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萱草可忘忧
2017-05-30赵巍
赵巍
母亲节即将到来。当城市的儿女为母亲送上康乃馨,乡野的萱草花也开放了。山涧旁,池塘边,萱草亭亭玉立,橘红的花朵状若百合,朝开暮落,寂寂无声。康乃馨盛行以前,在传统文化里,萱草代表母亲。
萱草忘忧的说法,自古有之。《诗经·卫风》:“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谖草就是萱草,“谖”字有忘记之意。《诗经疏义》:“北堂幽暗,可以种萱。”在古代,北堂是主妇的居室,常用于指代母亲。晋代嵇康《养生论》:“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既然愚智共知,萱草忘忧的说法,自那时起就广泛流传了。唐代孟郊《游子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直接表明了萱草象征母爱。
萱草可作观赏,亦可入馔。西晋张华《博物志》:“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李九华《延寿书》解释了萱草忘忧的原因:“嫩苗为蔬,食之动风,令人昏然如醉,因名忘忧。”白居易《酬梦得比萱草见赠》:“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食用萱草,如同醉酒,可以让人精神兴奋,忘却烦恼。
萱草与黄花菜容易混淆。它们是近亲,同科同属,却非一物。一般来说,萱草为橘红色,虽可食用,主要用于观赏。黄花菜为浅黄色,主要用于食用。新鮮的萱草和黄花菜都含秋水仙碱,直接食用会中毒,须得开水焯过。
童年春天,我们沿着山间小道去外婆家。暮春初晨,山林有薄雾环绕,田野里有淡淡云影,沿途景致清新明澈。我在溪旁寻了几枝萱草,找玻璃瓶养起来,作案头清供。离饭点还早,外婆提前给我舀了一碗汤。柴火在灶膛噼里啪啦炸裂,黄花菜在唇齿间留香,萱草花在瓶里微微颤动,仿佛一盏盏叮叮作响的风铃。那样单纯美好的场景,在不经意间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上初中后,妈妈调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周末才回来。冬日黄昏,我和同学在家做完作业,许久不见妈妈回来,准备出去找吃的。茫茫夜色中,妈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很快做好几样小菜。苕粉坨坨、洋芋丝丝,汤里有我喜欢的黄花菜。我和同学大快朵颐,妈妈却不动筷子,只说不饿。同学提醒我:“你妈妈嘴巴有点不对劲。”我仔细看,妈妈口中赫然一个黑窟窿。
原来,她帮学生补课,错过了末班车。为了赶回家做饭,她追着车跑,摔掉了两颗门牙。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着:“没关系,嘴巴冻木了,不痛。”我看见了灯光下,她鬓边新生的一簇白发。那几年,家里境况不佳,她衰老的速度特别快。
工作后,我常常抽假期陪父母健身、旅行。亲友们都说,妈妈精神焕发,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萱草花开一日,朝开暮落,就像母亲们短暂的青春。她们为生计奔忙,为家庭操劳,始终想着给孩子免去烦恼。愿我们长大后,也能成为母亲的忘忧草,帮她们解愁思困顿,忘心忧神伤。
(作者單位:九龙坡区石板镇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