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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庄漫录》浅析

2017-06-06吴长城

卷宗 2017年5期
关键词:价值内容

摘 要:张邦基生于北宋末年,所著《墨庄漫录》一书,为其平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之录。起初本书并不被重视,直到明清两代,才出现了多种版本。《墨庄漫录》一书所涉及内容极为庞杂,重点则在文学尤其是诗歌方面,诸如赏析、考释、评论等方式,多有可取之处。也有一些诗歌后世已不传,则有辑佚价值;有与其他传世文献文字异者,则有校勘价值。总之,《墨庄漫录》是一部颇具史料价值的笔记。

关键词:张邦基;《墨庄漫录》;《墨庄冗录》;内容;价值

1 作者及成书

张邦基,字子贤,淮海人。生于北宋末年,具体生卒年不详。史书无传记,亦不见其他典籍资料有相关记载。《四库全书总目》载:“邦基字子贤,高邮人。仕履未详,自称宣和癸卯(1123)在吴中见朱勔所采太湖鼋山石,又称绍兴十八年(1148)见赵不弃除侍郎,则南北宋闲人也。”[1]这些资料也都是从张邦基所著的《墨庄漫录》一书中所得。孔凡礼先生点校此书,在书前的“点校说明”中对张邦基本人及《墨庄漫录》的相关信息有比较详尽的考证和说明,对阅读本书甚有益处。

张邦基的著作除《墨庄漫录》外,据明代焦竑的《国史经籍志》记载,还有一本:“《侍儿小名录拾遗》一卷,张邦基。”[2]此书至今有传。但是据《四库全书总目》考证:“旧本题宋晋阳张邦幾撰,前有邦幾序……此本为明商濬所刊,独题为邦幾,不知何据。考濬刻《稗海》,此书与张邦基《墨庄漫录》相连,岂因彼而误作邦基,又伪‘基爲‘幾耶?”[3]笔者曾见《侍儿小名录拾遗》一书,文字风格与《墨庄漫录》迥异,且前者较之后者,格调亦相去甚远,应非出自一人之手,《四库全书总目》之论确有其道理。焦竑之后之学者如祁承爜《澹生堂藏书目》、法式善《陶庐杂録》等,与《国史经籍志》記载类同,应是以讹传讹、考证未精之故。

据书中所记载可知,张邦基此生游历过许多地方,少年时曾在襄阳,后到过陈州、真州、颍昌、唐州、亳州等地,在扬州居住过一段时间,还曾在四明市舶局任官,不过时间不长,可能张邦基也无意于仕途。后又到过杭州、润州,本书写到的最晚的时间是绍兴八年,即1148年。据孔凡礼先生的推测,这时“邦基大约已至五十多岁”,[4]可能已是晚年,此后再无其任何信息。《墨庄漫录》的最终定稿应该也就在这一时期。

此书为作者的“漫录”,顾名思义,就是作者的随笔整理集。作者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随时记录下来,最后成书时也没有进行细致有规则的编排,每则记录之间并无逻辑上的必然关联。内容上更是丰富多彩,包括文学、艺术、山川、物产、风俗、官制、文字音韵、轶闻等多个方面。宋代还有其他一些以“漫录”命名的笔记类著作,例如陈世崇的《随隐漫录》,史浩的《鄮峰真隐漫录》,吴曾的《能改斋漫录》,曾慥的《高斋漫录》等,无论卷数多寡,都有着“漫录”这一体裁的共同特征。

《墨庄漫录》是一部笔记小说,在传统的文学观念中难登大雅之堂。很少有文人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放在这方面,张邦基显然有不同的想法。作者在自跋中这样写:“稗官小说虽曰无关治乱,然所书者必劝善惩恶之事,亦不为无补于世也。……故予抄此集,如寓言寄意者,皆不敢载,闻之审,传之的,方录焉。非敢贻诸久远,聊资暇时为引睡之俱耳。览者或有所不然,愿为我笔削之。”[5]作者自己说是睡前读物,是谦辞。由此可见,张邦基对于自己的这本书很有信心。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说《墨庄漫录》是一本是别类的“实录”也未尝不可。

2 《墨庄漫录》的流传情况

(一)《墨庄漫录》的历代著录情况

此书大约在宋高宗绍兴年间问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作者并同此书却默然无闻,偶尔有他书引用此书中资料的,大概也只知其书,不知其人。

南宋的诸多目录著作,包括史志目录,官修书目及私家目录,唯有尤袤(1127—1202)《遂初堂书目》一书曾提及此书,被归于小说类,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而已:“张子贤《墨庄冗录》。”[6]

南宋有三大私家目录书最为后人称道,其一便是《遂初堂书目》,却只记作者及书名,未免失之于简。晁公武(1105—1180)与张邦基为同时代人,而《郡斋读书志》却只字未提。陈振孙比尤袤的时代更晚,《直斋书录解题》中也未记此书。可见此时《墨庄漫录》的传播范围极为有限。

朱熹(1130—1200)在《晦庵集》卷第三八《答周益公》一文中有提到此书:“《墨庄》之录,出于张邦基者,不知其何人。其所记欧公四事,以为得之公孙当世,而子约以为绍兴舍人所记,此固未知其孰是,但味其语意,实有后人道不到处,疑或有自来耳。”[7]朱熹提到的所谓“欧公四事”,出自《墨庄漫录》卷八。据这段文字,朱熹曾见过此书。

鉴于元代的整个文化环境,此书的待遇在整个元代似乎没有明显的变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直到明代。明代有几种目录著作著录此书。如高儒《百川书志》:“《墨庄漫录》五卷。宋淮海张邦基子贤著。”[8]祁承爜《澹生堂藏书目》:“《墨庄漫录》十卷,张邦基。”[9]

到了清代,此书流传比明代更是广泛,有多位藏书家或学者在著作中提及此书,以下举数家为例:

丁立中《八千卷楼书目》:“《墨庄漫录》四卷。宋张邦基撰。《稗海》十卷本,旧抄本。”[10]

范邦甸《天一阁书目》:“《墨庄漫录》十卷。蓝丝阑钞本。宋张邦基编。”[11]

徐乾学《传是楼书目》:“《墨庄漫录》五卷。张邦基。一本抄本。”[12]

尽管有多种目录著作著录,却有很多现在已见不到,如毛氏汲古阁本,及钱谦益藏本等,也就无从谈起。

(二)《墨庄冗录》与《墨庄漫录》辨析

前文提到,《遂初堂书目》一书记有一条:“张子贤《墨庄冗录》。”据张雷、李艳秋《尤袤<遂初堂书目>新探》一文推测:“淳熙十三年(1186)尤袤六十岁, 此目可能成於淳熙十三年前后。”[13]南宋的一部类书《锦绣万花谷》也有引用《墨庄冗录》中的一则资料,此书初刊于淳熙十五年(1188)。因此,暂且把《墨庄冗录》最早出现的时间归于尤袤的《遂初堂书目》。

《遂初堂书目》除了记作者和书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细节信息,因此需要其他资料。除了上面提到的《锦绣万花谷》一书,宋代另有两本类书性质的著作引用《墨庄冗录》的资料,一是陈元靓的《岁时广记》,一是谢维新的《事类备要》。有趣的是,三者引用的是同一故事,《锦绣万花谷》引用的最完备,以此书为例。这则故事名为“留宝枕”(后两者名字为“七宝枕”),[14]大致情节是织女背着牛郎不知道来到了人间,与一个叫郭翰的少年私会,后玉帝得知,命织女回天上,织女临走留下一宝枕。后来的一些类书也有引用此故事,文字有异,内容则相同。

《墨庄冗录》除了这则故事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遂初堂书目》记《墨庄冗录》的作者是张子贤。张邦基字子贤,再加上“墨庄”二字,可以肯定应是指同一人。现在的问题是,《墨庄冗录》和《墨庄漫录》是否是同出而异名?

笔者认为,这应该是两本书。理由有二:

根据书名。以“漫录”命名的书有很多,据笔者所掌握的资料,很少以“冗录”命名的。“冗”字本身有多余的意思。有可能是張邦基在完成《墨庄漫录》之后,又有新的材料,没有用“补录”的形式,而是另起一书名。类似于洪迈的《容斋随笔》,从《一笔》一直到《五笔》,沈括的《梦溪笔谈》也一样,包括《梦溪笔谈》二十六卷,又有《补笔谈》三卷,《续笔谈》一卷。

《墨庄漫录》一书中没有这则故事。《墨庄漫录》传到后来有多个版本,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这则故事。这不是偶然的,只能说明这是两本书。遗憾的是,《墨庄冗录》没有流传下来,所见的资料也仅限于这一条。

3 内容及价值

(一)作者时代与内容联系分析

作者的平生大致可以“靖康之难”这个时间节点为界线,就书中有限的资料来看,靖康之前,张邦基游历过的很多地方,或者说书中提到的地名,大多都在北方,在今天的河南省一带。例如在徽宗宣和年间,张邦基曾在京师(今河南开封)待过一段时间。钦宗靖康元年,曾到亳州(今安徽亳州)、南京(今河南商丘)两地。之后的时间则大多在江南一带,这显然与政权中心的南移有着密切的联系。

从宣和、靖康到建炎、绍兴,似乎只是皇帝年号的改变。历经此大变局,对于张邦基个人而言,影响似乎不大,至少在书中很难看到很突出的情绪。倒是有几则提到与战争相关,重点却不在于爱国情绪的表达。如卷三“风卷官印入水”一则,开头是:“建炎(1130)庚戌二月二十五日,虏兵陷平江府。”[15]接下去却开始讲一个有着神秘色彩的故事,仿佛只是为了提醒读者该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卷六“扬州吕吉甫宅”一则结尾:“建炎兵火,树遂亡矣。予后到乡里,访其遗迹,不可得矣。”[16]虽然也颇有感慨的味道,但与稍后的一批爱国文人相比,实在是有些淡了。

这里大致分析一下原因。笔者认为,可分为三点:

一、天性使然。并非每个读书人都整天把国家大义放在嘴边,看作者自序及书中所记之事,大概是一个闲散之人,并不热衷于仕途。对于国家大政,可能也没有象儒生那么强烈的情感。

二、地域原因。作者为淮海高邮人,虽然青年时到过北方,宋朝南渡之后,余生是在南方度过。作者对于北方的失地可能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三、体裁所限。《墨庄漫录》毕竟是一部笔记小说,小说自有它本身的作用。张邦基作为一个文人,除了《墨庄漫录》之外,没有任何作品留下,这是一个遗憾,也少了很多可供参考的资料。

(二)内容分类

《墨庄漫录》一书所记的内容颇杂,每卷之间与每则之间没有什么联系,编排顺序没有按照时间先后的顺序,也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关联。但在内容上终究有所侧重。作者毕竟是文人,笔下所记也多与文学、艺术相关。全书共计318则,而关于诗歌的有138则,占了近一半的比重。再加上文人轶事等,可以大致了解作者平生的喜好和兴趣所在。

笔者尝试将全书的内容进行大致的分类,制成一表,每类举数则为例。当然,并没有一一归纳,读者见此表,此书的体例和内容也就了然于心了。

(三)此书之价值

一本书的内容基本上决定了此书的价值。上文简单分析了《墨庄漫录》的内容,其实也就是在说明本书的价值所在。

孔凡礼在“点校说明”的第二节中也着重探讨了本书的内容及价值。按照孔先生所言,本书为研究我国古代文学史、古代艺术史、古文物等领域提供了丰富的资料。除此之外,“本书的记载还涉及到山川、物产、风俗、官制、司法、家教、文字音韵、异闻等多个方面。”[17]只是这些方面的记载过于零散,且只言片语很难形成系统。

笔者认为,此书的最大价值在于文学方面,上表大致分为三类:文人轶事、诗词文类和奇谈异闻。关于第一类和第三类,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当时是人的生活状态和思维方式。张邦基所记多为时事,也有稍往前数十年的故事。如果是时事,张邦基或是亲身经历,真实性自然不必怀疑;或听闻自他人,这些人也有名有姓,只求真实,符合作者自己的一个择录标准。

诗词文类几乎占了全书内容的一半,重点自然也在此。今天看来,其最大的价值有三点:考释、辨伪和辑佚。书中有关诗词的考释,多有理有据,这些考释涉及文字、音韵、训诂之学,涉及校勘学,涉及对于文献资料的认知深度,这些都展现了张邦基作为一个学者的学识。书中关于辨伪的记载不多,却多为人知,尤其是《碧云騢》一书的作者问题,作者去当时未远,应该有所依据,结论是让人信服的。辑佚的价值是对后之学者而言的。书中记载的一些文人的诗词或是残句,到后来可能有失传的,却因此书保存了下来。

4 小结

《墨庄漫录》自问世以来,先是不被重视,几近失传。但经过历史和读者的选择,最终流传到现在。与它同时代的很多著作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这也从侧面说明此书有它的价值所在。

《墨庄漫录》在传统目录分类中被归于“子部”,或者是“小说类”,这种书在传统士人看来大多是被视为消遣之作的。作者姑且写之,读者姑且读之,过眼一览即可,很少会有人花费时间和精力进行深入研究。毕竟书中所载,多是逸闻,或是异闻。但《墨庄漫录》似乎有些例外,作者自己也说过书中的内容是“闻之审,传之的,方录焉”。这可能也是它能传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四库全书总目》对此书的评价是这样的:“……其书多记杂事,亦颇及考证……而所载宋时户口转运诸数,尤足与史籍相参考,宋人说部之可观者也。《文献通考》不著于录,殆当时犹未盛传欤。”[18]评价颇为中肯。今天再来看此书,还是会有很多收获。

参考文献

[1]【清】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042页。

[2]【明】焦竑《国史经籍志》卷三。(明)徐象枟刻本。

[3]【清】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162页。

[4]【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5页。

[5]【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281-282页。

[6]【宋】尤袤《遂初堂书目》,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二十四年十二月初版。第22页。

[7]【宋】朱熹《晦庵集》卷三八,四部丛刊本。

[8]【明】高儒《百川书志》卷八,清光绪至民国间观古堂书目丛刊本。

[9]【明】祁承爜《澹生堂藏书目》子部,清宋氏漫堂钞本。

[10]【清】丁立中《八千卷楼书目》卷十二,民国本。

[11]【清】范邦甸《天一阁书目》卷三,清嘉庆文选楼刻本。

[12]【清】徐乾学《传是楼书目》子部,清道光八年味经书屋钞本。

[13]张雷、李艳秋《尤袤<遂初堂书目>新探》,山东图书馆季刊2002年第2期。

[14]【宋】佚名《锦绣万花谷·后集》卷四,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5]【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99页。

[16]【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76页。

[17]【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孔凡礼点校,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7-9页。

[18]【清】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042页。

作者简介

吴长城(1992-),男,汉,河南省新密市,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唐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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