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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

2017-05-03卢文娟

延河·绿色文学 2016年12期
关键词:男同学林子老太

卢文娟

林子惠最初绞尽脑汁想找一个画画的老师引导她。不巧叔父的朋友给了她两个老师的联系方式,她迫不及待地拨通这两个老师的电话,并说定了亲自拜访的时间。

这一天阳光明媚,群鸟欢歌,林子惠拿着自己亲手编织的小马,配了些土特产登门拜访第一位老师,十二生肖里她偏爱通人性的骏马。看着袋子中的小马,她的心不由欢喜。这一路上她倒车好几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屯老师说的小区的单元楼。一路的折腾已让她手里的袋子面目全非,她看着袋子里的小马似乎也无精打采,便凑近小马说:“我的小马。你一定要振作,困难已被你的主人战胜。”上了楼梯,她敲了敲门,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给她开门的,姑娘腼腆地朝着林子惠笑了笑说:“你好……”她轻声问到:“你好,这是屯老师的家吗?”姑娘回笑点头并示意让她进去。她走进门顺手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了靠门的墙角,正瞅着鞋柜旁边的拖鞋,犹豫中……却看见从另一个门里走出一位慈祥和善的老人,他两只深陷的眼睛里露出明亮的光,微笑着说:“你就是打电话的小林。是老赵介绍你来的?”林子惠双手垂下很虔诚地说:“是的,屯老师,我这过来又打扰您了。”“不妨不妨,我们是老早就认识的。不过画画是苦差事,是非要下功夫的。”他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烟斗一边说。开门的姑娘好像看出了林子惠的心思,走近说:“不需要换鞋了,赶紧进去吧。”她这才打消了内心的顾虑。屯老师笑呵呵地说:“这边来,不要拘束的。”她跟着屯老师进了东面房子另一边的画室。这一进门,她内心震了两下,大画案上正摊开一张没有画完的梅花图,另一边摆放着大小毛笔数支,五色颜料尽是,形状各异图章和不同墨汁,便是那一盆长藤垂蔓的绿萝已将这些浸在了一副画中。除了北面窗户一边,其余三面墙上皆是大小不一的画作。林子惠用心看着房中所有,像孩童见了月宫里的嫦娥,内心激动不已,却找不来合适的话语表述。屯老师烧水沏茶,此后安静地坐在画案边的椅子上,翻着一本发黄的册页说:“自古画路皆寂寞,谁道繁花独自赏。你可是画了多久?还是一时兴头来了怎么的?”林子惠赶紧收回自己游曳在画作中的心看着屯老师说:“屯老师,我已画了好些年,只是这会我怎么画都是不见长进。”屯老师将一盏茶递上说:“你何故要画画呢?说于我听听。”林子惠双手接过屯老师递给的茶水便缓缓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这才舒了口气说:“屯老师,应该有两点,是我打小就喜欢,这也是最重要的。其次我觉得画画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心纯粹的快乐着。”屯老师沉默片刻一边喝茶一边点头。似乎正要说什么,却不知何时从门里走进一位和屯老师年龄相仿的老太拿着一张白纸。这老太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雨切断了自然界所有的风和日丽。屯老师笑眯眯地说:“这是我老伴,也喜欢随意画画。”林子惠用单纯的目光打量着她,并站起来问好。而老太却用一种无法言语的目光看了看林子惠,略微点头,只顾在画案上铺纸。屯老师将一杯茶放在老伴跟前说:“等意趣来了画,可不成?”而老太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屯老师,依然只是调墨点彩,之后整个画室便十分沉静。只见彩墨晕染,丹青飞舞,朵朵金色的菊花在雪白的纸上盛开。林子惠兴奋至极,不由得夸口到:“阿姨您画的真好,我可是头一次见人如握神笔这般画画。”屯老师继续喝茶,而老太始终没有一句言语,只是脸上带了些含蓄的笑意。紧接着,老太将画好的这一副画往墙上直接贴了,便将手腕稍作抖动,并将执笔的那个手腕上的玉镯子轻松的拿了下来放在了画案前面。

林子惠心里暗喜想必自己找对了老师,兴奋地将带来的画这才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屯老师,屯老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带画来了,好啊,来,看看。”林子惠不由的看看依然在画画的阿姨,便说:“阿姨,您歇一阵,喝些茶。顺便给我将画也看看。”却不料老太只是笑了笑没说一句话。林子惠再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等屯老师能给自己说一些好的建议。屯老师将这几张画逐一翻阅,将一副竹子细细看了看说:“画画可不能贪多,先将梅兰竹菊画精到,自然别的不在话下。竹子是有些功夫,不过枝干的力度不够,再一个就是每每画画之前应该是意在先,心有意,自然笔下想着如何表现,只是随便的画,不会有大的长进和突破。回去后且将芥子园反复临摹,直到悟出精髓,做到心领神会,下笔自然如神相助。”正当屯老师还正要说,却不料被突然停住作画的老太打断,她只是草草翻阅了林子惠的画显得语重心长地说:“姑娘,你且记住,画画是一条苦路,忍受不了寂寞孤独,便不要走这条路是最好。你的画已经有了眉目,回去后跟着自己的感觉去画。”林子惠若梦中人,醍醐灌顶,一语点破。她甚至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心里有话却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只是不经意间问:“屯老师,我回去了从传统的芥子园入手,还需要临摹别的画作吗?”还没等屯老师开口,老太喝了一口茶有些果断地说:“刚才的話你若是听得进去也算是明白人,你可记住画画是自己的事,谁也帮助不了你。你觉得怎么个路子适合自己就怎么来,万万不可按照任何一个人教的按部就班。”此时屯老师也附和着说:“是这样的,找到适合自己方法才是最好,回去了好好画吧。”不料老太缓缓地说:“你家也远吧?”林子惠笑着的表情忽然就僵硬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的,阿姨,我这就收拾。”似乎总觉得还有什么话没有说,便寻思了几秒说:“屯老师,谢谢您和阿姨的指导,辛苦你们了。”此时,老太已将她的画递给她,她接过画按着原来的折印叠好,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墙上的那些画,跟着屯老师绕过客厅走到门边,她险些忘了带来的草编马,惊喜地弯腰从袋里掏出小马,顺便指着另一个袋子说:“屯老师,这个是我老家的土蜂蜜,还有这只小马,我亲手编织的。希望它带给您吉祥。”屯老师深邃的眼睛再一次明亮许多,正要拿起小马端详,不料却被出来的老太抢先一步拿在手里说:“带回去吧,家里这种小动物多的是。”林子惠从阿姨这一次的话语中读到了什么叫不屑一顾。她有些焦急地说:“不不,阿姨,这是我亲手编的,和您往常买的不一样。”只见阿姨没吭声就从抽屉里拿出几只草编的动物指着说:“你看,这不都是吗?”林子惠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她很想说:“这是我见过店里卖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刻,林子惠心里有些哽咽,嗓子眼像是卡住了一颗苦杏仁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多么希望屯老师能收下,可是随着草编马被阿姨轻松地灌进袋子的瞬间,她的心重重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扎。而屯老师也只是淡淡地说:“回去了就好好画画,路上慢些。”当门被关上,林子惠提着袋子,双脚上像注了铅一般沉重地走下楼梯。小区的院子里阳光灿烂,百鸟放歌,她不由地伸手摩挲着小马,说不出的沮丧和无奈涌上心头。

后来她联系了介绍的另一位老师,不巧老师说自己出差了,她耐心的等了近两个月,电话里老师又说刚抵达海南,大概过了半年多,那位老师的电话成了空号。这期间林子惠也拜访了几个老师,可是内心的夙愿始终搁浅。

令林子惠最难忘的是最后一次拜师,几乎受窘。打那之后,她从内心深处打消了拜师的念头。那一次她坐汽车近乎三个小时赶到了约好的地方,她在人群中搜寻,远远地看着一个精神气十足的中年男子朝着自己微笑,走近时他已经伸出了手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大牙齿说:“你是林子惠?好啊,我是醋天运。”林子惠伸出手只顾着点头,问到醋老师好。此时她心里有些嘀咕:“这个醋老师怎么不像是画画的,倒像是官场中人。”醋老师将自己的包直接拉到身前,并凑近她的耳朵说:“车站附近常有小偷,可要看好自己的物品。”林子惠点点头。醋老师挽起袖子很自然地看看表说:“走吧,小林,正好饭点了。”说着便将她拉到了附近的一家面皮摊前。吆喝着让来两碗面皮,顺带两个肉夹馍。林子惠有些局促不安地将凳子往前拉了拉,缓缓地说:“醋老师,您平常画什么风格的画?”可没想到眼前这个醋老师一本正经地说:“吃饭了慢慢说,先吃饭。”顺便从桌子上袋里掏出卫生筷子递给林子惠。本来林子惠还有很多话想问,可是只见眼前的醋老师只是大口地吃饭,似乎对任何话题都提不起兴趣。临近饭毕,林子惠迅速地掏出一些零钱递给卖面皮的人。并很礼貌地问到:“醋老师您吃好了吗?还需要别的不?”醋老师却眼神游离似的往四周看看回答:“好了好了,你赶紧吃。”饭后,林子惠只跟着醋老师向前走,当时走了好远的路,接着倒了两趟公交车,接着又是徒步前行。加上天热,林子惠累得已是双腿酸痛。一路上也没听到醋老师提说画画的事情,她好想找个借口一走了之,可是这么老远的跑过来,何况这个醋老师是自己认识的一个姐姐介绍的。但是这么着多少让林子惠心里起了好多疑惑,她干脆借上厕所给姐姐打了电话,姐姐只是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你真有福气啊,遇见了能改变你命运的人,好好表现。相信我,这个醋老师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呢。”还没等林子惠话说完,电话已挂断,她有些纳闷,什么改变命运,人的命运还不都靠自己掌握,能凭借谁啊?眼看着午后的落日已缓缓坠下,林子惠心想这晚上该怎么着呢?回家是不可能的,因为返程的车已经没了,可是……她真的不敢想下去。她赶紧掏出手机给在这座城市的男同学拨通了,并说了自己此时的境况,男同学很是理解,并欣然允诺:“若是晚上住下了,你告诉我地址和房号,我会及时过去的。”这一下才让林子惠悬着的心放进了肚里。

公交车上,林子惠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一座灯火璀璨的城,人潮如海,灯火通明。下车后,醋老师说要带林子惠去吃饭,她以为就是简单的一顿饭,可是醋老师非要找个安静的店吃饭,林子惠有些不解的说:“醋老师,晚饭还是简单些。”却不料醋老师爽朗地笑了笑,稍停顿了两秒说:“怎么行呢,你从远处好不容易过来,我能舍得让你随便吃,没关系的,走吧。”她有些勉强地跟着醋老师进了一家饭店,几番推辞,醋老师点好菜。饭中,醋老师顺势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机,打开给林子惠看。照片上熟悉的人物让林子惠惊讶地说:“这不是姐姐吗?你们一起在哪里照的?真好。”随着照片的翻移,林子惠感觉一种异常的空气笼罩着四周,她不禁看了看正沉浸其中的醋老师,她乌黑的眼睛里滑过一丝疑问——怎么这个醋老师和姐姐的关系感觉非同一般。

而此时,醋老师很快收回相机装进包里,他毕竟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穿了林子惠内心此时的想法,便拿起筷子夹了几个菜放进嘴里,缓了缓气氛说:“小林,其实我是美术学院的主任,很早就认识你姐,你想学画画很容易,你姐将你交付给我,我能不负责任的吗,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学院的专职美术教授,你觉得如何?”林子惠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她这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眼前坐的这个老师不是画画的,到底是不是美术学院的主任还是一个未知数。她吃了一口菜,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刚才给男同学打了电话。不过也不能让醋老师刚说的话冷场,她便端起茶水站起来说:“那我就改口叫你醋主任,今天这杯茶我就敬您,日后还望您多操心。”尽管林子惠嘴上是这么说的,而她的心里已经不奢望这个所谓的主任给自己介绍什么教授了,只要能这次顺利的走开就是最期待的。醋主任看着林子惠给自己敬茶,心里乐开了花,赶紧叫服务员备了酒水,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既然林子惠心里已知道此时该如何对待醋主任,心里也安定了好多,看着醋主任一连喝了好几杯,她故意轻声说:“醋主任,您还是少喝些酒。一会您还要回家呢。”可谁知醋主任有些无奈地说:“不回家,哪里有家啊?。”一听这话,林子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醋主任八成是喝多了,便规劝着说:“多吃些菜,给,这是解酒的菜。”喝多了酒自然话就多了,醋主任忍不住地夹起菜又放下说:“小林啊,你知道不,我待你姐姐胜似亲人,这么多年来,我为她付出了太多,可是你知道吗?她曾经答应我她会离婚,可是一年又一年,她始终未离,直到现在她还亲口说自己不想离婚了,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林子惠听到这些话吃惊的将一口菜强咽下喉咙,心想,个人隐私的话题他为何要讲给自己,但却略带几分同情、安慰的口气说:“醋主任,可能我姐姐有她的苦衷,你們应该好好谈谈。”可是醋主任哪里能听进去这些,便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她伤了我的心。为了她,我丢弃家庭,为了她,我放弃升职。可如今她却……”林子惠当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该给怎么规劝,一时半会觉得饭菜难以下咽。醋主任端起一杯酒直接干了,有些愤恨地说:“我给她发誓了,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比她好一百倍的女子,并努力打造成最完美的人,要让她后悔一辈子。”林子惠看到醋主任眼睛里充满了太多残恨,她有些不解,但也无奈。只好淡淡地说:“醋主任,恨一个人多累,既然爱过又何必去恨?我觉得一切随缘,她既不想离婚跟着你,想必她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又何必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掌控一个人?你说呢。”

醋主任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子惠,让林子惠的目光有些躲之不及。他毕竟是走了很多路的人,听林子惠这么说,便放下手里的空酒杯叹息着说:“你确实比她强多了。好了,吃菜吧,不提她了。”林子惠也附和着说:“嗯嗯,吃菜吧,醋主任。”没想到醋主任吃了几口菜似乎更加兴奋,他说:“小林,你知道吗?今天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以后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相信你所有的梦想都可以实现。”林子惠淡淡地笑了笑说:“其实,我别无所求,我今后回去会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醋主任兴高采烈地说:“你今晚能陪我一起喝酒吗?”林子惠带着几分拒绝坚定的说:“醋主任,我从来不喝酒的,对不起。”他再次和颜悦色的说:“我教你,怎么样?”林子惠故意吞吐地说:“不,不,我真的没喝过,也不会喝酒。”醋主任看着执意不喝酒的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话转过说:“那也好,今晚你就住在我安排的酒店里。”林子惠咀嚼着菜赶紧说:“醋主任您不操心了,我自己会料理这些的。”可是醋主任怎甘罢休。有些命令式地说:“听我的安排不会错,明天我就带你去我们学校见美术系的教授。”林子惠沉默的表情显出无奈的神色。

走出饭店的玻璃门,整座城市已淹没在一片红灯酒绿中。夜,嘈杂喧嚣。醋主任叫了一辆出租车,林子惠很自然地坐到后排,可没想到醋主任也坐到了后排,上了车就对司机师傅说:“红树林酒店B区。”出租车里放着《偏偏喜欢你》的歌曲,陈百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一路上醋主任像是一只热情的小鹿给林子惠介绍周边的环境,却不由地将手在林子惠的手上摩挲,林子惠的直觉告诉她原来姐姐所做的一切都在于此,她有些不自在地拿開醋主任的手。不到一刻,红树林酒店到了,林子惠抢着将车费给了司机,两个人下车后,林子惠走到大厅时有些迟疑地说:“醋主任,酒店到了,您不用操心我了,您先回家,明天我们再联系。”谁料到醋主任直接说:“没关系的,你太见外了,我当你是自己人。”林子惠走到电梯口跟前还是忍不住转过身说:“醋主任,我懂得您对我的好意,但是请您也尊重我的选择。今晚您还是回家吧。”醋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吧,小林,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和你在一起好好说会话。”林子惠迟疑了片刻说:“算了醋主任,还是明天再说,晚上也不方便。”

可令林子惠惊奇的是醋主任不屈不挠拿着定好的房卡直接按电梯。既然如此,林子惠只好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她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将地点和房间号码都发给了男同学,并让速来。一分钟后就收到同学的信息——“立刻过来,勿恐慌。”她这才稳当地跟着醋主任进了房间,醋主任像是回到家里,索性脱掉外套,只露出一件灰色的背心,林子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醋主任,我给你烧水泡茶。就劳您给我讲讲你们学校里的新鲜事。”至于讲什么林子惠已经毫不关心,因为她的想法只是拉长时间,等同学来了一走了之。看到林子惠竟然如此坦然,醋主任兴致高涨地说:“好好好,学校里可有好多新鲜事呢,不过你想要听哪方面的?”林子惠笑着说:“只要是有趣的都行。”不料想这一句话一出,醋主任便得意扬扬地讲了起来:“去年我们学校的教授还娶了自己的学生,真事,奇事啊。不过说来话长。”林子惠听着醋主任讲得津津有味,她便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给了一个耳光,且带着几分委屈说:“让你拜师,不认真画画,反倒好,自作自受。”此时她想起了姐姐,没想到竟然跟她玩这么阴险的把戏。

林子惠鼻子一酸,心头阵痛。她翻出电话本气愤至极,这一刻她多想拨通姐姐的电话,问个清楚,可是细细想,姐姐的伎俩难道还需要问吗?尽管认识很久,可是姐姐她到底做什么,是个怎样的人,林子惠一点都不清楚,就怨自己过分相信姐姐。林子惠让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流淌,拨通同学的电话,他说自己就要到了酒店门口。林子惠稍稍抚平了心情。走出卫生间,看见醋主任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抽烟,她正好此时才敢将他细细打量,他有些削瘦的脸庞上有好多小小的疙瘩,不太稠密的头发紧紧地贴着头皮,特别是那脖子上,已经起了好多皱褶。林子惠再不敢细看,顺便给杯子里添了水。她似乎能感觉到醋主任这一根烟完了一定要说什么的,此时她心里急切地盼望男同学的出现,将倒好的水递给醋主任,随口说说平日画画的事情,醋主任却接着话茬说:“小林,不管你之前画的怎么样,你记住今后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的画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林子惠心里思忖着这些话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调皮地说:“醋主任,我听说过有的人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一个人不努力会成功。”说完她温婉地笑了笑。醋主任看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却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小林,他不由心里咯噔了两下,她并非他想的那么天真傻气,灵秀和聪慧总在不经意间流出,故作惭态说:“也是,说的好不如做的好,就让时间去证明。”林子惠打断他的话题说:“醋主任你多喝些茶,解酒呢。”醋主任便端起茶抿了几口说:“你完全可以成为我们学校美术社的学员。这个我说了算。”林子惠傻傻地笑着说:“比不得了,当学生的年龄已过,还是自个努力为好。”醋主任咂咂嘴焦急地说:“不对不对,画画必须拜师,我随后给你介绍出色的美术老师。”说着将林子惠的手拉了过来,却不料林子惠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站到一边镇静地说:“醋主任,我姐姐是什么人,我不了解,你们之间下一步如何我无权干涉。画画是我个人的事,我定会努力的。今天谢谢您的照顾,但我更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想法。”这话一出,醋主任傻眼了,怎么也没看出眼前这个看似文气的小林竟然如此……便强笑着说:“对对,你说的在理,咱不提你姐,不过我是真心帮你,你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我对你一定真心……”门外传来咚咚的声音,“有人敲门。”林子惠惊喜地说。她知道是男同学过来了,准备去开门。醋主任有些扫兴地说:“可能是服务员。”门一开,果真是林子惠的男同学,她激动地说:“来来,进来,醋主任,这是我同学,一起学画画的,我们都想找个好老师呢,要不你也帮帮我同学,怎么样?”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小伙,个头一米七八样子,整个人清爽端正,醋主任显得极其尴尬,并无力地说:“哦。哦是你同学,怎么也没听你说?”男同学灵机一动说:“是这样的老师,我们都喜欢画画,一直坚持着,听子惠说今天来拜访老师,我便特意赶过来。”当然醋主任不是嫌这个男同学过来,只是觉得这会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很是无奈地说:“哦,哦,拜师的事情明天咱慢慢说,也晚上了,你是……”还没等男同学开口。林子惠顺手提了包就说:“这样吧,醋主任,你也喝多了,就不要回家了,我们还有好几个同学呢,顺便今晚聚聚。”说着便拉着男同学的手走出了房间,醋主任欲言又止,看着他们消失在楼道的身影,顿时心里哽咽的不知是何等滋味……林子惠还没等走出酒店大门,就已经将那两个号码狠狠地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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