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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进程中农民工从结构到实质融入的教育培训问题

2017-05-30何爱霞刘雅婷

现代远程教育研究 2017年1期
关键词:社会融入教育培训农民工

何爱霞 刘雅婷

摘要:在我国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的历史新时期,农民工的城镇融入成为亟待解决的突出问题。农民工城镇融入是指农民工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社会心理与价值观念上整体融入城镇社会并认同自身新的社会身份的过程与状态,其内容主要涉及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和心理融入三个层面。相关数据表明,目前我国农民工的城镇融入情况较以往有明显提升,但总体水平依然偏低。究其原因,农民工城镇融入受制于多重因素。其中,教育培训对农民工城镇融入具有显著影响:一方面,较低的教育培训水平是制约农民工融入城镇的重要障碍,另一方面,加强教育培训有助于农民工更好地融入城镇社会。促进农民工城镇融入的教育培训策略主要包括:拓展教育培训内容,全面促进城镇融入;革新教育培训模式,提升教育培训实效;多方力量协同参与,打造“四位一体”教育合力。

关键词:农民工;城镇融入;教育培训;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心理融入

中图分类号:G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195(2017)01-0079-09 doi10.3969/j.issn.1009-5195.2017.01.010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镇化经历了一个快速发展的过程,1978年至2013年间,城镇常住人口从1.7亿人增加到7.3亿人,城镇化率从17.92%提高到53.73%,城市数量从193个增加到658个,建制镇从2173个增加到20113个。但在这一过程中,也暴露出一些亟待解决的矛盾和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大量农业转移人口难以融入城镇社会,农民工市民化进程滞后,“土地城镇化”明显快于“人口城镇化”。鉴于此,我国确立了“新型城镇化”的发展目标。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道路”,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2013年12月,在北京举行的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指出:“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主要任务是解决已经转移到城镇就业的农业转移人口落户问题,努力提高农民工融入城镇的素质和能力。”此外,《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也于2014年正式发布。可以说,农民工融入城镇已成为我国走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道路的必然选择,也是影响我国新型城镇化进程的重点问题。本研究聚焦农民工的城镇融入与教育培训问题,并于2016年7~8月在问卷星上发布了农民工城镇融入与教育培训调查问卷。本次调查共回收答卷785份,剔除无效答卷39份,共获得有效答卷746份。有效答卷中农民工的基本情况如下:在性别上,男性农民工409人,占54.83%;女性农民工337人,占45.17%。在年龄构成上,40岁以下的农民工578人,占77.48%;40岁以上的农民工168人,占22.52%。调查对象中以男性农民工和新生代农民工居多,这与目前我国农民工的构成情况基本相符。

一、农民工城镇融入现状分析

农民工城镇融入是指农民工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社会心理与价值观念上整体融入城镇社会并认同自身新的社会身份的过程与状态。关于农民工城镇融入的内容与层次,有研究者认为包括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心理融入、文化融入四个方面也有研究者将其划分为经济融入、政治融入、文化融入、社会融入四个维度。综合相关研究和农民工自身发展实际,本研究认为,农民工城镇融入主要涉及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和心理融入三个层面,这三个层面既依次递进,体现了从结构融入到内核融入的动态融入过程,又相互糅合、彼此影响。

1.农民工经济融入情况

农民工从农村转移到城镇,首先需要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获得一定的经济收入,拥有相应的住所,才能在城镇生存下去。这几个方面构成了农民工城镇融入中的经济融入要素和指标,并由此决定了经济融入是农民工城镇融入的起点,也是农民工城镇融入的物质基础与前提。

(1)农民工的就业情况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5年,从事制造业的农民工比重为31.1%,从事建筑业的农民工比重为21.1%,从事批发和零售业的农民工比重为11.9%,从事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的农民工比重为10.6%(国家统计局,2016)。本研究所做的问卷调查显示,参与调查的农民工中从事制造业的占25.01%,从事建筑业的占18.63%,从事住宿餐饮业的占9.91%,从事批发零售业的占8.69%,从事居民服务业的占8.43%,从事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占7.36%。

国家统计局的抽样调查和本研究所做的调查结果都表明,目前我国农民工主要从事制造业、建筑业、服务业等行业,而这些行业在我国基本都属于比较低端的次要劳动力市场。20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多林格尔(P.B.Doeringer)和皮奥里(M.J.Piore)提出了劳动力市场分割理论,将劳动力市场分为主要劳动力市场和次要劳动力市场。在主要劳动力市场中,劳动者收入高,工作条件好,就业稳定,培训机会多,有良好的晋升机制。次要劳动力市场则与之相反:劳动者收入低,工作条件差,就业不稳定,培训机会少,缺乏晋升机制。在我国,次要劳动力市场的劳动者主要由农民工和城镇下岗职工构成,其中又以农民工为主。大量农民工从农村进入城镇,有效地填补了制造业、建筑业、服务业等岗位的空缺,为我国工业化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可与此同时,次要劳动力市场所存在的工资水平低、工作环境差、社保体系不健全、向上流动机会少等问题也致使农民工在城镇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总的来说,目前农民工在城镇的就业层次较低,就业不够稳定。

(2)农民工的收入情况

工资收入是衡量农民工经济融入的核心指标,在问卷调查中,有47.99%的农民工认为,家乡收入太低,为获得更高收入是其进入城镇工作的最主要原因。那么,农民工在城镇的收入情况究竟如何?据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通报,我国农民工月平均收入由2010年的1690元增加到2015年的3072元,年平均增长12.7%。以此推算,2015年农民工年均收入为36864元。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5年各行业年平均工资数据,全国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53615元。其中,中层及以上管理人员年平均工资(115474元)最高,商业、服务业人员年平均工资(44277元)最低。从分行业工资看,制造业,建筑业,住宿和餐饮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等农民工比较集中的行业的年均工资都低于各行业平均工资水平。可见,农民工进入城镇务工,收入比留在农村有较大提高,其工资收入也呈现逐步增加趋势,但他们在城镇的收入相对于城镇居民以及城镇生活成本来说,仍处于偏低水平。而且,农民工被拖欠和克扣工资的现象依然存在。在我们的调查中,“收入低”被农民工视为其生活中的最主要压力,也是阻碍其在城镇定居的最主要因素。

(3)农民工的居住情况

居住条件是影响农民工融入城镇的重要因素,农民工的居住大致分为单位宿舍、工地工棚、生产经营场所、合租、独立租赁、自购住房等类型。《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国家统计局)指出,外出农民工中,在单位宿舍居住的占28.7%,在工地工棚居住的占11.1%,在生产经营场所居住的占4.8%,与他人合租的占18.1%,独立租赁居住的占18.9%,乡外从业回家居住的占14%,在务工地自购住房的农民工比例为1.3%。外出农民工从雇主或单位得到免费住宿的农民工所占比重为46.1%,从雇主或单位得到住房补贴的农民工所占比重为7.9%,不提供住宿也没有住房补贴的比重为46%。从近几年的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看,外出农民工在工地工棚和生产经营场所居住的比例呈下降态势,独立租房、自购住房的比例则呈上升态势,这说明农民工的居住条件有所改善。然而,多数农民工仍旧居住于简陋拥挤的工棚、集体宿舍、出租屋,一些自购住房的农民工则面临着较大的还贷压力,这种“蚁居”、“鼠居”般的居住条件成为横亘于农民工融入城镇之路上的一大障碍。

2.农民工社会融入情况

受到二元社会结构的影响,长期以来,我国城乡分别形成了各具特点且对照鲜明甚至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社会交往模式。农民工从农村转移到城镇,既面临生产方式的转变,也面临生活方式、社会交往等方面的调整和适应。

(1)农民工的生活方式

农民工生活方式的一个重要体现是闲暇时间的安排,在我们所做的“您闲暇时间主要干什么”的(多选题)调查中,农民工选择较多的依次为上网、看电视、聊天、逛街、学习业务知识、看书读报、打牌,以及做家务、睡觉等。其中,有23.19%和22.39%的农民工选择了学习业务知识、看书读报,个别人填写了健身,这些活动与城市人的休闲方式趋同。但总体而言,农民工的劳动时间较长,闲暇时间较少,有限的闲暇时间也主要是自我娱乐或内部娱乐,诸如旅游、健身、看电影、去图书馆、参加社区文体活动等城市化的休闲娱乐方式较少,农民工对于闲暇时间的利用仍不具备明显的城市生活特征。

此外,就消费方式而言,农民工的消费方式受到工资收入、文化程度、消费观念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在调查中,57.37%的农民工的工资收入主要用于居住等日常生活开支,21.31%的选择寄回/带回老家,部分农民工将工资收入用于休闲娱乐、人际交往、学习培训,这表明农民工的消费方式发生了一定变化,但受到经济条件的制约,这方面的消费所占比例较少。消费水平低、消费结构单一仍是目前农民工在城镇消费的基本特征,也意味着农民工社会融入度总体偏低。

(2)农民工的社会交往

交往行为理论的提出者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指出:“从相互理解的角度来看,交往行为是用来传播和更新文化知识的;从协调行为的角度来看,交往行为起着社会整体化和创造团结互助的功能;最后,从社会化的角度来看,交往行为是为了造成个人的独有的特征和本质”(童恒萍,2001)。可见,交往特别是与城镇居民的交往是农民工在城镇更新文化知识、习得城镇规范、重构思维方式的重要依托,也是促进城镇社会和谐稳定的有效途径。有研究指出,我国乡村社会一直存在着差序格局以及相互守望的乡情乡谊,因此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交往延续了以血缘、地缘为主,学缘、业缘为辅的格局(赫曦滢,2013)。我们的调查发现,当前农民工获取工作的主要渠道是亲友、老乡介绍,也有一部分农民工通过自荐、网络招聘或职业介绍机构获取工作。这表明农民工到城镇就业的渠道趋于扩展,通过其他途径找到工作的比例有所提高。在日常交往中,农民工交往最多的人是同事(占50.32%),其次是老乡(占23.54%),本地居民和邻居分别占12.73%和6.84%。可以看出,农民工的交往范围较以往有所扩大,与本地居民的交往渐趋增多,城镇融入度正在提高。但总体而言,农民工的社会交往仍呈现出较明显的内倾性特征,其社交范围多以同质性的农民工群体为主,与其他行业、本地居民交往较少且交往层次较浅,特别是较少涉及情感层面的交流,也较少有机会真正了解本地人的生活方式、行为特点和思维模式。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难时,老乡、亲戚、同学是农民工求助的主要对象,向本地居民寻求帮助和支持的不多。在问卷调查中,有20.03%的农民工认为自己的社交面窄,并将之视为除收入低之外的第二大生活压力。这种相对孤立的、封闭性、相互隔绝的社会关系网络,使得农民工与城镇居民的社会距离和社会差距较大,在较大程度上阻碍了农民工融入城镇生活,也导致他们的向上流动缺乏有效的帮助和支持。

3.农民工心理融入情况

帕克(R.E.Park)认为:“城市环境的最终产物,表现为它培养成的各种新型人格”(R.E.帕克等,1987)。据此,心理层面的融入是农民工能否融入城镇的最终标尺,城镇认同感和归属感则是农民工在心理层面城镇融入的主要测评指标。真正意义上的城镇融入需要农民工从心理上认同并主动接受城镇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在城镇找到归属感。

(1)农民工的城镇认同感

改革开放以来,与农民工规模持续壮大相伴生的,是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已不仅仅满足于“流入”城市,而是更渴望“融入”城市(何爱霞等,2016)。我们的调查表明,目前农民工对城镇有较强的认同感,留在城镇的意愿比较强烈。如图1所示,43.43%的农民工打算在城镇安家落户,29.36%的视情况而定,17.43%的到了一定年龄就回乡,9.79%的季节性打工。对于城里人,68.63%的农民工愿意与其成为朋友,只有10.46%的农民工表示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这些数据表明,农民工在主观上认同并有意融入城镇社会。

(2)农民工的城镇归属感

在马斯洛(A.H.Maslow)所提出的需要层次理论中,归属和爱的需要是人的基本需要,比如希望得到爱和爱他人,希望自己归属于某一个或多个群体,获得归属感。农民工同样拥有归属和爱的需要,所不同的只是他们更倾向于将自己归属于哪一个群体。在南京大学社会学系1998年所做的农民工自我身份定位调查中,有40%的农民工把自己定位为“农村人”,有37%的人“说不上”自己的身份定位,另外有20%的人把自己划归为“半个城里人”,只有3%的进城农民工把自己定位为“城里人”(朱力,2002)。近20年过去了,农民工的自我身份定位有何变化?在我们的调查中(见图2),有38.07%的农民工认为自己属于“半城半乡人”,35.52%的认为自己是“农村人”,有13.67%的把自己归属于“城里人”,12.74%的“说不清”。数据告诉我们,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农民工自我定位为“农村人”的比例有所下降,定位为“城里人”的比例明显提高,这是农民工融入城镇水平提高的良好表征。然而,调查数据也说明,由于户籍和社保制度的阻隔、生活方式的差异、社会歧视等原因,特别是户口这一影响农民工对城镇产生心理认同的“天然鸿沟”的存在,使得很多农民工依旧在“城里人”和“农村人”两种身份之间挣扎、徘徊,成为游离于农村与城镇之间的双重边缘人,这种身份认同的困惑迷茫既表明也导致了农民工的城镇归属感整体偏低。

为何很多农民工具有较强的留城意愿,客观上却无法融入城镇从而真正从农民转化为市民?如同有的研究指出的,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只是农民工市民化的动力,农民工能否市民化还取决于其市民化能力,市民化意愿和市民化能力两个条件缺一不可。目前,中国农民工在市民化方面表现出强市民化意愿与弱市民化能力的强烈反差(李练军,2015)。这种反差的成因以及解决路径尤其是如何切实提升农民工的融城能力,有待进一步关注和思考。

二、农民工教育培训及其对城镇融入的影响

如前所述,从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和心理融入层面审视,我国农民工的城镇融入情况比以往有明显改善,但总体水平依然偏低,其从“农民”转为“新市民”之路仍任重而道远。究其原因,农民工城镇融入受制于户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等多重因素。其中,教育培训对农民工城镇融入具有显著影响。具体来说,教育培训对农民工城镇融入的影响既可能是正向的也可能是负向的,既反映于学历也反映于能力,而且,这种影响体现于经济融入、社会融入和心理融入各个层面。

1.教育培训影响农民工经济融入

依据《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中的数据,农民工中未上过学的占1.1%,小学文化程度占14%,初中文化程度占59.7%,高中文化程度占16.9%,大专及以上占8.3%。近年来,农民工受教育水平趋于提高,但仍以初中文化程度为主。2014年,接受过技能培训的农民工占34.8%,比上年提高2.1个百分点(国家统计局,2015),然而所占比例依然较低。很多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与农民工在城镇的就业和收入显著相关。一般而言,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越高,收入水平就越高。技能培训和工作经验是农民工增加人力资本的重要渠道,而目前农民工总体就业层次低、收入少的一个最直接原因就是其文化素质和职业技能水平难以适应产业经济转型和升级的需要,只能从事对劳动力素质要求较低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我们的调查中,有45.17%的农民工认为经验和技能是影响其就业和收入的最主要因素,24.66%的农民工认为文化程度最影响自己的就业和收入。此外,在“希望通过教育培训达到什么目的”的问答中,有41.02%的农民工选择“增加收入”,20.38%的农民工选择“更好就业”,高居本选项的前两位。对调查中的“月平均收入”与“是否接受过职业技能培训或学历继续教育”两个选项进行交叉分析也发现,职业技能培训或学历继续教育对农民工收入有较大影响(见图3):除月收入在1500元以下的较为特殊外,总体呈现出接受过教育培训的比例越高,收入也越高的态势,从中足以管窥教育培训对农民工经济融入的直接影响。

2.教育培训影响农民工社会融入

在衡量农民工社会融入的闲暇时间、消费方式以及社会交往方面,教育培训的影响也很显著。有研究指出,农民工的业余生活之所以贫乏和单调,闲暇时间的利用不具有很明显的城市生活方式特征,除了收入低、劳动时间长之外,农民工文化程度相对较低,文化消费需求不高,缺少消费、休闲引导也是重要原因。此外,一般而言,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农民工与城市居民交往的程度越高(朱力,2002)。还有研究认为,农民工教育“重技能培训,轻文化知识教育”;重“生存”教育,轻“生活”教育,这种教育现状难以适应进城农民工群体融入城镇社会的需求,进而影响了进城农民工顺利地融入城市社会(张建政等,2012)。本研究对农民工文化程度与闲暇时间的活动进行交叉分析也发现,农民工的闲暇时间安排较明显地受到其文化程度的影响: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闲暇时间有45.10%的人打牌(打麻将),其次是看电视(占43.14%)、聊天(占21.57%),而只有7.84%和5.88%的人选择学习业务知识和看书读报,二者在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闲暇时间的活动中所占比例最低。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的闲暇时间安排所占比例则依次为学习业务知识、看书读报、上网、看电视、逛街、看电视、打牌(打麻将),其中只有6.48%的农民工选择打牌(打麻将),在大专及以上农民工闲暇时间的活动中所占比例最低,与小学及以下农民工形成了鲜明对比。如图4所示,闲暇时间看书读报的农民工所占比例也呈现明显的文化程度差异。

3.教育培训影响农民工心理融入

对调查数据分析得出,受教育水平与农民工的城镇认同感总体呈现正相关(如图5所示),即农民工受教育水平越高,对城镇的认同感越高,越想在城镇安家落户。反之,农民工受教育水平越低,对城镇的认同感就越低,回流的意向越强。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有23.53%的选择在城镇安家落户,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有52.96%的倾向于在城镇安家落户。小学及以下、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民工中,分别有45.10%和19.77%的人选择“到了一定年龄就回乡”,高于17.43%的平均比例。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只有11.27%的倾向于“到了一定年龄就回乡”。换言之,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中,倾向于“到了一定年龄就回乡”的比例最大(占小学及以下农民工的45.10%),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倾向于“在城镇安家落户”的比例最大(占大专及以上农民工的52.96%)。

对调查问卷的分析也显示,受教育水平与农民工的城镇归属感亦即自我身份定位总体呈正相关(如图6所示),即受教育水平越高,对城镇的归属感越高,反之亦然。小学及以下、初中文化程度的农民工中,分别有58.82%和50.28%的人认为自己是农村人,远高于35.52%的所有农民工平均比例。高中或中专、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分别有34.36%和25.35%%的人认为自己是农村人,低于所有农民工的平均比例。此外,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农民工有13.73%的认为自己是城里人,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农民工有16.62%的认为自己是城里人。

三、教育培训促进农民工城镇融入的策略建议

理论和实践都表明,教育培训是影响农民工城镇融入的重要因素,一方面,较低的教育培训水平严重阻滞了农民工融入城镇,另一方面,加强教育培训有助于农民工更好地融入城镇。在我们的调查中,对于“接受相应的教育培训是否有助于您更好地适应、融入城镇生活”这一问题,有73.86%的农民工给予了肯定回答,只有8.71%的农民工对此持否定态度。显而易见,绝大多数农民工意识到了教育培训在其城镇融入中的价值和意义。故此,为有效破解农民工“融城难”困局,避免其走向“非城非乡、非工非农”的双重疏离与边缘化,既要立足于通过权益保障为农民工“赋权”,也要着眼于通过教育培训为农民工“增能”。

1.拓展教育培训内容,全面促进城镇融入

(1)强化职业技能培训,促进经济融入

新马克思主义城市理论认为,经济因素往往决定人们的迁移决策,以良好的就业和收入为核心的经济融入是农民工融入城镇的基础和前提。目前,农民工融入城镇的最大阻力也在于较低的就业和收入水平及直接受其影响的居住条件,造成这一局面的最主要原因是农民工受教育水平总体较低和职业技能水平不高,其中又以后者的影响最为突出。有鉴于此,近年来,我国通过实施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阳光工程等,加强了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培训,并收到了较大成效,但也暴露出农民工参与积极性不高、培训流于形式等问题。本研究认为,职业技能培训是促进农民工城镇融入的主要抓手,为提升农民工就业能力和就业层次、增加农民工收入,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不仅不应被削弱,反而需要进一步强化,以切实提高农民工职业技能水平,实现人力资本的积累和提升,使其获得稳定的工作和较高的收入,为他们融入城镇提供最基本的保障。

(2)开展城镇生活教育,促进社会融入

在我们的调查中,基于社会交往能力不足对自身融入城镇生活的制约,有56.87%的农民工认为提升社会交往能力可以帮助其更好地融入城镇生活,有53.75%的农民工希望接受社会交往技巧方面的教育培训。故而,在加强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促进其经济融入的基础上,还应对农民工开展城镇生活教育,以促进其社会融入。具体而言,应引导和激励农民工改变既有“惯习”,了解、适应和接纳城镇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掌握权益保护、疾病防治、心理健康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引导鼓励农民工积极参与社区活动特别是社区的休闲娱乐活动,增进与城镇居民的交往与沟通,扩展农民工的社会交往范围,发展新型的异质性社会关系网络,建立丰富、融洽的人际关系,通过积累社会资本,提升农民工的城镇融入能力,帮助其尽快熟悉、适应城镇生活。

(3)注重城镇认同归属教育,促进心理融入

由于农民工的农民身份、地域界线、社会歧视以及自身心理等多种因素的限制和影响,很多农民工虽然长期在城镇生产和生活,但在心理上仍难以形成对城镇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从而导致农民工的城镇融入往往停留于表面。因此,应注重对农民工开展城镇认同归属教育,具体包括对城镇的地域认同归属教育和对城镇居民的群体认同归属教育,引导农民工摒弃“城市过客”、“异乡人”心态,实现“心理转型”,从心理上拥有市民意识,激发其社会参与的积极性,让农民工真正成为城镇的“主人”,从而实现心理层面的实质性融入,推动农民工城镇融入从“表层”深入到“内核”。

2.革新教育培训模式,提升教育培训实效

大多数农民工明晰教育培训在提高自身素质、促进城镇融入中的意义和作用,但以往开展的一些教育培训却存在农民工参与度不高、培训效果未达到预期等不足,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在于教育培训内容偏离农民工自身和工作岗位的实际需求,教育培训模式单一滞后。为切实增强教育培训对农民工的吸引力,还需努力革新教育培训模式,提升教育培训实效。

(1)推进能力与学历同步提升

学历层次水平和职业技能水平都处于较低水平是目前我国大多数农民工的真实写照,也直接制约着农民工顺利融入城镇社会。所以,农民工教育培训要以非学历性的职业技能培训为重点,但基于农民工学历层次较低且越来越多农民工有学历提升需求的现状,学历提升教育也应是农民工教育培训的有机组成部分。近年来一些高校实行的成人高等教育“学历+技能”人才培养模式,因其可以实现学历与能力的双提升而颇受广大成人青睐,也取得了显著效果。因此,除单独实行非学历培训或学历继续教育之外,农民工教育培训还应该也可以探索推进能力与学历同步提升、学历证书和职业资格证书“双证融通”的发展模式。

(2)实行线上与线下教育融合互补

伴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网络教育在我国发展势如破竹,其丰富、便捷的教育资源和教育方式也为农民工教育培训提供了很大便利。农民工教育培训可以充分利用既有网络教育资源和资源服务平台,还可以根据农民工特点和需求专门为其开发在线教育资源特别是微课,搭建面向农民工开放优质网络学习资源的公共服务平台。尤其是,根据目前大多数农民工使用手机上网的特点,可以探索基于手机的移动教学和支持服务模式,方便农民工随时随地开展自主学习、个性化学习。与此同时,农民工教育培训还应将线上教育与线下教育、网络教学与面授教学有机融合与优势互补。

(3)坚持工作与学习紧密结合

农民工进入城镇后,通常面临着工作与学习的双重任务和压力。基于这一现实,工作和学习结合、产业与教育融合、生产与教学融合对农民工教育培训而言就显得尤为迫切而重要。农民工教育培训如何真正做到工学结合、产教融合,以工学结合、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为基本特征的现代学徒制可以为之提供解决之道。在我们的调查中,有21.31%的农民工认为通过师傅指导进行技能培训更有效果,仅次于占比最高的模拟练习。而企业通过师傅带学徒形式进行岗位技能训练,正是现代学徒制的核心内涵和特色。近几年,现代学徒制成为我国职业教育领域的热点话题,教育部也于2014年出台了《关于开展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的意见》。遗憾的是,当前许多实践院校和企业只把现代学徒制的受众对象局限于全日制在校学生(关晶,2015)。事实上,现代学徒制能有效地解决农民工教育培训吸引力欠缺、有效性不足的困境,堪称农民工教育培训的新模式。在运用现代学徒制开展农民工教育培训的过程中,应注重明确合作企业与学校的教育培训责任,推进招工即招生、入厂即入校的招工招生一体化,企业与学校共同研制农民工培训方案,建立企业师傅和学校教师双导师制和弹性学制,特别是引导企业遴选优秀高技能人才作为农民工的师傅,并通过师傅带徒形式,真正实现工作学习紧密结合。

3.多方力量协同参与,打造“四位一体”教育合力

农民工城镇融入是一项涉及范围广、内容丰富的复杂工程,基于农民工城镇融入的教育培训亦需要政府、企业、学校、社区等多方力量协同参与,打造“四位一体”教育合力。

(1)加强政府对农民工教育培训的引导扶持

农民工教育培训具有明显的准公共产品属性,因此,政府应加强对农民工教育培训的引导扶持,做好农民工教育培训顶层设计、规划协调,努力通过制度改革和体制变革突破农民工融入城镇的瓶颈,为农民工教育培训提供相应的政策支持和经费扶持,引导农民工教育培训进展。需要注意的是,近年我国政府出台了《2003-2010 年全国农民工培训规划》《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计划》《农民工学历与能力提升行动计划》等一系列农民工教育培训政策,可是,在农民工培训政策实施的实践过程中,“政策实施表面化,政策实施局部化,政策实施扩大化,政策实施停滞化”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现象大量存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政策实施的指导和监控机制不完善、不成熟,这就难免使政策实施的效果偏离政策的预定目标,造成政策实施的偏差(唐可等,2010)。鉴于此,需进一步加强政府对农民工教育培训的监督管理,完善政策实施监督机制,保障农民工教育培训政策的贯彻实施。

(2)落实企业开展农民工教育培训的主体责任

在我们的调查中,高达61.93%的农民工希望通过“在用工单位参加培训”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其原因主要在于,用工单位的培训一般与工作岗位技能紧密结合,相对更为实用,在用工单位参加培训也能较好地解决工学矛盾。然而,作为用工单位的企业“重用轻养”或“只用不养”,不愿在农民工教育培训上投入足够时间和经费,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本研究认为,在新型城镇化过程中,应落实企业开展农民工教育培训尤其是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的主体责任,切实保障农民工的学习权益,把农民工纳入职工教育培训计划,为其提供必要的学习条件,按照相关规定足额提取并合理使用职工教育培训经费,并将相当比例用于农民工教育培训,有条件的大中型企业可以建立农民工学习中心或农民工实训基地,或为农民工“量身定制”教育培训方案。

(3)鼓励学校积极介入农民工教育培训

高等学校、职业院校应充分利用自身教育资源优势,对农民工开展学历或非学历教育培训。近几年,在农民工相对集中的城市,已有一些学校有意识地面向农民工开展成人高等教育、助学自考等学历继续教育。但在全国范围内,还需要鼓励更多学校积极介入其中。特别是在2016年教育部和中华全国总工会联合出台《农民工学历与能力提升行动计划》之后,高等学校、职业院校更应积极参与农民工教育培训,并寻求与企业、社区合作对接,实现一体化育人。

(4)发挥社区在农民工教育培训中的独特优势

社区教育是面向社区全体居民的普惠性教育,工作、生活于城镇社区中的农民工理所当然地成为社区教育的服务对象,社区教育在促进农民工社会融入和心理融入方面,也有其独特的空间和内容优势,是农民工融入城镇生活的重要平台和纽带。但现实中,农民工却常常成为城镇社区教育的覆盖“盲点”。我们所做的调查显示,只有1.61%的农民工通过社区教育获取工作技能,仅12.69%的农民工选择愿意通过社区教育提升个人能力和水平,很多农民工很少参与社区活动,对“社区教育”一词更是十分陌生。事实上,在推进新型城镇化的过程中,社区教育应走出排斥农民工的误区,主动面向农民工开展生活方式、文明礼仪、民主法治、思想道德、职业技能等方面的教育培训,积极为农民工搭建社区交流平台,鼓励引导农民工参与社区学习与文化交流活动,加强农民工与城镇居民接触、交流和沟通,促进农民工与城镇居民和谐相处,加快农民工融入城镇社区生活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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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 2016-10-08 责任编辑 田党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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