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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中的情义世界1
——谈《铜钵盂》的人性美

2017-04-13吴士杰

惠州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潮汕人演义潮汕

吴士杰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回眸中的情义世界1
——谈《铜钵盂》的人性美

吴士杰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长篇小说《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是郭小东回归潮汕文化母体的全新创作,首开当代文学侨批题材长篇小说创作的先河。小说以侨批史演义和家族的兴衰沉浮为显在主题,潮汕独特人文精神和内涵为潜在层面,通过水客批脚的诚信品质、革命党人的慷慨胸怀、平民百姓的悲悯情怀,刻画出潮汕人诚信、仁爱和利义并重的精神实质和人性之美。

《铜钵盂》;人性美;侨批

《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是郭小东先生第十二部长篇小说,小说以侨批史演义为主题,瞽师、水客和革命党为人文历史践行和见证者,描绘明清民国潮汕郭马郑周四大家族的兴衰起伏,呈现出近代潮汕的人文精神和内涵。《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是我国文坛第一部反映侨批题材的长篇小说,是广东文坛独具特色的家族小说[1],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以潮汕地名命名的长篇小说,具有强烈的地域文化色彩、可贵的史料价值与独特的文学风格。该小说是郭小东先生继知青文学之后乡土文学创作的新开端,第一次文学地敞现出潮汕全部忧伤、美丽和焦虑的乡愁。这种对故土的怀抱和精神的植根体现在郭小东先生对潮汕人文风貌的美丽书写,尤其是刻画了潮汕人原本的精神实质和人性之美。

侨批,作为一种行业,是出国谋生的潮人,寄回家乡赡养胞亲和禀报平安的一种“银信合封”,即“汇款家书联襟”的民间寄汇;作为一种文化,侨批是一种以金融流变为内核,以人文传递为外向,以心心交感为纽带,以商业贸易为载体的综合性、流动型文化形态[2]。侨批集商业、文献、文化和史料价值于一身。然而,以往学者对侨批的研究集中在文献和史料价值的挖掘,对其文化价值的研究较为滞后。侨批附带的家书,兼具书信的实用性与文学性,可视为独特的文类,郭小东先生开创性地将侨批作为长篇小说文学创作题材,在当代小说创作中首开侨批史长篇小说创作的先河。将侨批纳入文学创作的范围,拓展小说创作题材的丰富性,填补了侨批在中国当代文学长篇小说创作领域的空白。

文艺批评家黄树森认为,《铜钵盂》是继欧阳山《三家巷》之后广府文学的扛鼎之作[3]。从岭南小说史的角度观照,同为家族小说,二者之间背后呈现的地域文化和人文精神却各不相同。欧阳山的《三家巷》着重塑造小手工业者周家、买办资本家陈家和官僚资本家何家的青年一代在革命时代的恩怨情仇和矛盾信仰,艺术地描绘了“沙基惨案”“广州起义”等革命事件,其文字背后是广州西关的独特风情,是二十年代广州的艺术缩影。郭小东《铜钵盂》以侨批局演义和家族故事为显在层面,潜在层面是独特的潮汕人文景观[4],将铜钵盂作为潮汕地域文化缩影,通过侨批写出潮汕人的契约精神。潮汕人,作为潮汕文化的创造者与践行者,运用潮汕方言创造出潮剧、潮乐、小品、潮州歌册、工艺、饮食、潮商精神等文化,其精神实质和人性之美在郭小东先生《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中亦有其体现和彰显,它将消解外界对潮汕人的偏见和误解,呈现给世界潮汕人真实的精神实质面貌和人性之美。

一、植根故土的写作坚守

《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是郭小东先生文学创作的新开端和拥抱故土之作。郭小东先生,现当代文学领域著名学者和知青文学作家,其知青小说和知青文学研究成果丰硕,有《中国知青部落》《当太阳成为河流》和《知青文学史稿》等著作。对于一个真正的作家而言,都曾于生命中的某些“命定经历”和“特殊时刻”感受到神的召唤或指示,“鬼使神差”建立起写作与这个世界的基本关系,而知青岁月便是郭小东先生的“命定经历”。郭小东先生于60年代末参加上山下乡运动,以一个未谙世事的15岁青少年的全部热忱投入黎母山的怀抱,在知青生活中备受困顿甘苦,时代的变化和岁月的无情雕刻换来精神和肉体脱胎换骨般的成长。郭小东先生以往的文学创作基于对知青经历的真实书写,反映的是对过去种种生活的再思考再评价。开启《郭小东文集》,三十多年的创作经历早已让这个作家与知青文学“定下契约”,在这块热土上深耕不辍并且从未放弃过对此的忠实,也不在声色浩荡的文化市场经济中落入任何“媚俗”的境地。知青小说的创作源于知青的经历和记忆,而基于潮汕文化和革命史实的《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便是作者对其童年万千记忆的再现和追忆。“侨批”是《铜钵盂—侨批局演义》的写作缘起,是郭小东先生心中多年来关于中国乡村素材和生存小说创作的开端。侨批,彼时潮汕文化的载体和经济的主要来源;水客和批脚,最具诚信和契约精神的信息资源传递者;郭马郑周四大家族,潮汕近代史嬗变的缩影,郭小东先生以《铜钵盂—侨批局演义》这一长篇小说开启了创作生涯的新篇章。

作为一个对写作有着自身追求甚至严厉苛刻的作家,在这个充斥着“浮躁”“喧哗”甚至“功利化”氛围的文化市场,郭小东先生再一次重新发掘了植根于民族和本土文化的文学魅力,并且勇敢而热切地以之为全新的创作主题—回归潮汕文化母体。笔者认为,郭小东先生回归潮汕文化母体的创作有自发和外在两种因素。自发的因素是郭小东先生以赤子之心对故土真挚的怀念,是乡愁的回归——“我出生于辛卯年卯月卯日卯时,命中无土,注定四处飘零。过多的木,使这种飘零极度渴望扎根的机缘[5]4”,这种飘零的感觉让郭小东先生对故土的渴望愈加强烈,正是年轻气盛时恒常以决然的姿态告别故乡并以一腔热血驰骋于外面的世界,在花甲之年对过去生命的责难与恩泽有了新的体悟与感想,促使郭小东先生执笔写下对故土的怀念,用文字书写出精神和灵魂的归宿,使飘忽之心得以填满。正如郭小东先生在《题叙》中说道:“我常去遥远的地方,那些地方与潮汕全然不同。不仅仅是指风物,而是说人。人在另外的世界中,在别样的文明中。在远离潮汕的隔阂中,让我更深刻地看到自己的内心,内心的惶惑及恐慌产生的对自我的排斥与愤恨,以至于无限的忧伤。因之对潮汕产生了一种切近的依恋。这种依恋随着年轻时的疏忽,中年时的回眸,老年时的至切,而渐渐灌满我的眼睛,成为我眼力所及的全部[5]7”。外在的因素是郭小东先生作为一个作家对写作的自觉和自律,对家乡文化传承的使命与责任感,正如郭小东先生所言:“潮汕和潮汕人是世界大合唱中不可或缺的听者和歌者,代代有绝唱。希望能通过《铜钵盂》,还原潮汕人的精神实质以及在世人眼中的样貌,消解偏见和成见,把真实的潮汕和潮汕人的精神本相和盘托出,让世界知道,潮汕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伟大的族群,一个对人类有过伟大贡献包括精神贡献的族群[6]”。

作为知青文学作家,《铜钵盂—侨批局演义》在郭小东先生以往的作品中的确是全新而独特的存在,是作家在优胜劣汰的文化市场经济下的写作坚守,是作家在创作生涯中与新契机的必然相遇,是作家承担家乡文化传承的使命体现,是作者心灵回归故里的精神呈现。开启《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水客批脚肩负着物质信息的流通,家族兴衰承载着族群的忧伤,“驷马拖车”携带着岁月的哀思,潮汕歌册牵动着人的心弦,小桥流水承载着游子的忧伤。郭小东先生通过创作赋予铜钵盂文化符号,可于文本中重温千百年来潮汕风云变迁的历史情思,寻找游子于故土风景人情中的喟叹,品味潮汕人杰地灵的独特魅力。

二、天地补忠厚[7]:言必诚信,行必忠正[8]

诚于中,信于外,水客和批脚所践行的诚信契约精神,正是潮汕俚语中“天地补忠厚[7]”的精神价值体现。在邮路不发达的年代,侨批所承载的不仅仅是物资与信息,更是海外游子寄往潮汕的一封封家书,正所谓——侨批抵万金!“最受欢迎的人是水客和批脚。番批到来的日子,人们的脸上便有了喜悦的笑靥,哪怕是阴郁的雨天”,就连“独守空房多年的阿婆,脸上有了红晕”[5]2。萌芽于元明的侨批,是海外谋生的侨胞委托水客往家里捎带银圆及家书的载体,由批局的批脚人工按侨批所写的地址进行投递。水客便是来往于国内外为侨胞代送侨批的职业人员,这种特殊的职业需要远渡重洋、四海为家,因此称为“水客”。在侨批未纳入银行邮政系统之前,潮汕起码有二三成人口依赖批银生活。曾有统计显示,在某些年代,侨批的金融输入总量占潮汕地区民生经济收入的百分之五六十,也就是说曾有民生收入的百分之五六十是通过侨批而来的,它对潮汕文化在这七八百年里的文化发展、经济发展以及中西文化的交流起到很重要的作用[9]。而这些关系民生和地域安稳的侨批正是靠水客批脚来传递,水客批脚是那个物流途径不发达的年代里最具诚信品质的“邮差”和“快递员”。

文明进入20世纪以来,各种法律与规则成为规约人类行为准则的主要方式,然而在那个质朴的年代,水客批脚凭借的却是流淌在血液里自发的诚信道德自律,这是水客批脚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这种自发的诚信品质,来源于潮汕人民世代相传的为人之道、经商之道、待人之道。在那个邮路未通的年代,水客批脚这个职业延续了好几个世纪,在乡间以信誉取人,也以信誉为人称道。承当水客批脚角色的多是农民,然而这些没有多少知识的农民却表现出了应有的文化水平和道德水准。“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民,略通文墨,记得住姓名认得地址……因为低贱,因为谋生不易,批脚手中握有他人银钱,却万万不得有觊觎之心。正是这份卑贱卑微的行当葆有高贵之处,它高贵得无法言说,那本是人作为人最本质最平朴的坚守[5]229”。因此,水客批脚不仅是那个年代潮汕人民所期待和喜爱的人群,就连未谙世事的小孩子们心中也将走南闯北跋山涉水的水客当作英雄。“水客是孩子们另一个伟大的世界,冒险与远行的魔力,使孩子们的天地飞离无边的潮汕之城,远古遥渺和魔域的鬼魅都不在话下,惟荣光敬畏的是,常行走于乌水的水客们,不是英雄,胜似英雄[5]3”。

侨批是一种诚信的载体,水客批脚是诚信的践行者。郭小东先生诠释道:“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近千年来,几乎没有批脚侵吞侨批的例证,更多是在侨批史上发现,不少批脚为了投递一封没有地址的死批和写错地址的错批而跑了很多地方,甚至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封侨批,需要由水客转交给批脚,再由批脚交给当事人。这就是侨批从诞生之日到消失的几百年中,所体现的一种有形或无形的契约精神[9]”。远渡重洋和跋山涉水的危险与劳累,亦无法阻挡这些轻生死、重情义的水客批脚践行承诺和履行职责。这种契约精神,不需要任何凭证,有些甚至只是口头托付,却能凭水客批脚的信守承诺和职业操守畅行天下。

“善于经商”是外界对潮汕人一个较为普遍的认知与印象,侨批所传递出来的潮汕人文精神,通过水客批脚的践行,无疑潮商诚信经营的有力证明。诚信,不仅是经商之道,更是为人之道,让读者从中得以认知流淌在潮汕人血液中的人性美。

三、相牵掼,正有伴[10]: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11]

“相牵掼”在潮汕俚语中是相互扶持之义,“正有伴”体现出潮汕人团结宗族乡亲的友善观念。为富且仁,乐善好施,是潮汕人的优秀品质。《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于三十二万字左右的篇幅中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不乏乐善好施的形象描写,如郭马两大家族的慷慨博爱;邻里乡亲之间的体谅扶持;更有出于视若己出的仁义之爱。

郭马两大家族的慷慨博爱。小说中郭信臣为郭节母廖太夫人修缮贞节牌坊,同时还修贯通节门与乳山之间重山叠水的大道一条与几个遮风蔽日的雨亭。为连淑德建婆祠,并立下规矩,凡郭氏家族内女眷包括家丁杂役,不分姓氏不管尊卑,都可入祠牌位。郭小东先生在《题叙》中说道:“婆祠存在将近600年,里面供奉着的,全都是出身妾侍而无正名的母亲们。因为一个孝子的德行,而成就了女人的功业,成就了无数曾经屈辱过、被损害过的女人们的功业。她们的灵魂在祠堂里找到自己的位置[5]3”。宗法制的文化影响在潮汕文化中根深蒂固,这种乐善的行为,已经超出对在世人们的方便和照顾,更安抚了亡者之灵。这种德行发自一个孝子的一份孝心和善心,并且不分姓氏不管尊卑,超出血缘关系范围内的人道主义关怀,实为大善与大爱。

在马家位高权重的马家夫人马郑氏亦是乐善之人。捕头“胡须六”早年在光德里私塾上学,做了几年水客和鸦片掮客,后因与官兵发生矛盾钱财全失,保住小命在光德里做些舂米挑担的杂役,眼看快成家毫无出路时经马郑氏保荐给衙门做快手,才有一份固定的饷银得以安身立命。小说中记载,子孙后代包括五服之内的小辈们的出路安排,都由马郑氏一手计划。大至少爷小姐们,小至光德里的任何一位长工,佣工的后代,马郑氏都会有悉心的关照。这是马郑氏对邻里之间互相体谅和扶持。

视若己出的仁义之爱。光德里长工“地胆头”——马家耀,并非马氏子孙,而是马夫人在马家耀5岁时所收留的弃儿,并且为其取名“马家耀”,寓意“马家光耀,仁义普照”,马夫人对其视如己出,并安排其在马家私塾读书,学得一身技术,能“五爪擒龙”拨拉算盘算账,能为乡里六条小巷誊写门联,可见其在马家并非一般的长工,马夫人将其培养成一位能够断文识字之人,从名字的寓意便能看出马夫人对马家耀的关爱与厚望。同样,郭文雄之妻马凌芳的书童阿雅、婢女阿玉,都是由马凌芳的母亲像嫁自家女儿一样,为她们找到归宿安顿婚姻大事。阿玉和阿雅的命运待遇一反人们心中主人对待婢女书童的传统刻板印象,这种爱如己出的待遇给予人们难能可贵的温暖抚慰和感动冲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他人的幸福多一分着想,对他人的感受多一份体谅,能够将他人视如己出,非博大的胸怀和至深的怜悯之心难以达至。

除了正面的描写,一些相关的小细节也在小说中有所体现,比如林达与郭仁卿在烟桥亭阁听瞽师吟唱时,其中年少瞽妹双目失明命运令人唏嘘,亦令人生恻隐之心,“近来常有歹人,卷带良家妇女,或拐卖赚取银两,或‘采生折割’惨不忍睹[5]231”。例如诗丐的第一次出现,郭仁卿没有因其蓬头垢面而心生鄙夷,阅其诗文后叹喟此乃非常人,陡然心生敬意,并取来一袋龙银双手捧至诗丐手中。这是笔者借小说人物言行举止所传达出来的怜悯之心。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12]”,《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传递出的是在人情逐渐冷漠疏离的社会氛围中那种遥远而又熟悉的,关于人原本的那种关怀和温热。

四、钱银一道出苦坑[5]221:穷不失义,达不离道[11]291

“人生在世得看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不义之钱不可要,到尾报应无差池。钱银一道出苦坑,谋财害命难发家,刻薄成家无久享,天理全无错些些[5]221”。这段潮州名曲《水蛙记》的唱词,是对潮汕人追求财富的道德自律和行为警示的生动传唱。“人生在世得看天,举头三尺有神明”,提醒为人处世时心存敬畏;“不义之钱不可要,到尾报应无差池”,劝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刻薄成家无久享,天理全无错些些”,告诫自身秉持回馈社会的宽厚之心。

“逐利而行”似乎是外界多数人对潮汕人的固定看法,尤其是潮汕人遍布世界各地,商界颇有成就之人也多潮汕籍。《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中塑造的潮汕人利义并重,并且豪情万丈,还原了潮汕人真实的本来面貌。

“批局最看重信誉,诚信是批局的生命线[5]144”,从批局这一重要商行说起,小说中“马至诚批局”自开业5年来,没有一封错递漏递,从未缺一封回批……每年都有不少错批、死批,即地址或姓名错漏一时无法送达的批银。至诚批局往往要花几个月或一年半载时间,派专人寻访,最终送达,无一阻滞。除了诚信正义的职业操守和经营原则,潮汕早在发源于元明的侨批经营中就深谙利义并重的原则,尤其体现在为错批、死批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上。据国家邮政局以国邮发〔2014〕12号印发《无法投递又无法退回邮件管理办法》里面详细提及这些“错件”、“死件”的保管、销毁及变卖等细则,在此我们不比较以往的批局与如今的邮政对待“问题件”的不同处理方式和态度,令人感慨万千的是在法律与行归并未完善的当时,批局的经营者能以高度的道德自律和责任意识去对待侨批这一重要行业。小说中提到,马至诚在1949年留洋时留一藤编匣子给马伯良,里面便有错批和漏批十几封。“每一封侨批,都是一部长篇小说,都承载着一个家族的辛酸家史[5]320”,那些批银在马伯良的有生之年都是一封封难以送达的家书,毕竟在那个年代,侨批就是流动的资源和信息,它所传递的是海外华侨对家乡亲人漂洋过海的思念和嘱咐,侨批有时亦是家书,正所谓“侨批抵万金”。

在近代革命发展的紧要关头或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并贡献自己财产来支持革命和民族大业的英雄中不少是潮汕的子民。如小说中第二章写到,在上海,郭仁卿在茶会与谭嗣同、康有为、梁启超等人议救国之策,豪捐十万银两,一时传为佳话。梁启超奉劝郭仁卿思量再三,郭仁卿满腔豪情,斩钉截铁说道:“兄台不必过虑,潮汕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岂容翻云覆雨?这十万银圆系家父从南洋辗转汇来,为建造新仁记巷的资金。今为国捐献,乃草民之天职矣。国家残破,何家有之?[5]27”同样,革命党人林达在烟桥时,话还未说完,郭仁卿便插话道:“尊兄有话直说……不必见外[5]217”,话毕便交付林达12000大洋,豪爽大方至此。取之有道,用之有方,并且能急人所急,造福后世,20年代,郭信臣捐资20万银圆给复旦大学,建造了中国第一所心理学院,郭子彬先生捐赠“子彬楼”;30年代,郭信臣捐给浙江大学三十万银圆;至1926年,郭信臣豪捐15幢别墅予马灿汉作为军饷。发家致富是潮汕人能力体现,而能在国家和民族关键时刻和紧要关头慷慨解囊,则可见其道义和精神光彩。

潮汕人精明,所谓“小小生意能发家[13]299”;潮汕人拼搏,所谓“爱拼才会赢”;潮汕人诚信,所谓“天地补忠厚”[7];潮汕人团结,所谓“众人一条心,田涂变成金[10]”。在《铜钵盂——侨批局演义》潮汕人亦是利义并重的。潮汕人在社会经济领域的贡献有目共睹,正面的潮商形象是潮汕人文精神长期积淀濡养的表现,当象征潮汕人的红头船在世界各地航行时,潮汕人利义并重的正面形象才能为潮汕文化的走向世界凝聚更高的创造力和生命力。

五、结语

写一个村庄,是郭小东先生多年的夙愿。铜钵盂,作为一个文化符号,是潮汕人文历史的一个缩影。故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都是郭小东先生内心美丽和忧伤的挂念。郭小东先生在小说后记中说道:“期望复活清末民初的生活图景与那时人们的精神向度,一种似乎与政治有关,又无关的伦理道德。我在我先辈先贤的人生细节中,一点一点地过滤这种精神。那种为了一件死批错批,一件没有地址的批封银信,而终其一生的信守和寻找的精神,照亮了许多俗世暗幽的角落[5]320-321”。铜钵盂是潮汕历史的缩影,侨批承载的是每个家族的心酸家史,正如厚重的文字背后盛载着的是经年的心愿与情愫。《铜钵盂—侨批局演义》中所描写的是:“码头和渡船,此岸与彼岸,抵达与让渡,它们意说的是宗教,是时代,是人性,自然也是人性的风景[5]321”。

[1]张志忠.我国首部描写侨批题材的长篇力作[N].辽宁日报,2016-01-18(10).

[2]陈训先.论侨批的起源[J].华侨华人历史研究,1996(6):76-80.

[3]郭蕤.论小说的后现代叙事——以长篇小说《铜钵盂》为例[J].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6(6):83-93.

[4]陈翠平.逝去时代的现实忧患与古典情怀——郭小东小说《铜钵盂》关键词解读[J].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16(9):42-50.

[5]郭小东.铜钵盂——侨批局演义[M].广州:羊城晚报出版社,2016.

[6]郭小东.一座叫潮汕的城[J].潮商,2016(1):63-67.

[7]蔡炫琴.潮汕方言歌谣曲集[M].林朝虹,林伦伦,评注.广州:花城出版社,2015:44.

[8]王国轩,王秀梅,译注.孔子家语[M].北京:中华书局,2011:41.

[9]林蓁.《铜钵盂——侨批局演义》首发式今早举行——著名作家郭小东:小说中有着割舍不掉的家乡情结[N].汕头都市报,2016-01-13(04).

[10]佚名.从潮汕俗谚看潮商文化精神[J].潮商,2011(6):63-66.

[11]万丽华,蓝旭,译注.孟子[M].北京:中华书局,2006:14.

[12]李壮鹰.中国古代文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238.

[13]杜松年.潮汕大文化[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299.

【责任编辑:赵佳丽】

Reminiscence of Love and Duty——the Research on Humanity Beauty of Tong Bo Yu

WU Shijie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65,Guangdong,China)

Saga novel,Tong Bo Yu—Historical Romance of Overseas Remittance Agencies,is a brand new creation of Chaoshan cultural matrix made by Xiao Dongguo,which sets a precedent for novels on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n the aspect of overseas remittance.This novel is mainly about the historical romance of overseas remittance and family’s ups and downs,reflecting the unique humanity and spiritual connotation in Choushan area.It shows the spiritual nature and humanity beauty of people’s integrity,kindheartedness and righteousness in Choushan area through describing postmen’s integrity,revolutionaries’generosity and civilians’compassions.

Tong Bo Yu;humanity beauty;overseas remittance

I207.42

A

1671-5934(2017)04-0072-05

2017-03-28

吴士杰(1989-),男,广东陆丰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文学创作与评论,E-mail:11626541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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