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遗韵<br/>——浅析庞薫琹绘制的青铜纹样

青铜遗韵
——浅析庞薫琹绘制的青铜纹样

2017-05-14刘晴明

艺术生活-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刘晴明

（常熟美术馆，江苏常熟 215500）

中华文明像伟大的母亲河一样源远流长，青铜文化更是这条长河中美丽的明珠，青铜纹样就是这颗明珠焕发出来的光芒，庄严并且美丽。60多年前，就有这样一位学者，摈弃传统文人士大夫的世俗观念，决心把现代工艺美术思想观念应用到青铜纹样的研究和设计上。他就是我国著名的工艺美术家、美术教育家——庞薰琹。

庞薰琹（1906——1985）原名薰琴，字虞弦，笔名鼓轩。江苏常熟人。上世纪30年代后期致力于中国历代装饰纹样和贵州少数民族图案的收集整理，后长期从事工艺美术的设计、教学和理论研究工作。出版有《庞薰琹画辑》《工艺美术设计》《中国历代装饰画研究》等。庞薰琹是中国现代艺术的先驱者，现代工艺美术教育的开拓者。

早年他满怀艺术救国的理想，毅然踏上了出国留学之路，学成之后想办一个个人展览。巴黎的一位著名评论家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你回去吧，真正的艺术在东方，回去好好学习十年，以后再来巴黎开画展。第二天，他马上回国，回到家中发奋读书，潜心研究中国的传统艺术。1939年，在梁思成、梁思永的引荐下，庞薰琹进入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工作。当他亲眼见到了青铜文物的实物时，他的那种来自血液的民族自豪感立刻涌上心头，头脑中马上有了把这些珍贵的青铜纹样汇编成册流传后世的想法。

中国的青铜器艺术，经历了夏、商、西周和春秋战国千余年的发展，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青铜文化。青铜器的风格从凝重庄严的艺术风格转向了朴实、简洁、明快风格。青铜器的纹饰则由庄重的饕餮纹、夔纹到富有韵律的窃曲纹、环带纹,再发展为清新的蟠螭纹、狩猎纹等,其间动物纹饰狰狞的超自然魔力逐渐减弱,直至丧失。庞薫琹所绘制的青铜纹样，我不仅被画面上描绘的种种怪异、怪诞的纹饰所震惊，而且被这种现代工艺美术与古代纹样的完美结合所折服！他主要绘制了饕餮纹、夔龙纹、凤鸟纹、蟠螭纹、勾连纹等。现对它们进行浅析。

饕餮纹又称兽面纹，是商周青铜器的重要纹样，其主要特征是兽面、大眼、有鼻、双角。大多以鼻梁为中线，两侧作对称排列，最上面是角，角下是眉，眉下是目，两侧为耳，另外还有锋利的爪子。青铜纹样从来就不只是表面的修饰和点缀，有着特定的社会及文化内涵。在商代生产力相对比较落后，人们对自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奈、恐惧与敬畏，使得人们期盼神力的庇护，寻找精神寄托，至此饕餮纹应运而生。统治阶级也利用了这一点来加强自己的统治地位。饕餮还用在了占卜上，占卜在整个社会活动中占有很大的地位，所以不论是在农作、出行，还是战争、祭祀、帝王登基都要巫师占卜问天。到了周朝，统治者吸取了商纣王沉迷酒色以致灭亡的教训，加上生产力的发展，人运用智慧、工具与猛兽斗争也能够取胜，通过青铜器鼎的区别来树立统治者的地位,那种威严、狞厉的饕餮纹也逐渐减少并且变得具象化。庞薰琹运用现代工艺美术的思想理念，背景绘以黑色再现商代饕餮的那种令人生畏、恐怖、神秘的气氛。画面中勾画复杂但又不失韵律的线条，两个怒目圆睁的眼睛镶嵌在其中，凸显了饕餮的威严、恐怖。绘制的西周饕餮纹也更具体更形象，但色彩对比商代的有所减弱，给人的色彩神秘感也没那么强烈。

夔龙纹，传说中有一种近似龙的动物夔龙，其图案多为一角、一足、口张开、尾上卷。一般反映其正面图象，都是以鼻为中线，两旁置目，体躯向两侧延伸。它是多种动物形象的综合体，是一种经古代人民创造性想象而产生的怪异而神秘的动物形象。龙是以蛇为主要原形的神异动物，还融合了马、牛、鹿、虎、象、驼、兔、鱼、鹰等多种动物的形象，受到中华民族的尊奉，是我们民族的图腾。夔龙纹也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商时期比较抽象，到了周就变得具象了起来，到了春秋就开始变形。庞薰琹用工笔重彩、警示色红黄来表示对我们祖先的崇敬与敬仰以及图腾的神秘色彩。而用淡色系的变化、构成来表现后期的夔龙纹。

凤鸟纹，在东周典籍《诗经·商颂》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说，所以大家公认鸟应该是商代的图腾。凤和龙一样，也是一个综合了多种动物的形象而创造出来的神鸟。商代鸟纹多短尾，鸟长翎垂尾或长尾上卷，作前视或回首状。在青铜器上大多作对称排列。庞薰琹用现代艺术设计中变形、对称的手法使这种凤鸟形象在庄严肃穆之中增添了生动活泼的成分。

环带纹，周时期的青铜纹样。那时生产力的发展，人由受制于自然慢慢发展为人控制自然，青铜纹样也逐渐趋于简单具象。它以一条波曲状带纹为主线，在波峰中有纹饰，这种波浪起伏的纹饰产生出活泼的效果，具有青铜纹饰中独特的韵律美。庞薰琹在背景上平涂黑色来体现出环带纹的典雅、庄重，绘以对称的曲线来表现环带纹的韵律美。

蟠螭纹，春秋战国时期青铜纹样。主要特征：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猫耳，劲粗大弯曲，脚爪上翘，腿部萧条弯曲。身上多为阴线勾勒，尾部呈现丝状阴刻线。春秋战国时期，政治变革、学术争鸣空前繁荣。青铜器的应用则是钟鸣鼎食的组合，已失去彝器和礼器的特性，向生活日用方向发展。青铜器不仅造型依据人的尺度设计，装饰上一反前一时期的简明、质朴，趋于细腻繁茂、灵巧新颖。庞薫琹用四方连续、写实的手法再现了蟠螭纹灵巧，整体结构合理，风格生动。

猎鹿纹，春秋战国青铜纹样。春秋战国时期铁的出现，使青铜器的地位和作用走下坡路。“礼崩乐坏”也验证了周朝的统治地位不存在了,青铜器出现比较多的是兵器、食器，开始向生活日用器皿上发展。在纹饰上逐渐摆脱了宗教神秘的气氛，开始向几何纹发展，并且出现了很大场面狩猎或者生活的图案场面。庞薫琹用工艺美术中的象征手法，真实再现了狩猎的场景，黄色代表着土地，用四只环绕着圆形的鹿来表示因人的狩猎，鹿群惊慌失措、争抢逃离的场景。

青铜器上的纹样不是遥不可及的，兽面纹、夔龙纹等都是生活中常见动物的抽象，那些动物有的是生产劳动中所必须的畜力，有的是部族图腾崇拜的对象；这些都和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庞薫琹绘制的青铜纹样不管是艺术设计工作者，还是是文物工作者，都有现实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