社会当中,个人将面临种种新的要求如秩序、监控与强制。所有这些现代的、非传统的秩序,透过就业市场、国家福利、管理体系的运作,可谓繁复严密。不可否认,这些社会运行规则是对个人的约束,但同时也可以认为其存在的目的在于使个人能拥有“独立的生活”。现代秩序不仅仅是为了对行为进行限制,更重要的是企图进一步激励个体和群体行为。因此,每一个人都要在竞争中尽力去谋取供给和奖励,需要关注风险的存在。需要强调的是,这种个人主义式的生活方式不是个人自由决定的,而是被强迫的、自我异化和导演自己的社会生活和社会网络。因此,在风险社会中,同时又会伴随着与社会秩序相一致的信任机制。个体一直存在着摆脱社会机制束缚的动力与渴望,对约束的厌恶,其实本质上是安全感的匮乏,不认同已有的社会机制能够保护自己免受风险的侵害,这是现代社会最大的风险。
现代社会的风险问题在本质上体现为社会性、集团性、结构性。现代性是以资本主义工业社会为探讨基础的,现代国家所要面临的首要问题已经不是物质匮乏,而是風险前所未有的多样性以及风险所造成结果的严重性。所有民族国家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社会转型,即由阶级社会向风险社会转型。而在这个风险社会里社会与个人也在不断地进行着自我毁灭,即社会透过发展工业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促使社会走向自我衰亡。由于现代风险的高度复杂性和广泛影响性,因此风险治理的主体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由个别的民族政府来承担。在新的风险社会中,应该建立起双向沟通的“双向合作风险治理”模式,在政府、企业、社区、非营利组织之间构筑起共同治理风险的网络联系和信任关系,建立起资源、信息交流与互补的民族内部平台,在各民族政府之间突破国界构筑起共同的治理风险的国际网络(如预警灾害通报)和国际间的信任关系。这样才可能充分动员一切社会力量和国际间的力量,共同去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风险。
三、对中国状况的思考
随着巨大的社会变迁,中国正逐渐步入风险社会,甚至将可能进入高风险社会。从西方社会发展的趋势来看,目前中国可能正处于泛城市化发展阶段,表现在城市容纳问题、不均衡发展和社会阶层分裂,以及城乡对比度的持续增高,所有这些都集中表现在安全风险问题上。造成安全风险的原因表现在几个方面:其一,城市人口高度密集,增加了风险分摊难度。其二,城市化建设过程中对环境的人为破坏及严重的不负责任,为风险发作埋下了种子。其三,社会发展失衡对城市本身构成巨大的威胁。这些仅仅是目前中国社会风险的次要部分,它的主要部分则是信任风险。任何一个社会制度得以维系都需要有不可或缺的两种关系:一是法律关系,二是伦理的信任关系。这两种关系不仅是市场经济存在的灵魂,而且也是社会经济发展最根本的动力和保障。以伦理为基础的人际关系主要体现为一种个人间信任关系,以法律为基础的社会关系主要体现为一种制度机制的信任关系。两种信任关系是一种共生关系:信任程度越高,对强制(从而法律)的需求就越少,尊重他人的意识越高,出现背信的行为就越少;反过来说,法律义务越普及、执行标准越规范,人们对人际伦理的信任度就越高。公民对政府降低风险的期望与政府降低风险的能力之间形成巨大的“真空”地带。公民和政府总是力图降低客观存在的不确定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降低了个人生活的不确定性,但是由于有限理性的限制,双方努力的更主要成果是促使外在风险转化为内在风险,从而增加了作为整体的社会运行机制内部的风险。尽管所信任的人存在背叛的风险的可能性,然而社会运行机制对个体的约束会让人在采取违约行为时,考虑到成本与收益问题。社会成员也并非盲目地对某人产生期望或者依赖,而是理性地参照他人以往的声誉、人格能力等熟悉程度,来进行信任风险管理。从现代社会的本质性文化精神和社会内在机理来看,具有内在反思性和超越性动力的现代性依旧是现代社会和现代主体的生存之基。社会成员在风险社会中,依然在不断的选择信任或摆脱约束,希望借此维持自我的动态平衡。因此,中国目前出现的许多来自社会转型期带来的阵痛,必须考虑在个人与社会、公民与政府等多种维度下如何建立能够应对风险的社会信任机制。
参考文献:
[5]衣俊卿.现代性的维度及其当代命运[J].中国社会科学,2004(4).
[6]俞吾金.马克思对现代性的诊断及其启示[J].中国社会科学,2005(1).
[7]陈嘉明.“现代性”与“现代化”[N].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3(5).
责任编辑:杨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