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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与“结束”:钱谦益《列朝诗集》对明清士人认同的建构

2017-05-09骆耀军

华中学术 2017年2期
关键词:稿本钱谦益钱氏

骆耀军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23/麦吉尔大学东亚研究系,加拿大蒙特利尔,H3A3R1)

明清之际所经历的“易代”、“鼎革”,“‘危机时刻’世相、士相”[1]和“兼具‘结束’与‘开始’的诠释可能性”[2]的历史存在,使得晚明思潮、门户党争以及明清遗民的研究,以至清初士人安身立命、心态抉择的探讨,成为热门领域。“明清易代,汉族士大夫群体体现严重分化,出现遗民、降臣、贰臣三大不同群体。三大群体在出处之际、人格心理和身份意识诸方面有迥异的选择和表现。”[3]以明、清之际兼有三大群体身份的钱谦益及其编选的《列朝诗集》为切入点,研究易代之际士人群体的心态、抉择,以及明人如何在“夷族”新朝中建构“华夏”的士人认同,是很有价值的话题。如果将清代本朝士人群体也纳入来比较,则四大群体对己之群体的认同和以己之所处审视“我”、“他”之群体及“他”、“他”之群体,便是明清易代之际世相、士相和心灵的实录史。这种既包含了士人自我的认同,也隐藏着对一代士人身份正当性的确认,“一方面,要通过自我的扩大,把‘我’变成‘我们’,确认‘我们’的共同身份;另一方面,又要通过自我的设限,把‘我们’同‘他们’区别开来,划清二者之间的界限,即‘排他’”[4]。从历史之节点来看,钱谦益便处在明清之际士人认同扩大和设限的“开始”之处。

一、《列朝诗集》编选:“有意识”地建构认同

《列朝诗集序》称:“山居多暇,撰次国朝诗集几三十家,未几罢去”[5],罢去的“几三十家”稿本,今北京大学图书馆有存,著录为《历朝诗集稿本》,“稿本共收录诗人37家,诗作219首”[6]。另国家图书馆藏著录为《明诗选》的稿本,其跋文称:“观此手录《列朝诗选》,……往见牧斋手札,字迹宛然”,知亦当为《列朝诗集》的另一残稿本。学者称,“稿本和刻本分别是钱谦益在明亡前后所纂写,其间相隔二十余年,钱氏处境心态皆有巨大变化”[7],“在明清易代之变、钱氏心态之变、材料层累收集等因素的共同推动下,变化和沿承相互交汇,构成了《列朝诗集》编纂成书的主要脉络”[8]。李舜臣《钱谦益〈列朝诗集〉编选释氏诗歌考论》、叶晔《材料的声音: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的选材策略》等文章[9],开诗歌选材研究的先河,还未来得及论述士人认同的建构。因此,以宏观考索和细处着眼的视角,探讨身处明清易代之际的钱氏编选《列朝诗集》背后隐藏的认同观念,可以发现其“有意识”地建构明清之际士人认同的脉络。

(一)《列朝诗集》稿本及与同时期明诗选本的对照

对比“几三十家”稿本到《明诗选》稿本和《列朝诗集》刻本,从一开始37家到刻本1791家,很明显,刻本“高太史启”之前的元末遗民诗人,在稿本中皆未出现,这是经历了明清易代钱氏最大的编选变化,“刻本选入元末诸诗人并专成一集,至少体现了钱氏欲从诗学和历史两方面接续元代、展现元末文人雅致以及隐含他对元末明初遗民诗人际遇心态的共鸣这三种意图”[10]。更重要的是,除开“几三十家”稿本和《明诗选》稿本在选人、选诗和小传详略等方面与刻本存在和内容是否更充实不谈,刻本中对叙述相同内容的用词、选材中所透露的张力,恰恰留下了明清易代后钱氏对元明以来士人进行认同和评价的建构的有力证据。

对元明之际的士人以及有明一代诗人的认同,钱谦益入清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是《列朝诗集》中专辟“甲前集”,并意味深长地将刘基等人诗歌一分为二,对元末遗民的处理方式,或许包含了钱氏对自己身仕二朝的期冀,以编选诗集的行动来重构自我认同。二是《列朝诗集》的选人、选诗和小传与前两个稿本差异很大,一方面丰富了评骘词汇,情感色彩浓厚;另一方面以派别、地域等展开有目的的抑扬,以斯文自任立论,一定程度上成功地建立了钱氏对有明一代诗人的认同准绳,影响着《四库全书总目》等清代文人的评判观念,“钱氏的一些观点被四库馆臣暗中吸取是十分明显的,其中包括对茶陵派评判的某些说法”[11]。近现代以来的文学史对前、后七子和竟陵派的评价,也大多受《列朝诗集》的影响。

稿本之外,钱谦益编的《明五七言律诗选》,同时代毛晋编的《明僧弘秀集》等的明人选明诗,在选诗体例及小传叙述上,都呈现出钱氏一贯的认同观念。查阅上海图书馆藏《明五七言律诗选》和南京图书馆藏《明僧弘秀集》,此时钱氏选诗,更多地注重诗歌本身的文学艺术价值,还不太考略对诗人本身的认知倾向性,如“前四韵佳,后半不好”、“绵航,绵字恐误,是锦字,但第三句重,全首新颖可选”等评注。到刻本《列朝诗集》时,小传文字常有“国初诗派”、“钟谭之派”等字眼,以派别论,且开始设“体”,如“台阁之体”、“李西涯体”等。在具体用语上,同样有意识地带上情感,前两个稿本中对李梦阳等的评价几乎无后来的“吞剥挦扯”、“哞牙龃齿”等用语,沈德潜说:“尚书钱牧斋《列朝诗选》,于青丘、茶陵外,若北地、信阳、济南、娄东,概为指斥,且藏其所长,录其所短,以资排击。”[12]

(二)《列朝诗集》刻本的有意识选择

对钱谦益《列朝诗集》、陈子龙等《皇明诗选》、王夫之《明诗评选》、朱彝尊《明诗综》和沈德潜《明诗别裁集》进行统计,各书选诗数量最多的12人如下:

诗选排名 陈子龙选诗钱谦益选诗王夫之选诗朱彝尊选诗沈德潜选诗1李攀龙155高启864刘基85高启138何景明492何景明151刘基559高启75刘基104王世贞403李梦阳116李东阳347杨慎40李梦阳80李攀龙354王世贞100杨基327汤显祖37何景明78谢榛265谢榛71袁凯304杨维桢32朱国祚58徐祯卿236吴国伦53张羽240徐渭31李东阳57高启217徐祯卿45程嘉燧215沈明臣25徐祯卿50刘基208皇甫涍23王穉登203王穉登20刘崧50陈子龙199高叔嗣19杨慎179祝允明20杨基49顾绛1610徐中行19王逢175王逢19区大相48杨慎1511边贡16徐渭171袁凯19郑明选46徐熥1512杨慎15杨维桢170蔡羽19薛蕙44边贡13

兹引上述数据,意在比较在钱谦益生活的时代及之后士人对明代诗人诗歌的选录状况。这里只有王夫之的《明诗评选》与钱谦益的《列朝诗集》编选时间大体相当,二人的身份也有共通之处(王夫之为明遗民,钱谦益亦自居为遗民且晚年常以此标榜),因而体现的诗学观念、士人认知有很大的相似性。二人选诗最多的12人中有8人(高启、刘基、袁凯、王穉登、杨慎、王逢、徐渭、杨维桢)相同,且不在上表但选诗数量亦较多的人中,王氏选李东阳(14首)、张羽(13首),钱氏选祝允明(139首)、汤显祖(135首)、沈明臣(132首)、蔡羽(121首),二书轻重倾向十分相似。

若将钱氏的诗学观念和评价放置到所处的时代,可知明清之际的士人对明代诗歌的看法相似处很多。从陈子龙、王夫之到朱彝尊、沈德潜,观照前、后七子标举复古、雅正的思潮,诗坛风尚是回旋式演进的,即“复古—反复古—再复古”。“在经历了第一次‘失败’的复古之后,代表复古的文学思潮何以一而再地在诗坛复兴?公安派、竟陵派这类在当今文学史叙述中被视作‘优秀’、‘进步’的文学思潮,何以在明末清初的话语世界中却常与明亡的主题联系在一起?前后评价呈现的巨大反差,是否仅出于文学观念的变迁?”[13]钱氏等人在文学变迁中呈现的有意识的认同建构,或许可以作为一种解释。

二、《列朝诗集小传》:“有策略”地建构认同

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和文集中对不同诗派、不同地域的诗风评价,实际上包含了钱氏学术评判、交游亲疏和诗文自饰等三种判断。将《列朝诗集小传》与钱氏文集对比,发现钱氏在论证诗学时,三种观念可以自由切换,即以复古而求性灵的竟陵派理论来批评单纯模拟剽窃的七子派,反之,又以七子派返经救世理论攻击竟陵派追求性灵而沦落为幽深僻涩的弊端。也就是说,钱氏是以七子派、公安派和竟陵派三者一方之长救另一方之弊。可是,当钱氏要把这种诗学批评转换到对诗人本身或当世士人的评价上来时,二者之间的矛盾就不能如理论上切换得那般圆融。或许钱氏自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列朝诗集小传》中,往往透露出一种欲说不能、所言未尽之感。

(一)以国运衰亡承接文章气运

在《列朝诗集小传》中,钱氏对于明末清初诗人的生平、文学思想和诗学理论的叙述,占据了较大篇幅,相关的评价观念也蕴含在其中。对于隆、万以后至明末的诗风,钱氏建立了以国运之衰亡来评判是否认同士人行为的严格标准。如对竟陵派钟惺、谭元春的批评,钱氏尖锐地把文运与国运之盛衰勾连起来,认为钟、谭是末世、亡国之祸根,“钟谭之类,岂亦五行志所谓诗妖者乎!余岂忍以蚓窍之音,为关雎之乱哉!”[14]这种“诗妖”、“蚓窍”的诗学论断,很自然地转化到了对钟、谭本人的认同上来了。到《徐司寇画溪诗集序》、《刘司空诗集序》等文章时,这种诗歌、文章与时代风气、国运盛衰结为一体的标准,钱氏以“文章关乎气运”和“阉寺钩党凶烖兵燹之祸”等论断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因亲疏有别而曲笔维护或片恶不漏

曲笔维护就是指对诗人较善的一面稍稍夸饰,有误之处则搁笔不书或点到为止;片恶不漏则是抓住其不善的一点,穷追猛打,盗徒可杀。如《列朝诗集小传》对与钱氏同属吴中地区的徐祯卿,认为“绝不染中原枪父搓牙奡兀之习”[15]。对诗文在当时亦不算杰出的程嘉燧,因二人交游密切,故而选诗甚夥,《四库全书总目》就批评说:“不免阿私所好也。”[16]《列朝诗集小传》论述钱氏情谊深厚的袁中道时,仅言及“子之诗文,有才多之患,若游览诸记,放笔芟薙,去其强半,便可追配古人”[17],批评之意味几无,而对于钱氏未曾谋面但文学影响远过于中道的袁宏道,却在褒扬之余,亦发出“机锋侧出,矫枉过正,于是狂瞽交扇,鄙俚公行,雅故灭裂,风华扫地”[18]之讥评。同属东林党派且对钱氏提携有加的孙承宗、申时行、赵南星等人,甚至是同为朝臣的俞大猷、阮大铖,亦多回护。亲近之人,多书其好,而对各自诗文的弊病,着墨甚少。对于不满之诗人,往往会抓住其中一点小毛病,如老吏断狱般事无巨细。针对钟惺评《春秋左传》的句读错误,钱氏《读左传随笔》说:“钟伯敬不详句读,……今人学问粗浅,敢于訾讥古人。特书之以戒后学。”[19]而在《葛端调编次诸家文集序》中更为严厉:“句读之不析,文理之不通,……学术日颇,而人心日坏,其祸有不可甚言者。”[20]这与《列朝诗集》中对钟惺的认同观念是一贯的。

(三)自我认同下的诗文自饰

钱氏终有明一代都未能实现自己入阁的愿望,从《列朝诗集小传》中对诸多阁臣风流的叙述,可以体味到其内心的渴望。降清后主动执行清朝的剃发令,《甲申纪事》记载:“豫王下江南,下令剃头,众皆汹汹。钱牧斋忽曰:‘头皮痒甚。’遽起,人犹谓其篦头也。须臾,则髡辫而入矣。”[21]这与《列朝诗集小传》中描写李贽“一日,恶头痒,倦于梳栉,遂去其发,秃而加巾”[22]极其相似,这也形成了钱氏在小传中与后来批评心学狂禅一派不同的认知,显然与《四库全书总目》对狂诞之风亡国的严厉批评不同。另外,《列朝诗集》闰集部分记载了大量的文人、妓女的风流韵事,钱氏(也包括柳如是)以赞誉、欣赏的心态为女子立传,而这些女子归附的文人大都才华高洁,如孙瑶华、马湘兰等,与她们有交往的士人,多是钱氏的师友,如王伯谷、茅元仪、孙承宗等,因而文字里流露出称誉的意味。钱氏晚年迎娶柳氏及婚后二人的声色生活,不免有自比之嫌,一方面反映了明末之变迁引发的文人喜好声色的风尚,另一方面也有意无意地强化了文人雅士的风流趣向,从而在钱氏笔下上升为了当时士人群体的共同认知与观感。

三、“开始”与“结束”:注重考证为中转

明清之际两百余年的时间,出现了三袁、李贽、徐渭、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洪昇、侯方域、曹雪芹、吴敬梓等一大批风流人物,可以说是明清两代文学、思想成就极高的时代。从隆庆、万历之际开始的新的士人风气、文学思潮,引领着时代前进。在这一时期,士人与士人之间、士人与商人之间、各门派与诸多群体之间,都产生了新的眼光来看待各自的立场和宗旨,也即士人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同有足够的多元选择与群体参照。钱谦益身经明清易代之痛,作为一个并非纯文学上的思考者,他不能如李贽那般用“焚书”之论强烈地从文化的根基上冲击儒学正统,也不能如黄宗羲般从“原君”的角度以体制重构的思想去改造当世,于是在进退失据中带着屈辱投降新朝,并始终怀着传统士人入阁为相之心愿。这种两截人的尴尬身份,使得钱氏丧失了作为知识分子担当士人风气的道德地位,加上内心的后悔、对自己行为的不认同,更催促着钱氏竭尽所能地企图重新回到传统士人所认同的价值体系中来。《列朝诗集》正是钱氏努力转变士人认同的注脚,“以诗存史,以人系传”的旨向,与遗民顾炎武疾呼“亡国”、“亡天下”而期望存有明一代之史、存华夏之文化的宗旨是一致的,而且钱氏晚年如《长生殿》里“一悔能教万孽清”[23]的期冀,与反复提及的王世贞晚年后悔也恐怕有共通的情感。

钱谦益在《列朝诗集》中展现的强烈个性批判色彩,如推崇程嘉燧至无以复加的地步,谩骂竟陵派而毫不保留等,个人情感下的私阿私好几乎不作掩饰,无论是故意扭曲、误读,还是有意回护、诗文自饰,显示的都是锋芒直指的猛烈或偏激的情感认同,这或多或少开启了或者说更多地保留着明末以来士人群体彰显个性、狂飙突进的风气,徐渭、李贽、廖燕乃至金圣叹等人都是代表。放置到整个文学思潮和思想变化中来观察,这是一个“开始”与“结束”的症候:明代前、后“七子”复古思潮(当时之“正体”)被唐宋派、公安派形成的“反体”进行纠正、反驳,然后经竟陵派(钟、谭是想兼容“七子”、公安派之所长为“合体”,只是未能成功)、明末进步思想家(李贽、廖燕等)、清初遗民群体(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和清初以来独立士人(孔尚任、洪昇、曹雪芹、吴敬梓等),易代之际的思想和文学是走在思想进步、自由发展的道路上的。然而,经过康乾以来政治、文化等逐步而强有力的大一统以及明末以来这一大批士人、文人的谢世,这股由明代嘉靖、隆万之间开始的思想进步之风走向了结束,如李贽、钱谦益等人的个性、偏激的表述到纪昀、方苞等时,已基本完结。“《总目》的文学批评一方面可视为清初以来官方(或一度为官方认同)的文学批评观念的‘集大成’;另一方面,这种‘集大成’主要体现在观念的体系化方面,冷静的分析和突破性的理论创见则乏善可陈。”[24]《四库全书总目》对钱氏个性情感、观念表达的黜落,也就可以视为“文人失语”的一种现象,不敢进行个性认同的表述,就只好转向考证、训诂的学问道路。

《列朝诗集小传》中已经显露了很强的学问考证意识了,《四库全书总目》则进一步对“考证”之能加以弘扬,这种推崇学问要精于考证、辨析的认同观念,直接开启了清代朴学的风尚,也即是乾嘉学风。而文学上的桐城文派也是要求“义理”、“考据”、“词章”为一体,重回雅正,从而与学术上的考据训诂之派并行。因此,自清代中期始,士人热衷学术考证的认同规范几乎贯穿着清代余下的所有时间。

*本文系江苏省2015年度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欧美报刊对中国小说的译介与评论”【KYZZ15-0012】阶段性成果。

注释:

[1]赵园:《“晚明”与“明清之际”》,《中国文化研究》2004年第1期,第6页。

[2]胡晓真:《世变与维新——晚明与晚清的文学艺术》,台北研究院文哲研究所筹备处,2001年,第2页。

[3]孔定芳:《明遗民的群体身份认同与群体聚合》,《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期,第74页。

[4]崔新建:《文化认同及其根源》,《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第105页。

[5](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序。

[6]孟飞:《〈列朝诗集〉稿本考略》,《文献》2012年第1期,第20页。

[7]孟飞:《〈列朝诗集〉稿本考略》,《文献》2012年第1期,第25页。

[8]都轶伦:《〈列朝诗集〉编纂再探:以两种稿本为中心》,《文学遗产》2014年第3期,第106页。

[9]参见李舜臣:《钱谦益〈列朝诗集〉编选释氏诗歌考论》,《文学遗产》2015年第3期,第114~124页;叶晔:《材料的声音: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的选材策略》,《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3期,第135~144页。

[10]都轶伦:《〈列朝诗集〉编纂再探:以两种稿本为中心》,《文学遗产》2014年第3期,第108~109页。

[11]何宗美、刘敬:《明代文学还原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225~226页。

[12](清)沈德潜:《明诗别裁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1页。

[13]余来明:《明诗研究方法举隅——以“李、何之争”为例》,《文艺研究》2008年第1期,第67页。

[14](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571页。

[15](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301页。

[16](清)永瑢、纪昀:《四库全书总目》,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606页。

[17](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569页。

[18](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567页。

[19](清)钱谦益著,钱曾笺注,钱仲联校注:《牧斋初学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1747页。

[20](清)钱谦益著,钱曾笺注,钱仲联校注:《牧斋初学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872~873页。

[21](清)赵士锦:《甲申纪事》,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71~72页。

[22](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705页。

[23]“一悔能教万孽清”出自明清之际洪昇《长生殿》第三十出《琴悔》(洪昇:《长生殿》,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第160页)。洪昇的活动年代也是在“明清之际”这两百年的时间范围内的,钱氏在《小传》中多次提及王世贞、徐祯卿等人晚年的后悔并在文字中体现了一定的宽容,反映出了明清之际的士人对于能“悔”的人总会抱以较大的理解和同情。钱氏晚年后悔降清,也可能有期望后人理解他的情感在其中。

[24]刘敬:《〈四库全书总目〉明代复古文学批评考论——以明“前、后七子”别集提要为例》,《贵州社会科学》2014年第2期,第150页。

【推荐人语】

该文以钱谦益编选、刻印《列朝诗集》一事为研究对象,探讨其对明代文学的总结及对明清士人认同的建构。在从明代文学到清代文学的转接过程中,钱谦益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关键人物,他有意识地保存前朝文学文献,并进行极具个人色彩的总结和评判。特殊的身份和境遇使他的这一行为带有一定的“策略性”,具有特殊的文化内涵,其中有许多值得深入探讨的重要学术问题,该文的选题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作者依据丰富的文献资料,从钱谦益编选、刻印《列朝诗集》的具体过程入手,细致梳理了这一过程中选人、选诗和小传的变化,并与同时代同类著述进行横向比较。以此为依据,透视钱谦益在其间复杂心态的细微变化,并予以揭示和分析,最后指出钱谦益此举在明清文学史上的意义及其影响,这既是一种时代文化风尚的开始,也意味着一种时代文化风尚的结束,钱谦益编印《列朝诗集》的特殊性和重要意义正体现在这里。

全文视野开阔,大处着眼,小处入手,论据扎实,论证充分,颇有新见,达到了应有的深度,为更为全面、深入地了解钱谦益及清初文学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启发。(苗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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