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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曲藏族“采花节”文化的人类学阐释——安多东部藏汉多元文化共存与对话研究:以博峪藏族原生态文化为例

2017-04-11杨路色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苯教舟曲藏族

杨路色

★民族研究★

舟曲藏族“采花节”文化的人类学阐释——安多东部藏汉多元文化共存与对话研究:以博峪藏族原生态文化为例

杨路色

从地缘学说的视角来看,舟曲藏族地处多麦东部藏汉杂居区域,素有“泉城舟曲,藏乡江南”、“青藏窗口,陇上桃源”等美誉。尤其是博峪藏族的“采花节”对“藏彝羌走廊”文化研究方面有着重要的学术推动意义。横亘千年的象雄文化与内地古代的儒、释、道文化在这里交融荟萃,使得“一江两河(白龙江、拱坝河、博峪河)”流域的文化趋于多样化,文章拟就舟曲藏族“采花节”的多元文化之意蕴进行人类学意义上的梳理,以飨读者。

舟曲藏族;采花节;文化意蕴

引言

舟曲藏族是安多东部藏族特色鲜明的一个族支,他们主要繁衍生息在白龙江流域,原始苯教文化在这里是横亘千年、绵绵若存。直至吐蕃第三十八代藏王赤松德赞时期,佛苯文化运动的结束,意味着苯教徒将其文化遣散于安多藏区的边缘地带,成为吐蕃随军将士们的主流文化传播者。东迁于白龙江流域的吐蕃先民没有遵守赞普的命令返回西藏。譬如舟曲藏族、迭部藏族、天祝藏族、陇南部分藏族均属于“噶玛洛( 没有赞普命令不得回的后裔)”。从地缘学说来讲,舟曲藏族地处甘青川交错的地带,深受我国内地古代楚民族的端午节节庆文化和佛苯文化的双重影响,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文化景象。舟曲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文化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酝酿成型。从舞蹈艺术学的角度来讲,舟曲巴藏的“潮水节”和博峪藏族“采花节”中的“朵迪舞”,相当于拱坝藏族的“突谷舞”,它们均属于白龙江流域的藏族锅庄舞。在节日那一天人们身着节日的盛装,点起节日的篝火,围着篝火跳起欢乐的舞蹈,整个场景美轮美奂,通宵达旦。

一、舟曲藏族“采花节”的文化元素

(一)古代楚民族的“端阳节”文化

屈原是我国古代楚民族的爱国诗人,跳于汨罗江以身殉国的时间,正值于农历五月初五,从此农历五月初五成为纪念屈原的传统节日。节日那一天,人们“赛龙舟”、“吃粽子”、“喝雄黄酒”,以示对先祖英雄事迹的缅怀,而舟曲藏族的“采花节”节庆时间也是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尤其是故事主人公亦有汉族名字“莲芝”,可见舟曲“采花节”深受我国内地古代楚民族端午节文化的影响,在“采花节”的传说中莲芝姑娘已经成为博峪藏族人民值得纪念和缅怀的巾帼英雄。这说明内地文化对舟曲藏族“采花节”文化有着一种深刻的历史渊源关系,即“端午节”中的屈原和“采花节”中的莲芝的人物塑造,足以说明藏汉民族之间有着共同的文化基因。

(二)原始苯教文化中的“莱坞”崇拜

原始苯教有着“什巴苯教”、“什巴世续苯教”、“世间苯教”等不同称谓。是苯教师祖辛饶米沃且以前的藏族原始信仰,原始苯教具有占卜休咎、驱鬼降神、治病送死、祈福禳灾的社会文化功能。舟曲藏族的“采花节”的主人公“达玛姑娘”或曰采花姑娘,现已成为舟曲博峪藏族人民共同敬拜的山神,藏族焚香祭神的“莱坞”*莱坞:白龙江上游地区的司巴祭祀者称之为“莱坞”、“阿巴”、“苯布”,他们的主要职能是上敬神灵,下伏鬼怪。这种司巴苯教分布在朵麦潘曲和白龙江上游及相邻的舟曲藏区,但其规模较小而使很多仪轨濒临失传。在安多东部藏区和云南边区的一些地方仍然称苯教祭祀者为“莱坞”,主要从事祭祀山神和鲁神(水神),以及祈福禳灾等宗教活动。参见阿旺嘉措.试论司巴苯教的基本含义及形式特征,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28(1):111-116页,第114页。崇拜是天神崇拜的进一步发展。显然,“莱坞”崇拜是藏族初民与天神之间进行沟通的一种苯教仪轨,属于巫术文化的研究范畴。舟曲藏族的“采花节”中的“达玛姑娘”幻化成为神灵,当地藏族人民敬称她为“花神”。每逢“采花节”,博峪藏族群众就上山采花、焚香祭神,祈求神灵、六谷丰登、健康长寿以及人畜平安等。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莱坞”崇拜实际上就是人们在原始社会时期,人完全从属于自然,他们在精神领域找寻一种心灵慰藉,即对人性缺陷的一种文化补给。

(三)傣族的“泼水节”文化

舟曲藏族的“采花节”具有敬水的习俗,这与傣族“泼水节”之间有着共同的文化基因,傣族人民的“泼水节”有着“浴佛节”的称谓,节日当天人们通过赛龙舟、浴佛、诵经、泼水、赶摆、孔雀舞、白象舞等活动庆祝傣历新年。而“采花节”是以上山采花、采摘柳条、痛饮泉水、篝火晚会、跳起朵迪等为其主要活动内容。博峪藏族这种“崇水”习俗显然与傣族的泼水节有着一定的文化渊源关系。同时是研究西南少数民族“崇水”文化的学术新大陆。是研究“藏羌彝走廊”文化浓墨重彩的重要一笔,是研究舟曲藏族创世观思想的切入点,在佛苯文化交融荟萃的博峪藏乡,“采花节”文化是舟曲藏族节庆文化关键的一环。焚香祭神是当地藏族群众崇尚山水文化的一种闲情逸致。

(四)西藏的“浴佛节”节庆文化

在西藏每逢藏历七月有个“嘎玛日给”的节庆活动,实际上就是佛教的“浴佛节”。活动大概持续一周左右,有时亦有“沐浴节”和“沐浴周”的说法。这可能是基于其活动的时日而言,相传这一天药师琉璃如来佛整理药库时将把前一年剩余的药物播撒在江海湖泊中,这一天每条河流中的水皆以成为药水。人们在这一天抢水或沐浴,方可祛病健身、洗净一年的罪孽。药师琉璃如来佛把药物撒在草原山谷,马牛羊三群牲畜吃了以后既能长膘又能够顺利过冬。沐浴节第一天结束沐浴之后,人们就开始上山采藏药。舟曲藏族的“采花节”中的主人公达玛姑娘上山采药的情节安排,可能是渊源于西藏的“浴佛节”。很有意思的是舟曲藏族民间喜欢把这个故事苯教化,“年布姆”撒药,“鲁布姆”撒毒药。这里的“年”和“鲁”是原始苯教三界神灵观中的神灵名称。

从藏族浴佛节的文化现象来看,药王爷(药师琉璃如来)于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前一天晚上将把前年剩余的药水散在泉水或江河湖泊中,傣族人民的泼水节实际上就是浴佛节的文化异流现象。尤其是傣族人民把“泼水节”视为傣历新年,“采花节”文化中亦有这种习俗。博峪当地藏族人民喝泉水祈福,甚至很多人到药王庙祈求神药。男女老少除了喝药水和逛庙会之外,还唱起了采花歌,久而久之则形成“花儿会”。因此,采花节也叫“女儿节”,抑或“情人节”。这里所谓的“药王爷”实际上就是佛教文化中的“药师琉璃如来”在藏族民间世俗化的一种传播结果。

二、“采花节”文化的研究现状

张映全的《甘肃文县白马藏族考》主要介绍了甘肃陇南文县白马藏族的来历及其民俗文化。而在白马藏族中也有着“采花节”的习俗,这个可能是博峪藏族乡回归舟曲以前是归文县管辖,属于白马藏族的原因。显然,舟曲博峪藏族的“采花节”实际上就是白马藏族文化的一种文化类型。刘秋芝的《试论甘肃藏族采花节与香浪节的异同》主要阐述了舟曲藏族“采花节”是舟曲博峪藏族的传统节日,并与夏河县的“香浪节”一样,属于甘南藏族的传统节日,两个节日之间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尤其是与佛教文化有着极其深刻的文化渊源关系。黄河的《白马藏族风趣的采花节》主要讲述了甘肃南部的博峪藏族与四川省的南坪下塘地区、松潘小河地区、平武县,以及甘肃文县铁乡楼等统称为“白马藏族”。他们的风俗礼仪、语言习惯、衣食住行均有别于其他藏区。白马藏族是古氐族的后裔。博峪藏族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具有浓郁的白马藏族文化底蕴。谢学智的《民族节庆民俗体育文化探析——以甘肃舟曲藏族为例》主要讲述了舟曲藏族地处甘青川的交通要塞,是“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几千年以来藏、汉、回、氐、羌、等多民族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民族文化在这里交融荟萃,谱写着舟曲博峪藏族光辉的历史篇章。“采花节”中的“朵迪”、“织锦带”等成为国家级、省级、州级、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历来素有“民俗长廊”和“文物宝库”的美称。舟曲藏族创造了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之一。

总之,舟曲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是甘肃藏族民俗文化花苑里的一朵奇葩。尤其是舟曲县博峪藏族乡地处甘肃省和四川省的交界地带,成为“藏羌彝走廊”文化研究的重点。这无疑是给甘肃省东部藏区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文化实现跨区域的交流提供了便利。可见,舟曲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是“藏羌彝走廊”文化的瑰宝之一,其涵盖了哲学、政治、经济、文化等众多学科领域。藏族原始苯教及其文化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与内地古代的儒释道文化交融荟萃,五彩斑斓。

三、舟曲藏族“采花节”的文化意蕴

根据智观巴·贡却丹贝绕吉在《安多政教史》的相关记载,直至咸丰元年这个地方除了黑番和黑巫,从来就没有过佛教的影子,甚至连佛教的名字也未曾听过。说明佛教文化在白龙江流域的传播很晚,尤其是舟曲县藏族民间的传播是相当晚的。而原始苯教的影响可谓是根深蒂固,时至今日他们还焚香祭神,崇尚山水文化。自藏王赤松德赞时期佛苯文化运动结束以后,苯教徒要么弃苯信佛,要么逃至藏区边缘地带躲避法难。譬如西藏阿里、林芝、那曲,以及安多东部藏区边缘地带的白龙江流域,安多东部藏区的舟曲等地是赞普统治的边远薄弱地带,逃避法难的苯教徒将把苯经藏于地底下而成为“伏藏”文化。2015年5月份和2016年7月份在舟曲县境内相继发现了大量的苯教古文献经卷。舟曲藏族苯教经卷,最近几年倍受藏学界的重视,很多藏族苯教专家纷纷赶赴舟曲县境内,进行民族田野调研活动,顿时活跃了舟曲藏族文化研究的学术氛围。此外,佛苯经卷几乎相仿,很难分辨真伪,尤其是“琼”鸟崇拜的文化也能找寻到踪迹。这些足以说明苯经与远古时代藏族苯教和象雄文化有着莫大的渊源关系。

(一)舟曲藏族“采花节”的主人公形象

甘肃省博峪藏族的“采花节”及其故事具备了多元文化的交融现象。“采花节”文化与当地的人物传记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主人公达玛姑娘是博峪藏族当地的英雄人物之一,是“采花节”节庆文化的核心元素。“达玛”可能是藏族苯教神灵中的“十二丹玛”之一,具有苯教护法神的社会文化功能。显然,达玛*达玛:藏羌民族信仰的信仰特点来讲,“达玛”人除了藏文没有其他文字,宗教仪轨只靠代代口耳相传,其仪轨有超度亡灵、祈福平安等,这恰恰是藏族原始本教所具有的。藏语“达玛”具有古代藏族骑兵的意思,在四川大小黑水地区至今仍然保持着羊皮卦为上衣的古代藏兵的习俗。虎皮卦为古代藏军万总,豹皮卦为千总,羊皮短卦为普通士兵。参看同美.早期本教斯巴本与释比文化,民族学刊,2010.2,(2):58-65页,第63页。姑娘自然是藏家姑娘,具有浓郁的藏族苯教文化特征。“莲芝”是内地古代佛教文化对博峪藏族文化的影响,同佛教的“浴佛节”有着一定的文化渊源关系。这可能是基于西藏“浴佛节”、傣族“泼水节”,以及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是佛教文化同源异流的一种变迁现象。“莲芝”除了与佛教文化存在着历史渊源关系之外,同时还是一位汉族姑娘。这样使得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文化丰富多样,形成独居舟曲藏族特色的文化传统,与藏区那种以“游牧为主”的文化传统交相互映,十分璀璨。

博峪藏族的“采花节”被称之为“情人节”。关于博峪藏族“情人节”有一则美丽动人的爱情传说,笔者的恩师金机灵老先生被誉为舟曲县博峪藏族的 “采花节之父”,据他讲,在遥远的蛮荒时代,博峪藏族人们生活条件非常艰难。有一天从外地来了一位叫做扎海的有志青年。他气宇轩昂、英俊潇洒,其智慧宛如一泓清泉透明见底,品德如同皑皑雪山一般崇高无比。他热情好客,积极教会当地人们开荒耕种,他善于观测节气变化,把观测到的气象结果预报给当地人们以供生产劳动之用。在他的帮助下人们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扎海的教化之功很快被国王知道,遂之就派遣随从求其为社稷效劳。国王的命令被扎海屡次拒绝。国王气急败坏,下令将其杀死。这个消息很快被扎海知道,在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当地有一位叫做“达玛”的姑娘想出了一条逃亡妙计,即让扎海换上女服以后,在姑娘们的陪伴和掩护下瞒过各个关卡的盘查,最后逃至深山密林,达玛姑娘与扎海结为伴侣,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他们的生活好景不长,最终还是被国王知道并将其杀害,正值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五,自此每逢农历五月初五,博峪当地藏族群众以上山采花、焚香祭神、唱采花歌、跳朵迪舞等活动来缅怀这则动人的爱情故事,并以采花对歌的形式相传至今。

(二)舟曲藏族“采花节”的创世神话意蕴

舟曲藏族的“采花节”故事情节是从蛮荒时代讲起,以及核心文化元素是人物教化当地子民为主,足以说明它具备了藏族创世神话的条件。故事讲述了达玛姑娘是博峪藏族当地一户农家的七姊妹之一,家中排行第七。她天资聪颖、心灵手巧、心地善良,为了改善当地民众的生活,把农耕、纺织、采集、狩猎等生活技能倾囊传授与人,不仅如此,她还亲自上山采摘藏药,无偿地医治当地群众的疾病。显然,达玛姑娘具备佛教文化中悬壶济世的这种医德,深受博峪藏族人们的爱戴与拥护。不幸是达玛姑娘在端午节那一天上山采药时罹难而死。采花祭神或焚香祭神的“采花节”习俗由此而来。

达玛姑娘死后幻化成山神,唤作刺斯咯,是长寿神山的意思。其主体神山阿尼达勒山,是虎神出没的神山之意。拱坝乡陕甘西藏寨对这座神山叫做“阿尼达弋莱坞”,其中“莱坞”就是原始苯教的神山崇拜习俗。是神和人进行沟通的一种特殊渠道,也是苯教巫术文化的一种仪轨。是舟曲藏族神灵关系的一种文化体现,譬如达玛姑娘成为精灵抑或山神等问题,说明神灵关系其实就是民间世俗文化向宗教神圣性的一种超越。还有“赞”、“年”、“鲁”等是原始苯教三界观中上、中、下三维空间的不同神灵。

在原始母系社会,“万物有灵”帷幕下的神灵崇拜,在藏族创世观《什巴问答歌》中也有所体现。譬如“什巴琼鸟”崇拜及其肢体创世,以及“什巴太阳”带来温暖和光明,阴阳世界秩序趋于二元对立正常运行,这样“二仪”生“四象”乃至万物趋于阴阳循环的自然规律之中,赋予“太阳”和“琼鸟”等自然物以主宰万物的超能力。

(三)舟曲“采花节”中的朝圣文化

舟曲藏族的“采花节”中有着“虎神崇拜”的文化习俗, 舟曲县博峪藏族“采花节”文化还没有被学术界完全开发的今天,竟然还有着“虎神崇拜”的民俗民风。从历史人类学的角度来看,“虎神崇拜”有着浓郁的羌族文化底蕴。相传羌族的先祖“无弋爰剑”被秦兵拦路堵截,欲意生擒。当“无弋爰剑”逃至一个山洞,突然从洞中跳出一只猛虎替他解围,顿时秦兵死伤一片,秦兵无一人生还。自此羌族把猛虎以祖先崇拜而待之。动物崇拜和祖先崇拜的完美结合,实际上就是图腾崇拜,从羌族人“虎神崇拜”的习俗来看,舟曲县博峪藏族乡的族源成分中夹杂着氐羌血统及其文化传承。另外,从采花节的主体神山“阿尼达弋莱坞”的名称来看,“阿尼”是藏语中爷爷的意思,“达弋”是猛虎的意思,“莱坞”是小神或山神、天神之意,属于藏族原始苯教神山崇拜的一种文化习俗。综合起来就是虎神爷爷的意思。博峪藏族民间流传着一则“虎神爷爷崇拜”的传说,相传博峪藏族当地有个阿尼达拉和阿尼次拉的两兄弟,阿尼达拉就是“虎神爷爷”的意思,阿尼次拉是“犬神爷爷”的意思,他们两个兄弟到其他地方闯荡一番,途经神山“阿尼达弋莱坞”峰顶的时候,发现了许多猛虎的爪印,此时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文殊菩萨骑着坐骑猛虎,两个兄弟顿时想起在此搭建一个“莱坞”,兄弟两个中长子的阿尼达拉的名字、文殊菩萨的坐骑、氐羌的祖先崇拜等文化传统中均离不开一个“虎神”,两个兄弟索性将阿尼达拉的名字命名为“山神爷爷”的名字。从原始苯教的莱坞崇拜习俗来看,这里的主体民族还是藏族。同时《西游记·除妖乌鸡国》中就有着文殊菩萨收服坐骑的故事情节。可见,舟曲藏族的“采花节”文化中有着藏、羌、汉等民族的多元文化底蕴。在藏区猛虎也有着文殊菩萨为坐骑的唐卡画,以及乌仗那的莲花生大士和善规派的宗喀巴大师等坐骑均有猛虎的唐卡画。据拱坝乡陕甘西藏寨的老人讲,神山阿尼达弋莱坞的神灵形象就是一只猛虎。对于苯教文化而言,猛虎是山神,甚至是苯教三界神灵观体系中的“年”的一类。对于佛教文化而言,就是上升到护法神的行列。护法神的概念大概起源于宁玛派始祖莲花生大士,佛苯相争结束以后,他吸取印度佛教文明绝迹的教训,把藏族苯教三界观中神灵体系纳入到佛教护法神的行列,至此佛苯文化高度交融,使得博峪藏族的藏羌文化传统有别于其他地区。舟曲藏族的“采花节”传说中时而有着五姊妹的说法,这个与藏族上古时代长寿五仙女降服毒蛇蟒怪的故事情节颇有联系。每逢“采花节”,人们集体上山携带供物、沐浴净身、采摘鲜花、焚香祭神、求拜神灵、一生平安等朝圣活动。显然,博峪藏族是一个崇尚山水文化的一个民族。神山朝圣就是自然崇拜和天神崇拜的完美结合,即山神崇拜的一种文化现象。

(四)白马藏族古歌中的“什巴苯教”观念

舟曲县的博峪藏族属于白马藏族的一支,在古歌《格晒》中这样说唱:“

门框上面雕什么?

门槛上面雕什么?

门楣上面雕什么?

门框上面雕大鹏,

门槛上面雕花蛇,

门楣上面雕老虎。”[1]

可见,博峪藏族在焚香祭神的时候喜欢用大鹏、蛇、老虎等三种动物来代表天神、鲁神、年神。这三种动物代表苯教三界神灵观的观念就源自什巴苯教。同时把这三种动物雕刻在自家的门上,可以代表苯教三界观神灵,通过对这些神灵的崇拜,可以求得自己和家人健康平安 ,幸福长寿。每年的采花节活动中均有这种采花对歌,其中就涉及到《格晒》。对藏族而言, 跟人类关系最为密切的就是年神“琼”。由于博峪藏族与汉族地区临近,交往甚为频繁,所以“琼”鸟 亦有翻译成“大鹏”、“凤凰” 、“金翅鸟”等名称,这样有益于汉族读者接受藏族琼鸟文化的社会属性,才让太教授在《苯教史纲要》中认为:“‘琼’字翻译成大鹏或者大鹏金翅鸟同样是一个错误,虽然这样的译法对汉文读者来说更容易。曾经出现在《庄子·逍遥游》等汉文中的大鹏鸟在佛教传入中原后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它与产生于古代象雄卡佑地方的,在起源、演变及其社会功能等方面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文化特质,所以,在本书中将字同样音译为‘琼’鸟,以示区别。”[2]。可见,藏语音译为“琼”比大鹏鸟要好一些,而且“琼”鸟还是藏族“风马旗”的四种动物之一,它代表了五行中的“火”,具有“火”本原论的藏族苯教宇宙观思想。

四、余论

藏族格勒博士在《藏族早期历史与文化》中说:“舟曲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的东南部,西与迭部县相邻。全县辖22个乡,藏族主要分布在白龙江支流拱坝河的大年、铁坝、插岗、武坪等乡”[3]。格勒博士基本上说到了舟曲藏族的分本情况。舟曲县除了西连迭部县之外,东邻武都区,南与文县毗邻之,尤其是与四川省九寨沟县相接壤的舟曲县博峪藏族乡,素有“采花之乡,朵迪摇篮”之美誉。可见,舟曲藏族的“采花节”文化研究,无疑是给舟曲藏族民俗文化增添了很多白马藏族的文化底蕴。

按照地缘学说来分析,舟曲藏族地处青藏高原交错的地带,历为陇西至武都交通的要冲。舟曲这个地名远在汉朝时期,被称之为西固。后来与藏族“苯教三界观”*苯教三界神灵:赞神(天神)、年神(山神)、鲁神(水神)——三大神灵都是原始宗教的神灵,分别居住于天界、地界和水中。它们是藏区三大守护神。后来成为苯教的主要神灵,说明苯教文化是藏族远古原始文化的传承与延续。参看康·格桑益西.“苯教”——藏族传统文化的源头,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5):59-62页,第61页。神灵体系中的“鲁”为水族神灵体系中的“龙”神崇拜有着极为深刻的历史文化渊源关系。在《藏传佛教民俗与信仰》中说:“甘南有一条河 ,名叫舟曲,舟即珠的不同译音,意为龙河,汉名白龙江。此河源于川西北,据说其源头山洞中横卧有两条白色石龙而得名,其流域有舟曲县,实际上是以河名命名地方”[4]。显然,当地的藏族人崇拜雷神,而龙又是掌管降雨,如此以来人们自然就喜欢用龙神来命名,所以,舟曲县是以江名而得之为县名。

舟曲藏族人口集中分布白龙江、拱坝河、博峪河等流域。在武都宕昌县、文县 坪垭乡等地区也有零散的藏族村落。由于舟曲县的年平均气温在 14.1℃左右,所以被称之为“泉城舟曲,藏乡江南”,整体地势趋向是以西北偏高,东南略低,地形复杂,沟壑纵横,高差悬殊的形式分布,海拔大致徘徊在1173-4504 米左右。属于典型的高山峡谷之区域。气候随之呈现出垂直性变化,年降雨量大约在400-800 毫米左右。“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是舟曲藏族地区的整体气候特点,可以说是游人骚客们的避暑天堂,由于毗邻陇南地区而素有“陇上桃源”的美誉。

安多东部的舟曲藏区有着“一山看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独特地理环境。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独特的藏族文化传统,舟曲藏族的文化是白龙江流域的文明。原有佛苯文化与内地古代儒释道以及其他少数民族兄弟的文化在这里交融荟萃。无疑是给舟曲藏族的“藏羌彝走廊文化”增添了很多金枝玉叶。博峪藏族的“采花节”文化就是这些文化相互交融下形成的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它不断地渗透舟曲藏族民俗文化的方方面面,以其强劲的生命力和传承性,使得舟曲藏族文化不断地茁壮成长,成为中华文明宝库中的文化瑰宝之一。

[1]宗喀·漾正冈布、王万平.白马藏人古歌“gLu”与斯巴苯教[J].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3期,p11

[2]才让太、顿珠拉杰.苯教史纲要[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2年,p3

[3]格勒.藏族早期历史与文化[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年,p294

[4]才让.藏传佛教民俗与信仰[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9年,p111

[责任编辑:林俊华]

Anthropological Interpretation of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Zhouqu Tibetan "Flower-Picking Festival" --Eastern Amdo Tibetan-Han Multicultural Coexistence and Dialogue: Boyu Tibetan Indigenous Culture as an Example

YANG Lu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eopolitical theory, Zhouqu county is located in the eastern Duommai multinational area , known as the "Quancheng Zhouqu, hidden township of Jiangnan", "paradise of the Tibetan plateau", etc. The Boyu Tibetan "Flower-Picking Festival" exerts a vital impact on "Tibetan, Yi and Qiang Corridor" research. The Zhang Zhung culture of one-thousand years and Chinese ancient Confucianism, Buddhism, Taoism culture blend here, exhibiting a diverse cultures in the drainage area of " three rivers", i.e., Bailong river, Gongba river, and Boyu river. The paper anthropologically interprets diversifie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Zhouqu Tibetan "Flower-Picking Festival".

Zhouqu Tibetan; Flower-Picking Festival; cultural connotations

K892.18

A

1674-8824(2017)03-0031-06

杨路色,西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成都,邮编:61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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