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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发展及其原因

2017-06-06林友堂

西部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基督教

摘要:聂斯托里派是基督教的一个分支,于5世纪由东罗马传入萨珊波斯,寻求宗教庇护的聂斯托里派教徒在此受到了波斯国王的欢迎。在一百余年的发展中,聂斯托里派教徒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成功地在波斯立足,使其宗教思想在波斯复兴。这与其积极争取波斯人的支持和本土化传教分不开。

关键词:基督教;聂斯托里派;萨珊波斯

中图分类号:B97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聂斯托里派(Nestorianism)①是基督教的一个分支,在中国多被称为景教。5世纪时它在亚历山大里亚教会的压力下,被斥为异端。其创始人聂斯托里(Nestorius)被东罗马皇帝放逐后客死他乡,徒众向东逃入波斯,并在此建立教堂、学校,重新焕发了生机。本文通过分析聂斯托里派在波斯的发展历程试图分析其发展原因。

一、聂斯托里派的起源和东传

聂斯托里派的创始人是君士坦丁堡大主教聂斯托里。他提出了耶稣基督的“神人二性说”,认为耶稣的神性和人性是分开的,耶稣的神性附于他的肉体之上。其意即耶稣的母亲玛利亚(Maria)仅仅产下了耶稣的肉体,即耶稣的人性,却没有产下耶稣的神性,不应当称作圣母。他因为主张耶稣具有两个不同的位格而受到亚历山大里亚主教西里尔(S. Cyrillus Alexandrinus)的严厉批驳。西里尔主张基督的“神人同体论”,即基督的神性与人性是合为一体的,基督是神而人,人而神,基督的人性是他的神性的一部分。他曾经说过:“如果任何人不承认耶稣是真正的神,不承认耶稣是由圣母玛利亚自上天感孕而生,就让他遭受诅咒。”[1]30这两派争执不休,使得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TheodosiusⅡ, 408-450)介入调停,于431年在以弗所(Ephese)召开宗教会议。会议判定聂斯托里的思想背离正道,玛利亚被称为“圣母”是合适的,因为她由上天感孕,并生下了基督。西里尔的观点得到了会议的认可,而聂斯托里则被革除教籍,并于435年被流放。[2]24

但亚历山大里亚教会对聂斯托里派的迫害仍在继续。继第一次以弗所宗教会议之后,于449年又在以弗所召开了第二次大公会议。这时针锋相对的西里尔和聂斯托里已经相继离世,但是两派的积怨却未消失。专横的亚历山大里亚教长对自由辩论施加压力,极力打击以巴扫马(Barsumas)为首的聂斯托里派教徒,指名道姓对其进行侮辱:“赶快用刀将那些分割基督的人劈成两半!把他们剁成肉酱!把他们活活烧死!”[3]384同时还用武力强迫在场僧侣,要求他们谴责聂斯托里派。在亚历山大里亚教长的淫威和刀剑的威慑之下,聂斯托里派再次失败,但第二次以弗所大公会议也因其蛮横和暴力被称为“以弗所强盗会议”。

以弗所会议之后,聂斯托里派在东罗马帝国的大本营埃德萨(Edessa)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当支持聂斯托里派的主教伊巴斯(Ibas)于457年去世后,其下属几名长老开始公开反对这一派别,使其在埃德萨逐渐式微。[1]42后来,东罗马皇帝芝诺(Zeno, 474-475, 476-491)一改狄奥多西的中立调停政策,开始在东罗马帝国内大肆迫害聂斯托里派。公元489年,他封闭了位于埃德萨的神学院,清除了城内的聂斯托里派教徒,毁灭了他们在帝国境内最后一个落脚点。这次清洗标志着聂斯托里派在东罗马帝国的终结。

失去落脚点的聂斯托里派教徒向东前往萨珊波斯,在巴扫马的牵线搭桥之下,聂斯托里派和萨珊波斯取得了共识,波斯国王对聂斯托里派在波斯的传教活动表示默许。聂斯托里派也同东罗马脱离了关系,于498年在波斯都城塞琉西亚-泰西封(Seleucia-Ctesiphon)建立独立的迦尔底教会(Chaldean Church),这标志着聂斯托里派在波斯传播的开始。

二、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发展

在498年聂斯托里派独立于东罗马帝国之后,它成了萨珊波斯国内众多宗教的一支,并一直持续到波斯帝国的灭亡。纵观它的发展轨迹,不难看出,大多数波斯国王都对其采取宽容政策,这使其能够以一个小教派的身份在波斯长期发展。但聂斯托里派作为一个新创立的宗教派别,在它的发展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许多波折,如教义争论、教会分裂、宗教迫害等。总的来说,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发展过程是在曲折中前进的。

(一)立足时期(498—552)

这一时期是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早期发展阶段。萨珊波斯处在卡瓦德一世(Kawad I,488—531)的统治之下,他继承了其父皮鲁兹(Piroz,459—484)的宗教宽容思想,支持聂斯托里派,允许其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传播。在波斯国王的支持下,聂斯托里派开始在波斯立足。

大主教鲍鲍伊(Babai,497—502)是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奠基人。他是巴扫马的学生,也是一个虔诚的聂斯托里教徒,他一直致力于恢复聂斯托里正统思想。在巴扫马失势后,他的指导思想也一度被人遗忘,鲍鲍伊为此于498年和499年连续颁布宗教法令,宣布恢复巴扫马的思想,使聂斯托里学说成为波斯教会的指导思想。[1]52他还任命推崇聂斯托里学说的学者纳尔西斯(Narses)为尼西比斯(Nisibis)神学院的院长,这个神学院在萨珊波斯的权威极高,几乎每一任大主教都在此接受过宗教教育。

他大致明确了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教区范围。在这一时期,聂斯托里派已经扩展到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教区的划分显得尤为重要。[2]33他将贡迪沙普尔(Gundeshapur)、尼西比斯、巴尔萨(Barsa)、埃尔比勒(Irbil)、基尔库克(Kirkuk)、梅尔夫(Merv)、阿旺达希尔(Rewardashir)等地设为宗主教区,每一个宗主教区下设多个主教区,受宗主教区管理。在鲍鲍伊时期,基本的教会规划已经完成。

鲍鲍伊的继任者西拉斯(Silas,503—523)基本沿袭了他的做法。西拉斯是他的学生,年轻时就接受了鲍鲍伊的思想,甚至效仿他结了婚。他任上的20年里聂斯托里派发展稳定,但他在任期末的一个行为导致了教会的长期分裂。在他临终前,他任命自己的女婿以利沙(Elisha)为自己的继任者。这个行为引起了许多教会人士的不满,他们认为教会领导人应该由各宗主教讨论选举产生,而不是由大主教任命。于是其中一部分主教公开反对以利沙,并选出了另一位大主教与之分庭抗礼。这次分裂持续了15年之久,直到539年两派联合召开了一次宗教会议,宣布两人都不是合法的大主教,并重新選举新的大主教,这场风波才得以平息。

教会风波平息之后,聂斯托里派急需一个人来弥合教会内部的矛盾,将教会真正地团结起来。马尔.阿巴一世(Mar Aba I,540—552)成了教会的“救世主”,也是使聂斯托里派真正在萨珊波斯立足的人。教会分裂之后,马尔.阿巴凭借丰富的阅历、过人的才学以及卓越的领导才能成为了新任大主教。

马尔.阿巴早年是琐罗亚斯德教徒,曾在萨珊波斯的行省任职,皈依聂斯托里派后辞职游学,曾游历过希腊、埃及等地,对当地的语言和风俗习惯十分了解。他十分重视学术,曾把希腊文本的《圣经》翻译为叙利亚文,并为其作注。还在萨珊波斯都城塞琉西亚—泰西封建立神学院,扩大聂斯托里派的影响。

另外,他还对教会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在544年的宗教会议上,他重新明确了教会的等级制度和各主教区的管辖边界,并废除了教会分裂期间一些不合法的宗教任命。在大主教的选任问题上,他也制定了相应的规则。他规定大主教必须由宗主教讨论选举产生。这项规定得到了教会人士的支持,教会内部关于大主教的选任问题最终得以解决。

在聂斯托里派进入萨珊波斯的初期,由于鲍鲍伊和马尔.阿巴的努力,教会的指导思想,教区的管辖范围、教会的等级制度以及大主教的选任问题都逐一得到解决。聂斯托里派成功在萨珊波斯立足。

(二)成熟时期(552—605)

这一时期聂斯托里派逐渐发展成熟。随着萨珊波斯的对外扩张,在许多新征服的领地上也出现了大量聂斯托里派教徒,聂斯托里派的势力进一步扩大。经过多年的经营,聂斯托里派已经成为萨珊波斯境内最大的基督教派别,国王也逐渐开始倚重其教会领袖,经常邀请他出席各种重要活动。

在马尔.阿巴的继承者约瑟夫(Joseph,552—567)任职期间,一个新的基督教派别开始在萨珊波斯出现,并开始威胁到聂斯托里派的地位。451年,在教会斗争中失利的亚历山大里亚派在东罗马帝国皇后狄奥多拉(Theodora)的支持下在叙利亚重新建立教会,称为叙利亚正统派。它于559年在波斯的塔尔库特(Tarkit)建立主教区,开始在波斯传教。[2]38这两个基督教派别原本就水火不容,现在又在同一个国家,自然免不了争论。然而,长期在波斯发展的聂斯托里派更胜一筹,在多次的辩论中都取得了上风,将叙利亚正统派牢牢压制。聂斯托里派仍然是萨珊波斯最大的基督教派别。

约瑟夫去职之后,马尔.阿巴的学生埃策希尔(Ezechiel,570—582)担任大主教。在这一时期,聂斯托里派跟随着波斯帝国扩张的脚步,逐渐开始向阿拉伯半岛传教,即使在也门的索科特拉岛和萨那,也能发现传教士的身影。但好景不长,萨珊波斯和东罗马帝国的战争爆发。这场战争导致了波斯国王对聂斯托里派的迫害。

虽然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大多数时期都受到国王的保护,但在战争时期则不然。其一,战争时期国王往往要关心战事,无暇顾及宗教;其二,战争需要大量金钱,而聂斯托里派凭借多年的发展拥有大量资产,国王想利用教会的财富充作军费;其三,琐罗亚斯德教往往利用战争中伤聂斯托里教徒。由于以上原因,战争时期聂斯托里派屡遭迫害,马尔.阿巴就曾经被迫害过,他被琐罗亚斯德教徒称为叛教者和告密者,并被监禁数年。国王身边一位银匠,因为是聂斯托里派教徒便被处死,他的财产被充公,他的妻儿被折磨。[1]68

这次迫害持续了多年,直到埃策希尔的继任者伊肖尔亚赫(Ishoyahb,582—596)在任时才有所缓和,停顿了多年的教会工作得以重新恢复。与他的前任一样,他同样重视学术,在一次宗教会议上他提出要重视西奥多(Theodore)的思想和著作,因为他是聂斯托里的老师,聂斯托里的许多主要观点都来自于他。但他的这一观点引起了轩然大波,尼西比斯神学院一位教师赫纳(Hnana)公开反对他,否认西奥多的崇高地位,还发表了几篇文章批评他。为此伊肖尔亚赫在585年召开了一场宗教会议,在会上双方进行了激烈辩论,最终以伊肖尔亚赫一方胜利而告终。赫纳得到了尼西比斯部分宗教人士的支持,带领300名志同道合者离开。

即使经历了宗教争论和宗教迫害,聂斯托里派依然发展壮大,终于引起了国王的注意。霍尔莫兹德四世(Hormizd IV,579—590)就曾派遣伊肖尔亚赫作为使节同东罗马皇帝进行和平谈判。伊肖尔亚赫及其带领的随从受到东罗马皇帝的亲切接见,还让他们与东罗马境内的基督教徒进行学术辩论。

伊肖尔亚赫死后,新继位的波斯国王霍斯鲁二世(Chosroes II,591—628)提拔萨布里肖(Sabrisho,596—604)为大主教,原因是他的妃子做了个梦,梦见有一位高僧站在国王身旁,那人的样貌与萨布里肖相似。为此,霍斯鲁十分信赖萨布里肖,认为他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于是在宗教活动上他大力支持萨布里肖。有了国王的支持,萨布里肖得以更快地发展教会事业。他认为现在的聂斯托里派已经背离了初衷,教士们生活奢靡,崇尚世俗生活,传统的清规戒律几乎已不存在。于是他下决心整顿教会,将传统的隐修制度重新恢复。在思想上,他同他的前任一样,坚持西奥多的思想,反对赫纳的思想,他在605年的宗教会议上宣布,西奥多的思想是教会的正统思想,凡是反对它的人,不论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被谴责。[2]37

这一时期,虽然聂斯托里派遭遇了宗教争论、信仰分歧甚至宗教迫害,但是它在面对这些挑战的过程中却一步一步走向成熟。在伊肖尔亚赫和萨布里肖的努力下,聂斯托里派得到了波斯国王的支持,教会的指导思想也在一次次的宗教争论中更加成熟。

(三)衰落时期(605—646)

这一时期聂斯托里派开始走向衰落。首先它失去了国王的支持,在霍斯鲁二世统治的最后20年(608—620)里,他禁止聂斯托里派选举新的大主教,这极大削弱了教会的势力。其次,聂斯托里派的老对手叙利亚正统派影响扩大,逐渐削弱聂斯托里派的影响力。最后,萨珊波斯帝国开始走向灭亡,失去了落腳之地的聂斯托里派开始不可避免地衰落。

霍斯鲁执政中期,正值东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爆发大战之时。在此期间,国内又盛行怀疑基督徒之风,认为他们是东罗马的间谍,霍斯鲁也不可避免受此影响。再加上他信赖的大主教萨布里肖去世,教会和他的妃子未经他同意,选出了一位新的大主教,这引起了他的愤怒。在这位大主教于608年去世后,霍斯鲁没收了其全部财产,并下令禁止教会选举新的大主教。

一夜之间,教会失去了国王的支持和神圣的领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各宗主教紧急召开会议,希望选出一位没有头衔的领导者,带领他渡过难关,这个重任落在了鲍鲍伊二世的身上。鲍鲍伊是聂斯托里派著名的神学家,曾在尼西比斯学习医学和神学,之后成为了一名传教士,并于604年担任修道院长。在大主教空缺的20年中,他成了聂斯托里派实际上的领导者。在他领导期间,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与叙利亚正统派的斗争。

在聂斯托里派失势的时候,叙利亚正统派经过多年的发展,规模逐渐壮大,足以与聂斯托里派一较高下。612年,在霍斯鲁的主持下,双方召开了宗教大会。会上,叙利亚正统派提出了“耶稣的神性和人性是不可分的”这一观点,与鲍鲍伊坚持的“耶稣有二性,分别是神性和人性,二性是分开的”观点背道而驰。双方就这一问题争执不下,虽然聂斯托里教徒对鲍鲍伊的观点赞誉有加,但会议最终没有结果。这与之前聂斯托里派牢牢压制叙利亚正统派的情况不同,现在双方势力几乎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聂斯托里派的衰落。

与聂斯托里派的处境相似,萨珊波斯也逐渐迈向衰亡之路。622年,东罗马开始入侵萨珊波斯,霍斯鲁不敌,丢失大片领地,自己也于628年被杀。在他死后,萨珊波斯政局动荡,短短四年就有两位国王和两位王后干政。而这些短暂即位的国王王后们也只能向东罗马求和,聂斯托里派新任大主教伊肖尔亚赫二世(Ishoyahb II,628—646)就多次作为使节前往东罗马。虽然他也力求恢复20年前的荣光,并提出了许多改革措施,如重开被关闭的修道院,向中国、印度等地派遣传教士等。但为时已晚,聂斯托里派的衰落已经注定。

来自东罗马的威胁刚刚结束,南边又出现了阿拉伯人带来的新威胁。632年萨珊波斯首都塞琉西亚—泰西封被其占领,伊肖尔亚赫逃往阿拉伯,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的历史到此结束。

三、聂斯托里派在波斯发展的原因

作为一个外来宗教,聂斯托里派能够在萨珊波斯发展一百余年实属不易。在波斯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家,要想发展,必须得到当地人的支持并且适应当地的生活方式,这两点是必不可少的。聂斯托里派就做到了这两点,他们得到了国王和民众的支持,并且进行了传教的本地化,这使得它能够在波斯生根发芽。

(一)波斯国王的支持

聂斯托里派的成员善于上流社会的交际,是国王坚定的盟友。在波斯的聂斯托里派教徒,多以经商和医术闻名,其中佼佼者就会得到波斯国王的赏赐和擢升,进入波斯上层社会。这些人往往会在上层人士中传教,利用上层信众的权力保护民间的传教工作。霍斯鲁二世的两个妃子希琳和玛利亚对聂斯托里派感兴趣,霍斯鲁二世为讨爱妃欢心,甚至说自己是一个基督徒。他不反对建教堂,而且还保护聂斯托里派教徒。[4]531聂斯托里派也是国王的坚定支持者。在霍斯鲁一世(ChrosroesⅠ, 531-579)统治时期,波斯的聂斯托里教会于576年召开会议,决定在礼拜中加入为霍斯鲁一世祈福的祷文,称之为“我们的主,得胜的霍斯鲁,万王之王。”[5]在卡瓦德国王反对马资达克运动时,聂斯托里派也是国王的急先锋。在528年年底召开的神学会议上,琐罗亚斯德教的大穆贝德(琐罗亚斯德教最高僧侣)格格纳兹(Glonazes)和聂斯托里派主教巴札奈(Bazanes)联手反对马资达克派。[6]正是由于国王与聂斯托里派的相互支持,聂斯托里派在萨珊波斯才能够长久发展。

(二)波斯人民的拥护

正如英国学者布吉指出的:“東方诸民族之所以皈依景教,毋宁说是因为当时景教徒继承了那经由阿拉伯或叙利亚地方传来的所谓希腊文化……当时景教教士或景教商人确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而以这种优越性,使异邦人感服,由于景教文化而皈依景教者决不在少数。就景教传入波斯、中国及其他地方之希腊的医学、医术和实际的医疗方法,给景教徒的传教活动带来方便。”[7]“在萨珊时代……如果有伊朗医生不找,却去找外国医生,被认为是错误的;尽管如此,萨珊诸王常常宁肯用希腊医生或叙利亚基督教徒。”[8]70同时聂斯托里派教徒还积极进行赈济贫民的活动。《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记载:“(景教徒)每岁集四寺僧徒,虔事精供,备诸五旬,馁者来而饭之,寒者来而衣之,病者疗而起之,死者葬而安之。”[9]67 这反映出聂斯托里派僧侣不但行医问诊,而且从事赈济,这种高尚的品格吸引人们大量皈依。

(三)传教的本地化

当聂斯托里派初入波斯之时,大部分教徒都是叙利亚人、希腊人、亚美尼亚人等非波斯的人群,他们的语言、文字、生活习俗都与波斯人不同,他们的宗教不受波斯人理解。为了更快地传教,聂斯托里派教徒开始将基督教文献翻译为波斯文。在东突厥斯坦曾发现《旧约》中《诗篇》的中古波斯文译本残片,其翻译底本为叙利亚文本。[8]70甚至聂斯托里派的宗教经典有时也用波斯语写成,后人又把它译成叙利亚语。比如《西蒙圣典》最初由西蒙用巴列维语编纂而成,后来由一位传道士译成叙利亚语。[10]通过将基督教文献译为波斯语,使波斯人理解了聂斯托里派的教义,大批波斯人皈依。在5至7世纪之间,聂斯托里派由萨珊波斯西部一个小教派转变成波斯境内的一个大教派,“这种新宗教传遍萨珊伊朗的广阔土地,到7世纪,基督教徒的社区在伊朗东部和西部几乎每一个省份都能找到。”[8]69

为了适应在波斯的生活,聂斯托里派对教规也作了修改,原先严苛的教规现在已经被放宽或被遗忘。例如守贞的教规,这在希腊人之中是强制推行的,但在波斯,主教甚至教长举行重复而公开的婚礼。5世纪末6世纪初,在波斯的修道院中,一股非独身之风盛行,教会中的许多主教有妻子,教会允许教士结婚。这明显是受了琐罗亚斯德教义的影响。正因为聂斯托里派适应并结合了琐罗亚斯德教义,得到了波斯人的理解,聂斯托里派才能迅速传播。

四、结语

聂斯托里派虽然被基督教正统教会视作异端,但它在萨珊波斯取得了成功。其成功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波斯国王的宽容和政治需要,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聂斯托里派力图适应东方社会而进行的转型。聂斯托里派教徒在上层传教、在下层群众中宣传、甚至为迎合波斯习惯而改变教义。这体现了聂斯托里派的灵活性,正是由于这种灵活性,使聂斯托里派在东方的传教变得顺利。

聂斯托里派是基督教的一个分支,同样也是东方最早接触的基督教类型之一。对于它的研究,对基督教东传历史的研究有重大意义。它以萨珊波斯为跳板,利用路上通道成功传入中亚、印度、中国,在东方实现了聂斯托里派的复兴。另一方面,聂斯托里派教徒还将希腊罗马的艺术、医术和著作带入东方,实现了东西方文明的大交流。

注 释:

①“基督教聂斯托里派”在中国被称为景教,本文相关部分一律使用“聂斯托里

派”,为尊重引用作者,引用文献中一律以文献为主。

参考文献:

[1]Aubrey R·Vine.The Nestorian Churches[M].London: Independent Press,

1937.

[2]Wilhelm Baum,Dietmar W·Winkler,The Church of the East:A Concise

History[M].London:RoutledgeCurzon,2003.

[3](英)爱德华·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卷四)[M].席代岳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

有限责任公司,2011.

[4](伊朗)阿卜杜勒·侯赛因·扎林库伯.波斯帝国史[M].張鸿年译.北京:昆仑出

版社,2013.

[5]柳博贇.肇始于争端,消亡于患难——论聂斯托利派基督教的源起、发展以及

唐代景教的终结[J].基督教文化学刊,2010(2).

[6]孙培良.关于马资达克运动[J].世界历史,19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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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俄)B· A· 李特文斯基.中亚文明史(第三卷)[M].马小鹤译.北京:中国对外

翻译出版公司,2003.

[9]朱谦之.中国景教[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10](英)A· 明甘那.基督教在中亚和远东的早期传播[J].牛汝极译.国际汉学,

2004(1).

作者简介:林友堂,男,作者单位为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

(责任编辑:李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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