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朝东京留守的选任及其特点

王旭东

（辽宁石油化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抚顺 113001）

辽朝东京留守的选任及其特点

王旭东

（辽宁石油化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抚顺 113001）

辽东京留守作为辽东北地区最高职官地位重要，东京留守选任家庭出身上多集中于世家大族，入仕途径上以充任御帐祗候郎君和护卫为多，仕宦资历上集中于北枢密院诸臣和其他四京留守；东京留守选任上契丹民族特点鲜明，反映出统治者对东京留守的重视。

辽朝 东京留守 选任

辽朝东京辽阳府建于太宗会同元年（938），治今辽宁省辽阳市，管辖辽朝东北部。辽东京留守作为辽东北地区最高职官地位重要，辽廷对留守选任十分重视，史书多有记载，梳理相关史料可以总结留守选任的若干特点。

一、辽东京留守考

20世纪初和八九十年代学界对辽东京留守任职人员作出了考证，成果多篇。其中，民国时期的吴廷燮著《辽方镇年表》考证认为在辽代有33人担任东京留守[1]39-78，之后有王民信认为东京留守有42人[2]313-344。杨若薇则考证有27人任东京留守[3]286-292。项春松汇总了35任东京留守和东京副留守的名单[4]55。

上述研究中所列东京留守，恐有3人不应列入，具体如下：

耶律觌烈 《辽史》卷七五《耶律觌烈传》载：“天显二年，留守南京，十年卒。”[5]1237此记载是不准确的。这里所记的南京，并不是指辽的南京析津府，应是指后来的东京辽阳府。因南京析津府之地是太宗从后晋石敬瑭手中得到的，时间较晚。耶律觌烈所任留守的南京应是东丹国南京而非契丹东京[6]95。

耶律侯古（耶律宗愿） 耶律侯古与耶律宗愿实为一人，宗愿之名《辽史》卷一六《圣宗纪七》仅一见：“（开泰七年）五月丙寅，皇子……宗愿左骁卫大将军。”[5]184《辽史》卷六四《皇子表》有侯古而不见有宗愿。表谓：“侯古，字讹里本，第六。重熙十七年，封饶乐郡王。咸雍中，徙混同郡王。”“重熙初，王子郎君班详稳，后为上京留守。”[5]991侯古之名又见《辽史》卷二〇《兴宗纪三》：“（重熙十七年）十一月丁巳，封奉陵军节度使侯古饶乐郡王。”[5]239《辽史》卷二一《道宗纪》：“（清宁元年）十一月丙寅，以南院大王侯古为中京留守。……（清宁四年）十月戊戌朔，以同知东京留守事侯古为南院大王。”[5]252-256《辽史》卷二三《道宗纪三》：“（咸雍八年）八月庚辰，混同郡王侯古薨，遣使致祭。”[5]274将《辽史》上述记载对照本志所记宗愿经历、任官、封号、死年与侯古任官、封号、卒年完全相同，足证宗愿、侯古实为一人，一为汉名，一为契丹名。同时知侯古是耿氏而非姜氏所生，《辽史》卷六四《皇子表》所记有误[7]150。盖之庸认为：“清宁四年侯古应为中京留守，而非东京留守，据耶律宗愿墓志可知宗愿并未担任过东京留守一职，此处《辽史》显系误载。”综上，耶律侯古没有担任过东京留守[8]54。

耶律善宁 项春松认为耶律善宁担任过东京留守，但《辽史》卷一一〇《耶律燕哥传》载：“耶律燕哥，字善宁，季父房之后。……大安三年，为西京留守，致仕。寿隆初，以疾卒。”[5]1487-1488由此判断，耶律善宁没有担任过东京留守。

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增加3人，他们都曾任职辽东京留守，具体如下：

耶律弘世 兴宗三子，母仁懿皇后，道宗之弟。《辽史》卷六四《皇子表》：“兴宗三子，阿琏，字讹里本，第三。”[5]992可知弘世为汉名。阿琏，字讹里本为契丹名[9]261。《皇弟秦越国王耶律弘世墓志大安三年》载：“大辽皇弟，故资忠保义奉上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太保、兼中书令、判书东京留守、辽阳尹事、赠秦魏国王耶律弘世墓志铭并引……重熙十七年始出阁……清宁六年授上京留守、判临潢尹。”[9]258-264由此推断，耶律弘世在重熙十七年（1048）始出阁至清宁六年（1060）间担任过东京留守。

耶律呕里思 《皇弟妻秦越国妃萧氏墓志寿昌二年》志文：“娶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东京留守耶律呕里思女耶律氏，是为别胥。”《辽史》中与耶律呕里思名相近者极少。事迹和时间与本志所记耶律呕里思最吻合的，为《辽史》所记耶律室鲁子欧里斯。《辽史》卷八一其传云：“欧里思，字留隐，少有大志。未冠，补祗候郎君。开泰初，为本部司徒。秩满闲居，徵为郎君班详稳。迁右皮室详稳，将本部兵，从东平王萧排押伐高丽，至茶、陀二河，战不利。欧里斯独全军还，帝嘉赏。终西南面招讨使。”欧里斯与呕里思音同字异，惟所历官职不同[9]270。这里仅能推断寿昌二年（1096）前耶律呕里思曾担任过东京留守。

耶律和鲁斡 字阿辇，汉名弘本[7]192-193，《兴宗纪》又书作胡卢斡里[5]226。据《义和仁寿皇太叔祖哀册乾统十年》册文：“临潢天府，云中帝城，辽阳奥壤，燕台翼京，以嫠以判，爰肃爰清。”推断和鲁斡似乎任过东京留守[9]344。

目前有关辽朝东京留守掌握的任职情况呈现断断续续的状态，但东京留守的选任已经具备一定规模，总数30人，萧孝友、萧阿剌分别两次担任东京留守，按人次计算为32人次（详见下表）。太宗和景宗朝各1人次，圣宗朝11人次，兴宗朝10人次，道宗朝6人次，天祚帝朝3人次。现有研究中认为庶箴、耶律回里不、萧铎剌、刘霖、耶律宗福、耶律庶箴担任同知东京留守事，韩昌（韩雱金、耶律遂正）、韩德威任东京留守（加），耶律引吉、高清臣（高清明）、王道平担任东京副留守，这些留守属于留守副职或只负责某一方面的工作，故不包括在本文的研究范围之内。大公鼎任权（摄）东京留守，萧陶隗任权知东京留守，这里的“权”字表明这些留守是暂时任职，与正式任命的留守不同，故本文也不包括。

最终，得下表（见下页辽朝东京留守任职情况一览表）：

二、辽朝东京留守选任

契丹政权在选任东京留守时注重考虑任职人员的多方面因素，其中家庭出身、入仕途径和仕宦资历等三个方面要予以着重考量。

就家庭出身而言，契丹族东京留守多来自世家大族，其中出身皇族和后族的分别有11人，其余东京留守可以分作一类，记为其他勋臣。耶律弘古、耶律侯哂虽非皇族，但家世显赫，分别是遥辇鲜质可汗之后、北院夷离堇蒲古只之后；耶律团石、萧阿姑轸、耶律吾扎、耶律呕里思具体出身不详，但也应是契丹世家大族。奚族东京留守也属于世家大族。新兴奚人耶律斡腊被任命为东京留守，其部族为辽初被俘奚户，成员多附姓耶律氏，因取得突出的军功得以晋身高层，耶律斡腊两救景帝于危难，迁护卫太保，后官至同政事门下平章事、东京留守[5]1382。萧塔列葛，“五院部人。八世祖只鲁，遥辇氏时尝为虞人”[5]1318。但他并非后族[11]94，也不是契丹五院部的血系成员，可能出于奚族，至少是奚兵的统帅[10]80-82，辽圣宗以后，入仕辽朝的奚族官员均以萧为姓，而其先世父祖则未著萧姓[12]59，由《辽史》卷八十五《萧塔列葛传》和卷十九、卷二十《兴宗纪》叙事用“萧塔烈葛”可知，萧塔列葛任西北路招讨使、右夷离毕、同知南京留守事、左夷离毕、东京留守、北府宰相等职务，因此，确定萧塔列葛也为世家大族。

30位东京留守中，耶律氏和萧氏共计28人，奚人仅为2人，契丹人占据绝对优势；从现有资料看，作为世家大族的契丹皇族、契丹后族和其他勋臣三股势力近乎平均地选任为东京留守，说明辽政权在选任东京留守时注重平衡契丹皇族与后族的力量，与此同时，也将那些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勋臣名将，包括奚人，加以重用。

东京留守的入仕途径有充任御帐祗候郎君和护卫[13]447，包括耶律抹只、耶律斡腊、萧孝先、萧朴（萧普古）、萧孝忠、萧孝友、耶律仁先、耶律呕里思、耶律何鲁扫古，总计9人；还有因为皇亲国戚得以展示个人才智而入仕的，如耶律隆先、萧恒德、萧排押、萧孝穆、耶律贴不、萧阿剌、耶律阿琏、耶律淳和耶律和鲁斡，也共计9人；萧惠、耶律侯哂、萧塔列葛则因祖上功业荫补为官；耶律弘古是以军功入仕，“统和初，尝以军事任为拽剌详稳”[5]1346；耶律八哥以吏员出职入仕[13]452，“统和中，以世业为本部吏”[5]1281。可见，入选为东京留守的官员入仕途径多样，尤以充任御帐祗候郎君、护卫和因皇亲国戚得以展示个人才智而入仕为主，从中可以看出辽东京留守的选任十分注重个人的能力和素质，要拥有非常丰富的职官经历，在若干个职位锻炼后才得以选任为东京留守，保证了东京留守具有较高的政治素养。

充任东京留守还必须具备高级仕宦资历，除耶律和里、耶律团石、萧阿姑轸、耶律吾扎、耶律弘世、耶律呕里思、萧保先等7人担任东京留守前的职务没有相关记载外，在选任为东京留守之前，曾在北枢密院任职的有7人次，占东京留守总人次的22%。其次是曾任某京留守，有共4人次，占东京留守总人次的12.5%。东京留守的其余前任职官出现1次或2次。由上述统计可见，辽朝出任东京留守是有明确资历限制的。契丹皇帝在选任东京留守时首先考虑北枢密院诸臣，因为北枢密院是辽最高军事、行政机构[14]5。其次会选择调任其他京留守来东京任职，因辽朝五京地处战略要地，选任为留守必须是契丹世家大族，其地位远非一般臣僚可比，调任其他京留守充任东京留守属平级调动。最后是其他高级官吏在经历一定职位和一段时间的历练后也可选任为东京留守，如南京统军使、节度使、北面林牙、西北路招讨使等。需要说明的是政事令和南北宰相，级别应该高于留守，这样的调动有特殊的背景和原因。耶律隆先的侄子辽景宗耶律贤即位后，“未几，兼政事令，留守东京”[5]1211。《萧排押传》载：“（统和）十五年，加政事令，迁东京留守。”[5]1341由上述史料记载可知，耶律隆先和萧排押所任政事令时间短暂，且为兼职，到东京留守的任职也属于升职。世选北府宰相的萧孝忠，由其本传可知任职经历：“太平中，擢北府宰相。重熙七年，为东京留守。……（重熙）十二年，入朝，封楚王，拜北院枢密使。”四年的边疆东京留守经历为萧孝忠的“入朝”做好了准备。出身皇族宗室的耶律贴不世予南府宰相之选[15]79，在清宁三年（1057）到清宁五年（1059）间出任东京留守，之后又改任西京留守[5]257，他任职留守之时已处于辽王朝后期，否则也将和萧孝忠一样再次“入朝”为官。

辽朝东京留守任职情况一览表

三、辽朝东京留守选任特点

辽朝后期契丹统治者对东北部防范的忽视，最终导致辽政权被女真人推翻[16]154。东京留守作为辽东北地区最高职官对此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深入剖析辽朝东京留守的选任对研究辽朝发展及其对后世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综合《辽史》等史料，我们发现东京留守选任时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契丹世家大族选任东京留守时居于主体地位。此外，契丹皇帝在选任留守过程中仍处于主导作用，现有东京留守中超过一半是以任命方式产生，如耶律隆先、耶律抹只、萧恒德、耶律斡腊、萧排押、耶律弘古、耶律八哥、萧孝先、萧孝穆、萧阿姑轸、萧普古、萧孝忠、耶律侯哂、耶律吾札、萧塔列葛、萧孝友、萧阿剌、耶律仁先、耶律淳等共计19位之多，占东京留守总人数的63%，其中奚人耶律斡腊和萧塔列葛也位列其中，反映出契丹皇帝在选人用人方面十分重视用人实效，关键在于要为我所用。但对比辽南京留守、上京留守和西京留守的选任不难发现[17]70，[18]120，[19]152，辽东京地区的汉、渤海、女真等民族均没有得到提任，反映出契丹政权对这些民族的防备之心，即使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也没能在“因俗而治”政策下跻身于统治者的行列，更说明契丹统治者对本民族过于倚重。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辽朝东京留守的选任直接反映着辽政权的发展和变化。辽前期和辽中期，契丹政权在考虑东京留守人选时，除家庭出身、入仕途径、仕宦资历外，着重考察是否胜任东京留守一职，包括个人的能力、素质等，而到了辽后期家庭背景成为主要考虑的因素，任职东京留守成为部分皇族成员仕途的跳板，还出现了叛乱平定失败，甚至东京留守被害情形，这一系列的情况反映出辽后期官场走向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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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lec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Dongjing Liushou of the Liao Dynasty

Wang Xudong
(Marxism School of Liaoning Shihua University,Fushun 113001,China)

Dongjing Liushou of the Liao Dynasty,as the highest official in the northeast region of Liaoning,holds an important official position.The selection of Dongjing Liushou of the Liao Dynasty focuses on people from noble families who once worked as Royal Zhihou Langjun and Guard,and the candidates are usually the officials in the North Privy Council and Liushou of the other four capital cities.The selection shows distinct Qidan nationality feature,which reflects that the ruler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Dongjing Liushou.

the Liao dynasty;Dongjing Liushou;selection

辽宁省社科联2016年度辽宁经济社会发展立项课题（2016lslktzilsx-03）。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10.22

K246.1

A

2016-12-31

★作者王旭东为辽宁石油化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