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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寻父?

2017-04-09段淑丹

中国民族博览 2017年10期
关键词:解构主义

【摘要】杰克·凯鲁亚克的代表作《在路上》中迪安父亲形象的缺席和在场间接体现了主人公们回归主流、传统和理性的精神诉求。本文从德里达解构主义角度出发,从小说中挖掘出迪安父亲形象背后众多不同甚至是矛盾的阐释,而这些阐释恰好反映了小说中主人公的困境所在。

【关键词】《在路上》;父亲;解构主义;延异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在路上》是“垮掉一代”代表人物杰克·凯鲁亚克的代表作,作品中的主人公们通过反叛的生活方式向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主流社会发出了挑战。然而,“《在路上》里的人物实际上是在‘寻求,他们寻求的特定目标是精神领域的……如果说他们似乎逾越了大部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们的出发点也仅仅是希望在另一侧找到信仰”。那这种信仰在贯穿小说始终但却未真正出现的迪安“父亲”身上是如何体现的?在小说的末尾,“父亲”没有找到,那“信仰”找到了吗?部分学者认为,《在路上》中迪安父亲的意义“不仅仅是具体的个体,而是一种象征,一种精神的指引,一种存在和继续下去的意义”。然而,自始至终没有真正出现的迪安父亲暗示着主人公试图寻找这种意义的努力是徒劳的。

一、“父亲”的意义在文本中的延异

从解构主义的角度来看,“任何一个文本都是无中心的系统,结构也是不固定的……文学作品也具有同样的特点,它的意义总是超出文本范围而不断变化游移,在有限的结构中不断地解构自己”。《在路上》中迪安一直寻找的“父亲”激起了读者的想象,但似乎“父亲”的意义在文本中“延异”了,最终没有人清楚迪安的父亲是谁,在哪儿。

从最初的描述,读者获知迪安的父亲是酒鬼、流浪汉、白铁工、囚犯和卡车司机。萨尔曾说:“他的父亲在哪里?老流浪汉迪安·莫里亚蒂是个白铁匠、他扒货车,在铁路厨棚里当下手”,这里迪安的父亲又多出一个身份,铁路厨棚里的下手。而在之后的描述里,读者感到更加疑惑。在小说的第三部分,萨尔走过温莎旅馆,他说:“你不是在蒙大拿之类的地方看到某个像你父亲的人,就是在寻找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朋友的父亲”。在此,读者又似乎被告知迪安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但之后迪安又说:“他可能被关在县监狱里,也可能回到拉里默街一带流浪,但我们必须把他找到”,而迪安再回丹佛的时候,一个老头跟他说他“老爸在铁路养路工的灶棚里干活,或者在新英格兰的轮船上打工”,之后迪安在驾驶凯迪拉克的途中提到“我一心只想寻找我的在附近当农场工人的老爸”。由此可见,迪安父亲的身份以及所在地有太多的可能性,甚至他是否存活于世也是一个疑点。

延异产生的结果使文本的意义永远无法得到确证。一方面,一个意指系统中,意义无一不是从它无数可供选择的意义的差异中产生;一方面,由于意義不可能是拥有自明性状的绝对呈现,其确定指向便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环环延宕下去,由一种解释替代另一种解释而永无到达本真世界的可能。部分学者认为,迪安的父亲是主人公们丢失的信仰,而笔者认为这只是诸多可能性中的一种。萨尔在哈里斯堡的时候曾说:“人们甜蜜的儿童时代,在父亲的庇护下,根本不懂得生活的艰辛……哆哆嗦嗦地通过梦魇般的生活”,从这段话可理解为某种程度上迪安的父亲代表着传统和过去,而在迪安要求萨尔和玛丽卢寻欢作乐的时候,萨尔又说:“她抱住我,我试图忘掉老迪安在场。每当我感觉黑暗中他也在场,听着每一个声响,我什么都干不了”,迪安的父亲似乎又成了一种理性的象征,制约着萨尔做不道德的事情。至此,迪安“父亲”的意义就像他的身份和所在地一样便被层层地延宕下来,无法被轻易的确定。

二、“父亲”的意义在文本中的播散

“由于作为意义归宿的在场已经不复存在,符号的确定意义被层层地延宕下来,又向四面八方指涉开去,犹如种子一样到处播散,因而它根本没有中心可言”。“播散的特征,即不可确定性。针对二元对立,它打破非此即彼得两难,提供亦此亦彼的出路”。《在路上》最初就为主人公们设置了一个中心去追寻,即迪安的父亲,但随着父亲的意义连续不断地隐现、流溢和扩散,这个中心逐渐被破坏,因为处处即中心,人人是中心,便不再有中心。用迪安的话来说:“什么地方都可能有他”。两个常见的父亲形象“流浪汉”和“酒鬼”也带有“去中心”的色彩,因为流浪汉无家可归,而酒鬼并没有清醒的意识。甚至在小说中迪安父亲的意义可以有互相矛盾的阐释。我们知道迪安一直在寻找父亲,各种不确定的描述也引起了读者对其父亲真实存在的质疑,然而在小说的第四部分,迪安却说他父亲被关在西雅图监狱并给他写了信。由此可见,迪安知道父亲在哪儿,还写了信给他,至此迪安父亲在场和不在场的交织已彻底让读者摸不着头脑。

再者,如果说父亲象征着他们所向往的“自由”,而父亲却被关在“监狱”里,请求法庭释放父亲便暗示了迪安想冲破约束的强烈愿望,然而父亲又作为一种理性的象征来约束着萨尔的行为。因此出现了两种矛盾的阐释,一种是渴望冲破约束,而另一种是依赖约束,正如在酒吧萨尔对迪安矛盾的描述,“既像魔鬼,又像天使”。德里达曾说,播撒是一切文字固有的能力,它永远无休止地瓦解文本,揭露文本的零乱与重复,导致任何一种阐释都不处于中心位置,主人公们所追寻的生存意义也就消解了。

三、踪迹和替补

德里达曾解释说,“通过给特定的词语加上删除号,虽然是消抹了这个词,但同时也留下了行迹,而正是这行迹,赋予词语以即兴式的转瞬即逝的意义。这就是踪迹的含义。”《在路上》中的情节交织着迪安父亲的在场和缺席,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主人公们总是在猜测迪安父亲在哪儿,在做什么,父亲的身份和所在地信息不断被刷新。“父亲”意义的两种相互矛盾的阐释,随着小说的发展和意义的不断涌现,读者抹去之前的信息而集中于下一个,这种踪迹留了下来,这是延异的必然结果,它意味着意义永无被确证的可能。正是这种踪迹不断激起读者们的想象,不断去追寻文本的意义并导致文本的自我消解。

德里达的另一个术语“替补”在小说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德里达认为“补充之所以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被补充的本体原本就不完全或者说不完善”。《在路上》中迪安的父亲是他生命中所缺失的一部分,因此他不断用其他的东西来弥补这种缺失。萨尔說曾说迪安从来没有见过他母亲的脸。“每一个新结欢的姑娘,每一个新娘,每一个新生儿都会增加他凄凉的失落感。”这里的“失落感”指的便是迪安的父亲,似乎父亲的缺席制约着他对女性的感觉,也让他无法担负起为人夫和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而每一个新欢的姑娘,每一个新娘和每一个新生儿便成了迪安父亲的“替补”,他们的存在时刻会让他想起父亲的缺失。另外一个“替补”是回忆,迪安对父亲的回忆是其怀旧情怀的最好体现,他曾要求表哥山姆·布雷迪把他已经忘掉的小时候的事情讲给他听,由此可见,迪安对过去、对家庭是有过眷恋的,但每每提及与父亲的回忆似乎都充斥着酒精和哭泣。因此,无论迪安用再多的回忆来弥补父亲缺失的现实,这些回忆只会让这种缺失显得更加深刻。

四、结语

《在路上》中迪安父亲形象的所有文本意义在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看来似乎都消解了,然而文本的多样性与迪安漂泊不定的生活和本性如出一辙,小说的延异使文本的呈现更加动态而非静态。而小说结局中,萨尔对迪安的离弃则反映出他既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垮掉一代”中的一员,也无法彻底地回归主流社会这一艰难的生存困境。

参考文献:

[1]杰克·凯鲁亚克,王永年译《在路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2]韩军娥.《在路上》中的父亲形象解读[J].外国文学,2012(30):67-72.

[3]司梦云,章玉龙.用解构主义解读克鲁亚克的《在路上》[J].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5):92-94.

[4]乔纳森·卡勒.论解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5]王泉,朱岩岩.解构主义[J].外国文学,2004(3):67-72.

[6]陈天峰.论德里达的解构式阅读策略[D].西北大学,2010.

[7]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作者简介:段淑丹(1988-),女,汉族,云南大理人,硕士,云南民族大学对外合作交流处研究实习员,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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