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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女性:本我与“超我”的对决

2017-04-15刘运巧

福建质量管理 2017年10期
关键词:卓文君雷峰塔礼教

刘运巧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000)

汉代女性:本我与“超我”的对决

刘运巧

(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000)

在汉代,逐渐趋于严苛的礼教观念和内容渐丰的伦理纲常使女性的社会地位进一步沦落,而汉代女性对此呈现出两种完全相悖的精神面貌——一种是在沉默中灭亡,一种是在沉默中爆发。

女性;礼教;本我;超我

一、班昭的“超我”形象

西汉前期,疆土未定,动荡的社会环境让统治者无暇顾及礼教的强化。但西汉中期,随着天下一统国泰民安之局势的落定,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理念并且主导着整个汉朝的上层建筑。随后,董仲舒又“锦上添花”,提出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妇纲”的三纲说,并以阴阳法则释之,从而将“男尊女卑”的观念提升到了理论的高度。更为激进的是,统治者开始大肆宣扬贞节观,并将贞女烈妇标为典范予以表彰,意图上行下效从而使女性更好地服务于男性权威。西汉后期,崇礼之风愈演愈烈,刘向编著《列女传》,将女子的德行标准予以成文的规定。

行至东汉,男性权威的视角下理想的女性角色——“超我”形象诞生了。所谓的“超我”就是“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它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而形成,主要在监督、管束自己的行为”,它遵循的是“道德原则”。那么,很显然,在男权社会的背景下,女性的“超我”角色便是谨记女性自身的卑贱身份,自觉遵守“三从四德”,逆来顺受,忠贞慎独,心甘情愿的做男性权威的附庸。而最先与男权期待视野相契合的“超我”女性,便是班昭。

《后汉书·列女传》记载:“曹世叔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她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才女,然而,就是这么一位难得的女性却为虎作伥——为压迫女性的男性权威推波助澜。挥毫写就一部《女戒》成功的添砖加瓦铸就了中国古代女性的悲惨世界。

《女戒》七篇,以《卑弱》为首,她引用《荀子》、《诗经》、《礼》、《易》、《孟子》、《论语》、《尚书》、《女宪》、《新语》、《春秋左氏传》、《春秋繁露》、《列女传》《白虎通德论》等各种权威的言论来为女性道德规范立证,全方位多层次的教导女性如何做一个社会需要之人。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一种可悲的现实,她说:“女人为之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是后天造就了女人,是传统的习俗和男权社会的需要造就了女人。”显然,以此给班昭定位再合适不过,她便是男权社会所需要的女人。毋庸置疑,这个产品是成功的,因为她不但是各个指标都精准的优质产品,而且还现身说法为如何继续制造该产品设计了一套详细方案。一部违逆人性和人权的《女戒》足以让她赢得男性的尊重,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其真实的自我和作为女性应有的自尊。

二、多少斯人独憔悴

正如前文所述,两汉整体上均是礼教构建和强化的重要时期,汉代的大部分女性在外在礼教文化的不断渗透之下,逐渐将各种伦理纲常自觉内化为锻造自身的道德准则。于是,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以“超我”为目标的质变实验几乎屡试不爽。西蒙娜·德·波伏娃还说过,“在女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也没有了做人的尊严”。其实,在高度崇尚“三从四德”等伦理纲常的宗法制下的女性,在地位上与“货”与“畜”与“器”又有何异。

“在汉乐府中我们很少读到像《诗经》的国风所常见的那种轻松愉快的男女相约之词”,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女子独自憔悴的身影。“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正如一朝选在君王侧的班婕妤,即便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亦最终逃不过合欢扇的命运。一曲《怨歌行》道出了“常恐秋节至”、“恩情中道绝”的忧伤。

还有一群沉默的憔悴者,她们为崇高的贞节观而乐此不疲地奋斗着。如乐府诗歌《饮马长城窟行》、《艳歌行》,再如《古诗十九首》中的《冉冉孤生竹》、《孟冬寒气至》、《迢迢牵牛星》,这些诗歌均展现出思妇空房独守的万般情怀。尽管她们也曾意识到“过时而不采”的青春已在等待中凋零,却又迫于贞节的道德观念而强行压抑“本我”的欲求,在“贱妾亦何为”的挣扎中为“超我”的理想毅然献身。

三、卓文君与雷锋塔的倒掉

鲁迅曾在《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借雷峰塔的倒掉赞扬白娘子为争取自由和幸福而决战到底的反抗精神。而在汉代也有一位果敢的白娘子,那便是卓文君。她以其强大的女性意识推到了镇压女性尊严的礼教之塔。

卓文君的一生是传奇的,她完全打破了马斯洛需要层次的顺序而活地洒脱自如。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和《汉书·司马相如传》记载,文君新寡,居于母家,恰逢相如访其父。而相如甚悦此女,故“以琴心挑之”。文君本好音,得闻《凤求凰》更是心悦而好之,其后,文君夜奔相如。新寡而私奔,条条犯戒,这无疑是对与日威严的汉代礼仪的挑衅,且不闻世人如何龃龉,仅看卓王孙“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的恼羞成怒便可知卓文君触动的何尝只是父亲的颜面。而对于卓文君来说则不然,尽管与相如窘困于家徒四壁却自得其乐。正如马斯洛所惊异的——“在东方文化中,普遍存在着这样的情况:高级需要不是偶尔在低级基本需要的满足后出现,而是强迫、有意剥夺、放弃或压抑低级基本需要及其满足后出现(如禁欲主义)。”此时对卓文君来说,“归属和爱的需要”已越过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食物需求)而主导着他的思想意识,因为“那些某种需要一直得到满足的人最能忍受将来这种需要的匮乏”。即自小生活优裕的卓文君已不在乎曾一直被满足的食物需求受到限制,而志在追求穷困潦倒的司马相如给与的爱和归属。

显然,威严赫赫的雷峰塔在卓文君的践踏中早已轰然倒塌。她对爱情的执着与对礼教的否定一如《上邪》中惊天动地的宣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其实,她要的不仅仅是爱和归属,而是更高层次的“自我实现”,也就是“实现一个人的真实的自我或成功的自我”。

但卓文君的爱情并非一帆风顺。司马相如得势后心生他念欲娶茂陵女为妾,这无疑是背叛了当初海誓山盟的爱情,而将卓文君置于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然而她并不认输,再次盘点各种需要,果断地剔除曾经让她倾力以赴的“爱和归属”而巍然屹立于“自我实现”的巅峰之上,一如她曾经为了“归属和爱”而果断剔除的她所不屑的生理之需。她写下名篇《白头吟》——“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或许,套用鲁迅的这句话来诠释卓文君失恋后的内心恐怕是再合适不过了。即便“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但“闻君有两意”,毅然“相决绝”。与其说她维护的是自己的爱情理想,不如说她捍卫的是女人的人格和尊严。从追求本心的自由到追求爱情的自由,而当爱情破灭,她又毅然坚守那份本心的自由。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这首名为《有所思》的乐府诗歌与卓文君婚变后追求“自我实现”的心声遥相呼应。试想,卓文君的爱情何尝不是从《上邪》的果敢到《有所思》的决绝,与之相应的是她的从“归属和爱”到“自我实现”的思想意识。不得不承认,卓文君是不朽的。她的一计“反擒拿”扼住了礼教那罪孽的咽喉,强大的自我意识犹如强力爆破的炸点让镇压人性的雷峰塔在她的生命中分崩离析。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谈自我意识[M].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2011.

[2]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长沙:湖南出版社,1986.

[3]黄瑞云.诗苑英华[M].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刘运巧(1989-),女,研究生,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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