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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资本积累、企业创新与中等收入陷阱

2017-06-08王少国潘恩阳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7年5期
关键词:中等收入陷阱企业创新人力资本

王少国+潘恩阳

摘要中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虽未改变,但2010年以来经济增速不断回落,一些阻碍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因素不断积累,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有所上升。揭示中等收入陷阱的产生机制,显然对于政府形成规避中等收入陷阱的有效政策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根据社会再生产理论,建立了“世代交叠”模型,对中等收入陷阱的产生机制作出理论解释,并运用中国1998—2014年各地区经济数据进行了验证,结果表明:①人力资本积累和企业创新会在不同程度上促进经济增长,并且二者存在协同效应;②上中等层次人力资本积累与企业创新的协同效应可以带动经济增长;③下中等层次人力资本与企业创新的协同效应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不显著。这意味着现阶段中国经济发展不仅应注重人力资本量的积累,更要保证质的提升。基于此,应从下三个方面着手推动中国经济实现中高速增长:①着力提升科技创新能力,科学构建产权保护法律体系,促进形成企业家倡导企业科研创新的机制,激发企业创新的主观能动性,维护创新企业对于运用和转让科研成果的合法权益;②着力培育高素质人才的教育体系,稳步提升高等教育入学率和办学质量,鼓励教育培训机构适度创新,推动培训方式项目化,针对岗位需求扩充劳动者知识和技术储备;③着力降低初中及以下人口的规模与比例,延长义务教育年限,鼓励优质教育资源向不发达地区适度转移,关注偏远地区贫困人群的入学情况,努力为穷人提供公平发展的机会。

关键词人力资本;企业创新;经济增长;中等收入陷阱

中图分类号F061.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04(2017)05-0153-08DOI:10.12062/cpre.20170403

“中等收入陷阱”是世界银行2006年在《经济增长观点》报告中首次提出,指一国在人均GNI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以往的发展路径难以保证总产出持续提高,经济较长时期处于增速放缓甚至陷入停滞的状态[1]。2015年,中国人均GNI达到7 890美元,按照世界银行的最新划分标准,目前中国仍处于中等收入国家的中高收入组。尽管在1978—2013年间中国经济平均增速高达9.58%,然而以往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推动经济高速增长的动力机制日益弱化,发展过程中暴露的问题越来越突出,中国能否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问题引起学术界的高度关注。

1文献综述

许多探讨“中等收入陷阱”问题的学者基于不同视角开展了大量研究。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成因,主要有以下观点:一是产业结构不合理与劳动力成本上升的约束。刘伟、徐瑾、Eichengreen[2-4]指出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仍以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又丧失了劳动力成本较低的比较优势,并且在技术密集型产品制造上竞争力尚未形成,导致产业结构调整无法顺利进行,难以实现经济发展模式的彻底转变;二是现存制度框架对经济效率的抑制。朱富强、张旭华、Felipe[5-7]认为宏观经济政策调整滞后,不能适应经济社会的新情况;政治体制改革滞后,寻租、腐败等社会问题频发导致巴西、阿根廷这些国家始终不能摆脱中等收入陷阱;三是金融体系脆弱与外部风险。张平、丁一凡[8-9]提出以货币危机为本质的金融风暴席卷东南亚,对泰国、印尼等金融结构不稳定的东亚国家造成重创,本币贬值引起大量资金外流、国内债务危机和地产泡沫等一系列连锁反应,同时一些拉美国家的外部债务危机和内部结构性因素也是导致经济停滞重要原因;四是收入差距过大引发贫富分化阻碍经济持续增长。张德荣、焦晓云、师旭辉、郭真[10-13]等都强调收入分配不合理可能是一国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决定因素,基尼系数过高、分配不公问题普遍存在于中等收入國家,在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原因分析中的出现频率最高。关于中等收入陷阱产生机制的理论研究较少,陈健[14]以技术模仿应避免制度陷阱为出发点,提出摆脱利益束缚且廉洁高效的政府是一国经济增长的关键变量;贺大兴[15]以资源禀赋占有上的不平等为契机,探讨中等收入国家落入陷阱的两种途径,主张从教育和改革两方面寻求新增长点。在实证研究方面,代法涛[16]将经济增长率对数作为因变量,通过对44个国家的经济数据进行GMM估计,结果表明投资、消费和技术在促进经济增长方面作用显著;秦佳[17]基于固定效应模型,对24个落入和5个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GDP增速分解和对比发现,劳动生产率是和人口红利是经济增长的关键;战明华[18]通过无约束的VAR方程组检验部门异质性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指出提高中国“个私投资”占比有利于经济持续高速运行。在对策研究方面,龚刚[19]认为,进行国有企业体制改革是中国走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通过改革有利于削弱国有企业的垄断地位,引入竞争机制消除国有企业的短期行为,发挥财务能力和规模优势以激励企业的自主创新活动;刘馨颖[20]根据日本的经验,建议完善直接税、间接税和三级政府分税制,以及施行税收优惠政策并实现法治财税等税收制度改革;李实、Agenor[21-22]主张健全劳动力市场,通过提升市场配置人力资源的基础性作用,消除劳动力市场的歧视和分割问题,合理提高劳动力要素报酬以及保障弱势劳动者相对公平的发展和竞争条件等措施完成对中等收入陷阱的跨越。

从现有研究来看,国内外学者从多角度对中等收入陷阱的成因,形成机制等进行了阐释,但主要局限于从宏观经济层面进行探讨,缺乏对中等收入陷阱形成的微观机制解释。另外,有关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论模型构建缺乏,不能清晰揭示导致中等收入陷阱形成的各变量之间的关系。本文从人力资本积累、企业创新角度,对中等收入陷阱相关问题进行研究,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现有研究的不足。

2人力资本积累、企业创新对“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论解释

经济发展阶段论指出:随着一国经济不断向前发展,经济社会可以突破马尔萨斯均衡状态并逐步走向新古典“一元经济”状态,而中间这段特征明显的过渡时期就是刘易斯“二元经济”时期。在这一时期,中等收入国家既未形成发达国家以人力资本积累和科技进步为主导的创新型经济发展模式,又不具备贫困国家的低生产成本优势,而陷入经济增长动力不足,国民收入上升缓慢的局面。因此,这些处于刘易斯“二元经济”阶段的中等收入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核心问题在于经济增长停滞,即各种消极因素共同作用使得经济增长动力不足,同时又缺乏疏导经济增长动力的激励机制,导致人均国民收入徘徊不前,落入“中等收入陷阱”。

经济增长是一般社会再生产过程的共性实质,当一国经济发展到面临“中等收入陷阱”问题的特定阶段时,可以社会再生产为切入点,来揭示生产过程中人力资本积累与企业创新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以寻找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路径。

2.1生产过程中的人力资本

依据Acemoglu[23]世代交叠模型(OLG)和人力资本门槛的逻辑,本文的OLG模型假定企业和劳动者的生命分两个时期,连续变量H为第T代风险中性的劳动人口,并将其总数标准化为1,所以,第T期劳动者的总效用如下:

(1)式中的CiT是第T代劳动者在第i期的消费,年轻时期为1,老年时期为2。用时间偏好率α表示折现率,并将总效用折现到第1期。劳动者的效用取决于消费,消费边界由工资水平确定,而工资水平取决于企业创新(A)与劳动者人力资本积累(l)共同创造的总产出,因而消费者效用函数也可以用产出函数地f(A,l)表示。一般来说,劳动者获得人力资本的途径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继承上一代的资本,另一方面源于自我人力资本投资决策,并影响下一代人力资本积累。按照Lucas[24]提出的劳动力资本跨期效应,第T代第i期出生的劳动者以一定的转换效率获得前一代劳动者所积累的全部资本,所以劳动者H的在第一期的人力资本总量如(2)所示:

上式中β代表隔代间人力资本转换率,L2T-1代表第T-1代劳动者在第2期积累的所有资本,具体表现为∫10l2T-1(H)dl。劳动者可在第1期对自身进行教育投资,用以提高第2期的人力资本水平。设劳动力市场出清的情况下,标准化劳动者H在第1期投资于教育的时间比例为π,所以第2期的人力资本水平为:

(3)式中η和ω都是由教育投资引发的生产能力参数,表明劳动者教育投入回报以倍数或指数的形式呈现。受人力资本跨期效应影响,劳动者获取前代人的资本量L1T(H)越多,投资于人力资本积累的产出就越大。所以,对劳动者在第1期和第2期人力资本积累情况的描述,可由(2)和(3)式完成。

2.2科研与创新(R&D)

技术知识溢出源于其特有的非竞争性和部分排他性,由R&D行为产生的新技术将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运转得以普及。假设企业承担所有R&D投资支出,根据技术外部性理论,进一步假设所有企业生产的产品f在新技术出现一定时期后趋于同质,且规模报酬不变,可以得出如下生产函数:

上式中AiT(X)代表企业X在第i期具备的技术水平,liT代表同时期该企业所雇用劳动者的人力资本存量。与劳动力人口总数的标准化相同,假设将价格也进行标准化,则该企业的总产出为AiT(X)liT。

假设企业进行R&D投入一旦成功就会应用于产品制造,并决定将第1期所生产总产品中的一定比例φ用于R&D,持续时间覆盖第一期。创新性投入并不与产出成正比,只有当第1期的投资取得成果时,企业才能在第2期持有新开发技术的产权并将这一技术用于产品生产,由于产权有效期限和技术外部性因素的影响,企业在第2期独自享有第一期的科研成果,并且新技术在第2期结束后普及所有企业。由于技术先进与否是一个相对概念,R&D投入高低也是比较而言的,只有当企业的科研投入达到第1期总产出的一定比例〖AKφ-D〗时,才可能取得创新成果,可能性大小为τ,而且创新一旦成功将对生产起到较大推动作用;若企业的R&D投资比例达不到〖AKφ-D〗,则不会有创新的可能,在每个企业的创新可能性是独立同分布的情況下,可以把企业在第2期开始前的创新函数写为:

根据Agion[25]的思路,企业R&D投入获得的新技术运用到产品制造上,最终产品将成比例增加。假设所有企业生产初期的技术水平无差别,并将起点产品的技术含量A0标准化,发生技术创新企业的总产品增加比例为N。进一步假定社会再生产中分配和交换环节不存在效率损失,且劳动力与企业的分配份额分别占σ和1-σ,因此第T代第i期的企业X雇佣劳动力工资如下:

(2)、(3)和(6)式联合说明,劳动者从上一代继承的人力资本存量越多,投资于教育后获得的产出越大,但同时也将增加劳动者获取工资收入的机会成本。劳动者在第1期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的决策会影响其在第2期的期望工资大小,同时,劳动者第2期的期望工资水平还与其所在企业的创新水平密切相关。按照(5)式中明确给出参数为ξ的泊松分布,即企业发生创新的可能性概率分布,可以得出劳动者第2期的期望工资如下:

2.3人力资本瓶颈和创新不足约束下的中等收入陷阱锁入路径

在社会再生产满足上述分析思路的前提下,第T代企业X和劳动者L分别将科技创新成果和跨期积累的人力资本运用于生产环节,(1)式中劳动者跨期效用最大化预算约束条件如下:

在人力资本风险中性条件下,劳动者将对第1期投资于人力资本积累的时间比例π进行决策,从而使个人收入,即跨期效用达到最大。将(2)、(3)、(6)、(7)式分别代入上述不

构造Lagrange函数并求解一阶条件可得,标准化劳动者第1期用于人力资本积累的时间比例的均衡解有以下两个:

(5)和(9)式联合说明,劳动力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的决策还取决于企业R&D行为。排除劳动者将第1期全部时间用于人力资本投资的极端情况,进一步只讨论劳动者该期人力资本投入的最优时间比例π大于0小于1的情况,所以可以得出:

上式说明,当企业R&D投入没有达到一定水平时,不仅难以获得创新成果,劳动力对于自身的人力资本投资决策也会因此保持不变;只有当企业R&D投入取得实效时,劳动者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的时间比例才会发生改变。所以,当一国经济发展到特定阶段,社会再生产会遇到人力资本瓶颈,只有对其实现突破,才能为更高水平的增长提供有效动力。

第1期不采取R&D行为的情况下,标准化企业仅使用已有技术所创造的期望产出f(X0)表达式为:

第1期采取R&D行为的情况下,企业将投入一定比例的最终产品,可以得出标准化企业创造的期望产出f(X1)表达式为:

(12)、(13)两式说明,企业采取R&D行为的期望产出水平,也有赖于劳动者在第1期人力资本投资偏好π的大小,因而在生产环节中,劳动者的人力资本投入与企业的R&D行为呈现比较显著的策略性互补效应。显而易见,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处于特定发展阶段的经济体同样会遭遇科技创新能力不足的约束,要获得更高的产出水平,就必须摆脱这一束缚。

一方面,企业采取R&D行为,劳动者将在期望工资上升的激励下进行人力资本投资,突破人力资本瓶颈;另一方面,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投入对企业因R&D行为而提高期望产出形成反相促进,摆脱创新能力不足的约束。此时ξ=τ、π=πτ,从而有f(X1)>f(X0),根据(12)、(13)式,导出高收入均衡满足条件如下:

否则,如果企业采取R&D行为的成本大于期望产出水平,引起创新能力不足,经济增长只能依靠人力资本投入提供动力,此时,劳动者意识到企业缺乏创新激励,从而改变投资策略,减少自身在人力资本积累方面的支出。这种消极的连锁影响是经济体处于中等收入均衡的重要原因之一。此时π=π0,根据f(X1)

由上式可知,当企业R&D行为因缺乏激励而导致创新能力不足时,劳动者对教育和培训的投入也相应较低,难以突破人力资本瓶颈,造成劳动者工资收入较少,企业产出水平低下。最后必然导致经济增速缓慢甚至陷入停滞,形成中等收入陷阱锁入。

2.4两种均衡条件下的劳动产出期望增长率

根据上述假设和分析近路,可以进一步确定处于高收入均衡和中等收入均衡发展阶段的产出增长率。经济增长率是一个主要受创新和人力资本因素影响的变量,遵循这一思路,再结合劳动力总数标准化为1条件下劳均产出f1T[X(A,l)]可表示为∫10A1T(X)l1TdX,从而得出单位人力资本产出期望增长率表达式如下:

其中EXyT+1和yT分别为T期和T+1期的劳均产出水平,是企业R&D投入和劳动者人力资本积累的函数。根据理性人假设,企业与劳动者都能准确判断对方的行为,随后作出最优投资选择。由企业创新成功率服从独立同分布可知T+1期的产出水平为log[(1-ξ)+ξN]A1T(X);根据(3)式可得劳动者在T+1期的人力资本水平为βl1T∫10[1+ηπ(X)ω]dX,因而,人力资本转换率β和投资选择π的大小决定劳动力期望增长率进而决定产出增长率。所以,單位人力资本在高收入均衡状态时期望产出增长率为:

根据(17)、(18)两式可知,不同国家或者同一国家内不同区域的经济增长均衡状态,因R&D和人力资本投资水平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在两种投资活动相对盛行的区域,企业创新与劳动力资本积累可以形成策略性互补效应,摆脱社会在生产过程中的技术和人力资本约束,带动经济运行于高收入均衡状态;但对于创新和人力资本投资相对滞后的区域,技术水平和劳动力素质难以保证社会再生产过程的顺利推进,就必然导致经济长期处于中等收入均衡状态。所以,中等收入国家不能完成经济增长动力转换的主要因素:一是国内科创主体相对于发达国家技术差距缩小,外资驱动型技术创新逐渐弱化;二是自主创新型科创体系又尚未形成,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不足等原因不能满足企业突破投入—产出阀值,导致生产能力低下,经济增长后劲乏力;如果不能在人力资本积累、创新能力提升等方面尽快作出调整,中等收入国家将经受本国不利于经济增长因素的长期束缚,落入“中等收入陷阱”。

2.5推论

上述理论研究表明,当一国或某一区域的经济发展到中等收入阶段,人力资本水平和创新能力很可能成为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先决条件,因而我们得出以下推论:

推论一:人力资本积累与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存在协同效应;

推论二:这种协同效应取决于人力资本的类型差异。

本文通过对中国1998—2014年各省和直辖市(除青海、西藏、宁夏)相关经济数据,对理论研究得出的推论进行实证检验,讨论不同类型人力资本与创新对经济增长的具体影响。

3人力资本积累、企业创新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实证检验

3.1指标说明与数据选取

经验研究将中国人口受教育程度分为文盲、小学、初中、高中、专科及以上5个层次,国内学者在此基础上进行人力资本类别划分。在各地区总人力资本积累水平(hr0)给定的情况下,本文将初中及以下学历归类为下中等人力资本(hrx),高中及以上学历归类为上中等人力资本(hrs)。由《中国教育统计年鉴》(2009)中1996—2008全国各级学校生均预算内教育支出原始数据估算出两类人力资本教育支出的教育支出总额占比,并结合各地区教育支出核算两类人力资本的积累水平。国内外文献中创新水平的分析指标主要包括:授权专利数、研究与开发支出和从事科研人员数等。本文根据数据的可得性,以中国各地区科学技术支出(rad)衡量创新水平。根据相关领域学者的研究和中国要素驱动型经济增长的实际情况,固定资产投资支出(inve)是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影响因素,因而本文将各省份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和医疗卫生支出(heac)作为控制变量。我们使用中国28个地区(除青海、西藏、宁夏)1998—2014共17年样本分析人力资本与创新水平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包括各省份GDP在内的所有数据均源于中国宏观经济数据库中和国泰安数据库,并且,为了更好地研究变量间的增长关系,上述所有数据均进行对数化,处理结果的统计描述如表1所示。

3.2两类人力资本积累与创新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对比

本文在分析人力资本积累和创新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基础上,分别对不同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及其与创新的互动共同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考量,由此得出的计量模型如下:

上式中,lngdp为各地区生产总值的对数,lnhri(i=0,x,s)和lnrad分别为各地区人力资本积累水平的对数值和创新水平的对数值,lnhri&rad则代表各地区人力资本积累

3)的回归结果为负,说明各系数对应的自变量对经济增长具有消极影响,反之则会促进经济增长。为缓解回归分析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我们在固定效应模型中引入的控制向量X是经济增长的其他影响因子,在本文中主要体现为固定资本投资支出和医疗卫生支出。具体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模型(Ⅰ)表示总体人力资本积累与创新水平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模型(Ⅱ)表示下中等人力资本积累、创新以及二者的协同关系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模型(Ⅲ)表示上中等人力资本积累、创新以及二者的协同关系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模型(Ⅳ)表示两种人力资本积累、创新以及这两种资本与创新的协同关系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上述四个模型中,各层次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和创新都会在不同程度上促进经济增长。模型(Ⅰ)中总体人力资本积累水平和创新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显著为正,总体人力资本积累增加1%,会促进经济增长0.478%;创新水平提高1%,经济增长会提高0.176个百分点。

在模型(Ⅱ)中,如果下中等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创新水平各提高1%,分别会促进经济增长0.537%和0.219%,说明初中及以下的基础性教育和创新对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当这一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与创新相结合产生协同关系后,对经济增长的回归系数为负。由回归结果可知,当这一交互指标增加1%时,经济将回落0.047%。说明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群体与创新未能形成积极的互动关系,仅具备初中及以下学历学习和使用先进技术的能力有限,难以满足创新需求,阻碍经济增长。

模型(Ⅲ)的回归结果表明,当上中等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提高1%,会促进经济增长0.302%,说明高中

及以上学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同样具有重要作用,并且,当这一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水平与创新相结合产生协同关系后,对经济增长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在回归结果中,该指标增加1%会促进经济增长0.176%,可见具备高中及以上学历群体倾向于“干中学”,而且有利于开展技术和新产品的研发活动,是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因素。

模型(Ⅳ)将两类层次的人力资本纳入同一分析框架,结果与模型(Ⅱ)和(Ⅲ)非常接近,lnhrx&rad和lnhrs&rad的回归系数还是一负一正,当两项指标正向变动1%时,经济增长分别降低-0.047%和增加0.219%。也就是说,上中等层次人力资本积累与创新的协同效应可以带动经济增长;而下中等层次人力资本与创新的协同效应作用恰好相反,会对经济增长造成阻碍。因而,不同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与创新的协同效应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

4主要结论与政策思路

现有的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表明,一个经济体的稳态增长率既有可能是高创新投入下的高速增长率,也有可能是低创新投入下的低速增长率,当经济体长期处于低创新投入下的低速状态时,就意味着该经济体迈入了“中等收入陷阱”。

从宏观层面来看,提升科技创新投入强度能够让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增进整个经济社会的福祉,但在微观层面,根据本研究的世代交替模型,由于创新投入产生的竞争力是一个相对概念,当企业不具备创新优势时,创新投入不会促进产出的增加,只会增大企业成本;并且企业的决策行为,还将直接影响居民工资水平,如果企业不增加创新投入,那么劳动力进行人力资本投资将变得“不合算”。在此情形下,整个经济体无论是企业的研发支出,还是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投入都会比较低。根据内生增长理论,这样的经济体将步入要素驱动的低水平稳态。

以1998—2014年中国28省市(除青海、西藏、宁夏)的初中及以下学历教育支出、高中及以上学历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固定资产投资支出、医疗卫生支出作为数据样本,通过回归分析发现,目前中国人力资本积累与企业创新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较大,创新水平、人力资本积累每增加1个百分点将分别拉动经济增长0.18和0.48个百分点。进一步分解下中等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上中等层次的人力资本积累的增长拉动,初中及以下学历教育支出、高中及以上学历教育支出每增加1个百分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则分别为-0.05、1.76个百分点。数据分析结果表明,中国的人力资本投资与经济增长总体上是协调的,不断加大人力资本投资能够带动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但中低层次人力资本投资对当前经济增长的作用不显著,成为中国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重要障碍。

基于本研究的理论分析和中国的实证结果,中国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应在以下三个方面着力:①着力提升科技创新能力,激发企业创新的主观能动性,科学构建产权保护法律体系,维护创新主体对于运用和转让科研成果的合法权益,营造公平、诚信的市场环境,促进形成企业家倡导企业科研创新的机制,注重对民营企业创新活动的资金支持,引导骨干民营企业的科研方向,整体提升企業核心竞争力;②着力构建培育高素质人才的教育体系,推进教育体制改革,优化教育投入结构,构建各环相匹配的人才培养机制,稳步提升高等教育入学率,加强高等教育办学质量,鼓励教育培训机构适度创新,推动培训方式项目化、订单化,针对岗位需求扩充劳动者知识和技术储备;③着力降低初中及以下人口的规模与比例,依据创新型人才培养目标,扩大教育类财政支出,延长义务教育年限,让国民享有更多受教育的权利,鼓励优质教育资源向不发达地区适度转移,关注偏远地区贫困人群的入学情况,努力为穷人提供公平发展的机会。

(编辑:刘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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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少国,博士,教授,博导,主要研究方向为要素市场与收入分配。Email:wangshaoguo@cueb.edu.cn。

通讯作者:潘恩阳,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经济发展中的收入分配。Email:enyanghope@126.com。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非法非正常收入形成的博弈机理及其对国民收入分配格局的影响研究”(批准号:13BJL033);北京市人才强教“长城学者”培养计划;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科研创新重点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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