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

张馨予

一种叫“卷柏”的植物，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它会行走。当它感觉到水分不充足的时候，就会把根拔出来，卷成一个圆球。由于体轻，风会把它吹走。当遇到水分充足的地方时，它便会迅速地把根扎下去，暂时安居下来。

一位植物学家做了个实验，将卷柏周围用挡板围住。于是，当卷柏又“行走”时，被挡板阻挡，它只好又回到原地。如此几次之后，卷柏认清了这个事实，也就在原地扎根了，再也不游走了。它打定了心思不走，便将根深深地扎进土壤里，长得比任何一段时间都要好。

日夜更替，人不可将其更改，但可选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适应；江河湖海，人不可将其填埋，但能选择架起桥梁，也能选择扬起白帆。当我们前行的脚步被阻挡时，不妨认清现实，此心安处，亦能耕耘一片沃土。

在历经文革的黑暗后，木心先生终于如他所写，成了“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苦难如同一块块挡板，遮住了远行的路，只是木心先生却仍旧保持一贯的淡定从容。他不消极颓废，亦不作过激和无谓的抗争，而是选择深深扎根进土里，开花结果。当他写下“万人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时，我们仿佛能看到那位平和的老人眸子里散发出的光，那正是智慧的光芒。

“当我走出囚室，迈出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痛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的心灵其实仍在狱中。”南非总统曼德拉，将自己的一生投入到了反种族歧视的事业中。而27年的牢狱之灾却如同黑暗的墙阻挡了它前行的脚步。曼德拉没有选择放弃，就算四周都被高墙阻挡，也阻挡不了他对生命的渴望。终于，27年的厚积薄发，让当初的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他的努力，亦在南非的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被世人永远铭记。

聂鲁达曾有诗言：“痛苦缠绕过你，欲望纠缠过你，悲伤击败过你。你的一切都是海滩！我曾迫使黑暗的大墙后退，也曾比欲望和行为走得更远。”许多时候，我们就如同那株弱小的卷柏，明明渴望远方的沃土，却被一次次打击。困于尺寸之间，我们能做的，只有认清现实，努力生长。我们不能决定出生的土壤肥沃與否，但我们能选择深深扎根进土里，厚积薄发，等待开花结果。既然暂时不能走向远方，那么不如安下心来，等待远方走到眼前。

苏轼曾问过那自岭南跋涉而来的佳人：“试问岭南应不好？”却不料对方答之：“此心安处是吾乡。”多么巧妙的回答！既然改变不了命运，那便让停留的地方成为一片鸟语花香的伊甸园！

此心安处是吾乡，是史铁生坐在轮椅上赏烟霞雾霭的从容，亦是川端康成“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的惬意，更是我们面对坎坷命运时应有的态度。

若问岭南应不好？应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系河北省沧县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