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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翻译学看《黄帝内经·素问》的中医术语英译

2017-04-15陈松菁

关键词:译法音译素问

陈松菁



从生态翻译学看《黄帝内经·素问》的中医术语英译

陈松菁*

(广东药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中医术语翻译是中医英语学科关注的重点和热点,也是中医典籍翻译的难点。本文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分析《黄帝内经∙素问》的中医术语翻译的原则和方法,以期为中医典籍的翻译带来一些新的启示。

生态翻译学;中医术语;《黄帝内经∙素问》

中医英语是“英语语言在中医药对外翻译与交流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独特的表达体系,是ESP(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即‘专门用途英语’)家族中的一个新成员”[1]。中医术语翻译一直是中医英语研究关注的重要课题,在未来中医英语学科发展中也将继续成为重点和热点。

中医术语是指能“反映中医理论与实践要旨的概念和用语”[2],在中医经典著作中大量存在。由于中医术语具有哲学思辨性、文学隐喻性、高度概括性、一词多义性和风格随意性等特点[3],准确传递术语的内涵意义,力求让目标读者领略中医文化的精髓是中医典籍翻译的一大难题。李照国[4]指出,中医翻译的根本问题是原则问题,中医翻译实践离不开翻译理论指导。目前的研究大多借鉴西方翻译理论指导中医术语翻译实践,常用的理论包括归化异化理论、功能对等理论、关联理论和文化图式理论等[5],但从本土翻译理论出发研究中医典籍术语英译的研究不多。本文拟采用胡庚申教授提出的生态翻译学理论分析《黄帝内经∙素问》(下简称《素问》)的中医术语翻译原则和方法,探讨生态翻译学对中医术语翻译的指导意义。

1 生态翻译学

生态翻译学起步于2001年[6],理论基础是翻译适应选择论[7]。翻译适应选择论的核心观点是“译者主导”,或称“译者中心”,主张把翻译看作“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活动”[6]。这里所指的翻译生态环境不仅包括文本语境,还包括制约译者翻译行为的各种环境因素,例如语言、交际、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这些因素互相关联,对翻译过程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构成了翻译生态环境的整体。译者的翻译活动就是在翻译生态环境中不断选择性适应的过程。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生态翻译学扩展成“一种从生态视角纵观翻译的研究范式”[8],重点探讨生态翻译、文本生态和“翻译群落”生态及其相互作用、相互关系[9]。与早期的理论基础相比,生态翻译学呈现出新的特征,不仅重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而且强调文本内在的生态结构,要求译者不盲目忠实原文,也不过分偏离,尽量让译文适应目标语的生态环境,从而获得持久的生命力。文本的生态可从三个维度把握,即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就翻译实践而言,语言维主要考量翻译文本内各语言要素之间的和谐关系;文化维主要指某一翻译文本内各文化要素之间的和谐关系;而交际维主要指文本体现的交际意图和交际行为之间的互动关系。好的翻译就是在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等多个维度达到最佳平衡状态。

中医术语翻译也面临生态适应问题。中医翻译历经三百多年历史,目前已经发展到第五阶段,迫切需要构建中医翻译理论体系和建立中医术语英译标准化模式。虽然现在有不少中医典籍完整外译,但是由于版本繁多,同一术语存在多种译法并存、误译、漏译、乱译等问题。如何让译者重视文本的内部结构和依据目标语的生态环境选择合适的翻译方法,并使译文达到语言、文化和交际三者平衡的状态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2 中医术语分类

中医术语翻译关键是中医名词术语翻译,为推行中医术语国际标准化,李照国[2]建议把中医术语分门别类,按不同类别术语的特性确定翻译策略。他认为中医术语主要可分为基础理论、临床治疗和中药方剂三大类。

关于基础理论的术语又可细分为哲学、生理和病理三类。哲学类术语主要体现在阴阳学说和五行学说方面,主要采用音译或直译,典型例子包括:“阴”、“阳”统一音译成“yin”“yang”;“金”“木”“水”“火”“土”直译作“metal”“wood”“water”“fire”“earth”等。生理类术语主要反映在藏象学说、气血津液和经络俞穴等方面。由于这些术语与西医的相关概念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翻译时主要采取三种途径:一、与西医概念基本一致的,直接借用相应西医术语;二、与西医概念不完全一致,但相关性较强的,也可借用西医术语,并加以尾注阐释;三、中医独有的概念,则不宜滥用西医术语,应尽量音译。病理类术语,例如“寒热”“虚实”“风火”等概念,与西医存在较大差异,也不宜意译。

关于临床治疗的术语还可细分为疾病名称、诊疗手段和治疗方法三类。疾病名称的翻译也可比对西医相关概念,意义相符的可直接借用,意义相异的需要另译。诊疗手段的翻译涉及中医诊病的传统做法,如望、闻、问、切,按、压、抚、扣等。这些概念通常有多种译法,可按照上下文具体含义选择合适的表达。而治疗方法主要围绕中医治法的八个纲要进行,即汗、吐、下、和、温、清、消、补等。由此衍生的用语有些通俗易懂,常可直译,有些运用比喻、熟语、相关等修辞手段含蓄表达,无论直译还是意译都难以通达。

关于中药方剂的术语亦可细分为三类,即药剂名称、性味用制和配伍剂型。这些术语虽然种类繁多,但由于语义固定,因此翻译较易统一,不过在实践中仍然存在望文生义、多种译法并存的问题。其中药剂名称以往多采用拉丁语翻译,现多采用英语意译或音译。性味用制也一般采用通俗译法,日渐趋同,而配伍剂型则译法多样。

3 李照国的《素问》英译本

《素问》与其姐妹篇《灵枢》合称《黄帝内经》,是存世最久的中医典籍之一,流传甚广,并且很早就被翻译成多国文字,为海外读者熟知。2005年《素问》中英对照版作为《大中华文库》丛书之一顺利出版,其译者李照国也备受关注。李照国在书中前言部分详细解释了他对译文选择的依据和翻译方法选择的原则,令读者感受到译者既努力保存原著的原始风貌,又竭力帮助读者准确理解中医文化的良苦用心。

与其他译本相比,李照国的翻译自成风格,“译古如古,文不加饰”“音译为主,释义为辅”[10],其译文不仅准确地传递了原著的中医知识,而且较好地保留了原著所蕴含的哲学、文学、自然、宗教、价值观等方面的文化信息。李照国还发表了多篇关于《素问》翻译心得和体会的文章,从译者的角度总结了许多中医翻译的经验,为我们研究《素问》中医术语翻译的生态选择提供了丰富的参考材料。

4 《素问》中医术语英译的生态选择

根据生态翻译学的观点,好的译文是译者根据身处的社会文化背景和历史政治环境选择合适的翻译目的,并因应自身的知识结构、语言水平和翻译能力,以及文本语篇特征选择合适的表达方式的结果。下面通过例证分析《素问》中不同类别的中医术语翻译特点,探讨影响译者选择译文的生态环境因素。

4.1 基础理论类术语

基础理论类术语在《素问》中出现频繁,译者主要采取音译和直译的翻译方法。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中医常用概念译者直接使用了音译,不加任何注释。例如关于哲学方面的重要概念“阴”和“阳”,书中第一次出现就音译成“Yin”和“Yang”,不附带任何夹注或尾注。这种选择与译者所处的时代背景,中医文化在海外传播的基础,以及读者的接受程度等息息相关。李照国在翻译《素问》时,阴阳学说已经海外普遍传播,Yin和Yang的概念早已为国外读者接受,也就是说,这两个基本概念已经成功植入目的语文化,适应了新的文化生态环境,可直接使用。英语是开放性很强的语言,吸纳过很多外来语,经过历史的沉淀,这些外来语已成为英语词汇的一部分。中医的常用概念也可以借鉴外来语的途径逐渐进入英语的生态系统。

另一典型例子是“气”的翻译。《素问》中关于气的论述很多,除了单用,还有衍生的多种概念,春气、夏气、秋气、冬气,邪气、恶气,天气、地气,肾气、肺气,精气、神气等等。中医所说的气有多种意思,最根本的意思是使人体器官发挥机能的动力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物质。历史上“气”曾被译为vital energy,functional activity,vital qi和qi等多种形式,最终由于李约瑟在《中国科技史》中把“气”音译为“Qi”,并得到西方读者普遍接受,才固定下来[11]。由此可见李照国直接用“Qi”对译“气”是建立在他对中医翻译历史了解之上的。而对于其他衍生概念,译者十分审慎,不随便滥用音译,而是采用音译加注的方式,对于一些较为直白的概念,例如四时之气,分别译成chunqi(Spring-Qi),xiaqi(Summer-Qi),qiuqi(Autumn-Qi)和dongqi(Winter-Qi),而对于较为生疏的概念,例如邪气、恶气,译者不但夹注,还使用尾注详加解释。这反映了译者选择译文时的多方考虑,从语言维看,音译加注既能增强译文的回译性,又能让读者有机会认识中医特有术语;从文化维看,音译加注结合了异化和归化两种策略的优点,一旦读者接受了音译的版本就可以去掉累赘的注释;从交际维看,译者是为《大中华文库》编撰的大目的服务的,为了“系统、准确地讲中华民族的文化经典……介绍给全世界”[10],译文必须尽可能保持原著的风貌,不随意添加任何润饰。译者特意把所有原文以外的信息全部用括号标注,例如术语夹注用圆括号标注,因语法语义完整所需添加的词语用方括号标注,以及不能确认的衍文用大括号标注,也体现了该交际意图。

《素问》中“经脉”的翻译也值得注意。在李照国翻译《素问》时,WHO已经公布针灸经穴名称标准化方案,建议把经脉译成meridian,而脉与具体穴位连用时译成vessel。在此背景下,译者把“任脉通,太冲脉盛”译为“Renmai (Conception Vessel)and Chongmai(Thoroughfare Vessel)are vigorous in function”。但译者对脉的翻译标准并不认同,在多篇论文中提出质疑,认为这些译法与原意“仍有悬隔”[12],建议把经脉译成channel,而具体脉络采用音译。因此《素问》中出现了多种译法并存的现象。例如,“经脉”译作“Jingmai(Channel)”,“络脉”译作“Luomai(Collaterals)”,“阳明脉”译作“Yangming Channel”,“三阳脉”译作“three Yang Channels”,“十二经”译作“twelve channels”等。这反映出当时译者选择译文时的矛盾,既要依从标准,又心存疑虑,采用音译加注是折衷的做法,而对于标准外的词语则不由自主地采用了个人标准。

箫声流淌,四小姐进入乐音营造的世界。她仿佛看见,一只哀鸿在寒潭照影,在青霄孤鸣,心中突如其来涌上阵阵感动,再看面前的腊梅,仿佛也跟着颤动。

4.2 临床治疗类术语

《素问》是对话体,通常是黄帝就某一现象发问,再由臣子解释,对于疾病的描述,主要是解释病理和诊治的概要,具体的病名和诊疗方法较少触及。经书中提及的疾病多为症状的概括,如痎疟、飧泄、痿厥、痹、泣、厥、寒热等,译者多采用音译加注的方法。但某些与西医疾病概念雷同或通俗易懂的,译者也会采用意译的方法,例如月事译作menstruation,寒变译作cold disease。特殊病名夹注太长的译者则采用音译加尾注的方法,例如,“关格”是指由于脾肾阴阳衰惫,湿浊毒邪犯胃而致小便不通与呕吐的症状,难以简洁注释,因此译者选择了尾注详细解释的办法。

对于诊疗方法,译者多选择意译,有时会按上下文搭配调整译语。例如,切脉一般译成taking the pulse或feeling the pulse,而《脉要精微论篇第十七》中的“切脉动静”译者处理作“examining the changes of pulse”,更符合语境具体意思。黄帝问“诊法何如”是指如何切诊,因此译者译成“How to take pulse”,而不是“How to diagnose”。而“切脉动静,而视精明,察五色,观五藏有余不足”中的“视”“察”和“观”都是望诊的具体做法,望诊一般译为observation或inspection,为了在语言上加以区分,译者选用了三个不同的动词,分别为observe, inspect和decide。

对于诊断结果和诊断使用的工具,译者也坚持用音译加注的方法。例如上例中“有余“和“不足”是望诊两种可能出现的结果,译者译成“Youyu (Surplus)”和“Buzu(Insufficiency)”,当为术语处理,并加上尾注详细解释。“针石”从语言维考虑,把太多惯用语当成术语处理会造成不必要的阅读障碍,太多生词会降低读者的阅读兴趣。从文化维和交际维考虑,音译毕竟是异化手段,过多使用会使译文与目的文化格格不入,对帮助读者积累常用术语也不利。译者把一些直白的词语异化不利于译文的长久生存,例如译者把《四气调神大论篇第二》中“与鸡俱兴”一句译为“get up in the morning just like Ji (hens and Roosters)”,如此译是出于语言差异的考虑。汉语中鸡的概念不分公母,与英语不同,但是出于文化融入和交际顺畅的考虑,则没有必要把鸡这样寻常的概念异化,直接译为“chickens”即可。同理,用于针灸的“针石”,意义直观,无需再创一个新词“Zhenshi”与之对应,直接意译则可。

4.3 中药方剂类术语

5 结语

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看,翻译活动是一个动态适应的过程,中医翻译也是如此。中医术语的翻译历时变化,受政治、历史、文化、译者、读者等诸多因素影响,有些译法过去流行,现在摒弃,过去多种译法并存,现在逐渐趋同,并向标准化发展。例如,关于“气”的翻译,开始多采用意译,随着西方读者对中医文化的了解日益增进,音译“Qi”已经成为主流。还有一些术语,虽然已经确立国际标准,但仍然有可商榷的空间,需要译者在实践中不断思考,因应新的翻译生态环境作出合适的选择。例如李照国质疑经脉的标准译法,在《素问》中尝试译成channel,如果能改变固有翻译环境,就有可能取代旧有标准。译法的创新也可逐渐改变现有的翻译生态环境,例如李照国建议采用“词素层仿造法”[11]把一些原本晦涩难懂或者表达繁琐的术语重新造词,例如三焦在《素问》中译成Sanjiao(Triple-Energizer),比较啰嗦,译者建议尝试利用三个词根把三焦的含义重新合成,译为“tripyrogen”,这种译法有英语传统构词法基础,比通过音译引入外来词的方法更归化,而且词根造词更显医学术语的特性。如果这种造词法将来能得到目的语文化的认同,很多中医常用术语翻译也可效仿。

[1]李照国.中医英语——一门正在形成中的新学科[J].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1999(3):5-7.

[2]李照国.论中医名词术语英译国际标准化的概念、原则与方法[J].中国翻译,2008(4): 63-70.

[3]毛和荣,曹中凯,文惠.从中医语言的特性看中医基本名词术语的英译原则[J].长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26(6):143-144.

[4]李照国.中医基本名词术语英译国际标准化研究[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

[5]周义斌,王银泉.1981—2012年中医英译理论的依据及策略选择研究[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3,28(4):1016- 1019.

[6]胡庚申.生态翻译学:产生的背景与发展的基础[J].外语研究,2010(4):62-67.

[7]胡庚申.翻译适应选择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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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f TCM Terms Translation i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Translatology

CHEN Song-q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dong Pharmaceutic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006 Guangdong)

TCM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erms translation is a key concern and a heated research focus of Chinese Medicine English studies. It is also a difficult point of translating the TCM classics. This paper aims to bring some new implications to TCM classics translation by analyzing the translation principles and methods of TCM terms i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Translatology.

Eco-Translatology;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Terms;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7.02.10

H315.9

A

1004-4310(2017)02-0050-04

2017-02-13

广东省教育厅2015年本科高校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项目“医药英语翻译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实验区”(粤教高函[2015]133号);广东省教育厅2014年教育教学成果奖(高等教育)项目“药学英语翻译人才培养模式研究与实践”(粤教高函[2015]72号)。

陈松菁(1978- ),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博士生,广东药科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医药英语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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