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司机的寻亲路

南方周末记者❘翁洹❘摄影报道

2017年5月4日晚上8点刚过，正在用网约车平台拉客的司机王明清手机响起，他收到这23年来最有希望的一条微信。他马上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布了这个信息，希望有心人能联系到这个女孩。

1994年1月8日，是他女儿王启凤丢失的日子。那天下午在成都九眼桥附近卖水果的王明清和妻子顾着做生意和给几个顾客换零钱，转眼间，女儿就消失了。本来水果摊的生意，一个月能为这个家庭带来好几千元的收入，在那以后，对于王明清来说，一切都没有了。

从此，王明清踏上了23年的寻亲路。

刚开始，王明清夫妇俩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在大街上遇见人便询问有没有自己女儿的下落。“当时，别人都以为我老婆疯了！”王明清说。在痛不欲生的头几个月，每天吃不下饭，两口子一个月才吃掉5斤米。那时候，夫妻俩每天都在外面找孩子，直到午夜1点多才回家。回到家中后，看到女儿小小的衣裤，触景生情又是一阵抱头痛哭。他们发动了各路亲友在成都的火车站、汽车站寻找孩子，并向派出所报了案。王明清每天奔波在成都市儿童迷失招领所和儿童福利院，希望奇迹发生、找到自己丢失的女儿。可是，每次的奔波都是徒劳。

1995年8月，女儿丢失后的第二年，这个绝望的家庭迎来了好消息，妻子生了一个男孩。王明清等小孩一岁多刚学会走路时，就把妻子和儿子都送回老家安岳县，生怕小孩又丢失了。等儿子到了三四岁，接回成都以后，王明清和妻子每天必须亲自接送儿子到幼儿园。2003年，家里又迎来一个女儿，据王明清回忆，二女儿的长相和他们丢失的大女儿一模一样，更是让夫妇俩把二女儿当作宝贝看守着。王明清平时靠跑货运赚钱养家，妻子恨不得全天守着女儿。终于，王明清的两个娃都健康长大，没有走失。

2015年，王明清当起了网约车司机，每天辗转于成都的大街小巷。他的寻亲故事也从那时候开始，流传在一万多名乘客的朋友圈里。他的车很容易辨认出来，白色的大众汽车后面贴着红色的寻人启事，打开车门，里面也贴了寻人启事，汽车的中控屏幕不停播放着媒体采访王明清寻亲的片段。很多顾客一坐上车，就认出王明清就是那个寻亲司机，也有很多热心人士帮王明清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布王的故事。

这两年来，每一个上车的顾客，王明清都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每一个新的顾客就等于多一个新的渠道找到自己的女儿。

“每天都能收到很多人发来的微信添加申请。”王明清说，大部分应该都是他拉的乘客或者乘客的朋友。虽然现在还是没有女儿的一丁点消息，王明清觉得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能找到女儿。“我不奢求他们一定能够帮我找到女儿，只要他们能帮忙发一个朋友圈或者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就好，即便没有发朋友圈，我也很感激，至少他们耐心地听完了我的故事，接过了我的卡片。”

在王明清的心里，最完美的时刻应该是，他女儿坐上他的车并认出了父亲，“那时候，我应该会流着泪说对不起，爸爸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