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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拍商业片和艺术片,但是目标和分工都会很明确”

2017-05-30黄钟军黄朝亮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17年5期
关键词:大陆

黄钟军 黄朝亮

中图分类号:J9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7)05-0012-06

受访者:黄朝亮

采访者:黄钟军

时 间:2017年5月28日

地 点:杭州文化创意中心太麻里咖啡馆

黄钟军(以下简称黄):亮导,您是来台北上学,后来就一直留在台北做导演和发展的吗?您当初是怎么会想到念影像类科系的?

黄朝亮(以下简称亮):其实影像对我的启蒙很早,初中的时候听广播,那时候广播里在打广告,500块钱就可以买一台相机。于是我就存了500块买了一台相机,之后便对拍照产生了兴趣,和同学一起玩,一起拍一些生活照。说起来好笑,我们第一次去郊游拍回来之后,人家和我要照片才发现,胶卷没装好,没有一张是成功的。这是我接触影像的开始。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大姐在台东一家照相馆工作,我经常去她那儿玩。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姐送了我一台尼康相机,从那时起,我真正开始学习拍照。因为一直都对拍照很有兴趣,后来在我当兵的两年时间里,我也经常拍照。除此之外,我讲故事的能力是从我高中写作文、给女孩子写情书开始的。那个时候,我对文笔忽然茅塞顿开,比如经常代表学校参加作文比赛,我可以把议论文写成抒情文,还拿过全县作文比赛第三名。在这之后,我便觉得我在说故事和影像的表达上面有一些基础,所以报大学时,我就填了新闻系。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要走电影、电视剧这条路,因为早期在台湾这样的专业科系也不多,但新闻还是比较多的,所以我考上中国文化大学的新闻科系,没有思考就选择了影像组,因为影像组更偏重于专业技术。我思考得比较实际,想着学会拍照以后不怕没饭吃,所以才选择了影像组。大学四年里基本都被关在暗房,不是在暗房就是出门拍照。那个时候给我的经验就是,我会用一张照片说一个故事,这是我的一个基础能力。我大学的实习单位是联合报的摄影组,那个时候我还创造了一个记录,实习一个月,我总共有七张照片上了报纸。在当年,这是对我的一大肯定,因为实习生很少会有这样的成绩。不过,毕业之后我没有进入报社,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纸媒会渐渐地被淘汰,所以我就进入了台湾的有线电视圈,拿起摄像机去了卫视做记者。其实中国文化大学在电子媒体这方面没什么训练,我们只有一堂课是纪录片创作,一堂课是电影欣赏,而正是这两堂课成为了我学习电影电视讲故事的一个基础。我们的老师是从法国回来的,我们也经常会去看一些欧洲的片子,我是蛮喜欢看电影、电视的,在我高中上学的时候,周六、周日有一天半的假期,那个时候我一放假就从学校跑向电影院,看完电影后我才回的家。

黄:那时候您看的主要是台湾本土电影吗?

亮:其实那时候台湾电影不少,大约1985、1986年,再后来台湾电影就越来越少了。

黄:那时候好莱坞电影应该还没有进来。

亮:还没有大规模进来,不过已经有一些了,当时台东就有4个戏院,有两个分别播国语片包括台湾本土电影和港片,还有一个专门播外国片,这些都还能满足我的需求。我在大学毕业之后,就结婚了,为了生活,我就选择了摄影作为我的工作,一年后转做电视节目,是专题报道类的,从那时起我便开始训练用影像表达故事。

黄:您是在哪一个频道做电视节目呢?

亮:是在学者卫视,因为那时候台里有线电视刚刚兴起,所以台长一口气开了6个频道,学者电影台、学者财经台等等。那个时候,我在学者电影台做了快一年,之后跳槽到三立电视台,到三立就开始做纪录片节目,拍以人物故事为主的纪录片,后来连续做了七八年。这些节目台湾人都应该还记得,有的很经典,比如《大冒险家》《大特写》《勇闯美丽岛》《行遍万里路》等。

黄:那您应该走了很多地方,台湾应该走遍了吧。

亮:台湾自然都走遍了,跑遍了台湾的各个角落,连大陆都快走遍了,《行遍万里路》就是这样的电视节目,我来大陆好多地方采访、拍摄。之后我自己开公司,又和“八大电视台”合作。在离开“八大”之前,我在“三立”待了快四年,在“八大”待了六年,这十年的训练给了我很大的能量:第一,台湾我已经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我还接触到台湾各行各业的小人物。我的成长背景在农村,所以很清楚台湾这种草根文化跟生活的语言和幽默,我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我父亲当了十几年的村长,我从小就有很多的叔叔伯伯来家吃饭、聊天、喝酒,所以我非常清楚他们的语言幽默方式。再加上我做了十几年这样的工作,那就又更为透彻了。所以,后来进行合作,我觉得难度不大,我可以和他们有很多的撞击和火花。另外,做这样的行走节目,我连大陆都跑了很多遍。

黄:那个年代在大陆播放这样的节目应该还不多,那这些节目在台湾受欢迎吗?

亮:都还不错,早期有凌峰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后来我在“八大”做了《勇闯美丽岛》《大冒险家》,还有后来的《行遍万里路》,我每个节目都进大陆来拍,我觉得大陆太大,稀奇古怪、奇人异事、经典风景美食这些太多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觉得以后的趋势在这里。我大概在2000年的时候,就开始来大陆来拍东西,从《勇闯美丽岛》这样的节目开始,《勇闯美丽岛》主要是讲台湾,后来我就扩大视线,只要是岛屿地域的我都去,像厦门、海南这些我也跑,后来我在2006年离开电视台。

黄:是彻底离开吗?那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呢?

亮:对,我在这里做了十年,便逐渐失去了兴趣,之后我在“八大”做节目部监制,我的底下有五、六个这样的节目,再后来我就变成了行政主管,我没有办法到处跑到处拍,所以这就不是我要的生活了。于是我便思考我的未来。比如就电视领域来说,看电视是人性的需求,但有哪些东西是自始至终都存在的呢,第一个是新闻,可随着网络的逐渐兴盛,电视新闻也会被取代,第二个是娱乐,娱乐就是做综艺节目什么的,我对此没有兴趣,第三个就是人从出生就会有的人性:听故事。所以我便想走戏剧这条路。其实一开始我选择拍电视剧,并没有想去拍电影,因为我毕竟在电视圈混了十几年,在“八大”的时候我也和公司提建议,是不是要选择让我来拍戏,直到发现公司不可能这样做,所以我就选择了离开。因为我手上有案子,于是我便用手中的新案子成立了公司,第一个戏剧作品就是《夏天协奏曲》,我向台湾文化部影视产业局那边提了想法,拿到了300万(新台币)的補助金。因为当时导演要拍电视剧,所以周转不过来,于是他们就建议让我自己来拍,我找了摄影师,找了副导演一起拍了这部作品。拍出来之后紧接着就要接受新闻局的评审,我记得那个时候的评审人员说这个拍的不错,然后就通过了审核。过了之后评委出来就问我,是否想着要上院线播放?因为在当时播出平台就是以电视为主,我拍的规格也是电视,评审对我的作品表示赞许,我说既然评审愿意帮忙,我当然愿意啊,当时新闻局补助300万,我自己又投了100—200万左右,是很难回收成本的,我便说好啊,那就上映吧,结果弄了一年多才上,上映票房很差,当时的我不懂排片上映。上映的日期是11月27号,我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这个档期,大家忙着过各种节日,根本没有时间来看这个电影,票房差不多是50万吧,后来我觉得电影要上院线没那么容易,这之中是有很多学问的。

黄:那是2009年吧,相对来说台湾的电影市场很差吗?

亮:对,很差,因为我当时在筹备这个的时候,我还要去找300万,我自己的公司其实没这个钱,所以我去找了一个老板,他是林晓培的经纪人,我问他要不要投资我这部片子,那个时候魏德圣也在,他的《海角七号》已经拍了,听说他缺400万,因为演唱会也需要钱,后来这个老板投资了他,没有投资我。《海角七号》是2008年9月上映,我的《夏天协奏曲》是2008年7月拍的,2008年虽然有《海角七号》的成功,但后来很多电影没有创那个票房。我当时为什么想要拍这个东西呢?因为我做电视后发现一个情况,台湾的偶像剧那时候很火,在大陆、东南亚地区很有卖点,其实这和日本的一些偶像剧也类似。那时候我便发现纯爱电影、小清新电影在台湾也有很多人拍,这样和观众更易贴近,因为很多艺术电影我自己也看不懂,我觉得这离我们很远。电影既然是一种精神消费,一般观众希望达到的目的都是娱乐吧,我就觉得这样的电影也不需要花很多钱,所以当时我要去做电视电影的时候我就朝这个方向——做一个纯爱电影,虽然我不一定要上院线,但我想朝这个方向尝试,我想证明一点,这样的东西台湾观众应该是会喜欢的,所以我就拍了。虽然《夏天协奏曲》上映票房不好,大陆这边盗版的很多,不过点击率还是蛮高的,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我这部片子从开拍到结束,没有拿到除新闻局以外别的什么补助,这部片子播出没多久,发行出了些问题,我没有精力再去弄了,也没那个钱。因为这部片子在金门拍,有很多人协助我,后来我就说只要让我顺利拍完,我就免费播给金门的观众看,播映的那一天金门影院爆满,连走道都挤满了人,播完后大家都鼓掌。然后金门县长看完主动上台讲话,大家就在说这个电影这么好,要给它补助,县长在台上就说:“亮导,只要你有需要,我们就会协助你,可以去大陆上映。”然后他们就一口气买了我2000张DVD,那时候还没发行,2000张卖了90多万新台币,我就拿这个钱去上映了,后来它就变成了电影。《夏天协奏曲》的语言还是比较电视化的,坦白来讲,在台湾很多电影圈在那个时候还是不认同的,到后来我也不接受了,我就拍了《白天的星星》,拍完后有些人就注意到了我,我也加入了电影工会,开始学习关于电影的一些东西。我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我认为先把肚子喂饱再去想穿得多漂亮,先去把生活搞定再谈理想。这几年电影下来,我每一部都在尝试不同的拍法、做法,我也吸收真正科班出身的年轻电影人来写,大量启用新的年轻人,用他们的专业来辅佐我的不专业,可是对我来讲,我比他们多的是经验、应变,还有对人性的敏锐度,这样相辅相成。一直到《白天的星星》拍出来的时候,我也是得到了和别人合作的机会,因为我台语比较好,我就起到一个协助的作用:和演员讲讲戏等。不过,后来我还是回归了独立。十全十美娱乐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沈会承因为长期以来和两岸很熟,有一次他和我说:“朝亮,你手头有没有适合两岸合拍的题材?”我大体和他说了下,他就说:“你这个不要给别人,我要了。”聊完之后我就开始想片名,定为《大喜临门》,准备了一年就开拍,那个时候沈董(事长)希望是和台湾的贺岁片一起上,可那时候大陆和台湾的上映情况不同,没有办法完全如愿,《大喜临门》我全然去发挥,因为这个故事是我原创以及编剧的,剧组的人很尊重我的执行和创作,一些资深演员配合度都很高,所以我拍这部片子还是比较顺利。投资老板希望在贺岁档上映,因为和华谊兄弟公司的关系便安排在了元宵节上映,其实这样的排片说实在的也不是很好。总的来说,这一战在台湾打的还不错,可是我觉得我在台湾贺岁片的运气都不是太好,在年假的时候这些片子的票房是差好多的。

黄:为什么?春节档档期不应该很好吗?还有,年假两岸难道不是一致的吗?都是放七天假。

亮:不一致的,台湾是看情况的,比如说大年初一刚好是在星期二,那这个年假长了,过年一般至少放5天,再加上别的,差不多有9天,那如果9天有5天下雨,那电影票房就爆了,如果口碑好,那大家看的就多,初四、初五大家就差不多要上班了,再有一些老人家认为贺岁片就是过年播的,过完年就没了,所以再怎么冲就都是过年那几天。还好,那几天《大喜临门》好像是最快破亿的。

黄:那年竞争的本土电影还有什么呢?

亮:同年的劲敌也不少,其实我们本土的贺岁片有一个弱势,影院会把最好的设备给好莱坞大片,注重视声光影像,那像我们这种不重声光影像的,外面有很多观众要在这里看,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票房上便会差很多,再加上过年去看电影,遇到有排队现象的,第一个选择就是不看,第二个选择就是看别的,年假那几天票房就会减少。

黄:《大喜临门》这部片子票房还是不错的,有了这个好的开始,所以才促成您和猪哥亮大哥再去合作《大钓哥》的吗?

亮:对,《大喜临门》这部片子我们合作得还是蛮愉快的,我觉得猪大哥他应该很明白我可以了解到他的内心情感。他是很敬业的,在我们得知他患大肠癌的时候,我们都劝他不要拍了,他还在坚持,说剧组都准备好了,一定要拍,还是要把工作做完,我们压力是很大的,因为这病不能拖,其实冥冥之中他自己也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所以那天记者会开完,我们就更加谨慎的去拍他这段戏了。那一年天气很热,他开始服用中药,我们都会考量到他的身体状况。那我再回来说那场戏,他对我说:“导演,你让我流眼泪那是不可能的。”我就说:“我们看具体情况再定嘛。”我转身和别的两个演员说你们等会一定把真情流露出来,我相信猪大哥会被感动,后来猪大哥就没办法了。所以那一场戏我就可以感知到这个老人家心里有很多的感触,只是他从来不对外人說。事实上,在《大尾鲈鳗》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有一场戏是郭采洁在掉眼泪,我看到猪大哥也在掉眼泪,那时候我是觉得可能是触景生情吧,其实猪大哥一辈子在舞台上,他是很容易入戏的。在《大喜临门》合作之后,猪大哥就希望我去协助或拍别的片子,那时候我就开始做我想做的东西了,我就在酝酿剧本,同时也在了解猪大哥那边的进展,实际上他也有想去找别的导演来拍的想法,后来猪大嫂又和他讲还是要找黄导的,一直到前年底,我《给十九岁的我自己》剧本也差不多了,也和大陆这边签了约准备要拍,本来是预计去年的3月拍,后来猪大哥来找我,正好和我这部片子撞期了,我就延迟了《给十九岁的我自己》的拍摄,开始拍《大钓哥》,等这部剧拍完我再拍《给十九岁的我自己》。

黄:那其实在拍片的时候猪大哥身体也是一直不好吧?

亮:对,那段时间媒体正好在炒作他的事情,再加上《大钓哥》一拍完,他就紧接着去宣传别的剧,所以他从3、4月劳心又加上劳力,也没怎么休息,再加上票房不好心里郁闷,所以就这样下来。

黄:那您一直是在台湾拍电影,是什么机会来到大陆拍《给十九岁的我自己》呢?

亮:我一直以来就是希望把电影跨越到大陆的,我在《大喜临门》的时候就希望两岸都有票房撑着,后来我发现很难脚踏两条船,因为大陆这边的电影也越来越需要接地气。我觉得电影刚刚兴起的时候,题材都要尽可能的接地气,可是到了成熟的时候就不一定了,可能要看故事的精良了。《大喜临门》那时候还是比较偏重台湾的,我觉得来大陆还是比较困难的,所以我不相信我不能做一部能够在大陆本土市场被接受的电影。我有了原创故事之后,就找了北京一个编剧,我出了一个基本的梗概,然后和编剧一起做剧本,自己再修两次去定稿。我坦白说这部片子我是以大陆为主的,因为我觉得两岸虽然成长背景不同,但它在情感上还是一样的,所以这部电影我锁定它就是一部以大陆为主的商业片,我的方向是很清楚的。近几年我有一些见解,就是现在的时代很明显没有很多的地域之分,电影可以有地方色彩,本质的,同时可以是共通的。我觉得很多影视人不要太局限于自己的区域活动,反而是可以把眼界打开,无论是什么类型都可以被接受,不管是商业片还是文艺片都是一样。近些年来其实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台湾导演来大陆拍片,这是好事,文化艺术不需要有地域之分。

黄:那这部片子拍完 ,您还会再回台湾创作新的片子吗?

亮:会,因为现在《给十九岁的我自己》整个后期已经差不多了,有可能今年的秋天在大陆上映。台湾那边,其实有一个故事我已经筹划将近四年,就是我家乡台东的一个民俗活动,叫做“炸寒单”。这个故事我在四年前就觉得是一个很好的题材,我在三年前也拍了一部纪录片,就是为了了解这个习俗的内容,其实这个习俗还是有些野蛮的。

黄:那在这个习俗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过受伤之类的?

亮:当然有啊,只是大部分是皮肉伤,都是成年人来做。我拍了纪录片和这些人聊过之后才知道,参与这个习俗活动的不外乎四种人:第一种,上去为了展现他的神勇;第二种是许愿;第三种是还愿,最有故事内容的。而我要写的就是第四个赎罪,因为有些人可能做了一些坏事,虽然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心里放不下,那有这样的信仰就用折磨自己的肉体来赎罪。这也是我这部电影的主旨,我希望把它拍得更有深度,更能够赤裸裸地呈现人性,不要以娱乐为主。我觉得我要拍一部自己想好好说的电影,其实在《大钓哥》之后,我就想拍自己真正感兴趣的电影。所以我拍了《给十九岁的我自己》,这部片子和爱情是相关的,再到我筹划传统习俗的这部,层次更深了,制作张力和困难度会更高。我就觉得它是一个很好的文艺片题材,可是在视觉上又是一个很好的商业片的题材。我家乡很多人都知道我要拍这部片子,这是一个很新奇的题材,这几年不乏有电影投资人想要拍这个题材的,他们已经等我四年了。

黄:然而在您最初的电影创作中,前两部居然都是偏重于纯爱、小清新的,比如我个人比较喜欢的《白天的星星》。

亮:我觉得大部分比较有文化气息的人都会比较喜欢它,因为那部片子看得到里面的深度,它原汁原味的东西也更多。我可以拍商业片和艺术片,但是目标和分工都会很明确。

黄:其实那部片子应该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吧?

亮:不是,我拍一部片子花了半年的时间跑遍了好多个部落,像那个教堂,我本来是想和部落聚集在一起,可是实在找不到我想要的部落,其实电影中的教堂是当地的社区把它变成一个文史博物馆,那我们是把它借来全部弄成废墟样子,那个杂货店其实是小学旧的幼稚园,我们把它布置后在外面养鸡种菜。

黄:《白天的星星》这部片子还有之前的《夏天协奏曲》,是有了别人的剧本再去拍,还是怎么样的?

亮:《夏天协奏曲》是我想要的故事,我让编剧照我的意思去完成,一起创作。《白天的星星》是《夏天协奏曲》的这个编剧,和他的搭档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我在剧本里面加了商业的元素。我所有要拍的电影都一样,最后一定自己再修补,我一定要消化成我的东西才有办法去拍,所以在拍《白天的星星》时,我并不期待它的票房,我只希望自己像拍电影一样拍一部片子。那时候我是拿到台湾的400万的辅导金,加上自己贴的400万,拍了这样一部片子。

黄:所以台湾的辅导金对于新人导演来说是很重要的吧?

亮:我对辅导金这个政策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很多评审缺乏市场观念,掺杂了太多的个人偏好和喜欢,所以评选出来的本子缺乏市场认可度,没有办法得到市场的认可,同时又太艺术性和理想化。很多投资人就不会投资你的电影,即便拿到200万的辅导金,除此之外的资金一点也找不到,电影拍不了,品质也不行,所以我对于这个政策有一些质疑。电影一旦要上映,你就必须把它当做一件商品而不是一件艺术品,这需要分得很明确,而不是想要脚踏两条船。关于评委,我希望至少一半的评审人员需要找市场上有成功经验的人,能够分清楚,该片到底是需要拿奖还是要高票房,关于我下一部片子,我还是需要拿一定的辅导金的,不是单纯为了补助而是希望能够得到这些评委的认可,有一个被认同的保证,我觉得这样的观念才是比较正确的。

黄:那您以后还会再拍比较台湾本土化的片子吗?

亮:我目前还没有这个规划,不过我不排斥,因为我拍电影并不是看重题材,而是看我是否喜欢这个类型,有没有打动我,如果有我感触到的点,我便会去争取,我就会想办法去促成。那时候我在电视台,每天都在和收视率打仗,我有很好的市场敏锐度,以后有适合的故事我还是会拍。

黄:在目前的台湾电影创作当中,像《大钓哥》这样的喜剧应该还是最具有卖点的吧?

亮: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台湾观众还是蛮可爱的,如果你是尽心尽力去完成一部作品,他们是很支持你的。但是片子上映就是商品,商品是不能用情感来依托的,你既然要上映就面临着要和好莱坞大片去比试,你比不过人家就是比不过,这个是你的商业行为,观众为什么要买单,这是很现实的一个值得去思考的问题,所以台湾电影要努力,观众不会因为是台湾电影就买账,而是好片我才会支持你。我相信大陆这里也是这样,现在的口碑效应也是随着网络得到了更好的发展。

黄:其实拿《目击者》这部片子来说,台湾电影想要进军大陆市场还是要面临这边的环境差异的,当然也有一些文化差异、口味等等,比如《大喜临门》在大陆这边除了营销、档期等方面,我觉得还是有别的方面的。

亮:对,要考虑到这边评审的制度。其实这部片子还是有台湾味的,我当时和监制有一个共同的理念:电影类似赌博,风险高,正是因為高风险我们就越要打胜仗,所以台湾的这个票房是绝对不会差的,虽然数字看上去不错,但是对于出品方是没有钱可赚的。

黄:台湾电影在本土的票房不是很好,您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亮:这个当然需要考虑现实的冲击,这已经存在很久了,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自己没能拍出真正打动人的好作品,这一点,我们需要进行自我检讨,观点是否可取,说故事的方式是否习惯,对于商业电影来说,台湾电影是否还偏向于艺术化,艺术性并不是不好,而是需要再多考量一点。我的观念是这样的,我还是比较倾向现实问题多一点,再者就是台湾的市场毕竟太小了,这样的情况下投资人是否愿意去投,这就容易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从而导致成功的例子越来越少,所以我们就应该拍出更为国际化的作品,台湾电影人应该更加有野心,拍出不仅仅能够让台湾观众喜欢的片子。《我的少女时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电影本身就是艺术和娱乐商业的结合。新导演起来的时候会有自己的风格定位,同时也需要老导演去引导他们。

黄:那您觉得现在两岸的文化交流是比以前更开放、宽松了呢,还是更紧张了呢?

亮:其实松紧没有差,只是热情消减了,现在更多的是台湾这边的热情飘过来,正常化的交流没有影响,我觉得两岸的交流会越来越正常化,长远来看我觉得其实是好的,各自民间的交流反而可以得到真正的交流。其实说真的,做电影真的很辛苦,有的是层出不穷的问题,这不仅仅是在简单的做一件事。

黄:是的,最后谢谢您的到来和接受访问。

(责任编辑:杨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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