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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坝藏族民国文献与现代研究概述

2017-04-11焦虎三仲昭铭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康巴藏族文化

焦虎三 仲昭铭

★康藏研究★

扎坝藏族民国文献与现代研究概述

焦虎三 仲昭铭

本文为专著《扎坝藏族文史调查与研究辑要》的总结报告。首先结合民国时期与扎坝藏族相关的文史档案,概其要点并分析其特点;其次,对扎坝藏族现代研究专著进行了介绍;第三,对1949年后相关的研究论文,主要分康巴学、民族学与文化学、语言学等类,选取代表性文论进行了总结和评价。

扎坝;藏族;民国;文史;综述

扎坝藏族居住在雅砻江支流鲜水河下游两岸狭长的河谷地带,是具有独特民俗民风、语言文化的藏族支系之一。他们称自己为“扎坝娃”,他们生长繁衍的地方被称为“扎坝 ”。在扎坝语中,“扎坝”意为“上面的村子”,[1]也有学者释为“制陶人”,[2]可见,其族群自称与来源学界均众说纷纭,暂无定论。扎坝藏族主要聚集于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与雅江两县。具体分布为:道孚县扎坝区的亚卓、扎拖、红顶、仲尼与下拖五个乡,雅江县江北区的瓦多与木绒两个乡,人口共约一万余人。

扎坝藏族因其地理(质)、语言、历史与民俗的古老与独特,长期以来,一直是藏彝走廊民族学与人类学等学科考察与研究的重点区域。本文为“扎坝藏族文史调查与研究辑要”项目成果50万字的《扎坝藏族文史调查与研究辑要》(以下简称《辑要》)的总结报告,分三个方面对成果加以简介:首先对与扎坝藏族有关的民国文史资料加以介绍,其次,对扎坝藏族现代研究专著进行了介绍;第三,对1949年后相关的研究论文,主要分康巴学、民族学与文化学、语言学等类,选取代表性文论进行了总结和评价。

一、扎坝藏族民国文献简况

民国文献是指 1911 年“辛亥革命”至 1949 年9月止我国出版发行的中文文献。在种类上包括图书、期刊、报纸以及舆图、照片、票据、海报、传单、手稿、档案等特种文献。《辑要》所涉民国文献,主要为图书与期刊两类,共编选收录民国文献近20种(册)中相关文章36篇(节)。下面笔者选其代表性文献加以介绍。

民国时期对扎坝藏族的调查与记录,与“西康省”的建省过程一脉相承。其较早的记录,始于西康省建省规划工作之中。以后更为详尽的调查与记录,与西康省成立后,官方组织的各类地情考察和实验活动息息相关。

在此之前,从文史角度而言,关于扎坝藏族的历史资料甚为稀少。国内相关的记录,也大多只是地望或建置方面与扎坝藏族存在间接关系。如: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完成的四卷画册《皇清职贡图》卷六有“泰宁协属阜和营辖明正番民”。扎坝本属明正土司所辖,书中所述男女番民服饰,特别是女性服饰与学者考证扎坝传统女性服饰颇为相合;国外方面,有资料显示,对于扎坝语的记录与研究最早见于1882年,英国学者巴卡尔所著《中国西部旅游及考察》提出了扎坝话属西夏语系的假说;以后,二十世纪30年代,英国人沃尔苏顿在《西夏文西藏译音说》中记载:“扎坝人就是早已消失的西夏王朝后裔。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他们特有的生活习俗。”[3]但以上两文献,我们至今未找到原文出处,故详情难考。

民国时期对扎坝藏族的间接记录,较早为民国元年傅篙炑所著的《西康建省记》。傅篙炑(1869一1929),字华峰。“同治八年七月出生于四川叙永厅锅厂坝(今古蔺县傅家场)的一个地主家庭。他二十五岁时试补为学官弟子员(即文生),不久承办地方团练,掌握一支地主武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赵尔丰署任永宁道,赵氏严励镇压反清会道门势力,首先依靠地方团练的支持,他对傅的才干十分赏识,并且倚为劲旅,傅亦成为他的积极追随者。次年赵尔丰调任建昌道,他坚持邀请傅出山作幕僚。从此,傅氏一直是他的心腹助手。”[4]辛亥革命爆发后,清朝灭亡,赵尔丰被杀,回蓉的傅嵩炑被抓,傅氏被解送到成都后并没有成为阶下囚,却受到军政府的礼遇。护理四川都督胡景伊对傅的才干很为赏识,特别是他对川藏边疆情形“了如指掌”,对川省防务颇有意义。因此胡勉励他著书立说,“以为吾蜀边筹,即以为国防大计。”傅氏欣然应命,很快写出了《西康建省记》,并于民国元年十一月由成都公记印刷公司刊印成书。《西康建省记》详细考察了川边地区的地理环境及历史沿革和宗教习性,也看到了英国人的贪婪之心,力促西康建省,第一次提出了西康建省的详细计划。因扎坝曾属明正土司所辖,故该书记有明正土司有关资料。后有刊印于民国三年(1914年)朱增鏊的《川边政屑》。作者民国初年曾任道孚知事文集,虽仅有半年,然而勤于搜集,将其任职期间的部分公牍函件刊载成册,公之于众。《川边政屑》其二有他以笔名“弁言”写成的《道孚风俗纪略》。虽记载了道孚的自然地理、风土民情等,但未见扎坝资料。

民国十七年(1928年)由胡吉庐编写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西康疆域溯古录》,原书正编二“杂谈”中小节文中始见“上渣坝、中渣坝”的记载,但文仅从河流角度略论,其他方面未见。

1929年至1930年,任乃强应川康边防指挥部之邀,以视察员身份对西康各县进行了全面考察,后撰写出视察情况报告九册与总报告书一份。原视察报告第四号文后编为《西康札记》出版,该书对扎坝始有详尽记录,计有“境域”、“气候”、“交通”、“人民”与“税收”五小节,均有关于扎坝的资料,甚为全面详细。如“税收”一节中的《粮税表》与《牲税表》,均有“扎坝乡”的档案,极具史料价值。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新亚细亚学会出版任乃强的《西康图经·境域篇》,八十节“霍尔部份”对扎坝建置有所介绍并列有《清代扎坝(渣坝)六村土司表》;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新亚细亚学会出版的民国丛书第五编78册任乃强的《西康图经·地文篇》“地形”一章中第八节“高原中之浅谷与深谷”介绍了“雅龙江峡谷”,“山脉”一章中第四五节“入雅龙之水”介绍了“查坝河”。

正中书局1934年出版梅心如著的《西康》,系作者奉派赴川康两地考察实业建设后的报告。章中多有关于扎坝的零碎记录,如气候、河流、面积等资料。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西康省设属泰宁实验区,将扎坝地区悉数收入,故1935年《康导月刊》第5期(5卷)刊有尚诚的《康北的圣地——泰宁》,文中“历史沿革”一章、“地理环境”一章中之“区域”、“山脉”、“河流”与“交通”、“住民”一章中的“分布”与“语言”、“经济”一章中之“农业”、“工业”、“商业”与“森林”、“风景及古迹”一章,均有关于扎坝地区的记录。

民国时期关于扎坝最为详尽与系统的文史资料当属1938年《康导月刊》创刊号所刊赵留芳的《查坝调查记》。本文便为赵留芳1938年年初在扎坝核实灾情的所见所闻,共分十三章,其记述真实而详尽,为民国时期关于扎坝最为系统与珍稀的调查记录。

1940年由成都祠堂街玉林长代印有丛书《川康边政资料辑要》,线装16册,收录川康各地区概况。每地分别记述疆域、沿革、山脉、河流、气候、建置、种族、户口、官制、交通、民政、司法、财政、教育、警团、垦务、产业、礼俗、生活情形、语文、宗教等内容。丛书中《道孚概况资料辑要》中的“道孚喇嘛寺名称一览表”刊有扎坝喇嘛寺名称;“西康道孚县面积调查表”中刊有扎坝调查面积;“区别”中刊有扎坝乡简介;“民十九年西康特区政务委员会土司调査表”刊有扎坝土司调査近况表;“道孚牲税表”中刊有扎坝牲税数据。

扎坝历属明正土司所辖,故1941年李亦人的《西康综览》第四编“西康土司”第一章有附表一“明正土司所辖大土司一览表”,第四编第三章“西康土司现状”中“西康各区土司近况调查表”,两表均记有与扎坝相关内容。

纵观民国时期,可谓对扎坝藏族调查与记录的起步阶段,调查资料虽大多零碎简略,但从学术角度看,民国文献中的“地方史志、档案文书、政府公报等是历史的重要见证者和记录者”,同时,“民国志书是记录民国时期各地自然、政治、经济、文化等的百科地情资料。”[6]故这批民国文献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关于扎坝藏族最早的文史资料、民俗档案,也为我们研究西南地区边疆考察史提供了一个内容丰富的样本,可谓弥足珍贵。“中国边疆是一个客观存在,但在学术研究领域不同的发展阶段,人们所认识和研究的边疆的范围是不同的。以现代人的视角观察世纪前中国边疆研究,那时的学者多用历史学、地理学、语言学的方法进行研究。进入20世纪后,上述有着悠久历史的学科都发生迅速的进步,随之中国边疆研究也就出现了许多新兴的领域。与此同时,一批新兴学科在中国迅速发展起来,随经济学、考古学、人类学、社会学等社会学科和许多自然科学的发展,中国边疆研究就出现了更多的新兴领域。开始全方位、多视角、深层次地研究中国边疆这一特定社会历史舞台。”[7]以对扎坝藏族调查为例,其民国文献资料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间接到直接”、“从简入繁”的发展过程。从民国元年的《西康建省记》到任乃强的一系列著作;从《道孚风俗纪略》到《道孚概况资料辑要》乃至《查坝调查记》,调查文献所涉内容愈趋繁多,调查领域逐渐扩展。但客观看待,此时对该区域的文史资料记录,深度与广度上还远远不够,特别是缺乏系统而全面的调查资料,以“扎坝”为主题与中心的调查除赵留芳外,再无他者;同时,对扎坝藏族的研究更几近空白。

二、扎坝藏族现代研究专著介绍

1949年新中国成立,是中国现代史的开端。新中国成立以来, 在各民族一律平等的宪法原则下,在巩固和发展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加快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保护和发展少数民族文化等据有中国特色的少数民族政策指导下,全国迎来了民族空前团结、少数民族社会经济与文化事业空前发展的新局面。

这一时期,对扎坝藏族的调查与研究,数十年间,不仅有全国、省、县等多次普遍的各类地情调查,也有学术界众多学者的学术专著,就其深度与广度而言均有了质的飞跃。

首先,就专著而言,以扎坝藏族为中心的学术专著不仅从无到有,而且涉及面广,理论水平与研究深度都达到了较高水平。其次,这些学术专著大多据有开创性意义,对推动扎坝藏族的研究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以下笔者从民族学、语言学两个方面,摘其重点加以介绍。

(一)民族学方面的代表性著作

李绍明的《藏彝走廊民族历史文化》。[8]本书为“藏彝走廊研究丛书”之一,是作者关于藏彝走廊民族、历史、文化研究的论文集。作者在《马长寿与藏彝民族走廊研究》《藏彝走廊族群互动、文化多样及和谐共处问题》《藏彝走廊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康巴文化简论》与《康巴学简论》等文中多处论及扎坝藏族的语言与文化,认为其是康巴文化多元一体的典型代表之一,也是康巴学丰富文化多样形态的鲜明体现。

林俊华的《康巴历史与文化》[9]《走廊上的秘境》[10]。前书是作者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对康巴藏区进行实地调查和研究的成果,也是大量吸收其他学者调查研究成果的集成。是较早期的一本全面而系统研究康巴藏区历史与文化的综合性专著,也是早期铺垫“康巴学”学科形态的重要著作之一。书中作者多处论及扎坝藏族的语言与文化,同时在第七章第六节“丧葬文化”中还专门介绍了扎巴藏族的“崖葬”;后书均为作者关于康巴藏区历史与文化的论文及调查报告。其中,《扎坝“走婚部落”的远古景象》一文最早收录于2003年《“藏彝走廊历史文化”学术讨论会会议论文集》中,为国内较早系统介绍扎巴藏族和研究其族源的论文之一。

冯敏的《鲜水河畔的道孚藏族多元文化》[11](合著)与《扎巴藏族——21世纪人类学母系制社会田野调查》[12]。前本为《四川省道孚县扎巴母系制婚姻家庭调查》课题组的成果,共分四个部分,分别介绍了道孚县藏族民俗文化、道孚县藏族婚姻家庭、道孚县藏族宗教文化、道孚县藏族语言文化。四个部分对扎坝藏族均有所介绍。如第一部分有专节介绍扎坝地区的家庭手工业,建筑文化中又专门介绍了扎坝碉楼;第二部分中有扎坝地区母系制婚姻与家庭的专门调查;第三部分有专节介绍扎坝地区的藏传佛教寺院;第四部分有专节介绍“扎巴语”。后书为“藏彝走廊研究丛书”之一,是一部田野民族志。是第一次系统地对扎坝藏族的历史、社会、经济、婚姻家庭、亲属称谓、文化、宗教、习俗等多方面进行全方位调查的专著。

(二)语言学方面的代表性著作

龚群虎的《扎巴语研究》。[13]本书系“中国新发现语言研究丛书”之一,为至今唯一一本专门研究扎坝语言的专著。作者调查地集中于雅江县扎坝片区。全书从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全面介绍和研究了扎坝语,并辨正了扎坝语在汉藏语系藏缅语族中的地位,论证了扎坝语羌语支内与其他语言的亲疏关系。附录有“扎巴语词表”,为至今收录数量最多的扎坝语词表;扎坝语长篇语料收录有:陈猪肉、头顶盘辫、房屋、名字、俗语二十五则、谜语四则等,极具史料价值。

戴庆履、黄布凡、傅爱兰等著《藏缅语十五种》。本论集系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七五”规划研究项目《藏缅语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全书共介绍与研究了15种藏缅语。其中“扎坝语”一章由黄布凡编写,介绍并研究了扎坝语的语音、词汇和语法。

书中认为:扎坝语在语音,词汇、语法三方面都有较多的成分和现象与羌语支语言相接近。语音方面复辅音声母较多,无辅音韵尾(历史上的辅首韵尾一部分移入后音节,与后音节声母合成复辅音),声调少。语法方面,动词有趋向、人称、体、语气、式、态等范畴,表现手段也大体相同。尤以趋向范畴表现手段与羌语支语言最相似。叠音形容词较多,这一特点与羌语支的道孚,木雅等语言相同。形容词词根加趋向前缀构成自动动词,这也是多数羌语支语言共有的特点。词汇方面,与羌语有关的词虽然不及与藏语有关的词多,但相对来说,在语言三大要素中,词汇是最易接受影响的部分,语法是最稳固的部分。操扎坝语的藏族居民在历史上受到西部藏族族宗教文化的深刻影响,因而与藏语相近的词较多。但在语法上较多地保留了与羌语相近的成分,这是扎坝语的底层部分。从发生学角度来看,扎坝语宜划入藏缅语族羌语支。[14]

黄布凡的《藏语藏缅语研究论集》。[15]本论集是作者二十多年来对藏语和藏缅语族语言(简称藏缅语)所作的专题研究部分成果的集录,共收29篇论文。分别汇编成上、下两编。上编12篇是藏语研究,另有1篇是有关藏文和藏族文化的,也收入在内;下编17篇是藏缅语研究。书中论文大量引用了扎坝语进行对比研究。

孙宏开著有《八江流域的藏缅语》。[16]本论集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专题文集”之一。本书介绍的民族语言,除了部分藏语支及彝语支的语言外,大部分属于羌语支和景颇语支。其中对一些大家比较了解的语言情况,则从简从略,对过去介绍得比较少的一些语言,则重点介绍。书中“雅砻江流域”一章,第二节(151至163页)专门全面介绍了扎坝语。包括扎坝语简介、语音、语汇与语法等。

三、扎坝藏族现代研究论文要述

与专著相比,扎坝藏族现代研究论文不仅数量庞大,而且涉及学科门类更加广泛,观点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在《辑要》一书中,我们将扎坝藏族现代研究论文按学科分为十类,共收入精选的论文约382篇,每篇有摘要等概情,并附有注释,言明该文与“扎坝藏族”相关之观点內容;扎坝藏族宣传与介绍资料共收文97篇。而这只是现代时期,与扎坝藏族相关的文论的一小部分。由此可见,扎坝藏族现代研究论文与文献资料相当丰富。需要说明的是,因本题课研究区域均在康巴藏区,与康巴历史、文化息息相关,故排序时将“康巴学”单例;《辑要》中分为康巴学、民族学与文化学、语言学、考古学、经济学、地球科学、矿山工程技术学、生物学、预防医学与公共卫生学、林学等十类论文,由于篇幅的限制,本文精选前三类少量代表性论文进行述评。

(一)与扎坝藏族相关的“康巴学”研究论文

林俊华的《试论康巴文化的多元性》[17]与《关于康巴学几个基本概念的认识》[18],是学界构建“康巴学”的重要论文。文中认为:康巴文化是一个以藏族文化为主体的多元文化系统,康巴的多元文化的多元性是由该地区地理环境的多样性、主体文化的开放性和宽容性、民族文化的相融性、政治势力的分散性所决定的。康巴藏族中至今还存在着若干不同自称(或他称)的族群,正是康巴文化多元的体现。扎坝至今还保留着母系制家庭遗风正是康巴文化呈现出丰富多彩多样性的代表之一。

李绍明、任新建的《康巴学简论》认为:道孚、雅江间扎坝地区的“走婚”制度,是比泸沽湖更完整的母系氏族社会遗存。[19]而杨健吾进一步认为:“道孚的扎坝母系氏族残余和奇异婚俗,是古老婚俗文化的活化石。”[20]

曾义、重曦的《康巴文化历史与康巴文化简述——从藏学家任乃强先生康巴历史研究谈起》一文认为:“康巴由高海拔草地和众多河谷所形成的呈梯级状山川交错的地形以及复杂多变的气候,构成了康巴民族的生存背景,牧区、半牧半农区和农区文化构成的康巴文化多样性形态,并因为交通阻隔而少于流动,更少于变化。因此,曾经生活和迁徙在这些高山大川之间的部族被吐蕃文化同化的同时,也使区内众多小国(部落)在复杂的地理环境里文化的多样性得以完整地保留。道孚的扎坝乡保留了母系制家庭遗风,也可以认为是东女国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会形态,这种文化形态也说明羌文化的女性中心制持续时间之久,是区别于其他文化的显著特征。其中,游牧文化是古羌文化的活态载体,因为它的古老而成为中华文明的源头之一。”[21]

(二)与扎坝藏族相关的“民族学与文化学”研究论文

在扎坝藏族现代研究论文中,“语言学”与“民族学与文化学”论文数量排名前两位。而在“民族学与文化学”类中,观点也最为百花齐放,理论也更加丰富多彩。

林俊华的《扎坝“走婚部落”的历史与文化》为国内较早系统研究扎坝历史与文化的论文。全文分为:扎坝释义、扎坝文化的基本特征、文化的源流三个部份。作者认为:东女国在被吐蕃吞并后,其主体部分逐渐为吐蕃同化。但其中有一支人生活在鲜水河峡谷中(也有可能是在遭受吐蕃军事打击后,从别处逃入鲜水河峡谷),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地理环境封闭,受吐蕃文化影响较小,因而,将东女国的文化保存了下来。这支人就是今天的扎坝人。[22]

李绍明的《藏彝走廊研究中的几个问题》一文对今后藏彝走廊的研究提出了问题,指明了方向,他以“走婚文化”为例,认为尽管今天在川滇交界的泸沽湖和四川道孚、雅江一带的扎坝地区都还较典型地存在着,但这种文化间有什么关系?又与唐代的东女国有什么关系?都值得认真研究。[22]

也有论文从民俗事象入手,以人类学的视角分析了扎坝大峡谷“走婚”民俗的价值和功能。如《扎坝大峡谷“走婚”民俗的人类学思考》。文中作者认为,作为原始婚俗的遗存,走婚在中国西部民族地区多处均有发现,如在雅砻江中下游地区有藏、纳西、蒙古等多个民族遗存。由于扎坝地区处于高山峡谷地带,交通闭塞,对外联系不便,因而当地千百年来流行的走婚习俗仍然得以较为完整地保留下来,而且具有影响面广、表现充分、历史文化因素保存完整等特征,因而可以说是走婚的典型类型。这种保存完好的原始婚俗,对探讨人类婚姻的各种争鸣有着重要的补充和佐证意义。[23]冯敏的《川西扎巴藏人亲属制度初探》一文,认为扎坝藏人的亲属称谓以“类别式”和“说明式”为主要特征,印证了杨堃先生的论断。即:“类别式”产生于群婚制,“说明式”产生于专偶婚。并认为,母系氏族是单系的分类亲属制。在母系氏族初期阶段,其亲属制度是母系氏族的亲属制度,由于这时人们仅知母而不知父,故只能有母系亲属称谓,而无父系亲属称谓,亦无姻亲称谓。这些,都在扎坝藏人的亲属称谓中得到佐证。[24]冯的另一篇论文对此问题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认为“扎坝地区是迄今继泸沽湖之后发现的第二个母系文化区。由于当地比较闭塞,受现代社会冲击较晚,走访婚和母系亲族家庭一直占居主导地位,母系制特点鲜明。这一调查结果为人类学对母系制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田野样本。”[25]

随着两河口电站建设的进程,扎坝地区受之影响的水电工程移民与文化保护工作也受到学界的重点关注。如《藏区水电工程移民安置工作调查与思考——以四川甘孜州两河口电站为例》一文认为:“四川甘孜州移民工作存在主体特殊、地域特殊、文化特殊、宗教信仰等诸多特殊因素,其移民工作更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复杂性。”[26]而《少数民族地区水电移民安置的特殊性问题——来自四川少数民族移民的调查》不仅提出了现实的问题,还进一步提出了解决的原则与措施,重点关注了扎坝民风民俗与“走婚大峡谷”文化的保护与重构。[27]《西部能源开发中库区移民若干问题研究》认为:两河口库区具有独特的民俗文化,应“加强民族地区库区非物质文化的调查建档,实施分类保护,并从移民安置规划入手,有目的地将其非物质文化符号融入移民社区的重建中,从而维护民族地区移民民俗文化、宗教文化的多元性。”[28]也有论文以水电资源开发移民补偿政策为研究对象,代表文如《少数民族地区水电资源开发移民补偿模式研究》。作者文中将补偿模式分为“物质资本”与“社会资本”两类。认为少数民族民居建筑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其建筑结构、风格和建筑材料不同于一般民居建筑,建筑与少数民族古老的传统文化相结合,蕴含了丰富的民族传统文化。保持独特的民族风格将增加少数民族民居建筑的成本,需要在房屋补偿中得以体现。[29]

关于扎坝研究的评述工作,以《雅砻江流域鲜水河谷扎巴藏人研究评述》为代表,其发表于2005年,却也是至今为数甚少的扎巴藏族研究综述性论文之一。从这点也可看出,如今系统总结与全面梳理扎巴藏族研究论述的迫切性。文中作者认为:“近二十年来,扎巴藏人研究虽然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但也存在许多缺环与有待进一步探讨的问题。”[30]文中提出,扎巴藏族研究整体上论证依据均显单薄,无法确切定论;同时,研究存在局限;比较研究较为缺失。

(三)与扎坝藏族相关的“语言学”研究论文

语言学方面,国内较早期的系统研究文论以黄布凡为代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刊发了一系列论文,分析了甘孜地区的“地脚话”,阐述对扎坝语的一些原则看法。其后的《扎坝语概况》一文可视为对此总结和归纳,本文认为:“扎坝语在语音、词汇、语法三方面都有较多的成分和现象与羌语支语言相接近。语音方面,复辅音声母较多,无辅音韵尾,声调少且不大稳定。语法方面,多数语法范畴和表现手段与羌语支语言相同,特别表现在趋向、式等动词诸范畴上,但比羌、嘉戎、道孚等语言要简化些。”[31]《从藏缅语同源词看藏缅族群的史前文化》一文认为“扎坝方言有部份继承于原始藏缅语,是原始藏缅语遗存;有部份是在原始藏缅语分化过程中产生的共同创新。”[32]

孙宏开的《论藏缅语语法结构类型的历史演变》认为:“分布在中国境内的40多种藏缅语族语言,按形态类型来分,大体上有3种。其中,扎坝语属黏着型。”[33]而戴庆厦的《汉藏语研究的一些思考》认为,汉藏语内部的语言呈现出语言演变的不同阶段,其中扎坝语属不发达型。[34]

也有从“语言孤岛”现象入手,分析特殊语言形态特征及发展规律。如《多语环境中的道孚“语言孤岛”现象分析》。作者认为道孚县的语言在语言类型上从整体看属一种驳杂型、变异型和各为其主的孤岛型语言;[35]或从西南民族走廊的角度,以民族互动、交融为背景,分析了扎坝语与其他民族语言的共性和差异性。代表作如孙宏开的《再论西南民族走廊地区的语言及其相关问题》,文中提出:“要把藏彝走廊的族群放到整个民族走廊来考察,看看他们的历史地位、发展状况和整个藏缅语族各族群的关系。”[36]

对扎坝语从比较角度研究的论文众多,较具代表性有《浅论康藏道孚“方言”与古藏文的渊源》与《嘉绒藏区语言研究》两文。前者认为上扎坝语中至今还运用着许多古藏语,[37]后文则指出扎坝语与藏语其他方言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38]

总之,以1949年为界,扎坝藏族的研究可大致分为两个阶段,即民国时期的概况记录期与新中国的普查研究期。这两个时期的发展脉络,存在起启关系,也存在递进关联。而新中国的普查研究期,其深度与广度,都较以前有了质的飞跃。本课题的研究,正在于以文献罗列的方式,注明其间的互动性,彰显学界研究已有的成果与高度。我们希望本课题能为宣传康巴文化尽一份薄力,能为后人研究扎坝藏族提供些许方便,同吋,也为康巴文史调查与研讨工作打开一扇新的窗口。

[1]冯敏. 扎巴藏族——21世纪人类学母系制社会田野调查[M].民族出版社, 2010年

[2]林俊华. 扎坝“走婚部落”的历史与文化[J].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06年第4期

[3]唐嘉弘. 吐蕃族源及相关问题[J].中国藏学, 1988年第2期

[4]陈一石. 傅嵩炑与《西康建省记》[J].四川文物,1988年第2期

[5]刘伟华. 民国时期文献价值概览[J].新世纪图书馆, 2015年第3期

[6]公彦云. 抗战时期西南边疆学术期刊研究[D].西南大学, 2014年

[7]李紹明. 藏彝走廊民族历史文化[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8

[8]林俊华. 康巴历史与文化[M].成都:天地出版社, 2002年

[9]林俊华. 走廊上的秘境[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2006年

[10]刘勇、冯敏、奔嘉. 鲜水河畔的道孚藏族多元文化[M].成都:四川出版集团,2005年

[11]冯敏. 扎巴藏族——21世纪人类学母系制社会田野调查[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10年

[12]龚群虎. 扎巴语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7年

[13]戴庆厦、黄布凡、傅爱兰. 藏缅语十五种[M].北京:燕山出版社, 1991年

[14]黄布凡. 藏语藏缅语研究论集[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 2007年

[15]孙宏开. 八江流域的藏缅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3年

[16]林俊华. 试论康巴文化的多元性[J].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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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林俊华]

A Survey on Documents of Zhaba Tibetan Nationalit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 Contemporary Era

JIAO Hu-san ZHONG Zhao-ming

The paper is the summary ofZhabaTibetanNationalityCultureandHistoryInvestigationandResearch

. Firstly, it analyzes and summarizes the key points and features of documents of Zhaba Tibetan nationalit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Secondly, it introduces Zhaba Tibetan Nationality modern research result. Thirdly, it summarizes and evaluates the related research academic documents mainly related with Kangba study, ethnology, culturology, and linguistics.

Zhaba; Tibetan nationality; the Republic of China; culture and history; summary

焦虎三,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羌文化保护与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四川绵阳,邮编:712082)

K250.6

A

1674-8824(2017)02-0001-08

本文系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区域文化研究中心重点项目——“扎坝藏族文史调查与研究辑要”项目成果,项目编号:QYYJB1702。)

仲昭铭,四川文化艺术学院干事。(四川绵阳,邮编:712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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