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19世纪绘画中的红色浅析

张大海

(中共鸡西市委宣传部，黑龙江 鸡西 158100)

西方19世纪绘画中的红色浅析

张大海

(中共鸡西市委宣传部，黑龙江 鸡西 158100)

19世纪的西方社会，正面临着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往往伴随着澎湃的激情和未知的焦虑，艺术家手中的画笔也在矛盾的左右，一边大肆树立起革命的旗帜，一边穷尽在世纪末的个人消极情绪中。色彩，是艺术家可以运用的最好的视觉力量之一，红色，是其中最古老，也是最醒目的颜色之一，它既可以象征生命的涓涓不息，也可以是刺激神经的危险之兆。试根据红色本身的属性，运用图像学分析的方法，结合具体艺术家的作品来分析19世纪绘画中红色的象征意义。

红色；19世纪；绘画；象征

在19世纪早期，浪漫主义绘画和新古典主义绘画进行了一场形与色的较量，虽然浪漫主义更加重视色彩的作用和情感，但是强调秩序的新古典主义也没有完全抛弃色彩，而是把色彩看作是一种辅助渲染，对其的运用多了一层理性的思考。这两个画派都热衷于红色的运用，浪漫主义通过红色给人以直观的感受——恐怖、激情、悲痛……的情绪，而新古典主义更多是通过红色体现——悲壮、英勇、胜利……的象征。其实无论是什么派别的绘画，在19世纪这个特定时期的环境都一样，只是不同派别的绘画将这种影响引向各自的道路，使得看上去都一样的红色有了丰富而不同的喻义。本文在此，不以绘画的派别为区分，而是以红色在绘画当中的属性和象征来分别进行浅析和阐释。

一、爱与恨的红

红色有时代表爱情，因为它和玫瑰的颜色一样，是真心的颜色，可以象征爱的赠与，但同时也可以是恨的复仇，如此矛盾，但又如此相似，因为这些情绪都源自爱的本身，因为得不到爱而恨，因为爱此而恨彼，这两种情感的结合混杂就像埃德瓦·蒙克《妒忌》(图1)里所表现的一样。

图1 《妒忌》埃德瓦·蒙克，1894-1895年，布面油画，69X100 cm

位于画面右前方的男人是蒙克自己，苍白的脸和背景的大片黑色形成反差，像是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沉浸在无穷的黑暗里，而在他的背后是自己的爱人戴格妮，她身着红裙与另一名男子位于画面的中心偏左，戴格妮正伸手去摘树上的红苹果，显然此时的戴格妮就是诱惑男性的女人夏娃，整个暗色调的画面唯独耀眼的红色让人不得不去在意，她的美丽似鲜花，让人赏心悦目，也似火焰，让人触不可及，没有什么颜色能比红色更能体现她和蒙克的关系，以及蒙克对她的情感。

在蒙克的其他画作里也经常会有红与黑的对比出现，“现代人的意识也按照传统模式来反应：当一种颜色与黑色相联，其象征意义就会转向它的反面。红色与黑色结合的结果即得到爱情的反面，即仇恨的颜色。”[1]53如果在《妒忌》里，代表爱的红因为黑变成恨，那么在《生命的舞蹈》(图2)和《圣母》(图3)里的红色因为黑也变成了另一种负能量。

图2 《生命的舞蹈》埃德瓦·蒙克，1900年，布面油画，151X228 cm

《生命的舞蹈》绘画的是一个草地舞会的场景，许多男女都身着黑色礼服和白色长裙相拥舞蹈，唯独画面中央的男女是黑色礼服和鲜艳的红色长裙，如果白色是象征青涩和纯洁，那这里的红色则充满激情和欲望，像火焰一样令人兴奋，却也总有燃尽的一天，有了黑色的掺和，这种稍纵即逝的喜悦似乎也多了一层罪恶感。

图3 《圣母》埃德瓦·蒙克，1894年，布面油画，90X71 cm

再看《圣母》中的黑与红，一个半身裸体的女子闭眼躺在画面中央，原本应该是金色的长发，这里却乌黑亮丽，原本应该是发光的晕环却变成了红色的贝雷帽，画家从一个爱人的角度描绘了女性受孕一刻的体验，这里的红是生命的象征，但因为黑色的堕落属性，它也更像是性欲的代表，性可以带来生命，也可以是罪恶的欲望。

无论是《妒忌》，还是《生命的舞蹈》和《圣母》，在蒙克的绘画里，这种与黑结合的红可以常看作是性的象征，鲜血一样的艳丽，但又时常摆脱不了堕落的欲望。除了蒙克的绘画，泰奥多尔·籍里柯的肖像作品《被妒忌折磨的疯女人》(图4)也体现出恨意的红色，画中老女人妒忌到发红的双眼，和胸口露出的红色衣物，同样与大片的黑色背景形成强烈对比，这种高频率的组合就仿佛只有黑与红能相互压抑住彼此的激情与堕落。

图4 《被妒忌折磨的疯女人》泰奥多尔·籍里柯，1822-1823年，布面油画，72X58cm

拉斐尔前派的代表画家弗雷德里克·桑迪斯的《美狄亚》(图5)也是爱与恨的代表作。画中的美狄亚正在桌前制作法术，红线连接着火盆，把桌上的法具圈在一起，贝壳里的鲜血明显象征着生与死，红线则像是联系一切不幸的爱，美狄亚哀伤、惊恐的眼神凝视着斜前方，一手紧抓着胸前的红色珊瑚项链，但又似乎是想扯断，背后的壁画描绘的是她悲哀、不堪的一生：美狄亚爱上了英雄伊阿宋，不惜背叛家人来帮助伊阿宋，给他想要的金羊毛，并且一路漂洋过海与他一起返回希腊，全力帮助伊阿宋夺回国王之位，但后来伊阿宋移情别恋，美狄亚魔女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不仅杀死了伊阿宋喜欢的人，连自己和他的孩子也不放过，将所有爱都变成恨，在“魔女”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图5 《美狄亚》弗雷德里克·桑迪斯 ，1868年，油彩画板，61X46 cm

几乎是处于画面中心位置的红色珊瑚项链，在整个金黄色调子里尤为显眼，黄色不难理解为金羊毛的象征色，一切悲剧都是从金羊毛的夺取开始。但是红色项链在这里有些令人费解，传统巫术中红色饰物有着抵挡邪恶目光的意义，保护血液和生命的作用，这里是作者为了折磨和震慑邪恶的美狄亚而给她戴上的项链？如果了解故事的细节，就会发现这里出现的诡异红色项链有着更加矛盾和深刻的含义。一开始的美狄亚并没有如此邪恶，而是支持伊阿宋的阿芙罗狄蒂控制了她的心，使她爱上伊阿宋，才开始了这诅咒一般的爱情，这里的红色项链是痛苦、禁锢的爱情象征，也是可怜的美狄亚想要用来防止再次被他人利用的护身符，她一边乞求着爱情，一边渴望着解脱。

爱情和仇恨都可以因为热血沸腾而充满红色，这古老而又耀眼的颜色，总是让人联想到生命的本源——血液。

二、生与死的红

流血可以终结生命，亦可以带来生命，不管是生育还是杀戮，红色都完美地连接了这种不息的循环——生与死。在新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绘画中的红色，因为牺牲而显得悲壮、热烈，因为殊死拼搏而换回凯旋的喜悦。

胜利的旗帜是红色的，因为上面洒满了革命者、战斗者的鲜血，其实很多时候此方和彼方并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是为之活着的信念不同，他违背了你活着的道义，于是你要把他的血夺取到自己身上，在革命和战斗中，红色强烈的象征意义并不是空穴来风，是一种仪式感赋予了它古老的力量，在旧的理念里，红色象征生命，如果你身上穿着鲜血一样的红色去战斗，就意味着对方的血会流到自己身上，很多时候古人打仗并不怕暴露，而追求的就是一种看上去可笑又英勇的无畏与壮烈。但是在当今科学的时代，去巫术化所带来的一种现象就是越来越看重结果，红色过于醒目于是渐渐退出战场，但是它的象征意义仍然可以大量运用，它依旧是生与死的颜色，这种象征意义的运用在绘画当中就显得尤为重要，它不为实际情况产生影响，然而可以悄悄地传达着信息和影响着人们的心理。

在绘画里面，颜色不是一定根据实际情况来使用，颜色本身就具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和语言，画家可以敏锐地捕捉到这种感受、影响从而运用在创作当中，使之发挥出整体的升华。例如雅各-路易·大卫的《荷加斯兄弟的宣誓》(图6)，是典型的红色代表画作。左边的三兄弟正在向父亲许下胜利的誓言，画面的结构和人物的动作具有强烈的仪式感，父亲位于画面中心，身披久经沙场的红色战袍，三兄弟的衣物也各有红色，纷纷把手伸向父亲，似乎在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红色的保护和力量，靠近观者的似乎是更加优秀的大儿子，他身上的红色最多，也和父亲身上的一样鲜艳。这里的红色是流淌的鲜血，象征着不畏牺牲的英勇，也是凯旋而归的期望。

图6 《荷加斯兄弟的宣誓》雅各-路易·大卫，1784-1785年，布面油画，330X425 cm

籍里柯《梅杜莎之筏》(图7)中的红色在整个灰暗的色调里显得尤为震惊。题材基于1816年法国梅杜莎号遭遇海难的丑闻，画面用十分写实的手法描绘了木筏上的众人，在血液流尽、身体苍白之前的殊死挣扎，画面的右上方是站在筏边的一名男子，他背对着我们面朝无边的大海，使劲挥舞着手中红白相间的碎布，身后的人吃力地向他伸手，仿佛要抓住这仅存的生机，但也有人绝望地凝视大海，头上的红布代表他还活着，但是身前的人已使他心如死灰，这里的红色依然是血的颜色，它象征着死前的最后一线希望。

图7 《梅杜莎之筏》泰奥多尔·籍里柯，1818-1819年，布面油画，491X716 cm

《希阿岛的屠杀》(图8)是欧仁·德拉克洛瓦里程碑式的作品，画中使用了大量的红色，这些红色显然已经不是单纯的渲染和装饰，而是在不同人的身上得到了不同的象征意义。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瘫坐在画面右前方的绝望老妇人，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和红色外套融为一体，这里的红色象征生的流逝；在老妇人背后的暗处，首先看到的就是红色马鞍，随之一个野蛮士兵出现在上方，他拿出弯刀威胁着少女和她的母亲，少女的红色衣物早已被扒下，身体挣扎在画面边缘，扭曲而几乎全裸着，这里的红色象征强暴和性欲；位于画面中心的后方，是头戴红帽、身着红衣的男子，他悲痛地背过身，抱着死去的妻子沉浸在爱的消亡里无法自拔，这里的红色既是生死，也是爱情的象征。画面随处可见红色血迹，是残忍和杀戮的颜色，也是无法饶恕的可怖之色。德拉克洛瓦将红色用到极致，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引起人们的沉痛反思。

图8 《希阿岛的屠杀》欧仁·德拉克洛瓦，1824年，布面油画，417X354 cm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也不仅仅是在中国，红色是具有正能量的、充满喜悦的颜色，因为它和太阳、和鲜花的颜色相似，但在19世纪，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革命和战争爆发前的特殊时期，流血事件、抢夺杀戮随处可见，有的人感到愤怒，拿起画笔宣泄，有的人则逃避，或许是看透人性，沉浸在个人的情感表现中，所以这个时期绘画里的红色已不具有之前那么强的宗教性和等级区分，主要就是生与死的象征，和爱恨、妒忌、愤怒等情绪的抒发。在了解时代背景的同时，结合具体作品来分析红色在其中的不同意义，从而在画面语言上也有了更深的思考和理解。

[1]爱娃·海勒.色彩的性格[M].吴彤，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3.

[2]安德鲁·格雷厄姆-狄克逊.图解艺术[M].王晨，于君，朱铁，译.北京：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5.

[3]李鑫.红色的色彩文化及其在西方绘画中的表现性[J].吉林艺术学院学报,2007(4).

Class No.:J205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Implication of Red Color in Paintings of 19th Century

Zhang Dahai

(Propaganda Department of CPC Jixi Municipal Committee, Jixi, Heilongjiang 158100，China)

Red is one of the oldest and most eye-catching colors which not only symbolize the trickling of life, but also a dangerous omen to stimulate the nerves of man. In light of the nature of red color and with the image analysis, we discussed the symbolic meaning of red color in paintings of the 19th century, considering the works of artists.

red; 19th century; paintings; symbolization

张大海，三级美术师，中共鸡西市委宣传部。

1672-6758(2017)05-0148-4

J205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