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情

王瑞

腊八清晓，风箱扯动的风注入炉膛，阑珊火星倏地变得炽盛，锅内的腊八粥溢出一缕醇香。

粥是村里人的常食。普通人家往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喝的都只是些清汤寡水的白粥。唯有腊八这天，我才能喝上外婆起早熬煮的那一锅浓稠醇厚的腊八粥。

熬煮臘八粥的工序细碎繁琐，外婆却处理得井井有条。点燃干草，拉动风箱，火星渐渐蔓延开来。外婆刚刷上去的豆油受热后“嗞嗞”作响，一把葱花下去，便劈里啪啦炸开了锅。只见外婆迅速翻炒几下，顿时生出一股葱香，紧接着便注入一锅清水，再把昨夜泡好的谷物沿着锅壁慢慢倒入锅中——白米、黄米、小米、江米、菱角米一律下锅，安静地睡在锅底。

等待，是很漫长的过程。鼻子每嗅到一丝清香，我便忍不住将头凑到锅前，想探手掀开锅盖。外婆总会发现我的小心思，立即拍开我不安分的手，笑着说：“急不得，丫头。锅掀三把火，再等等。”于是，我只好悻悻地走开。

待到灶台上的锅内发出“嘟嘟嘟”的水声，便可掀锅：一分紫红，二分浓稠，三分醇香。再加上核桃仁、花生、杏仁、松子、红糖，以作点染。坚果都是外婆拍碎了的，咬上一口便满口留香。

傍晚，一大锅腊八粥摆在桌子中央，一大家子人围在桌前喝粥闲谈。一年难得一次的享受，我更视若珍宝。谷米稠而不腻，坚果脆而不涩。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直到浓稠不再，才依依不舍地咽下。腊月本是呵气成雾、滴水成冰的时节，但那一碗氤氲着热气的腊八粥却带来了少有的温暖。亲人的团圆、洋溢的笑脸亦让我倍感幸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而今的超市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八宝粥，我随时随地便可尝到腊八粥，依旧香甜浓稠，甚至更胜一筹。尝一口，却不是当年的味道。

如今，即使外婆不在，我也愿为自己慢慢熬一碗腊八粥，也在生活的大命题中将自己慢慢地熬煮，不麻木、不匆忙、不贪得，重拾记忆中的珍贵。

佳作点评

腊八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之一，佳节往往伴随着传统关食而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作者敏锐地观察到腊八粥中蕴含的文化和亲情，在“情”字上做足了文章。如今关食犹在，“情”在何处，发人深省。

（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