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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博医会与近代东亚西医学的一体化发展(1886-1932)
——基于《博医会报》相关报道的分析

2017-06-05崔军锋

关键词:传教士东亚医学

崔军锋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中国博医会与近代东亚西医学的一体化发展(1886-1932)
——基于《博医会报》相关报道的分析

崔军锋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 河北 保定 071002)

东亚地区各国作为一个整体,虽有一定差异,但有着大致相同的疾病谱系,它们往往共同面临着近代西方殖民语境中的各种热带疾病和其他地区性疾病的侵袭。同时,在近代东来的西方基督教传教士眼中,它们也是一个整体性的传教区域。20世纪之交,作为主要由来华医学传教士组成的中国博医会,吸纳东亚其他国家的医学传教士加入其中,报道东亚各国医务开展、医学组织、医学教育情况,各国医学传教士也有一定的相互流动。其参与在东亚召开的热带医学会议,交流医学研究心得,共同防治大的疫病流行,推动了近代西医学在东亚各国之间的环流与互动,促进了本地区医学及卫生防疫事业的一体化发展;也对近代中国的西医学,尤其是热带医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对博医会在近代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过程中作用的分析,有助于理解文化与帝国主义的关系。

近代; 博医会; 东亚; 西医学; 《博医会报》

在学科互涉的趋势下,目前的历史学研究开始愈来愈多地与其他社会、自然学科交叉渗透,以进行跨学科的综合性研究。近年来兴起的医疗卫生史研究即为其中一例,学界试图以新文化史、日常生活史、生态环境史等多元的史学理论与方法来解构和诠释近代中外医疗卫生史。历史学与医学的结合,有利于摆脱医学内史研究枯燥、视野狭窄和缺乏历史感的问题,有助于拓宽历史学研究的面向。笔者在此试图转换视角,以近代来华的西方基督教医学传教士所组成的中国博医会(简称“博医会”)为关照对象,从东亚整体史的视角对其参与及报道的东亚医务活动进行分析,借以探讨近代这一地区的医疗卫生互动交流情况,以丰富目前的医疗卫生史研究①。

之所以从东亚整体史的视角展开论述,一是因为博医会虽然以中国为主要活动舞台,主要由来华的医学传教士组成,但也吸纳东亚其他国家的医学传教士参与其中,其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国际性;其参与的活动、会报刊发的文章也具有一定的东亚一体性。二是因为,研究以近代东来医学传教士所组成的博医会在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中的作用,可以加深对文化在近代帝国主义扩张过程中角色和作用的认识;有助于理解近代中西两大文化相遇时的边际磨合、冲突与融汇。正如当代世界著名学者爱德华·W·萨义德(Edward W.Said)所说:“由于现代帝国主义所促动的全球化过程,这些人、这样的声音早已成为事实。忽视或低估西方人和东方人历史的重叠之处,忽视或低估殖民者和被殖民者通过附和或对立的地理、叙述或历史,在文化领域中并存或争斗的相互依赖性,就等于忽视了过去一个世纪世界的核心问题。”②三是因为近年来学界开始越来越多地以宏观的眼光来审视自明末以来的中西方文化交流活动,将西人来华放在西方在整个东亚地区扩张活动的宏观背景中进行考察,从东亚整体史的视角审视近代西学在东亚各国之间的环流与互动。有学者将整个东亚地区称为“亚洲地中海”,具有代表性的有台湾学者凌纯生、黄一农③。也有学者用“东亚海域史”的名称来指称东亚整体史的研究。在西方,美国学者罗兹·墨菲(Rhoads Murphey)的《亚洲史》一书首次有意识地将亚洲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考察,提出“季风亚洲”的概念,将伊朗以东、俄罗斯以南的“季风亚洲”地区,即东亚、东南亚、南亚地区,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论述。他随后出版的《东亚史》又将包括中国、日本、朝鲜半岛在内的东亚地区和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在内的东南亚地区,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笔者这里所述的东亚,包括我们习惯上所指称的东北亚、东亚、东南亚地区,是大范围意义上的东亚地区。

博医会作为近代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的医疗学术兼医务协调机构,早在20世纪之交就以医学和公共卫生工作推动了东亚各国的互动与交流。其参与及报道东亚国际的医事活动,促进了近代东亚医学及卫生防疫事业的发展;也为人们打开了一扇认识近代中国西医和公共卫生工作的窗口,对近代中国的西医学,尤其是热带医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故笔者在此试图以东亚整体史为论述视角,对博医会参与及报道东亚国际的医事活动进行分析,以反映医学传教士在华创办博医会,在东亚地区拓展医学交流工作的实况与影响,来回应现今的东亚整体史研究。所利用的主要资料,是博医会的会刊《博医会报》,英文原名为ChinaMedicalMissionaryJournal(以下简称CMMJ),1887年3月创刊于上海,1907年更名为ChinaMedicalJournal(以下简称CMJ),1932年与《中华医学杂志》英文版(TheNationalMedicalJournal)合并发行,改称TheChineseMedicalJournal,单独发行45年之久。这份报刊是研究近代中国医疗卫生史、西医东渐史、基督教在华传教史以及东亚西医学发展史非常重要的资料库。也正因为博医会成立于1886年,1932年与中华医学会合并,结束了长达46年的独立发展时期,故本文论述的时间范围也遵从于此,是从1886年到1932年。

一、人员与组织上的一体化

(一)博医会会员的构成与相互流动

博医会是近代部分来华医学传教士以参加1887年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召开的世界医学大会为契机,于1886年10月在上海成立的一个医学传教士医疗学术兼医务协调机构。学会由广州博济医院院长嘉约翰(John Glasgow Kerr)担任首任会长,上海同仁医院院长文恒理(Henry Williams Boone)等为副会长;并于次年3月创办了机关报《博医会报》。博医会是近代中国第一个医疗学术兼医务协调机构,其创立的宗旨有三:

一、在华传播西医学,加强各医学传教士之间在医治病患方面的互助与经验交流;

二、总体上推进传教和医科学事业的发展;

三、加强会员之间的团结,维护学会权益,保证西医事业在华顺利发展。④

博医会规定凡入会会员须毕业于得到认可的正规医学院,加入传教差会并得到其资助与派遣来到中国或周边地区;入会需要有老会员的书面举荐,并在博医会正式大会上获得3/4会员投票的支持。显然,对于中国之外的东亚朝鲜、日本、越南、暹罗等地医学传教士的加入,学会是表示欢迎的⑤。从早期会员构成也能看出博医会的这种国际性。如1887年6月份在汉城(今韩国首尔)的美国长老会医学传教士Driesback Smith加入博医会⑥。截至1901年,已有在朝鲜的Driesback Smith、William Benton Scranton、Miss Ellers、安连(H. N.Allen)、J.W. Herron、Hugh M.Brown,在暹罗的B.Toy Watler、A.M.Carey、J. H. Hays、J.Thompson等医学传教士加入其中⑦。人数虽不多,但足以显示博医会的国际性。与密切报道在华医学传教士行踪情况一样,对于在东亚各国医学传教士的来往行踪,《博医会报》亦努力进行跟踪报道。

而从博医会成立之初衷及其章程的规定可见,其成立本身就具有鲜明的外向性。一方面表明在华医学传教士不甘于在学术上落后,积极向西方主流医学界交流学习的意愿。博医会成立后,积极加强与西方同行间的学习交流,多次选派代表参加世界医学会议,在会上发表演讲或主题报告,展示在华行医或科研情况⑧。即便是不能与会,博医会也会在会报上刊登其相关消息。另外,医学传教士在华工作一段时间后,往往会获准回国休假,很多医学传教士利用这一机会回到母国,到医学院进行访问或进修,零距离补充学习西方医学界的最新研究成果。

另一方面,也显示出博医会在与西方医学界保持联系与交流的同时,与东亚地区各国医学界同样保持着密切的学术互动。除了章程中明确提及的,在1887年创刊号的征稿启事中,《博医会报》亦明确提出稿件征集不囿于特定国家,欢迎来自中国、朝鲜、日本、暹罗,或其他国家的来稿⑨。此后,博医会多次重申这一征稿启事,鲜明地展示出博医会于医务交流方面的开放性和多元性,对东亚各国的医学进展非常关注。刊登在《博医会报》上的关于东亚各国疾病与医学发展情况的文章,大多也正是在东亚各国活动的医学传教士所写就。他们在《博医会报》上分享所在国的疾病与医学研究成果,交流疫病防治经验与心得,其行为本身就促进了东亚西医学的一体化发展。

近代来到东亚的基督教传教差会,他们的事业,基本不囿于一个国家或地区。同一差会,往往在东亚不同地区都有传教及辅助的医疗、教育、文字出版等事工。对于大多数传教差会而言,东亚是他们一个整体性的传教区域。以医疗活动为例,基督新教各差会除在华建立诊所、医院和疗养场所外,还涵盖了朝鲜、日本、菲律宾、越南、暹罗等东亚国家。同一差会的内部成员有时也会在不同地区间流动。伴随其内部人员的流动,也促进了东亚不同地区间医疗卫生事业的互动与交流。事实上,同一差会内部,不同地区人员间的相互流动是很平常的。以苏格兰长老会医学传教士高似兰(Philip Brunelleschi Cousland)为例,他于1883年受派来华后,先是在广东潮州一带的福音医院中进行医务传道,同时开展西医学教育工作,招收学生教授西医学知识。在此过程中他深刻意识到编译西医学书籍和统一医学名词的重要性,后来长期主持博医会医书翻译和医学名词统一工作,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这一事业中去。由于工作需要,高似兰在中国工作之余,后期事实上是常驻日本横滨的。另外他也多次利用休假、返乡之机到世界各地参加医学会议⑩。不难看出,这种不同地区同一差会内部医学传教士的流动,对其更新医学理论、临床实践经验来说是很重要的,同时也为东亚地区国际医学的互动与交流创造了机会。

(二)东亚地区博医会支会的建立

博医会的成立,源于各地医学传教士加强联络和交流、推进医学发展的目的。最初博医会总部设于上海,参会的代表拟设了五个分会:华北分会,设于北京;武昌和汉口分会,设于武昌;上海和南京分会,设于上海;福建和台湾分会,设于福州;华南分会,设于广州。随着时间的推移,博医会逐步在空间上扩大其会员分布区域,一定程度上以支会的形式将东亚医学事务纳入到一个体系中来。

以朝鲜为例,博医会朝鲜支会于1907年9月9日在汉城成立,这为在朝医学传教士与东亚同行间的学术交流开辟了新的渠道。支会规定其名称为“朝鲜博医会”(The Korea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并明确规定,朝鲜博医会为中国博医会的地方支会(The Korea branch of th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它参照中国博医会章程通过了修订后的支会目标:(1)通过治愈朝鲜人民,彰显上帝的福音;(2)通过教育,以及将西医学书籍翻译成朝鲜文,为朝鲜民众输入与西方同样的西医学知识;(3)提升朝鲜医界人士的互助精神。在成立大会上,还公布了支会各项章程,宣读了一些学术论文,并在一些重要城市成立了朝鲜博医会更低一级的支会组织。在《博医会报》上,经常刊载有朝鲜支会的医务报告。如1908年1月14日在朝鲜汉城举行的博医会朝鲜支会会议上,讨论了Dr.Hirst提交的关于病人在医院挂号重要性的文章,认为实行挂号有以下好处:

1.获取并提供有关病人的信息,使我们能够最有效地治愈他们。

2.确保必要的统计数据以掌握和报告我们的工作情况。

3.获取必要的信息,掌握病人信仰的变化,以便于指导他们在当地的福音工作。

4.确保科学研究和调查报告数据的获取。

该文对医院挂号重要性的认识非常具有科学性,对医院的实际运作也有较强的指导意义。囿于博医会的会员构成,虽然“福音传道”仍是医学传教士们的重要目标;然而,这种基于自由的会议讨论和多元的医务报道于医学学术交流与发展无疑是有益的。各支会以各自所在区域为单位,定期写出医务报告,医务报告从整理到刊登这一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医疗事业总结的过程,而它刊登出来所起到的交流与传播作用,更是对医学进步起到推动作用。博医会以开放的心态对各支会的医务活动及医学研究成果加以报道,将各地医务传道事业的发展状况呈现出来。得益于这种互动与交流,在地理环境上相互接近的东亚各国医学事业进一步趋于一体化。

当然,在东亚其他地区,并没有正式的博医会支会成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地区依然受到博医会组织的影响,它们大多以传教站的方式开展活动。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博医会报》刊登的报道中看出,该报对东亚各地的医务报道散见于各处。如《博医会报》1897年第1期报道称,学会扩大在日本、朝鲜、英属海峡殖民地医学传教士中影响的努力正在有序进行,博医会对这些国家的同行加入学会持乐观的态度,认为这样可以加强医学传教士在整个东亚的团队合作精神。而从1908年第6期至1910年第1期,《博医会报》每期都有报道马尼拉医学会(Manila Medical Society)会议召开的情况。

二、医学研究与疫病防治的一体化

(一)医学研究的一体化

博医会作为有志于促进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的医学团体,其会刊《博医会报》除了主要刊载有关中国问题的医学文章外,还经常刊登东亚其他国家和地区疾病与医学发展相关问题的文章;有时也刊发对东亚地区疾病与医学进行整体或对比研究的文章(见下表),尤其是进入20世纪博医会加强医学学术研究以后。这是博医会促进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最直接的证据。值得注意的是,《博医会报》在清末刊发有关朝鲜医事方面的文章较多;进入民国后,除了继续刊登有关朝鲜及东亚其他国家的医事文章外,《博医会报》加强了对日本医学研究情况的介绍,设立“日本医学文化”(Japanese Medical Literature)专栏,认为中日同文同种同习俗,对日本疾病与医学的研究必定会引起中国人的兴趣;而且由于英语国家对日本医疗文化了解较少,《博医会报》试图将此栏目打造成为该刊的一大特色。该栏目从1916年第4期设立,1921年第3期结束。期间基本上每一期都有此专栏,而且所占篇幅很大,平均每期十多页,有时甚至能占到整期杂志的近2/5,显见博医会对此栏目的重视。即便是该栏目取消后,在新设的“当代医学文化”(Current Medical Literature)栏目中,仍常有关于日本医学界的研究成果简报。

《博医会报》刊登的对东亚疾病与医学进行整体或对比研究的文章举要

(注:根据《博医会报》各期内容整理所得)

对于东亚各国的传统医学,《博医会报》亦有所关注和报道。例如1897年第3、4合期上刊登了《暹罗的医学理论与实践》一文,对泰国的传统医学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同样,《博医会报》1904年第1期刊登的小马雅各(James Laidlaw Maxwell)《来自日本的药物》一文,也对日本的传统药物进行了介绍。这些文章都有相当的深度,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东亚地区医学的相互交流借鉴。

(二)疫病防治的一体化

19世纪末20世纪初,博医会加强与东亚各国的医务交流,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这一时期东亚地区作为一个整体,在一定差异之外,有着大致相同的疾病谱系。它们往往同病相怜,共同面临着近代西方殖民语境中的各种热带疾病和其他地区性疾病的侵袭。这些疾病种类繁多,既有普通的病种,也有来势凶猛如鼠疫、霍乱、天花、结核、疟疾等烈性传染性疾病。这些疾病往往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和流行性,许多医务人员都有类似的临床经验。博医会通过对这些疾病的报道,引发更加广泛的讨论,试图达到群策群力,消除这些疾病在本地区传播的目的。由于学界对这一时期东亚地区共同防治大的流行性疫病的研究已有很多,笔者在此以在该地区较重要的日本血吸虫病和雅司病为例,来谈一下这一地区医学传教士的医学互动交流情况。

日本血吸虫病(Schistosomum Japonicum),是一种由血吸虫寄生于人体所引起的地方性寄生虫病。寄生于人体的血吸虫主要有三种:流行于非洲北部的埃及血吸虫;流行于拉丁美洲及非洲中部的曼氏血吸虫以及流行于亚洲的日本血吸虫。此外,还有间插裂体血吸虫、湄公河血吸虫可以寄生人体。

1905年,日本学者桂田富士郎首次描述了该国山梨地区来自病人和猫的血吸虫卵和成虫,并将它们命名为日本血吸虫。桂田氏的这一发现,迅速引起了东亚各国医学者的重视,包括在华的西方医学传教士。在湖南常德行医传教的罗感恩(O.T. Logan)在《博医会报》上公布了当地一例由日本血吸虫引起的痢疾病例,考虑到此种疾病未来可能会在各地多发,作者在文中对该病例进行了详细描述和病例分析。病例如下:病患程某,男,中国湖南人,18岁,在湖南常德从事饲养工作。12岁时为渔夫助理,第一次有便血,随着病情的逐年发展,到15岁时,他已基本丧失劳动力。病人只有四英尺六英寸高,作为一个重病者,他并不瘦弱,当然也不像常见的内科病人那么臃肿。病人脾脏略有放大,一天内多次腹痛,尿液带血,其临床表现符合血吸虫病发病症状。这一病例的公布,引发博医会内部对日本血吸虫病的学术探讨与研究。针对Dr.Lincoln的疑问,罗感恩又于1905年8月在《博医会报》上发表公开信,介绍了日本血吸虫病虫卵以及血液标本,并介绍了其他国家的相关研究进展。Dr.F.Katsurada亦在会报上刊文表达了对罗感恩从事日本血吸虫病研究的感谢,同时对后者病例报告中虫卵并不十分准确清晰地描述感到遗憾。之后几年仍陆续有相关研究报道,如1912年第6期的《博医会报》刊登了由欧内斯特·C.皮克(Ernest C. Peake)所撰写的一篇关于日本血吸虫病的文章,修正了他本人以往关于此病研究的错误,进而根据热带医学的相关研究以及临床表现对此病进行了再分析。

可以看出,在华医学传教士对日本血吸虫病的研究,基本上与国际医学界的相关研究是同步的。而在1913至1914年由宫入庆之助、铃木稔和Leiper等医学家先后解决了日本血吸虫和埃及血吸虫成虫的生活周期,特别是在该病被认为可通过酒石酸锑剂药物治疗,并可利用硫酸铜化学制剂杀灭钉螺来预防后,国际医学界对血吸虫病的关注稍有平息。与此同步,此后《博医会报》对日本血吸虫病的报道与研究,一度减少。不过,进入1920年代后,随着医学的进步,由于发现治疗新法——鞑靼人催吐法(Tartar Emetic)和220可溶性水银红药水滴入法(Mercurochrome 220 Soluble)以及对该病的中间宿主等问题又有新的发现,引起对日本血吸虫病的新一波研究热潮,《博医会报》上接连又刊载了十多篇关于此病治疗与研究的文章。

雅司病(yaws),又称印度痘、热带莓疮,是一种由极细密螺旋体所致的接触性高传染性皮肤病,多发生于儿童和青少年。其临床特性是皮肤损害表面似杨梅,皮疹无浸润而柔软,临床经过似梅毒而较缓和。晚期可致皮肤及骨骼的破坏而毁容。雅司病广泛流行于中非、南美、南亚、东南亚、太平洋各岛国等热带地区和卫生条件有限的人群中,偶见于温带地区。

由于地理位置上的山水相依,中国与东南亚各国自古以来便有人员贸易往来。17世纪以来,西方殖民者陆续东来,先后在东南亚地区开辟商埠,从事各种农工商业殖产兴业活动。受此影响,自愿或受胁迫,大批华工纷纷“下南洋”,在这些地区开挖矿产,受雇于当地的橡胶园,形成一个个华人社区。随着“下南洋”浪潮的不断涌现,中国南部地区与东南亚国家之间的人、物交流往来日益频繁,在促进贸易、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蕴藏着巨大的疫病传播危险。在卫生防疫体系尚不完备的近代中国,人口的大量流动迁徙使得疫病的产生、传播变得更为容易,鼠疫、霍乱、天花等烈性传染病绝不少见,雅司病是其中一种虽不常见但颇值得关注的疾病病种。

1900年10月,汕头福音医院的廖医生(Daiziel)在《博医会报》刊登了一则当地的雅司病例,Keng Lim,49岁,1900年2月17日住进医院。患者临床表现颇为惊人,全身都长有陈年的结节。病人来自距离汕头市区一天行程的一个村庄,受雇于一名商人,未曾出过国,健康状况一向不错,只有在25岁时得过梅毒。这并不是廖医生第一次接触到雅司病,在文中他还提及先前接诊的另外两个儿童病例,一个3岁,一个9岁。在苏州的美以美会医学传教士Margaret H.Polk也接诊过一例疑似雅司病例。关于这些病例的具体临床表现,从发病之初的发热、发疹,分布于手、足、躯干的结节,到随着病情的逐步发展,而不断变化为隆起的杨梅样乳头状瘤和雅司瘤等变化,廖医生在文中进行了详细描述,对病症的治疗也提出了具体可行的方法和个人见解;最后就这一汕头雅司病例产生的原因提出自己的推测。他认为雅司病例在中国虽不常见,但不可忽视。这种病多发于荷属印度尼西亚或加里曼丹岛,在马来亚半岛也有发现(但他不确定此地的雅司病例来源于此还是由在此做工的华人苦力带来)。但在中国发病的人们,多是从马来群岛或英属海峡殖民地返乡的华工;而那些并未出过国的患者极有可能是受到这些返乡的亲戚、邻居的传染。此后,马士敦(John Preston Maxwell)进一步在《博医会报》上发表《雅司病例》一文,提出雅司病与梅毒虽由相似的寄生虫引起,均因密切接触引起感染,但二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疾病。而C.M.Hasselmann发表于《博医会报》1931年第12期上的《雅司病与梅毒》一文,更是详细对比了二者的发病原因、临床表现及治疗等方面的不同。

这种以《博医会报》为交流平台进行的医学学术探讨,将东亚地区各国以特定的病例、病原连接起来。联合的医疗团队在学术信息、临床实践等方面及时有效地沟通交流,显然比传统的各据一方各自为政的医疗救治有更大的优势。这对于一些疾病的预防和救治,尤其是大的烈性流行性疫病的预防和救治,具有重要意义。

(三)参与东亚区域会议组织

东亚地区各国同处于西方殖民语境中的“热带地区”,共同面临着各种热带疾病的侵袭。这样,东亚各国医学界就很有必要加强彼此间的信息交流,共同应对,在疾病布控、防范方面加强合作。于是,博医会与该地区各医学组织之间的学术交流与互动也就日益增多起来。比如1910年3月5日至14日,远东热带医学会(The Far Eastern Association of Tropical Medicine)第一次的两年一度会议在菲律宾马尼拉召开。会议的召开是出于其时远东地区个人与环境卫生的实际问题,目的是为了汇聚该地区热带医学研究者交流思想,培育对热带医学研究的科学精神。博医会也派员参加了会议。会议规定年会每两年召开一次。这次会议共涉及原生动物学、寄生虫学;霍乱、鼠疫、麻风病;外科和妇产科;儿科;热带地区的发热性疾病;痢疾、脚气病、结核病;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等多个主题,分多个分会场举行。会议涵盖面颇广,尤以东亚常见疾病为重。面对同样的医学问题,这些医疗人员由于来自不同国家,其医学理论、临床经验、甚至医学传统均有差异性,故能达到较好的交流效果。另,会议期间,菲律宾科学局(the Bureau of Science)和菲律宾医学院(Philippine Medical School)的博物馆每天开放,向与会人员提供标本展示。在商业展览中,由不同公司展出成套的治疗药剂、器械设备,尤其是适合在“热带地区”使用的医疗器械。这些活动,是对室内会议内容的补充,有别于医学理论的抽象阐释,以一种更为鲜明生动的方式向与会人员展示近代西医学的前沿发展动态,以及辅助医学发展的先进技术条件。两年后,远东热带医学会第二次年会于1912年1月20日至27日在香港召开,博医会同样派代表参加了会议。而1908年1月23日英国医学会香港和中国支会重新召开会议,声称所有在华的该会会员都属于这个支会。这自然也包括很多隶属博医会的英籍医学传教士。

除了直接参与东亚国际的医学会议外,对于不能与会者,博医会也会在会报上及时报道会议举办情况,将会议成果择要刊发在《博医会报》上。博医会以整体医学观把握东亚疾病流行状况,对东亚疾病与医学进行深度综合或对比研究,从而谋求东亚医学与疾病防治的共同进步。正如高晞在《〈博医会报〉与中国医学的现代化进程》中所述:“19世纪产生的疾病地理学和疾病生态学研究方式,拓宽研究者的视阈空间和历史眼界,使医学科学研究在全球多民族多文化的视野下展开,形成医学家疾病探索与研究的全球合作格局,医学成为造福人类的全世界科学家的共同事业,科学研究不再是个人行为或是地区化活动。”

三、对东亚西医教育情况的报道

博医会的成立为散居各地的医学传教士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平台,从而使之在行医传教的同时,能够突破东亚地区传统医学的限制,将西医学持续引入这一地区,传播西医学知识,改善公众医疗卫生,推动西医学教育的开展,从而促进了这一地区西医学的整体发展。

在《博医会报》早期对东亚其他国家西医学发展情况的报道中,对朝鲜的情况报道较多,内容涉及多个方面,这与朝鲜原为中国属国、东来西方势力多以中国为基地对朝鲜进行管理和渗透有关。博医会对朝鲜西医学院校情况的报道,为考察近代东亚西医学教育的发展情况提供了一个样本。

《博医会报》1912年第1期报道了一所近代朝鲜较早设立的西医学校的情况,这所医学校从属于朝鲜Tai-Han医院,成立时间不详,数据显示1907年7月有13名学生毕业于此,1908年有7名。由于在校期间受到严格的从业训练,这些学生一毕业就被授予行医资格。从建校之初到1908年,该校共培养医学生54名。其中22人独立行医,6人在Tai-Han医院做实习医生,2人在医学院教学,6人任职于私立医院,5人成为军事外科医生,2人在日本继续学习,其他人信息不详。医学校的成立推动了朝鲜近代西医医疗队伍的更新与扩充,对朝鲜西医学的发展影响深远。当然,该医学校设有严格的入门门槛,需通过入学考试方可入学;不过1908年前并无此规定,实因当时生源所限。至1909年,该校第一次入学考试于当年3月份举行,符合条件申请入学考试者共450名,最终只有50名通过考试得以入学,可见该校选拔人才之严格。在校期间,学生需完成严格系统的课程学习,考试合格,方能获得学位毕业。这保证了日后注入医疗队伍的这批新鲜血液拥有过硬的知识与技术水平,造福民众。此外,西医学校的出现,也使得朝鲜当地官方认可的医疗服务随之更新。一位署名为H. I. J. M的作者在《博医会报》刊文称,朝鲜本地的传统医务人员,名为医生,实则只是一些掌握部分中医理论,只会以人参等草本中药材为人治病的庸医。朝鲜传统医学深受中、印两国医学影响,这使得其传统医学以草药药物治疗为主。西医入朝早期,由于朝鲜政府的兼容政策,两种分属不同系统、泾渭分明的医学体系,得以并存,各自独立发展。延至1900年,朝鲜政府出台法律,对传统医务人员医疗行为开始加以约束,规定不合格的医生不得行医。这促进了朝鲜西医学的发展,也将朝鲜带入近代国际医学发展潮流。

当然,《博医会报》除报道朝鲜西医学教育发展情况外,对东亚其他地区西医学教育的发展,亦有所关注。比如《博医会报》1898年第3期上的一篇文章,对荷兰殖民政府在爪哇岛的西医学教育情况进行了报道。文章认为,由于当地特殊的官本位习俗(戴头巾制度,Headress,Subprefect),获得医学学位的本地医学生毕业后都走上了从政道路,当地的医学状况并无太大改善。

博医会总部设于中国,中国自然而然成为博医会医务活动的重心。传统医学在华发展历经千年,具有深厚根基,1887年前,中国西医院校很少,西医学在华传播与发展很不均衡,只有不成组织的医学传教士对西医的小范围传播。随着博医会的成立,这些医学传教士渐成规模,开始有计划有组织地开展医务活动,创办医学刊物,翻译西医学书籍,参与国际医学会议,推动创建近代西医院校,培养西医医务人员。尤其是到清末新政和进入民国后,中国的西医教育得到迅速发展。到20世纪20年代,北京协和医学院、圣约翰大学医学院、齐鲁大学医学院、湘雅医学院、华西协和医学院等纷纷建立,它们均为医教结合,由教会资助。同时护士学校也渐次设立,较重要的有广州端拿护士学校、南京协和护士学校、北京协和护士学校等,训练女护士,其中也包括对男护士的培训。在来华医学传教士努力下,1909年中华护士协会在江西庐山成立。经过医学传教士们的多年经营,西医在华发展渐成规模,成为中国医疗体系中极具影响力的医疗模式。

四、余论

中国博医会作为近代中国第一个全国性医疗学术兼医务协调机构,虽然以中国为主要活动舞台,主要由来华医学传教士组成,但也吸纳东亚其他国家医学传教士参与其中,并在一些国家或地区建有支会或传教站,本身具有一定的国际性。其在20世纪之交,以医学和公共卫生工作推动了近代东亚地区的互动与交流。其参加在“远东”召开的热带医学会议,交流流行性疫病防治经验;探究东亚各国普遍关注的疾病病种;报道东亚各地西医学教育发展情况;研究东亚本土医学;各地医学传教人员之间也有相互流动。这些,都促进了近代东亚医疗卫生事业的一体化发展,对于近代中国的医学发展,尤其是热带医学的发展,也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以博医会参与及报道东亚国际的医事活动为例,是考察近代东亚西医学整体发展状况的极佳视角。

至于如何评价博医会在东亚各国的疫病防治与医学研究工作?20世纪之交,尤其是19世纪末,渐次加入博医会的东亚各国基督教医学传教士,都是当地西医的大多数(日本除外),他们人数虽少,但所从事的西医医务工作,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当地的西医发展水平,且具有很大的开拓性。组成博医会的成员,在19世纪末,主要是各地教会医院或传教站诊所的医学传教士;20世纪初以后逐渐转变为在教会医院和教会医学院校内从事医学实践和研究的工作者,其工作的学术性明显增强。只是,虽然博医会努力扩大在东亚各国的影响,但很明显,它的效果有限,影响也有限。受限于其客居和民间团体的身份,它起到的作用,最多是搭建了一个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的交流平台,在《博医会报》上尽量报道东亚各国医务发展情况,努力扩大在东亚各地的影响。随着东亚各国本土西医人才的崛起,各国政府卫生行政部门意识的觉醒,海关在疫病防治过程中的作用日益明显,以及远东热带医学会、国联卫生组织等官方、半官方医学团体的兴起,推动了西医在整个东亚协同发展的角色。

从某种意义上讲,近代西方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国家和地区疾病与医学的研究,是加强西方帝国主义自身在远东控制和影响力的一种方式。这其中最具典型意义的是热带医学的兴起,它本身就是英国来华医生万巴德(Patrick Manson)通过在中国厦门、“台湾”的医疗经验而创立的一门学科。同时,它也是近代西方帝国扩张“文明教化任务”(Civilizing Mission)思维的重要表现。正如爱德华·W·萨义德在《东方学》一书中,在探讨“东方学”一词的含义时,认为东方学除了是一门研究东方的学问外,还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话语体系,是西方帝国主义在东方的文化事业,是西方殖民国家“通过做出与东方相关的陈述,对有关东方的观点进行权威裁断,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简言之,将东方学视为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但是在此,我认为应谨慎地避免使用“文化霸权”(Cultural Hegemony)这一概念。这是因为,一方面,率性地使用这一概念,会导致我们带有偏见地看待西方医学传教士在近代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中的贡献,只看负面意义,而无视其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即使他们在实际工作中推行了西方在东方的“文化霸权”,但由于他们客居和民间的身份,实际发挥的作用有限。正如前所述,博医会所起到的,最多是搭建了一个东亚西医学一体化发展交流平台,在《博医会报》上尽量报道东亚其他地区和国家的医务发展情况,努力扩大其在东亚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影响。作为一个主要由东来西方医学传教士组成的民间团体,在近代东亚本土西医力量兴起之前,其在东亚现代医学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或许正如马克思所说:“他们无法表达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

本文在撰写过程中,北京大学医学部张大庆教授、南开大学余新忠教授、香港大学梁其姿教授及期刊的匿名审稿专家均提出宝贵意见;学生张建新在资料搜集与初步整理方面也付出了很多劳动。特此致谢!

注释

①“中国博医会”,英文名为Th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或 The China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中文名初亦称“中国行医传教会”。它最初主要由来华的基督教医学传教士组成,也有部分在东亚其他国家的医学传教士加入。到1925年,受中国民族主义运动和中国本土西医不断成长的影响,博医会英文名改为The China Medical Association,打破正式会员必须是医学传教士的限制,所有毕业于被博医会认可的西方及远东地区医学院校且具有良好职业道德的医生均可成为学会正式会员。并最终在1932年与1915年成立的中华医学会实现合并,完成了在华的本土化历程。目前国内学界关于中国博医会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它的医学研究工作和其参与的医、科学名词统一工作及其与中华医学会的关系等,代表性的论文有:张大庆:《早期医学名词统一工作:博医会的努力和影响》(《中华医史杂志》1994年第1期);李传斌:《中华博医会初期的教会医疗事业》(《南都学坛》2003年第1期),史如松、张大庆:《从医疗到研究:传教士医生的再转向——以博医会研究委员会为中心》(《自然科学史研究》2010年第4期);崔军锋:《中国博医会与中国地方疾病研究(1886-1911)——以〈中国疾病〉一书为中心的考察》(《自然辩证法通讯》2010年第5期);刘远明:《中国近代医学社团——博医会》(《中华医史杂志》2011年第4期)及《中华医学会与博医会的合作与合并》(《自然辩证法研究》2012年第2期);陶飞亚、王皓:《近代医学共同体的嬗变:从博医会到中华医学会》(《历史研究》2014年第5期)等。以博医会为研究对象的博士学位论文有两篇,分别是:史如松:《博医会研究:中国近代西医界职业活动模式的形成》,北京大学2010年未刊博士学位论文;崔军锋:《大变局下的西医在华事业:中国博医会与中国现代医学的发展(1886-1932)》,中山大学2013年未刊博士学位论文。

②爱德华·W·萨义德:《文化与帝国主义》,李琨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前言)第14-15页。

③据笔者所知,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应是台湾的凌纯生先生。他提出:“亚洲地中海的东南西三岸为弧形的岛屿所环绕,自北向南而西,有阿留申弧、千岛弧、日本弧、琉球弧、菲律宾弧、摩鹿加弧,自帝汶而爪哇至苏门答腊的马来弧,再北上有安达曼弧。在这一串的弧形岛屿中之海,可称之为广义的亚洲地中海……亚洲的地中海为南北向,可以台湾分开为南北两地中海,有时我们称为北洋和南洋。”(《中国边疆民族与环太平洋文化·上册》,台北:联经出版社,1979年,第335页)。 黄一农发展了这一观点,指出:“当西、葡两国的势力分别经由太平洋和印度洋到达亚洲大陆和其周边的岛屿时,一个属于‘亚洲地中海’的时代开始成形,地理上这是由中国(大陆)、朝鲜、日本、琉球、中国台湾、菲律宾、印尼、马来半岛和中南半岛所圈出的广袤‘内海’,也有学者将之纳入广义的印度洋。其中与中国大陆接壤或相邻的地区,主要受到中华文化的熏陶;至于南半部的岛屿带,则是由深受印度教、佛教和伊斯兰教(源自附近的印度和阿拉伯世界)影响的南岛语族(Austronesian)所主导”。(《两头蛇:明末清初的第一代天主教徒》,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页)。这或许是受到西方社会把东亚和东南亚等地区称为“远东”这一称呼的影响,但也反映了东方学者试图摆脱西方学者影响,立足本地区,建立一个“东亚区域世界史”叙述框架的努力。

④CMMJ,1(1887):56-58.

⑤Ibid,1(1887):56-58.

⑥Ibid,2(1887):165.

⑦据各期博医会报所公布的入会名单及CMMJ,3(1890):213;2(1897):201-204;2(1901):167-172综合而成。

⑧如1887年的华盛顿世界医学大会,博医会派莱爱力(Alexander Lyall)、马卡提(Mccartee)与文恒理(Mccartee Henry William)三人,代表博医会参会。参见CMMJ,1(1887):128。1890年柏林第十届世界医学大会,博医会派遣包括梅腾更(David Duncan Main)、司督阁(Dugald Christie)、洪士提反(S.A.Hunter)、莱弗斯莱德(Reifsnyder E.)等在内的在华6个差会的8名会员参会。参见CMMJ,4(1889):178。

⑨Notices,CMMJ,1(1887):卷首。

⑩参见张大庆:《高似兰:医学名词翻译标准化的推动者》(《中国科技史料》2001年第4期)一文。

责任编辑 梅莉

Th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 and the Integral Development of the Western Medicine in East Asia in Modern Times(1886-1932)

Cui Junfeng

(Department of History,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071002)

As an integral district, the nations in East Asia have attacked by approximately the same tropical diseases and some other district diseases. Meanwhile,the nations in East Asia was also a integral district in the eyes of Christian medical missionaries from western countries.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20th century, th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 as a medical academic organization mainly composed of the medical missionaries in China, absorbed medical missionaries from other countries in East Asia, reporting the medical achievements in other countries in East Asia, participating the academic conference on tropical diseases, preventing and curing the epidemic diseases. Its activities promoted the integral development of medical treatment and public health in East Asia,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estern medicine in modern China, especially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ropical medicine.

the Medical Missionary Association of China; East Asia; the western medicine; integration

2016-12-08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来华医学传教士与近代中国的妇产科学”(14YJCZH016);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来华传教士与近代中国妇产科问题的历史书写”(HB14LS021);河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计划青年项目“近代来华医学传教士的妇产科学著述研究”(SQ1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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