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危机背景下俄罗斯与沙特的关系
2017-04-11尹绍伟
尹绍伟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外语学院,北京 100029)
叙利亚危机背景下俄罗斯与沙特的关系
尹绍伟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外语学院,北京 100029)
21世纪以来,俄罗斯与沙特的关系发展以叙利亚危机为界分为两个阶段:叙利亚危机之前,两国实现了领导人互访,关系升温。而在叙利亚危机爆发后,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立场对立,关系转冷。两国关系未来的发展仍受诸多因素的制约。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俄沙两国的地缘政治利益发生了严重冲突和对立。在较长时期内,两国关系仍将充满矛盾和分歧,难以获得真正改善。
俄罗斯;沙特;叙利亚危机;伊朗核问题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经济的恢复,俄罗斯复兴昔日大国地位的战略意图凸显出来,中东地区成为俄对外交往的优先方向之一。沙特阿拉伯作为阿拉伯世界的盟主和伊斯兰教的领袖,在中东事务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俄罗斯要将影响力扩大到中东,获得地区事务的发言权,不可避免要与地区大国沙特进行交往。自新世纪以来,俄沙关系以叙利亚危机为界分为两个阶段,前期两国实现了领导人互访,关系升温,而后期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立场对立,关系趋冷。本文将对俄沙关系的起伏变化进行考察,探究其背后的深层动因,并对未来发展进行展望。
一、叙利亚危机之前的俄沙关系
(一)21世纪初,两国关系发展的背景
普京2000年上台伊始,大力调整对外政策,在中东开始实行全方位外交。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国际形势的变化为俄沙关系的改善提供了可能。主要原因如下:
对于俄罗斯来说,首先,俄罗斯打击车臣反叛武装的需要。进入新世纪以来,俄罗斯仍面临严峻的恐怖主义威胁。普京认为,要彻底清除车臣分离主义势力,一方面必须切断车臣分裂组织从沙特等国获得援助的渠道。为此要与沙特改善关系,促其停止向车臣反叛武装提供资金援助。另一方面需要加强与世界伊斯兰各国的交流与沟通,为俄在车臣开展军事行动创造良好的舆论氛围。其次,从经济方面考虑,俄罗斯国内急需大量外来投资,促进国内经济的发展。而沙特拥有丰富的外汇储备。如果能得到沙特的资金,将为俄的经济注入活力。此外,沙特与俄罗斯同为世界石油出口大国,俄罗斯是非欧佩克成员国,两国如果能在石油产量上达成协议,无疑将影响世界石油价格,给两国带来巨大利益。第三,沙特是伊斯兰教两大圣地的护持国,同时是阿拉伯世界的领头羊,在伊斯兰会议组织、阿拉伯国家联盟、海合会等国际组织中发挥着主导作用。与沙特发展关系将有助于俄罗斯参与到这些国际组织中,对于提升国际威望,树立大国形象都将大有裨益。
对于沙特来说,首先,沙美关系的降温把沙特推向俄罗斯一边。“9·11”事件成为沙特与美国关系的转折点,美国指责沙特是支持与庇护恐怖主义的“中东邪恶的核心”,要求沙特推进改革,消除恐怖主义产生的根源。沙特认为美国的指责是对其内政的干涉,沙美两国关系降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沙美关系的降温促使沙特调整一直以来奉行的“一边倒”亲美政策,寻求与其他大国建立密切关系。[1]其次,沙特本身也成为恐怖袭击的对象,恐怖主义的猖獗迫使沙特改变反恐立场。2003年5月12日,沙特首都利雅得东区发生汽车炸弹爆炸事件,造成29人死亡,近200人受伤。就在同一天,俄罗斯车臣也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事件,造成严重伤亡。第二天,普京发表声明谴责两起恐怖事件,支持沙特加大反恐力度的措施。共同应对恐怖威胁的现实需要推动了俄沙两国关系的改善。在上述因素的作用下,俄沙两国在外交上开始接近,2003年沙特王储阿卜杜拉对俄的访问,表明两国关系走向正常化。而2007年普京对沙特的访问则是两国关系升温的明显表现。
(二)双边层面:两国最高领导人实现互访
2003年9月,沙特王储阿卜杜拉正式访问莫斯科。他是俄沙建交以来访俄的最高级别政界人物。这次访问极大地推动了两国关系的改善。在反恐问题上,阿卜杜拉承认车臣问题是俄罗斯的内部事务,支持俄在车臣的反恐行动。在宗教关系上,阿卜杜拉表达了尊重宗教多样性,各种宗教和平共处的愿望。在经贸合作上,两国签署了多项合作协议和文件,将在多领域多层面进行对话与合作。双方都对此次访问给予了高度评价,沙特媒体称,王储访俄“开辟了两国关系的新纪元”。[2]俄外长伊万诺夫说,沙特王储的来访为俄沙建设性关系的发展打开了新的一页。
2007年2月,普京对沙特的回访标志着两国关系的继续提升。这是有史以来俄罗斯最高领导人对沙特进行的首次访问,同样具有重要意义。普京在访问中指出,俄罗斯是基督徒、穆斯林和其他宗教信仰者共同的家园,俄将与阿拉伯国家加强文明的对话,共同推动公平的国际秩序的建立。[3]在与沙特工商界代表会见时,普京指出,俄罗斯市场具有进行长期投资的良好条件,希望俄沙两国在能源、基础设施、太空、核能等领域开展合作,推动两国经济关系的发展。
沙特国王阿卜杜拉对普京的来访表示欢迎,“(俄沙)两国拥有巨大的经济潜力,丰富的自然资源,投资机会众多。两国在国际舞台上都具有重要影响力。这次访问将推动我们的合作向新的战略高度发展。”[4]
(三)多边层面:俄加入伊斯兰会议组织
伊斯兰会议组织(ОИК,自2011年更名为伊斯兰合作组织)是世界伊斯兰国家间最主要的沟通协调平台。伊斯兰教是俄罗斯第二大宗教,共有穆斯林两千万人,占全国人口的七分之一。普京就任总统以来,并努力寻求加入该组织。融入伊斯兰世界不仅能取得伊斯兰国家对俄打击国内宗教极端势力的理解,而且将间接促进俄沙关系的改善。
普京多次强调,俄罗斯的穆斯林应当感觉到自己是世界穆斯林大家庭的一部分,应当自由地同其他国家穆斯林进行交流。2003年8月,普京在访问马来西亚时,表达了以观察员国身份加入伊斯兰会议组织的愿望。9月,当沙特王储阿卜杜拉访俄时,表示支持俄罗斯融入伊斯兰世界的意愿。10月,普京作为受邀嘉宾参加在马来西亚举行的伊斯兰会议组织第十次首脑会议,正式提出了加入伊斯兰会议组织的申请。经多方协调,2005年6月,俄罗斯被接收为该组织的观察员国。拥有了观察员国身份,俄将能够与伊斯兰世界在反恐问题上进行沟通与合作,维护自身利益,扩大在伊斯兰各国的影响力。
21世纪的前十年,俄沙两国在双边层面实现领导人互访,双边关系走出了敌视、冷淡的状态,逐渐升温。同时,在伊斯兰会议组织、阿拉伯国家联盟、海合会等多边框架内,俄沙就有关问题相互磋商,协调立场。两国关系处于上升时期。
二、叙利亚危机影响下的俄沙关系
2011年爆发的叙利亚危机成为俄沙关系由热变冷的转折点。俄罗斯坚定地支持叙利亚巴沙尔政权,而沙特则大力扶持叙利亚反对派以推翻巴沙尔的统治,两国的立场发生了严重分歧,关系逐渐疏远。
(一)俄罗斯军事介入叙利亚之前,两国的外交对立
叙利亚危机爆发以来,以沙特为首的中东逊尼派国家积极活动,希望力促叙利亚政权实现更迭。2011年11月,在沙特的推动下,阿盟中止了叙利亚的成员国资格。2012年3月,沙特宣布关闭驻叙使馆,中断与叙的外交关系。而俄罗斯则与沙特等国大唱反调,坚定地站在巴沙尔一边。俄罗斯先后四次在联合国安理会投票否决制裁叙利亚决议草案,使沙特制裁叙利亚的意图无法实现。2013年,在叙利亚出现“化武”风波后,俄罗斯积极斡旋,促使叙利亚接受了“化武换和平”的提议。这使沙特希望的由美国对叙利亚动武,推翻巴沙尔政权的美好愿望完全落空。
沙特试图以经济利益诱使俄罗斯放弃对巴沙尔政权的支持。2013年7月31日,沙特时任情报局局长班达尔访俄并与普京会见。班达尔提出,沙特将与俄签署价值150亿美元的武器合同,以换取俄减少对巴沙尔的支持。但普京不为所动,坚决拒绝了诱人的交易。[5]在外交场合,沙特对俄的批评时有所闻。2015年3月29日,在阿盟(ЛАГ)峰会上,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批评俄向大马士革的政权供应“战略性武器”来同反对派作战,警告俄应为叙利亚人民遭受的苦难负主要责任,表达出沙特对俄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强烈不满。
(二)俄罗斯军事介入叙利亚之后,两国的分歧进一步扩大
2015年9月30日,俄罗斯高调出动空军对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进行打击。俄的空袭行动使岌岌可危的巴沙尔政权得到稳固,逐渐扭转被动局面。沙特指责俄以打击“伊斯兰国”为名,对叙利亚反对派进行轰炸,挽救巴沙尔政权。2015年10月1日,沙特常驻联合国代表穆阿利米指责俄的空袭行动造成无辜平民的伤亡,要求俄停止军事行动。阿拉伯语报纸《中东报》在评论叙利亚局势时说,“俄罗斯与巴沙尔结盟的行动将会引起宗教战争的爆发。”
俄为顺利进行反恐战争,着手组建以其为首的反恐联盟。2015年9月,俄罗斯、叙利亚、伊朗、伊拉克签署了共同打击“伊斯兰国”的合作协议,在巴格达建立信息情报中心。这样,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四国构成的反恐联盟初步成型。这一举动使中东什叶派力量得到极大加强,成为沙特在本地区实现战略意图的巨大障碍。
2015年10月20日,叙利亚总统巴沙尔出人意料地对俄罗斯进行了“闪电”访问。普京在会见巴沙尔时说,俄罗斯不仅要在打击恐怖主义的斗争中,也要在叙利亚的政治进程中发挥作用。表达了俄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坚定立场。在巴沙尔孤立无援之际,莫斯科对巴沙尔的接待无疑是对他的极大安慰和鼓励。而这又一次刺激了盼望巴沙尔尽快下台的沙特。
2016年以来,俄投入更多军事力量,打击叙极端组织“伊斯兰国”。10月4日,俄S-300防空导弹部队进驻叙利亚。10月15日,俄“库兹涅佐夫号”航母编队驶往地中海叙利亚海岸。一年多来,俄总共实施空袭一万多架次,完全扭转了叙国内战局。到2016年底,叙政府军已全面控制境内的五大城市,巴沙尔的地位愈加牢固。可以说,正是在俄罗斯的干预下,沙特设想的由逊尼派一统中东的战略意图面临破产。沙特对俄的不满和怨恨与日俱增。
(三)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分歧的原因
俄罗斯在叙利亚危机中坚定地支持巴沙尔政权,反对西方国家武力推翻叙现政权的图谋。其立场由以下原因决定:
首先,叙利亚是俄在中东地区发挥影响力的支点,对于俄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叙利亚对于俄罗斯的重要性,就如同以色列之于美国,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叙利亚都能对俄罗斯的利益起到保护作用。”[6]巴沙尔政权的稳定意味着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利益得到维护。其次,从军事方面考虑,俄在叙利亚拥有其在后苏联空间之外仅存的军事基地——塔尔图斯。2013年,俄恢复建设地中海分舰队,意欲重新取得对地中海及周边地区的影响。如果失去塔尔图斯军事基地,俄罗斯在地中海区域的存在和影响将荡然无存。[7]此外,叙利亚是俄罗斯武器在中东的出口市场之一。2012年,在叙利亚危机持续恶化的情况下,俄罗斯仍顶住西方的压力,签订了向叙供应36架“雅克—130”教练机的合同。第三,俄罗斯欲借叙利亚危机,打破被美欧制裁的困境,实现外交突破。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深受西方制裁之苦,经济大幅下滑,外交上陷入空前孤立。叙利亚危机为俄提供了难得的良机,俄希望通过介入叙利亚,与美国进行抗衡,以此来打开外交新局面。
而对于沙特来说,首先,叙利亚80%的人口为逊尼派,20%的人口为什叶派,现任总统巴沙尔属于什叶派中的阿拉维派。在叙利亚实现政权更迭,由逊尼派执掌政权是沙特多年来追求的目标。这样将打破由伊朗——伊拉克——黎巴嫩真主党——叙利亚构成的“什叶派新月带”对沙特的包围,沉重打击什叶派联盟势力的扩张。[8]其次,沙特视叙利亚为其在本地区最大竞争对手伊朗的帮凶。伊朗对外输出伊斯兰革命思想,扶持阿拉伯世界的什叶派力量,沙特认为这是对逊尼派的极大威胁。打击叙利亚可以抑制宿敌伊朗在本地区的影响力,巩固沙特作为阿拉伯世界盟主和伊斯兰教领袖的地位。第三,叙利亚濒临地中海,地缘地位重要,如果将其纳入逊尼派阵营,沙特将可以主导修建由海湾地区通往叙地中海沿岸的油气管道,将对沙特油气资源进入欧洲带来极大便利。因此沙特大力支持叙利亚反对派,坚持要求叙利亚的政治和解必须以巴沙尔下台为前提,巴沙尔的支持者——伊朗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和谈。
三、俄沙关系未来发展的制约因素
叙利亚危机之后,俄沙关系不断降温,陷入了低谷。两国关系在未来发展中,还将受到下列因素的制约。
(一)伊朗因素
首先,在伊朗核问题上,俄罗斯支持伊朗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帮助伊朗发展民用核设施。2011年9月,俄罗斯为伊朗承建的布什尔核电站正式启动。2014年11月,俄伊两国签署新的核能合作协议。俄将帮助伊朗建设8个核反应堆。俄在伊朗核问题的解决上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使伊朗摆脱制裁,重返国际社会。而伊朗核计划是对沙特的最大威胁。沙特认为,伊朗的民用核设施终究会转化成核武器,在战略上取得对沙特的压倒优势。沙特希望借助欧美国家的制裁,迫使伊朗彻底放弃核计划,不再对沙特构成核威慑。因此,对俄罗斯帮助伊朗建设核电站,在伊核谈判中维护伊朗利益的作法,怨言颇多。其次,俄伊两国军事合作水平不断提升。2015年1月,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访问伊朗,俄伊签署了长期军事合作协议。2015年4月,俄罗斯宣布取消对伊朗出售S-300防空系统的禁令。根据双方新签署的合同,伊朗将购买装备4个导弹营的S-300新型防空导弹系统。2016年8月29日,伊朗宣布开始在德黑兰附近的核设施部署该导弹系统。伊朗获得S-300导弹,无疑将给其核设施加上强大的保护伞,使他国从空中进行打击的可能性变得极其渺茫。沙特认为伊朗将更加有恃无恐地发展核计划,成为地区的不安定因素,对沙特的国家安全构成巨大威胁。第三,在叙利亚问题上,俄伊两国携手支持巴沙尔政权。巴沙尔政权在俄伊的力挺下转危为安,逐渐取得对反对派的军事优势。在俄的坚持下,伊朗加入到叙利亚问题和谈小组,成为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参与方。2016年8月16日,俄罗斯战机从伊朗哈马丹空军基地起飞,打击叙境内的“伊斯兰国”目标,象征着俄伊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更加紧密的协作。
在俄罗斯及伊朗的参与下,叙利亚局势发生逆转,使沙特距离其设想的由反对派“全国联盟”取代巴沙尔的目标越来越远。伊朗加入到叙利亚和谈也突破了沙特坚持的原则。可以说,在这场与伊朗的暗中较量中,伊朗由于得到俄罗斯的鼎力支持,优势突显,而沙特完全处于下风。这使沙特与俄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二)美国因素
尽管沙特对美国在叙利亚危机、伊朗核问题上的政策多有不满,但美沙同盟仍然是沙特外交与安全的基石。两国关系存在的嫌隙,不会对延续70年的同盟关系造成大的冲击。美沙的联盟关系限制了俄沙关系的发展。[9]
首先,在经贸关系上,美国多年来一直是沙特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国之一。2013年,两国双边贸易额高达752.76亿美元。相比之下,俄沙两国的贸易额总体数额小,结构单一。2015年,两国贸易额仅为9.26亿美元。[10]如此微弱的经济联系难以对两国的政治关系产生重大影响。其次,在安全上,沙特国富兵弱,需要美国的保护。多年来,沙特一直是美国军火的主要买家,沙特武器装备的85%都购自美国。在安全上沙特如此依赖美国,难以想象它会撇开美国向俄罗斯购买武器装备。再次,在地区事务中,沙特要与地区强国伊朗抗衡,同样离不开美国的支持。沙特为首的海湾君主国不足以对抗伊朗的扩张野心,必须仰仗美国在海湾的军事存在。美国即使在与伊朗达成核协议后,也并未放松对伊朗的警惕和压制,对俄与伊朗的核能和军事合作也多次加以批评指责。沙美两国的同盟关系经历了时间的考验,难以发生质的改变。沙特在与俄发展关系时,要顾及美国的感受,避免与俄走得过近。
(三)俄沙之间缺乏互信
多年来,俄沙两国间未能建立起互信基础,两国高层访问达成的协议看起来数额巨大,充满希望,但大都虚多实少,难以取得期待的结果。如2015年6月沙特副王储穆罕默德访俄达成的对俄基础设施投资100亿美元的协议,其真实性让人不敢相信。俄媒体认为,这是沙特外交政策的幌子。沙特制定了庞大的核电发展计划,俄罗斯也在受邀参与建设的国家之列,但俄排在美、法、日等国之后,只是沙特的一个备选项而已。在军事技术上,沙特与俄的军事协定总是附加令俄不能接受的条件,如要求俄停止与伊朗军事合作等,最终都遭到俄的拒绝。两国媒体关于对方的报道多以负面形象为主。在俄罗斯媒体上,沙特首先是伊斯兰恐怖主义、瓦哈比主义的发源地,是国际恐怖主义的幕后援助者,俄境内车臣分离势力的长期存在与沙特的暗中支持密不可分。其次是叙利亚内战中反对派的支持者,对叙内战的扩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次是世界油价的操纵者,控制石油产量对其他石油输出国进行压制。
而阿拉伯语报纸则将俄视作极具扩张野心的苏联的继承者,在乌克兰问题上批评俄的野蛮侵略行为。在叙利亚问题上,认为俄是专制统治者巴沙尔的主要帮凶。2015年10月5日,沙特53位伊斯兰教神职人员签署声明,号召世界穆斯林对叙利亚政权及支持叙利亚政权的俄罗斯、伊朗发起圣战,反映出沙特社会对俄挺叙行为的愤怒之情。
结语
地缘政治学是分析国际关系的重要理论工具之一。美国地缘政治学家斯皮克曼提出了“边缘地带”学说,“谁支配着边缘地带,谁就控制欧亚大陆;谁支配着欧亚大陆,谁就掌握世界的命运”。[11](P76)中东地区即是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之一,它位于欧亚非三大洲交汇处,是欧亚间重要的战略通道和贸易通道,地缘位置十分突出,是大国之间相互博弈的重要舞台。
俄罗斯地缘政治意识强烈,历史上总是寻求在周边打造战略缓冲带,维护国家的安全。自独立以来,俄始终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排挤和压制,战略空间不断缩小,地缘环境极大恶化。乌克兰事件是对俄罗斯地缘政治忍耐力的一次挑战,强烈刺激了俄罗斯的地缘神经,迫使其不惜与美欧公开对抗。而美欧随后的制裁使俄陷入国内经济衰退、国际威望下降的境地。叙利亚危机为俄强化在中东的存在,并借此走出困境提供了历史机遇。一方面,叙利亚位于中东的心脏地带,与俄的北高加索地区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地缘位置重要,对于俄维护南部边境的安全意义重大。另一方面,俄可以借助叙利亚楔入中东,对美国及北约在该地区的影响进行限制。从目前来看,俄在叙利亚危机中获益颇丰,巴沙尔政权的稳固,有利于俄地缘政治意图的实现。同时,俄在叙利亚和谈中的主导地位极大增强了其在地区事务中的发言权和影响力,显著提升了其国际地位。
而沙特作为地区大国和逊尼派掌门人,其地缘政治意图是要巩固在本地区的影响,维持对什叶派的压制优势,不允许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和威胁。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战略支点国家伊朗和叙利亚都是沙特长期以来的对手和敌人,是其实现地区大国梦想,扩大逊尼派影响力的主要羁绊,沙特必欲除之而后快。在“阿拉伯之春”引发的中东地缘政治博弈中,沙特表现抢眼,欲借地区出现权力真空之机扩大自身影响,谋求地区的领导权。在叙利亚问题上,沙特希望推翻什叶派巴沙尔的统治,使叙利亚政局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而俄罗斯对叙利亚的强力介入成为沙特实现战略意图的巨大障碍,导致两国关系走向恶化。
从地缘政治角度来看,俄沙两国在中东的地缘政治利益发生了严重的对立和冲突,叙利亚问题是两国冲突的焦点。在叙利亚危机得到化解、中东走向稳定之前,俄沙两国关系在较长时期内仍将充满矛盾和分歧,难以获得真正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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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ON COUGHLIN.Syria is to Russia what Israel is to America[N].Daily Telegraph,201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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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8
A
1002-3240(2017)07-0073-05
2017-05-10
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14BKS033)、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13YJC770060)、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校级重点培育学科经费资助(8110050323)
尹绍伟,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外语学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国际政治。
[责任编校:黄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