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空间的重叠及叙事意义——《少年王》的叙事空间研究

卢舒婕

（闽南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福建 石狮 362700）

多重空间的重叠及叙事意义
——《少年王》的叙事空间研究

卢舒婕

（闽南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福建 石狮 362700）

本文以叙事学理论为依据，从空间维度深入解析王尔德童话《少年王》，探索文本中的空间意象，以此挖掘其叙事空间背后的深层含义，从而使读者能更深刻地理解其童话作品的内涵及文学价值。本文认为，童话故事中的空间意象具有重要的叙事功能与意义。《少年王》中存在多重空间重叠并置的现象，不仅表现了少年王追寻美的本质的过程，也凸显了现实空间与虚幻空间的对立与融合，同时也反映了王尔德对唯美主义的不懈追寻。

少年王；王尔德童话；叙事空间

0.引言

长期以来，文学作品因其语言属性被认为是时间艺术，直到1945年英国学者弗兰克首次提出“小说空间形式”的说法，文学作品的“空间”概念才逐渐引起广大学者关注。[1]叙事学家里蒙-凯南指出，“严格来说，本文时间属于空间范畴......探讨本文时间实际上涉及的是语言片段在本文连续统一体中的线性的（空间的）布局”。[2]文学作品中的空间不同于现实生活中的实体空间，它更为抽象。叙事学家查特曼在其论著《故事与话语》中提出“故事空间”与“话语空间”的概念。他认为处于故事空间中的存在物（人物与环境）是空间性的，而叙事虚构作品中的空间概念是一种抽象的概念，需通过想象重新建构。[3]龙迪勇在其博士论文《空间叙事学》中提出叙事学研究的“空间转向”，并以索绪尔的语言学概念为依据，提出语言文字这一时间性叙事媒介的空间表现。[4]随着后现代叙事学的发展，关于叙事空间的研究也被逐渐运用于跨学科领域，人文生活的空间性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与其它文学作品一样，童话的空间意象具有重要的叙事与结构意义，它不仅是人物活动的场所，同时也是表现时间、建构情节、衬托人物品质或内心、揭示主题的重要媒介。王尔德的童话故事一经问世便受到广泛关注，独特的叙事风格、出众的叙事技巧使其故事呈现出丰富性的同时更具文学性。目前，从叙事空间的维度来解析王尔德童话作品的论著仍然偏少，忽视了空间在其作品中的叙事功能。本文以其童话《少年王》为例，从叙事空间的角度出发，通过从浅层文本到深层文本的深入细致解读，分析作品中的空间意象，探索其背后的深层含义。由此发现，《少年王》中存在多重空间重叠并置的现象，这不仅表现了少年王追寻美的本质的过程，也凸显了现实空间与虚幻空间的对立与融合，反映了王尔德对唯美主义的不懈追寻。

1.多重空间的重叠并置

《少年王》讲述了一位对“美”充满热情的少年国王在其加冕礼的前一天晚上做了三个梦。在梦中，少年王看见自己为加冕礼准备的华服是靠民众的悲愁、痛苦、鲜血甚至死亡换来的。醒后，他决定放弃华服，改为牧羊人的衣服与野荆棘作为加冕服饰。最终被上帝所加冕。故事中，三个空间意象被重叠并置：王宫；窗外和梦境。通过对三个空间的描绘，将少年王追寻美、发现美的本质的过程与结果表现得淋漓尽致。

被称为“欢乐宫”的王宫不仅是少年王的居所，也是平民向往与崇敬的地方，是荣耀与权力的象征。此外，王宫也是少年王追寻“美”的空间。他刚出世不久便被送到偏远森林里的牧羊人家，当他被带回王宫时见到富丽的衣服、珠宝异常欢喜。正是在王宫中，少年王表现出了对奇珍异宝的热爱。而这些“美”的事物皆是可触可感的，更重要的是都具有光鲜亮丽的外表。然而，王宫的奢华却给少年王带来了几分孤寂，他并不知晓王宫以外的真实世界。

与王宫不同，窗外的世界是少年王无法触及却向往的空间，他只能通过窗户感知。文本中，作者有意设置了四次窗外景象的描写，将窗外与王宫平行并置在同一时空下，却又以窗户隔绝，分为两个不同的空间。窗外的景象则通过少年王的视角进行观测：在他入睡前，透过窗户看见“教堂那高高的楼顶耸立在阴暗的天空里，像虚幻水泡似的一层层堆积着......远处的花园里，有夜莺的叫声，一阵阵茉莉花香从窗口吹进来......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切或这样愉快地感觉到美的东西的魔力与神秘”。他在第一次梦醒后发现“窗外蜜色的月亮正挂在迷雾般的夜空中”；第二次梦醒后，“窗外已是晨光熹微，星光逐渐暗淡了”；第三次梦醒后，“只见阳光已经洒满屋子，鸟儿已经在花园的树枝上开始唱歌”。[5]窗外夜莺的歌唱、神秘美妙的事物与感觉，都是少年王在王宫中无法获得却向往的。

第三个空间意象是梦境，是少年王了解现实世界的渠道。第二天加冕礼上他放弃华服的举动也正是由于梦境的影响。作者精心设计了三个梦境的内容，分别描述了普通民众为了给少年王制作加冕服饰而遭受到贫穷、罪恶、苦难、羞辱、疾病甚至死亡的场景，巧妙地将现实社会中民众的生活状态展现在梦境中。由此可见，三个梦境是少年王了解窗外世界的途径。

2.空间意象的叙事意义

2.1 追寻美的本质

王宫是少年王迸发对美的追寻的空间，而这种美是一种外在的形式上的美。窗外的空间带来的神秘感使少年王在王宫的奢华背后更渴望追寻更高层次的美。他也表现出“有时也想念从前那种悠然自在的山林生活”的念头。[5]因此，王宫与窗外两个空间的重叠以及从王宫向窗外的过渡正是少年王追寻美的本质的过程。而梦境则是这个过程的桥梁。

窗外的景象描写通过少年王的视角所展现。“以人物视角展现的空间，既是人物所处的真实空间，同时又是人物心理活动的投射。”[1]因此，采用人物视角可以更好地揭示人物内心活动，使得故事空间变为人物内心的“客观对应物”。少年王的心理状态随着窗外景象的变化而变化，而这种变化更是随着梦境的展开而实现的。三个梦境有序地展开，展现了普通民众的疾苦生活状态，从而构成了梦境与现实空间冲突与融合的现象。梦境的特点在于它是不同于现实空间的抽象时空。文学作品中的梦境虽也是抽象概念，但梦境的描述亦是经过作者的精心设计，因此更具特殊意义。“梦实质上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一种叙事行为。与意识中的叙事一样，梦中的叙事也是一种为了抗拒遗忘，追寻失去的时间，并确认自己身份、证知自己存在的行为。”[6]少年王三次被梦境惊醒的同时观测到窗外景象的变化，从“迷雾般的夜空”到“晨光微熙”再到阳光晒满屋子。这种变化犹如一个时间轴，少年王的心理状态也随之发生改变，从目睹民众的疾苦而感到震惊，随之意识到这种疾苦是由于自己追求奢华之美造成时而感到羞愧，到最终对民众充满同情与爱。最后，少年王放弃华服而被上帝加冕的场景也正是体现了美的升华。

因此，王宫与窗外两个空间分别代表两种不同形式的美。王宫的奢华是一种形式美，而透过少年王的视角所观测到的窗外则是他所追寻的精神美。第三层空间梦境则是通往精神美的途径。这种追寻的过程也正是王尔德自身追寻唯美主义的写照。王尔德犹如少年王，“展示了对美的奇特激情，它命中注定会对他的生活有着巨大的影响”。[5]

2.2 虚幻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对立与融合

在《少年王》中不难发现三层空间的重叠并置所展现出的虚幻与现实的冲突与融合。王宫的奢华与窗外景象带来的神秘感以及少年王最终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梦境所展现的虚幻空间不同于少年王现实所处的空间，然而梦境的场景却犹如镜子般反映着现实。由此，梦境与现实由于时空的差异而形成对立，却因为梦境对现实的反映而与现实空间融合。

此外，童话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对立与融合使王尔德童话在试图远离尘嚣的同时，又不时将读者带回现实。童话故事极少聚焦于特定的时代背景，而更多的使用模糊的时间与空间概念，如“从前”，“有一个地方”等。“把时间处理成这种模糊的背景，这样童话文本就成了一个普泛的故事，成了人们可以用心灵去光顾的国度。”[7]王尔德提倡生活模仿艺术，也曾表示“时代并没有塑造艺术，而艺术却让时代获得了其自身的特征。”[8]然而王尔德在其童话中却不时隐晦地指向19世纪晚期的维多利亚时代。工业的发展带来时代的进步，而传统的价值观与飞速前进的时代形成了剧烈的冲突，社会充斥着贫富差距、拜金主义、功利主义。《夜莺与玫瑰》中教授的女儿、《忠实的朋友》中的磨房老板、《快乐王子》中的市政议员以及民众、《神奇的火箭》中的火箭，都是拜金主义、功利主义以及虚伪、自大的典型角色。《少年王》中所展现出的民众疾苦的场景、《快乐王子》中小燕子所见到的城市景象，更是19世纪晚期英国社会的写照。这些无不让本是远离真实世界的童话附带了一层现实空间的色彩。

3.结语

在故事《少年王》中，作者运用出众的叙事技巧巧妙地展现了多重空间的重叠，凸显了梦境与现实的对立，虚幻与现实的融合。少年王追寻美的事物与本质的过程展现了王尔德对唯美主义的不懈追寻。同时，故事中隐含的现实因素使读者在享受远离尘嚣的童话时空的同时，不时回到现实。

［1］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127-143.

［2］Rimmon-Kenan,Shlomith.Narrative Fiction:Contemporary Poetics,2nd ed.[M].London:Routledge,2002:46.

［3］Chatman,Seymour.Story and Discourse:Narrative Structure in Fiction and Film[M].New York: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78:96-97.

［4］龙迪勇.空间叙事学[D].上海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8:49.

［5］奥斯卡·王尔德，夜莺与玫瑰[M].林微因译.南京:意林出版社,2013:58-74.

［6］龙迪勇.梦：时间与叙事[J].江西社会科学,2002(8):22-35.

［7］卢锦萍.童话叙事的空间、时间及其话语形态[J].湖北社会科学,2005(2):114-117.

［8］理查德·艾尔曼，奥斯卡·王尔德传[M].萧易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410.

Multiple Spaces and Narrative Function——A Narrative Space Analysis of“The Young King”

Lu Shu－jie
(Min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ujian Shishi362700)

Based on theories of narratology,this article makes an in-depth analysis of Wilde’s tale “The Young King”from the perspective o narrative space,with a view to seek space images in the story along with deep meanings behind them,so as to provid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his fairy tales and their literariness.This article concludes that space images of fairy tales possess significant narrative function and meaning;there are multiple spaces interlacing through“The Young King”,which implies not only the process of the young King’s pursuing the essence of Beauty,but als the conflict and integration between real space and illusory space,and the everlasting pursuit of aestheticism of Wilde.

The Young King；Wilde’s Fairy Tales；Narrative Space

I106

A

2095-7327（2017）-10-0182-02

卢舒婕（1988—），女，文学硕士，福建泉州人，闽南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