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中的真实
——读卡夫卡的《判决》
2017-04-14赵燕蕊
赵燕蕊
(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宿州 234000)
梦呓中的真实
——读卡夫卡的《判决》
赵燕蕊
(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宿州 234000)
《判决》是卡夫卡早期的代表作,作者在象征主义的框架下运用细腻的现实主义的手法,给我们展示了主人公格奥尔格与朋友,未婚妻,以及父亲之间脆弱而又扭曲的关系。卡夫卡大部分作品都有自传色彩,《判决》无疑是作者对自己生活体验的指涉。作为一个出色的小说家,卡夫卡把自己潜意识里的痛苦和纠结,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卡夫卡;弗洛伊德梦理论;潜意识;父子关系
卡夫卡的短篇小说《判决》是他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之一,自诞生以来就受到了评论界的关注。文中作者运用了现代小说惯用的隐喻,象征等手法在增加了作品艺术特色的同时,也给作品的文本解读带来了难度和多种可能性。有的评论家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和沟通以及人生存环境的异化的方面加以阐释,有的从父子关系的角度去认识,认为是卡夫卡现实的家庭生活的映射,还有人关注其复杂多变的叙事手法。而本文则主要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中的梦理论为出发点试着对其进行分析。
1.卡夫卡与梦理论
弗洛伊德 《释梦》中有这样的表述:“梦的作用也就在于表现一种未能满足的欲望。”弗洛伊德认为,一般地说我们不可能去解释另一个人的梦,除非他能把隐藏在梦境后面的无意识思想暴露给我们。弗洛伊德极其系统的解释了梦的工作机制以及如何进行释梦的方法,特别提到:“梦是人类潜意识愿望的满足”。梦的工作是把显梦变成隐梦,而显梦指的就是梦境,隐梦是做梦的人潜意识里的欲望;超我是禁止这类愿望的,为了逃避超我的稽查,由压缩、象征化、移置、和润饰所组成的工作机制便诞生了。压缩,是指显梦要比隐梦简单;移置则是将重要的部分换成不重要的;润饰则指的是梦的逻辑性与正确性;象征化说的是梦的思想要被转化为视觉形象。
我们先不讨论梦理论的科学性。而主要说说其对卡夫卡创作的影响,特别是在这个短篇中的指涉和反映。
在完成这篇作品的时候,1912年9月23日卡夫卡曾经在日记中说:“在22、23日夜间,从晚上10点到清晨6点,我一气呵成写完了《判决》。由于一直坐着,我的腿如此发僵……当故事情节在我面前展开时,我处在极度的紧张和欢乐之中......,当然也想到了弗洛伊德”。
由此,我们可以大体上有个印象,他写这篇作品的时候想到了弗洛伊德。卡夫卡对弗洛伊德的理论还是很熟悉的。据考证,奥拓是卡夫卡的好朋友,奥拓的专业就是心理学,他还追随弗洛伊德在维也纳钻研过心理学,特别是如何做心理分析。他与卡夫卡非常亲密,因为好朋友的缘由,卡夫卡因此加大了对弗洛伊德的熟悉和理解。
布罗德说“如果没有弗洛伊德,卡夫卡也许从来不会对自己的梦给予那么多的注意。”“卡夫卡好像只对自己的梦感兴趣”。1910年卡夫卡在第一次写日记时就记录下了自己的梦。卡夫卡在写给女朋友的信里也是很多次提到过梦;甚至还说过他的小说《司炉》是“梦呓”是“闭着眼睛的图像”。
我们说了这么多,主要目的则是证明弗洛伊德的梦理论确实对卡夫卡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下面主要就短篇小说《判决》为例进行探析。
2.《判决》中体现的梦境色彩
在这个小说的开始部分,节奏很平缓,讲的是主人公格奥尔格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他的俄国朋友写信,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希望他来参加婚礼。接着故事逐渐发展到高潮,格奥尔格来到父亲的房间,告诉父亲写信的事情,并告诉父亲自己要结婚了。父亲的反应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他粗暴的责怪儿子欺骗了远方的朋友,决定结婚是对死去的母亲和他的背判和出卖,责怪儿子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为此他蛮横的判决儿子去投河自尽。儿子毫无抵抗的冲出家门,向河边跑去,从桥上跳了下去......
乍看起来这篇小说无论是情节的发展还是人物的语言、思想都很荒诞,不符合常理和一般的逻辑发展。读完小说之后,会有这样一个猜测就是这可能是一个虚构的梦境的描述,从行文中的逻辑,以及杂乱无章的人物和他们的出场次序,和故事结尾谁也没有料想的结局,我们都会认为只有在梦中这种荒谬的事情才会发生吧。因为作品中完全体现了梦所有的特点:联想,无形和迅速变幻......
有学者认为这种梦幻气质可能和卡夫卡的写作时间有关,他大约从晚上11点开始,直到凌晨二点或三点,有时还要更晚。研究卡夫卡的专家索克尔认为,卡夫卡“想表达梦幻式的内心生活的意识已经阻碍了他所有其他兴趣和才华,成为唯一能使他充分满足的品性。
在这篇小说中这种梦幻性十分明显,谜一样的语言和富有象征色彩的意向也给读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文中描写景物的语言开始时清新而又温暖的,比如开头的:“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日的上午......”而到了故事的中间部分,则又变成:“父亲的房间甚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也这样阴暗,格奥尔格对此感到差异,小院子对面的一堵高墙投来了阴影。父亲坐在床边的角落里,这里摆着怀念亡故的母亲的各种纪念品......”我们可以想象这种对比强烈的景色也更烘托出这种梦幻的境界。
光说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说明,主要是作品其中作者隐约试图要建立的一种象征模式,例如这作品屡次提到的房间,旅行,朋友,神父,未婚妻,父亲,母亲,甚至最后投河自尽的动作:“跳”在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中都有对应的意思。如旅行,象征垂死;房子,象征子宫;等等。这些在弗洛伊德的梦理论中经常出现的事物竟然频繁的在这篇作品中出现,会不自觉的引起读者的联想。
尤其是文中着描画的格奥尔格与父亲的关系,在强大而暴戾的“父亲”的面前,“儿子”是多么的渺小,孱弱,毫无反抗之力啊 ,这些不就是现实生活中卡夫卡与父亲的真实关系在如梦幻一样的作品中的投射和象征吗?
3.《判决》中卡夫卡潜意识的流露
上文说到《判决》体现了弗洛伊德的梦理论,主要是从作品中的语言和情节具有强烈的梦境色彩所分析的:尤其是其“联想,无形,和迅速变幻.....”的特色特别是作品中出现的一系列的象征模式来体现的。这一部分则从文本的内容出发从更深层次角度解读《判决》是创作者卡夫卡长时间以来压制在心中的真实潜意识的流露。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人的意识能被分为三个层次:无意识、前意识、意识。无意识也被称作潜意识,它藏于意识的深层,很难被人感知,在不寻常的情形下,才会凸现出来。这些不寻常的情形一般指的是梦中或者精神失常的时候。无意识是最根本也是最真实的精神活动,无意识是没有逻辑的。弗洛伊德说过:作家的创作动机一般就是某种意识或欲望得不到满足从而不得不诉诸潜意识的结果。而这篇作品从某种角度正好印证了弗洛伊德的这些观点。
虽然人们可以从很多方面去阐释《判决》的主题,但作品中表现的人与人之间缺乏真正的沟通和交流这一内容还是很明显的。以格奥尔格和朋友的关系为例,表面上格奥尔格很关心他的朋友,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鸿沟很深,他给朋友写的每一封信都像是谎言,很少有关于自己真实的东西。比如原文中就有“于是,格奥尔格就只能给他的朋友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写些一个人在闲来无事的星期天、杂乱无章的涌上记忆的事情。他要做的无非是,让他的朋友保持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形成的,并且已经习惯的对家乡的看法......”,甚至还有后面格奥尔格写完信后去看望父亲也有一段描写:“他终于把信放进口袋,走出自己的房间,横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来到他父亲的房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这里了......”这篇作品中人与人之间缺乏真诚的沟通,即使在最亲近的人之间也是这样,儿子竟然连续几个月没去过父亲的房间,在常人看来是不可能的。
卡夫卡自己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说自己在家中比陌生人还要感到陌生。这都是因为父母亲忙于生意,无暇顾及他,而自己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和妹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干的又是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这些因素都导致了自己的处境。而《判决》中主人公尴尬的情况,糟糕的社会关系都是卡夫卡现实人格在作品中的昭示。
在《判决》中最引人瞩目的当然还有“父亲”这一角色,父亲蛮横而又暴力,粗暴的干涉格奥尔格所有的事情,格奥尔格的友情和爱情,事业在父亲眼里看来都是虚伪而失败的。都是不符合他的心意的。甚至因为儿子的一句话就暴怒,判处儿子“投河自尽”。并且一次一次的对儿子进行打击。最后的结局是不仅摧毁了儿子的精神防线,还把儿子的肉体也毁灭了。如果熟悉卡夫卡生平得人肯定都会看出,这里有强烈的自传的色彩。卡夫卡生前的失败和父亲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对比多么强烈。这些都在潜意识里深深伤害了卡夫卡的自尊,认为自己远远不及父亲。对卡夫卡来说“父亲”是他这一生摆脱不了的阴影的梦魇。对家庭和父亲的愧疚伴随了他一生,回归到小说中卡夫卡狠心的借用父亲的嘴把自己判处了死刑。
作为一个出色地文学家,卡夫卡把自己潜意识里的痛苦和纠结,运用文学的笔触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准确的说更是完成了压抑已久的潜意识的发泄和突围。
[1]叶廷芳等译.卡夫卡全集[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2]朱狄.当代西方美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3]黄肖嘉.试论卡夫卡小说《变形记》中的弗洛伊德主义[J].赤峰学院学报(28卷 4).
[4]李满意.卡夫卡作品与弗洛伊德梦理论[J].理论界,2009,(4).
[5]曾艳兵.卡夫卡与弗洛伊德[J].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第27卷 第一期).
J05
A
2095-7327(2017)-10-0190-02
赵燕蕊(1985—),女,安徽宿州人,硕士,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德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