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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字义衍生系统研究
——以《说文解字》为例

2017-04-25苏新春

关键词:说文解字部首字义

李 磊 苏新春

(1.厦门大学 人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2.厦门大学 嘉庚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汉字字义衍生系统研究
——以《说文解字》为例

李 磊 苏新春

(1.厦门大学 人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2.厦门大学 嘉庚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汉字字义系统具有衍生性的特征。意符是构成汉字合体字的表意单位,从意符到衍生字的发展构成了汉字字义系统的意序模式,笔者在《说文解字》语料库的基础上,坚持以表意为主、兼顾字形分化、突出衍生能力的原则。通过整理分析《说文解字》部首,删减、合并获得了295个意符,这些意符在字形上以象形字为主,字义上反映了汉民族认知系统当中最基础的概念,意符的衍生符合“二八定理”。依据《说文解字》字义结构的实际,借鉴和改造了Pustejovsky“衍生词汇理论”(The Generative Lexicon),对意符义和衍生字本义的关系进行了全面整理,得出同义、形式、组成、描述、事件、受事、功用、文化等八种类型。这八种类型的衍生关系能够覆盖整个《说文解字》正篆的92.6%,对汉字字义系统生成具有很强的解释性。

意符;汉字字义系统;《说文解字》;衍生

一、引言

汉字字义系统具有衍生性的特征。汉字字义衍生系统研究的关键在于确立字义系统的意符和描写意符和衍生字之间的关系。《说文解字》以540部首统辖9353个正篆,使得“凡某之属皆从某”。《说文解字》所指的“某”不仅仅指的是字形更包含着字义。经过许慎系统地搜集和整理,汉字意符和从属字之间的衍生关系初步显现出来。在语言各要素当中语音、语义、语法具有生成性(Generative)已经得到很好的证明。而研究汉字字义系统生成性的(Generative)成果相对较少。当代学者李国英、[1][2]王宁、[3](P104-106)鲁川、[4][5]周亚民、[6]黄居仁[7]等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探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然而由研究材料的选取、研究方法、研究思想乃至研究宗旨的不同,所得结论往往有异。前人研究成果主要存在三个问题:没有明确词义衍生的基础单位,也就是“衍生因子”的问题;研究成果多为枚举式发凡缺乏封闭语料下的穷尽性研究;对意符和衍生字之间关系描写不细致,大多停留在意符“表类”和其它的较为原始阶段。

汉字字义系统研究的目的在于通过数量有限的意符因子和一整套的衍生规则,将数万个汉字字义描写出来,从而实现字义描写细致化、形式化、系统化的目标。在理论上证明了汉字字义具有系统性、规律性,发展和完善衍生词汇理论(The Generative Lexicon)。在应用上为计算机的字义识别和各级各类汉字教学中的“理据性”教学,提供认知依据、认知单位、操作方法。

本文通过建立《说文解字》语料库依据表意和衍生这两个原则,对540部首进行删减合并,从而得出意符系统。在语料库中标注意符的本义与衍生字的本义,分析意符在衍生字字义结构当中所充当的字义角色。借鉴和改造衍生词汇理论(The Generative Lexicon),得出字义衍生的基本类型。

二、意符的定义、特征与析取

(一)意符的定义

“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公布”的《语言学名词·文字学卷》对意符的定义为“与文字所记录的词在意义上有联系的字符”。这一定义突出了意符的表意功能,却没有认识到意符的另一功能即衍生性。并且汉字并不是都是来记录词的,有部分汉字记录的是词素,该定义也没有区分独体意符和合体意符号。我们对意符的定义为,“意符又可称为义符,指那些从合体字中析取得出的具有衍生能力的表意构件。按照构形特征可分为独体意符和合体意符。”该定义确立了意符的应用范围为合体字,独体字是利用整体表意的,因此不可以进行再分割。该定义将衍生能力作为判断意符的一个重要标准。最后该定义规定了意符的外延即包括独体意符又包括合体意符。

(二)意符的特征

汉字具有形义统一的特征,因此造成了很大一部分意符与形符和部首是交重的,组成它们的主体部分都是独体的象形字。然而无论从概念的内涵和外延、特征,以及提取规则、用途,这三者都具有自身的特征。意符较之部首和形位具有以下特征。部首主要用于辞书的编纂,排在一部之首,用于汉字检索功能的字符。便于查检性是部首的首要特征。部首的发展经历了从文字学意义上的部首到检字法部首的转变。部首不但包括独体字、合体字还包括笔画以及其它不成字的构件。

意符大多来源于独体的象形字,具有形、音、义是汉字中的表意部件,意符和合体字的发展密切相关,汉字形体演变后意符保持不变,古文字阶段意符的理据性表现在形体,而今文字阶段意符的理据性表现为音和义。

意符和汉字构形学当中的“形位”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就目的而言,形位是对共时的汉字系统字形进行切分的结果,目的是取得基本构形单位。而意符是为了构建意符义与衍生字关系而提出来的概念;前者强调形体的派生、对理据性问题考虑较少。后者强调字义的衍生,注重意符和衍生字义之间的可论述的理据性

(三)意符的析取

《说文解字》归部原则是“凡某之属皆从某”即凡是以某个部首为构字部件的字都归入该部首之下。《说文解字》中的部首来源广泛有形符、意符、声符、记号、笔画。还包括由独体部首衍生出来的合体部首。为了维系这一原则,《说文解字》甚至设置了36个无从属字部首。这种归部方法,站在《说文解字》归部原则而言,无可指摘。意符的提取建立在对《说文解字》540部首的删减、合并、分化上在操作时,依据意符的特征,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表意性。意符必须是能够表义的成字及成字变体,不可以是笔画和无意义的构件。《说文解字》540部首当中以下几类部首不具备充当意符的资格。笔画部首“一、丨、丿、丶、、乁、く、亅、乚、”。这些部首只有形而没有义,或者严格的来说字义晦涩,指称不明,与所从属的字并不存在衍生关系。以“一”为例,其从属的“元、天”应当归入“人部”、“吏”应当归入“史”部。各有所归。省体部首,该类部首往往是某个字体的省简,尽管形体有异,然而字义相同对这类部首应当予以合并,以衍生能力强的作为意符号。例如“虍—虎”、“冎—骨”、“彑—豕”、“甶—鬼”、“—羊”、“—首”、“了—子”。声符部首,《说文解字》部首的编排原则是“据形系联”、“以义相从”然而这一原则贯彻的并不彻底,出现了少部分据声符归类的部首。如“句”部三个部内从属字“拘”、“笱”、“钩”,若按义归可以分别归入“手、竹、金”部当中。

“黑”部的从属字都与颜色“黑”、“黑色的事物”及其隐喻义“不干净”有关,其衍生字的义域都围绕这三个义素展开。如“黑會、黯、黡、黳、黑昜”表“沃黑色、深黑色、申黑色、浅青黑”的“黑”的下位种类概念。“黕、党、黩、黵、霉”这一组表“滓垢、不新鲜、大污、贬谪”等隐喻义;而“黔、黥、黱、黭”这一组表示“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纹身、黑色的眉笔、黑色的果实”等黑色事物。产生了新的义域因此黑部具有充当意符的资格。有的合体部首和根部首在衍生功能上已经发生了分化,如言的衍生字有37个,“詥、調、話、諈”等大都是表示人的具体言语行为。而口类衍生字所覆盖的义域要广泛和丰富的多,除了言语动作类的“名、命、问、唱、和”之外还有表口的其它功能的吃、喝、吐等乃至表动物的鸣、吠、嚎、等。此类型的意符号还有“齿、殳、风、黄、丸”、“男、走、白、赤、耒”、“寸、正、音、刃、甘、血”、“毳、羴、惢、品、众”等共95个。

三、汉字意符系统研究

(一)意符构形研究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得出《说文解字》当中共有意符295个。按汉字构形而言有象形意符200个,占了总数的67.79%,衍生字6757个,占了总数的80.42%。平均衍生字33.79个。指事意符14个,占了总数的4.74%,衍生字60个,占了总数的0.714%。平均衍生字4.29个。会意意符75个,占了总数的25.42%,衍生字1420个,占了总数的16.9%,平均衍生字18.93个。形声意符7个,占了总数的2.37%,衍生字165个,占了总数的1.96%。平均衍生字23.57个。象形字无论从自身数量还是衍生能力及平均衍生字数都占了绝对的优势。大部分意符来源于象形字由甲骨文相承而来是最早出现的汉字字体是汉字中的“文”,后来的指事字、会意字、形声字都是在其基础上通过字形派生而产生。独体意符不但能够衍生汉字还能衍生意符因此是整个意符系统的基础。象形意符大都取形于物而产生,汉字形体与什么事物相联系,也就等于确定了表达什么对象的问题。而独体象形字所代表的往往是与人关系最密切的那部分汉字,便于识解,在汉字衍生当中做到形义相合。从更高层次上的认知而言。独体意符所指的概念都处于基本层次范畴,基本层次范畴是在认知中最先为人类所感知的范畴,它向上可以扩展为上位范畴,向下扩展为下位范畴,从而形成整个汉语知识的概念系统。滋生意符是汉字意符系统的有益补充,是分化象形意符功能的重要手段,反映了汉字构形和字义结构的层次性,是汉字维系其表意性的内在要求,使得很多汉字由多层结构变为双层结构。因此很多滋生意符,特别是衍生能力强的,在汉字形体变化当中都得到了简化,甚至成为不成字的构件如言(讠)、金(钅)、辵(辶)、邑(阝)攴(攵)。

(二)意符衍生能力研究

(三)意符场研究

语言是一个民族观察世界的窗口和模式,一个语义系统,其实就是一种语言观,一种世界观,一种分析世界整合世界的方法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意符作为一个重要的语言、知识系统单位,反映了先民对世界的认知情况。各个意符是先民对世界进行切分的产物,反映了他们对世界的“类范畴意识”。意符的重要特征是其象形性。主要来源为“近取诸之身,远取之物”不同意符场当中数量的多寡,反映了该类事物与人的密切程度,更反映了人对该类事物的认知程度。与先民生活越密切的事物,先民对其认识就越深刻,意符场就越发达。表“人”类的意符场很发达。从纵向上看,不同性别、年龄、社会关系、体态、职业的“人”都能充当意符。从组成看,人体器官、组成物质也都能充当意符并且表生物活动的意符场中,大多数意符也是表人类的动作。大部分意符本义都具有具体性、具像性特点。所谓具体性,是指意符本义往往包含着实物、实体、实事特别反映在生物活动这一一级类中。

四、汉字字义的衍生类型研究

苏新春指出:“汉字不是一个个孤立的符号,而是以一定的“义类”为意义核心的一组又一组的汉字群。”[8](P26)意符是汉字义类的标志,是维系汉字表意性和汉字字义系统衍生性的关键。然而意符与汉字的衍生关系不像形符和字形那样是显性的,而是隐藏在一个个具体的意符和衍生字当中,需要我们进行细致地爬梳才能显现出来。而在这种整理和描写当中,方法显得特别重要。我们借鉴和吸收了Pustejovsky的“衍生词汇理论”(The Generative Lexicon)。[9]Pustejovsky的“衍生词汇理论”(The Generative Lexicon)在欧美语言学界具有重要影响,[10](P9-38)此书刚一发表就受到西方生成语言学派的追捧。Leonard、Heinlein、Traugott等认为这项研究成果是可以媲美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的著作。Pustejovsky对传统的多义词理论提出质疑,认为传统的多义词理论只满足于多义词是什么的问题,而不考虑词义生成和语境的实现,借鉴和发展了亚里士多德的“四因素”(four aspect)理论,提出了经验知识结构(qualia structure),认为人类知识的衍生主要有构成(constitutive)、形式(formal)、目的(telic)和施成(agentive)等四个要素组成。构成角色描写对象同其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形式角色描写对象在更大的认知域内区别于其他对象的特征。形式角色描写在更大的认知域内区别于其他对象的特征;目的角色描写对象的用途和功能。施成角色描写对象的形成和产生。作为表意体系的汉字,自古至今字义结构当中都存在着理据性,也就是汉字字义内部存在着逻辑关系。意符具有和衍生词义相类似的字义推导能力。作为研究知识经验知识结构(qualia structure)同样也适应于汉字字义系统。意符在字义结构中的变体,不同的意符角色往往对应着不同的字义结构,因此可以形成不同的字义衍生类型。在这里,意符相当于普氏理论中的词义,衍生字义结构相当于普氏理论中的语境。在充分借鉴Pustejovsky四种角色的分类结构,并且依据《说文解字》当中意符和衍生字的实际关系。依据意符在字义结构当中所充当的字义角色,我们将意符在字义结构中的角色重新调整为如下8类。具体调整如下:继承了原来的构成类、目的类。将原来的施成类根据意符所充当不同的字义角色分为施成类和承受类。将原来的形式类依据描述事物本身还是辨析事物的性质分为了性质类和描述类。依据《说文解字》释义的实际增加同义类和文化类,用来解释衍生词汇当中不存在的文字现象。同义角色——同义结构——同义类衍生字;性质角色——形式结构——性质类衍生字;构件角色——组成结构——组成类衍生字;描述角色——状态结构——描述类衍生字;施成角色——施动结构——施成类衍生字;承受角色——承受结构——承受类衍生字;功用角色——依凭结构——功用类衍生字;文化角色——隐喻结构——文化类衍生字。

(一)性质类衍生字

该类衍生字当中衍生字义是对意符义域的切分,意符充当衍生字的上位概念,它描写物体在更大的认知域中区别于其它物体的属性,包括事物的大小、形状、维度、颜色等藉此可以把一种事物和同类的其它物体区别开来。《说文解字》在该类衍生模式训释中往往采取了属+种差的方式,如《说文解字·牡》:“畜父也,从牛土声。”《说文解字·牝》:“畜母也。从牛匕,《易》曰:‘畜牝牛,吉。’《说文解字·牭》:“四岁牛。从牛从四,四亦声。”《说文解字·牜隺》:“白牛也。从牛隺声。”《说文解字·犉》:“黄牛黑唇也。从牛声。《诗》曰:‘九十其犉。”“牛”部的衍生字“牡、牝、牭、牜隺、犉”是从年龄、性别、毛色等对牛进行的切分。该类衍生字的多少往往反映了先民对某一事物认知的详尽程度。《说文解字》当中之所以存在着丰富性质类“牛”部衍生字,说明牛在古代社会生产、生活当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先民选用牛进行祭祀以及各个不同的部落以不同的牛为图腾有关。该类意符中还有一类特殊的衍生方式,意符由基本层次范畴义,上升为上位范畴,即衍生字虽然归于意符之下,但不属于意符的一种而是与意符存在着一种相似的关系。对于该类衍生字,许慎往往将其置于每部之末,“玉”部中最为典型:《说文解字·王臣》:“石之似玉者。从玉声。读若贻。”《说文解字·珢》:“石之似玉者。从玉艮声。”《说文解字·珠》:“蚌之阴精。从玉朱声。《春秋国语》曰:‘珠以御火灾’是也。”“王臣”、“珢”、“珉”、“珠”等字所表事物和概念若严格按照科学方法归类都不属于“玉”而介于玉和石之间,玉和石之间有很大一部分属于交集的范畴,许慎已经认识到其特殊性,即意符在衍生的时候具有“家族相似性”特征。该类型在该类衍生是建立在事物之间相似性的基础之上的。反映了古人对事物概括能力。

(二)组成类衍生字

该类衍生字当中衍生字充当意符所代表的事物的组成部分。意符充当了整体的概念。和性质类衍生字不同的是,上面形式类分类反映了人根据自身目的对意符的切分,而该类衍生字往往是意符所表事物整体的自然组成部分。该类衍生字反映了人对某一事物内部结构划分的细致程度和认知的边界性。《说文解字》释义中往往采用“意符+同义词”的形式,其中意符往往可以省略。如:《说文解字·柢》:“木根也。从木氐声。”《说文解字·果》:“木实也。从木,象果形在木之上。”《说文解字·杈》:“枝也。从木叉声。”《说文解字·朴》:“木皮也。从木卜声。”

上面一组衍生字都是意符“木”的组成部分。木的本义是树,它的组成部分有树根、树枝、树冠、果实、枝杈、树皮等,衍生字义记录的就是树的这些组成部分。组成类衍生字除了这种有实体的组成部分之外,还包括声、色、味等无形的物理组成部分。如《说文解字·浑》:“混流声也。从水军声。”《说文解字·洸》:“水涌光也。从水从光,光亦声。《诗》曰:‘有洸有溃。’”《说文解字·淙》:“水声也。从水宗声。”《说文解字·球》:“玉声也。从玉求声。”《说文解字·莹》:“玉色。从玉,荧省声。先民的形象思维能力是非常强的,所以对于事物的各种外部感知,都造有专门的衍生字,以此来说明意符和衍生字的关系。

(三)描述类衍生字

该类衍生字当中衍生字描述了意符的性质和状态,即衍生字是为意符所具有的某一形态、品质、品行所造的字。意符充当了衍生字所描写的对象。包括单态、群态、动态、静态。《说文解字》中常用“X貌”类格式加以训释,该类衍生字在不同的意符场中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比如在植物类意符场中的“草”部意符多表现为单态、多态、动态。《说文解字·薋》:“艹多皃。从艹资声。”《说文解字·蓁》:“艹盛皃。从艹秦声。”《说文解字·》:“艹旋皃也。从艹荣声。《诗》曰:‘葛累之。’《说文解字·荋》:“艹多叶皃。从艹而声。沛城父有杨荋亭。”而在女部涉及到人类的道德评价。主要分为静态类和动态类衍生字。《说文解字·婉》:“顺也。从女宛声。”《说文解字·妌》:“静也。从女井声。”《说文解字·妎》:“妒也。从女介声。”《说文解字·婪》:“贪也。从女林声。杜林说:卜者党相诈验为婪。读若潭。该类衍生字往往褒贬相对、正负相成,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文化传统和心态的影响。例如“女”部中表女性面容、体态的褒义词特别多、特别细致,是和当时女子“以色事人”的观念有关;同样,表恶行的“妒、婪、妨、妄、嫸、奸”等从“女”,反映了当时男尊女卑思想以及对女性的歧视。

(四)施成类衍生字

该类衍生字当中衍生字指称意符所发出的具体的动作和行为。意符是衍生字动作的发出者和主体。《说文解字》往往采用意符+动作的训释格式,意符往往可以省略。这里动作的发出者和语义角色,既可以是具有生命的人和动物,也可以具有某项目机能的身体官能器官(口、心、目、手、足等);既包括生理上的动作,又包括心理上的动作,还包括各种社会活动。《说文解字·偾》:“僵也。从人贲声。”《说文解字·僔》:“聚也。从人尊声。《诗》曰:‘僔沓背僧。’《说文解字·亻疾》:“妎也。从人疾声。”《说文解字·咤》:“喷也。叱怒也。从口乇声。”《说文解字·唌》:“语唌叹也。从口延声。”《说文解字·叹》:“吞叹也。从口,叹省声。”《说文解字·踼》:“跌踼也。从足昜声。一曰抢也。”《说文解字·感》:“动人心也。从心咸声。”《说文解字·恇》:“怯也。从心、匡,匡亦声。”该类衍生字具有很强的理据性,主体和动作之间的关系是强制性的。如:“脚”部动作主要为从“止”“足”的衍生字,“口”部动作主要为从“口”、“言”类衍生字,表心理动作主要是从“页”、“心”的衍生字。而“人”、“女”等因为可以发出各种动作,所以类型更为丰富。

(五)承受类衍生字

与施成类衍生关系相反,该类衍生字当中衍生字充当意符所发出的动作的承受者或作用单位。意符是衍生主体动作的承受对象,《说文解字》释义当中,主体往往省略,动作+意符的释义结构,并且在《说文解字》释义结构中,意符往往可以省略。《说文解字·骑》:“跨马也。从马奇声。”《说文解字·骈》:“驾二马也。从马并声。”《说文解字·騬》:“犗马也。从马乘声。”《说文解字·骚》:“扰也。一曰摩马。从马蚤声。”上述衍生字中行为的主体和实施者都是人,只不过《说文解字》为了追求释义的简省,一律加以省略,特别要注意的是“骚”,不是马扰人,而是人扰马。该类意符往往是动作承受者的典型对象,如驾和骑的对象可以是马,可以是驴也可以是牛,但是马的主要功能是交通运输,所以驾和骑从马。“马”部中马作承受类特别丰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和古代相马、驯马业发达有关。

(六)功用类衍生字

(七)同义类衍生字

该类意符与合成字为同义关系。这里的同义包含两种情况,一是就词义关系而言能构成一组同义词;二文字关系而言是异体字。如《说文解字·舟》:“船也。古者共鼓、货狄,刳木为舟,剡木为楫,以济不通”《说文解字·船》:“舟也。从舟,铅省声。”。“船”训“舟”,“舟”训“船”,两者共同构成互训关系。对此段玉裁有一段精辟论述:“船下言二篆为转注。古言舟,今言船。如古言屦,今言鞋。舟之言周旋也,船之言沿也。”“舟下言,船也。邶风:方之舟之。传曰:舟,船也。先民言舟,汉人言船。毛以今语释古,故云舟卽今之船也。”由此可知“舟、船”是一组同源字,字形有承续,语音有转,字义相同。该类衍生字还有“共—供、目—眼、走—趋”等。

(八)文化类衍生字

该类意符和衍生字的关系比较特殊,即衍生字之所以选择该意符不是受到认知事物的影响,而是受到民族文化传统的影响,这种文化传统在很大程度上是原始文化的遗风。该类衍生字在整个字义系统中所占的比例很小,意符和衍生字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呈现出一种约定俗成的关系。这里不包括以下情况:《说文解字·禄》:“福也。从示彔声。”《说文解字·祯》:“祥也。从示贞声。”

上述八类衍生类型共覆盖《说文解字》合体字总数的92.6%,具有很强的覆盖性。并且在不同的意符场中不同衍生类型的地位有较大的差异。对于该类问题我们将另外撰文讨论。

五、结论

本文论述了意符系统构建和衍生类型描述的基本问题。研究表明汉字字义并不是毫无联系的散乱个体而是可以借由意符在字义结构当中充当的字义角色通过一整套的生成机制“衍生”出来。汉字意符具有和衍生词汇一样强的衍生与字义推导能力,字义的生成途径很好的解释了由同一意符生成的字族具有内在的逻辑关系。汉字学研究往往起于“说文”,但不能终于“说文”。今后我们的研究要更加注意不同时期字系当中意符和衍生关系的分析和研究,注意不同字系当中字义系统生成的不同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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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延云

A Study on the Derivative System of Chinese Character Meaning——A Case Study ofshuowenjiezi

Li Lei1Su Xinchun2

(1.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Xiamen Uiversity, Xiamen 361005, China; 2. Jiageng College, Xiamen Uiversity, Xiamen 361005, China)

Chinese character meaning system has a generative featur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erivatives derived from ideograms is the same as the meaning order of the formation of Chinese character system. This paper selected radicals and subordinate characters fromshuowenJiezi(《说文解字》) as basic research materials, and obtained 295 ideograms in total. These ideographs are mainly pictographic characters, and the semantic meaning reflects the most basic concepts in the Chinese people's cognitive system. The derivation of the ideograms conforms to the "Er ba Rule". Based on Pustejovsky's generative lexicon theory, this paper classified the derivative modes of ideograph inshuowenJieziinto eight classes, which are synonym, form, composition, description, event, patient, function, and culture. These eight types of derivative relations can cover 92.6% of the whole word inshuowenjiezi, and have strong explanatory power to the Chinese character meaning system.

ideogram; Chinese character meaning system; derivative;ShuowenJiezi

2016-10-12

国家语委“十二五”科研规划2011年度一般项目:“基础教育学习性词表的研制”(YB125-29)

李磊(1983- ),男,山东青岛人,厦门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字学和应用语言学研究。

H02

A

1672-335X(2017)02-0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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