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无法无天的爱》(创作谈)
2017-06-12滕肖澜
滕肖澜
《这无法无天的爱》发表于九年前。写的是几个男女的爱情生活。出身不同,性格各异,最终结果自是千差万别。所谓“无法无天的爱”,主要是指卢晓红和宋长征,一对农村来的年轻男女,为了生计铤而走险,最后不得善终,让人唏嘘。另外几个人,郭启明、曾伟强、谭心、郭钰,虽然生在上海,也是各有各的活法。面对感情,或是欲言又止,或是横冲直撞,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爱得没有章法,过得随心所欲。
我想写出当下城乡青年对于生活对于爱情的一些看法。无所谓好坏,许多时候往往是处境决定选择,完全不由自主地。爱得深未必能有好结果,努力追求可能也只是一场空。人生的每一秒都充满着不定因素。但冥冥中似乎又是早有安排。很玄妙,一两句话讲不清,一篇小说也很难说尽。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所谓的上海故事,主人公往往并非传统意义中的“上海人”。他们与上海这座城市,以及那些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之间的那层关系,是当下上海故事逃不开的一节。我想试着写这样一群人。写他们的所思所想,喜怒悲欢。他们不该只是那个抽象化的数字,“成千上百万外来务工者的一员”,或那个庞大分母上的小小分子。他们有自己的尊严,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小说应该传递一种力量,那就是,每个人都不该被无视。哪怕他看起来那么卑微、弱小,甚至是充满缺点。
我偏爱从日常生活中挖掘素材,我希望我笔下的人物都是生活中可以想见的人,不太好也不太坏,不太富有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是“城市中的普通人”——这个名词在我看来,应该是占城市人口中比例最多的那一群人,包括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也包括外地来沪的新上海人。小说里刻划的“上海人”,不再是非得满口上海话,或是有一张上海户口。范畴要广得多。他们平凡度日,大多数人为了活得更好而不断努力着,有着蓬勃的生命力,不崇高也不卑微。我希望能够通过小说反映他们的生活状态。写上海的小说,不该只是石库门里的生活流,也不该局限于白领男女的小儿女情事。“上海故事”的概念很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打上了越来越多新的印记。就像上海这座城市“海纳百川”的气质那样,“上海故事”也该是与时俱进、不断推陈出新的。今时今日的上海,比任何时候都更值得书写。因为她是那么的丰饶、宽广、富有层次感。时代赋于上海更多新的色彩,也带给上海的写作者更多的可能性。我们可以放开手去挖掘,去寻找。上海,像一座宝藏。
《这无法无天的爱》现在看来,写法有些过于白描了。如果放在今天来写,也许我会写得更加细致、含蓄,使其更多些意趣。但恰恰也是因为白描,反而更能感受到其中直逼逼的情感。特别是后面一部分,自己读来也有些震撼。小说中,我对卢晓红与宋长征这对情侣充满着深深的同情。真正是生死恋了。人生固然面临着各种抉择,像赌博,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赌注也着实大了些。贏了也就罢了,输了只能把自己整个人赔进,没有回头的余地。就像小说中卢晓红对郭启明说的——“你们讲爱情,我们也讲爱情,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就这么苦呢?”——无法无天的人,无法无天的爱,叫人动容、伤怀,却又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