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肾健脾法在治疗少弱精子症中的应用

张耀圣　盛文　丁劲　李宪锐　李菊敏　王旭昀　韩树山　陈东梅　商建伟

世界卫生组织（WHO）将男性不育症定义为：婚后夫妇同居1年以上，而未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但由于男方的某方面的原因而造成女方不孕者，称为男性不育。根据美国最近流行病学调查，西方国家育龄夫妇患病率大约为10%～12%，而发展中国家相对较高为10%～15%，其中由男性方面原因引起的不育不孕约占50%。近年来，由于药物泛滥、环境恶化、不良的生活起居习惯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世界男性不育症的发病率日益上升，而造成不育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精子数量下降、活力降低、畸形率过高都是造成不育症的常见原因。虽然现代医学对男性不育症的研究日趋成熟，但未能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治疗多为经验性、试验性的治疗，缺乏循证医学证据，疗效低下，而新兴辅助生殖技术（体外受精-胚胎移植、人工授精、卵母细胞胞浆内单精子注射等）因其花费较高、有效率低下等，使普通家庭未能接受。根据文献可查，中医学对男性不育症的认识，早在公元三世纪已有论述，多数医家多从肾论治，但亦有不少医家遵古而不泥古，从脾肾相关理论出发，提出少弱精子症当从脾肾论治，亦取得较好疗效。

1.少弱精症子的中医理论认识

少弱精子症属于“艰嗣”的范畴。《灵枢·经脉》云：“人始生，先成精”。《内经》也提出男子生殖以肾为轴心，其生殖学说是以先天之精为中心的，《素问·上古天真论》云：“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斑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八八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则齿发去。肾者主水，受五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今五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中医学认为肾藏精，主生殖，故多从肾进行辨证，认为肾起决定作用，只有在肾气充盛的情况下，天癸才能旺盛，只有天癸旺盛，精室才能充盈，精气才会溢泄，男女和合，方能有子。肾乃先天之本，元气之根，只有当元气充足时，机体的生殖机能才会成熟，《诸病源候论》云“丈夫无子者，其精清如水，冷如冰铁，皆为无子之侯”，由此可见，我国古代在“精冷”、“精弱”的病因病机和治疗上已有了较为独到而全面的认识。由于肾与生殖有着密切的关系，古今大多医家均认同“病精冷精薄者，多责之于肾”之观点，所以在论治男性不育症时，应遵从从肾入手这一基本法则。唐代孙思邈则认为“五劳七伤，虚劳百病所致”是男性不育症的原因，且制定了“七子散”和“庆云散”治疗男性不育症。医圣张仲景也将男性不育症归于“虚劳”的范畴，并提出“男子脉浮弱而涩，为无子，精气清冷”。有报道，通过检索近10年与男性不育症中医辨证相关的文献发现，涉及证候类型72种，频率在2%以上者为肾阳虚、肾精亏虚、肾阴虚、肾虚、湿热下注、脾肾两虚、肾气虚等。历代医家各有不同，有从肝论治，有从血论治，有从肾论治，有从脾论治，有从气论治等，但从肾论治者居多，并为历代医家所推崇。如李日庆教授认为，对于男性不育症的认识中医仍以补肾为主，补肾法仍为治疗男性不育症的大法，可见，精液的生成、发育、成熟与肾的关系密不可分。陆良喜认为少弱精子症是引起男性不育的主要原因，中医认为肾藏生殖之精，少弱精子症病位在肾，与脾、肝、肺、心等脏息息相关，治疗以补肾填精为主，兼以健脾、疏肝、润肺、养心。综上所述，虽然历代医家对男性不育症的认识各异，但均从不同角度充实和发展了不育症的中医诊治。

2.益肾健脾法治疗少弱精子症的理论基础

精是构成人体的物质基础，分为先天和后天之精。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后天之精来源于饮食，由脾胃所化生。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在出生之前，先天之精可以为后天之精的摄取提供物质基础，而后天之精又不断滋养先天之精，故有“先天促后天，后天滋先天”之说。《秘本种子金丹》有云：“生人之道，始于求子。而求子之法，不越乎男养精、女养血两大关键。盖阳精溢泻而不竭，阴血时下而无愆，阴阳交畅，精血合凝，胚胎结而生育滋矣”。如张景岳《类经·卷十五》记载：“精能生气，气能生精……精之与气，本自互生……然水谷在胃，命门在肾，以精气言，则肾精之化因于脾胃，以火土而言，则土中阳气根于命门”。《景岳全书·论脾胃》云：“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源；人之既生，由乎水谷之养。非精血，无以立形体之基；非水谷，无以成形体之壮。是以水谷之海本赖先天为之主，而精血之海又必赖后天为之资“。李中梓《医宗必读·脾为后天本论》日：“后天之本在脾，脾应中宫之土，土为万物之母……一有此身，必资谷气，谷入于胃，洒陈于六腑而气至，和调于五脏而血生，而人资之以为生者也，故日后天之本在脾”。清代医家程钟龄在《医学心悟》中记载：“脾肾两脏，皆为根本不可偏废，古人或谓补脾不如补肾者，以命门之火，可以生脾土也；或谓补肾不如补脾，从饮食之精自能下注于肾也。须知，脾弱而肾不虚者，以补脾为亟；肾弱而脾不弱者，则补肾为先；若脾肾两虚，则并补之。”《傅青主女科》中“脾为后天，肾为先天；脾非先天之气不能化，肾非后天之气不能生，补肾而不补脾，则肾之精何以遂生也”。脾阳的健运有赖于肾阳的温煦，古人云：“补火生土”、“脾阳根于肾阳”。脾肾是先后天的关系，肾阳温，脾阳健，方能确保肾中所藏之精活动有力。古人云：健脾可以补肾，补血可以生精，益气可以生精活精。

3.益肾健脾方药治疗少精、弱精子症的现代医学研究

颜嘉君通过研究发现，脾气虚时雄性大鼠生精细胞凋亡率上升，从而大鼠的生精功能降低，同时血清中胃泌素、D-木糖醇的含量会降低，这也会对大鼠睾丸的生精功能产生不利的影响，此外，有报道研究续断种子方（健脾益肾法）对大鼠睾丸生精作用及其对超微病理学的影响。方法为制备奥硝唑所致的可逆性生精障碍大鼠模型，给药4周后对各组大鼠进行指标测定。结果：（1）与正常组相比，在精子密度与精子活动率方面，模型组均明显低于正常组（P<0.05），而服用左卡尼汀组和服用续断种子方组在精子密度与精子活动率方面均明显高于模型组（P<0.05）；而且服用续断种子方组比服用左卡尼汀组在精子密度与精子活动率方面也要高（P<0.05）。（2）经取材检查发现，模型组大鼠附睾管壁变薄，附睾内精子数量明显减少，管腔不能充盈，腔内排列紊乱，管腔间隙增大；而服用续断种子方组以及左卡尼汀口服液组与模型组对比，其附睾管壁厚，管腔内精子充盈，呈团簇样规则排列，管腔较紧密，与正常组类似。故续断种子方能拮抗并修复奥硝唑对大鼠睾丸附睾的超微结构损伤，维持了正常的生精功能。据有关资料表明，使用补中益气方药可达到与使用人绝经期促性腺激素（HMG）及克羅米芬对治疗少弱精子症同样的效果，研究发现，补中益气汤可以提高血清睾酮水平，改善生精上皮功能，促进生精功能，亦能提高精子顶体反应率以及对卵子的穿透率，还可以延长精子运动的时间，从而提高受精率。有药理研究表明，仅仅补中益气汤中含有大量的机体必须物质，如黄芪多糖、果糖、锌、人参三糖、维生素以及氨基酸，其中果糖及锌是正常精子活动的必须物质。刘富新等研究表明部分男性不育患者其精浆中锌的含量明显低于正常水平，中药健脾益肾类如黄芪、党参、枸杞、黄精中锌的含量较高，故可以明显改善生精功能及精子活力。

4.益肾健脾法治疗少精、弱精子症的现状

脾为后天，肾为先天，临床中肾虚患者经常兼有脾虚，于是在临床中经常见到一些肾虚而致不育的患者，起初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脾虚症状，但使用补肾填精之法予以中药治疗后，因为补药过于滋腻外加脾虚反而出现脾虚不运的症状，因此运用益肾健脾方药治疗少弱精症临床中取得满意效果。如王志勇报道，强精活力汤治疗脾肾两虚型弱精子症的临床研究，随机将60例人选的患者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每组各30例，治疗组服用“强精活力汤”治疗，对照组服用“四君子丸、五子衍宗丸”治疗，连续服用3个月后，在提高A级、B级精子活力，以及精子活率方面，治疗组明显优于对照组；同时治疗组能明显改善患者的性欲减退、腰膝酸软等临床症状，通过中医症状积分来看，治疗组的积分也明显低于对照组。王权胜将120例患者按简单数字随机分为两组，分别用健脾益肾法（强精煎）作为治疗组60例和黄精赞育胶囊作为对照组60例治疗，疗程均为3个月，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7.9%（51/58例），女方妊娠5例；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8.8%（45/57例），女方妊娠3例，治疗组临床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郜海宽等选取精索静脉曲张引起弱精子症（脾肾虚弱型）患者60例，随机分为治疗组32例和对照组28例，治疗组给予健脾益肾化瘀方加减，对照组给予左卡尼汀口服液。结果，两组患者精子活力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丁劲等将88例Ⅲ度以下精索静脉曲张性不育症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45例和对照组43例，治疗组给予益气扶元颗粒（健脾益肾方药），对照组给予左卡尼汀口服液，共治疗12周，治疗结束后随访24周，结果两组治愈率（治疗组6.67%，对照组6.97%）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显效率（55.56%）、有效率（24.44%）、总有效率（86.66%）与对照组（分别为41.86%、20.90%、76.74%）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优于对照组。纵观全文，通过采用益肾健脾方法治疗男性不育症均能取得非常明显的临床疗效。郭军等评价3种不同中医治则治疗少弱精子症的疗效及安全性，将128例男性不育症患者中医辨证分别为肾精亏虚证、脾肾两虚证及肾虚血瘀证，中药组分别采用补益肾气、补肾健脾、补肾活血等中药治疗，西药对照组采用克罗米芬25mg/次，1次/d治疗，两组连续服药3个月为1个疗程，共观察1个疗程，结果与治疗前比较，精子密度、a级精子、（a+b）级精子、1h活动率改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肾虚血瘀证改善最明显，脾肾两虚证，肾精亏虚证次之，西药对照组改善最弱。黄旭元探讨复方玄驹胶囊治疗男性脾肾阳虚少、弱精子症的疗效，治疗24周，并分别于治疗第4、8、12、16、20、24周末复诊，并做相关检查。治疗24周后，33例患者精子密度、a级精子比例、（a+b）级精子比例及活率均较用药前提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庞秋华等认为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水谷精微，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健则气血充，生精有源，种子有望。健运脾胃，补益后天，水谷精微而能聚精归肾，精旺则子盛。以續断种子方治疗少弱精子症57例，对照组口服左卡尼汀口服液，治疗组与对照组总有效率分别为71.9%、85.9%，治疗组总有效率优于对照组（P<0.05）。黎杰运等以健脾补肾，益血填精为治法，自拟生精赞育方治疗脾肾亏虚型少弱精子症80例。结果治愈率21.25%、总有效率88.75%，与对照组（他莫昔芬片）治愈率11.84%、总有效率63.15%，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5.结语

综上所述，男性不育症其中一个重要的发病原因就是脾肾两虚，用益肾健脾方药治疗男性不育症取得较为满意效果。周慎斋云：“诸病不愈，必寻到脾胃之中，方无一失。何以言之？脾胃一伤，四脏皆无生气，故疾病日多矣。万物从土而生，亦从土而归。‘补肾不若补脾，此之谓也。治病不愈，寻到脾胃而愈者甚多”。所以，从益肾健脾治则出发，结合辨证分析，灵活运用，通过调补脾土，重视脾胃在化血生精中的作用，强调脾肾同治，使脏腑之精充盛，肾精充盈，才能“精气溢泻”而繁衍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