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论与电影海报艺术审美的生发

郑翠仙

(湖北工业大学 工程技术学院, 武汉 430000)

移情论与电影海报艺术审美的生发

审美活动是审美主体在审美观照中将审美对象人格化的过程，也可以说是客观化的自我享受过程。本文试图以西方美学中的“移情说”理论为依据，以国外优秀的电影海报作品为例，分析欣赏者的审美心理与欣赏对象——海报之间的关系，探究移情论对电影海报艺术审美生发的作用，从而使得艺术作品的审美有理可依，也试图促使审美主体在电影海报作品欣赏中能与作品融为一体，体验到高度的审美愉悦。

移情论； 审美观照； 人格化； 艺术审美

移情①(Empathy)是一种情感表现，它是审美主体在主观意识中将自己的精神及情感主动地赋予客观对象，从而使客观外物赋有了主体的精神情感而达到与主体对象情景交融、物我同一的状态。德国美学家费肖尔父子将“移情”作用看做“对象的人化”，[1]841奠定了“审美移情”理论的基础。移情说最杰出代表人物之一的心理学家、美学家利普斯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正式地提出了“审美移情”相关理论并对其做出了详细的阐述，他认为：“移情是主体自身内心情感、人格在外物中的投射。[2]330在我们的审美活动中，可以说审美欣赏实际上是自我欣赏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移到对象之中去，使原本的对象变成鲜活的、 有生命的对象，形成一种物我一体的状态，并最终体验到这种高度审美的喜悦。移情理论直指审美欣赏实质。在电影海报艺术审美中，深入理解审美移情是我们能够真正进入作品本身，达到与作品对话进而引起审美愉悦的直接有效方式。

一、移情理论的产生

移情作为审美欣赏的重要活动, 一直以来引起了历史上诸多哲学家、美学家及文艺工作者的关注。在西方，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到后来德国的康德和英国的休谟等人, 都曾对移情作过论述; 在中国，古代文论中关于“比兴”理论以及“意境”、“意象”、“物化”、“神思”等美学概念也都与移情概念密切相关。但以心理学角度正式对移情这种现象作出解释, 形成特有概念并用它来专指审美欣赏或审美现象，是在19世纪40年代以后的移情学派。最早奠定移情派心理美学基础的是属于黑格尔学派的费肖尔父子。弗·费肖尔在他写的六大卷《美学》和一些有关论文中，已经用黑格尔“自然人化”的观点来解释审美经验，他提出的“审美的象征作用”或“同情的象征作用”实际上就是移情。后来，他的儿子罗·费肖尔在其《视觉的形式感》(1873)一文中把“审美的象征作用”改称为“移情作用”，首次使用了移情(Einfurung)这个概念。罗·费肖尔也因此被视为移情派美学的先驱。作为移情论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的立普斯，他不仅把费肖尔父子的移情论系统化，而且更加深化了移情理论。

无论是早期费肖尔父子还是将其理论系统化和深入化的立普斯，都一改古典美学对美的纯客体的界定。我们结合中国有关移情的“意境”、“意象”、“物化”、“神思”等美学概念不难看出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移情理论首先基于个体独立意识的觉醒，体现出了哲学家、美学家及文论家对主体作用的关注和肯定。可以说，审美移情论从主客二分及其关系中试图建立起审美发生理论：一方面审美活动是其审美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另一方面是在主观意识中实现了对象的人化。这一理论更进一步地逼近了审美活动的本质。如果说“审美欣赏是一种自我欣赏的愉悦及体验,”[3]185无需质疑移情则是引起此种欣赏的前提。可见在人类审美活动以及艺术创造活动中，移情理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它揭示了人类审美和欣赏活动中的本原问题。

二、移情论与电影海报艺术

电影的观看与欣赏作为当下人们精神生活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已经成为普通大众闲暇时最常见的消费方式之一。人们通过电影来接受信息、阅览自己有限人生之外的他者的人生感受，借此来丰富自己的人生感受，激发自己充沛的内心情感。

电影海报的设计风格以及美学特征反映着一定的历史阶段中人们的审美意识及趣味、信仰及价值观念，并受当下文化艺术思潮的影响。电影海报的设计主要是通过特定的图形、文字及其设计风格传达出主题电影的内涵。电影海报的存在意义与审美价值是由图文等表现出的设计形式以及整体海报传达的内涵两者交互影响而生成的。[4]232海报的精神情感内涵是关键，而这种精神情感内涵要靠海报的形式来激发，使观赏者在观赏中从视觉的享受开始上升到情感共鸣的高度,从而达到审美的愉悦。

三、移情论与电影海报艺术审美的生发

在电影海报欣赏中，作为艺术审美的主体，欣赏者是“情”的拥有者和发出者。此情又是如何与作为审美对象的电影海报产生关联呢？当两者产生关联后又能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审美状态呢？

1.自我的投射与欣赏

我们自觉或不自觉地会把我们亲身经历的东西如我们的感觉、我们的喜好及趣味、我们的意志等，移置到外在于我们的艺术作品之中。“这种移置的活动使事物更接近我们，更亲切，从而显得更容易理解。”[5]331由此可得出：审美欣赏活动之所以生发，最重要的因素是审美主体的内在精神情感的外溢，而并非如一些唯物论美学家所提倡的是来自客观外物的审美属性，但不可否认这种主体的内在精神情感是由“看到的对象所产生的”。[6]332在这种审美观念里，对象就是自我化的对象，是被审美主体灌注了生命后的对象，这时的审美欣赏对象是由审美主体移情后的审美状态，这时的审美欣赏可以说就是一种对自我的欣赏——在对象中实现对自我的观照。优秀的电影海报作品必须具有能引起欣赏主体移情的要素和特质，这样欣赏者才能用自己的内心情感与审美对象的情感表达进行对话与交流，从而达到自我与审美对象合二为一的审美状态。[7]45《预兆》(图1)是Ignition Creative公司为其文艺类电影设计的海报，海报主体是一张黑白风景，设计者采取的仰视构图，在这样的一种构图中，海报的下半部分是黑压压的乌云和厚重的雾霭，显得凝重而毫无生气，加上那些枯萎的、肆意往光线处疯狂蔓延的树枝似乎要把光明给吞噬；海报的上半部分是黑暗中仅有一点的黎明，在这样的一点黎明中出现了主人翁的脸颊，巧妙地同构于树枝及乌云中的脸颊是这么的茫然和无奈……这一切就如同我们自己正在经历的或曾经经历过的那般真实。那样的自然景物和氛围，我们生活中的压抑与无奈，与其说这海报是在突显电影的主题不如说这海报是在诉说着我们作为欣赏者自己的生活感受和经验。

2.由对立到统一

尽管西方移情论根本实质在于突出审美主体的精神及情感外射与移置，但“美感是由看到的对象所产生的”，[8]332在这里立普斯没有否认审美欣赏要有对象。在审美观照中，客观对象是审美活动的先决条件，是主体的生命和情感“投射”或“移注”的对象。这个被情感“投射”或“移注”的对象才是引起欣赏者产生审美愉悦的桥梁。无论是审美主体直接把无生命之物看成是有生命之物，赋予其作为有生命之物该有的感觉、思想、情感等，同时审美主体受到这种错觉的影响，直接和该错觉发生共鸣；或者是审美主体直接带着某种主观感觉、思想、情绪等去看待外物，主动地把自己的精神情感移入或灌注于对象之中，审美主体与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对象发生共鸣。[9]132这无论是哪种现象，它们都处于一种纯粹的审美移情状态，能达到物我一体的精神境界。此幅名为《停止游戏》的海报是专为动物保护类电影所专门设计的(图2)。在我们常规的思维中，老虎是猛兽，是为我们人们所害怕的动物。但在这幅海报中，老虎却被束缚了腿脚成了游戏架下的一个玩物，它没有猛兽的威武与生气，从无奈和悲伤的表情中我们可以看到处在游戏架下的老虎被主宰者任意地摆布着……在这样一幅海报的欣赏中，曾经作为猛兽的老虎与人的对立消减了，同为生命共同体的集体意识油然而生，欣赏者此时对这只老虎充满了同情和关爱，就像爱人类自身的生命一样。作为欣赏主体的人们不再以狭隘的思想去评判生命之间的差异，而是从对这只老虎关爱的情感基础上以更广阔的胸怀去关注生物的共同命运。这样的审美状态中，审美主体和审美对象已经从个体的对立走向了共同命运关注的高度统一之中。

3.合为一体的情感升华

在立普斯的移情理论中，并没有把所有的移情都归为是审美移情，而是将其细分为实用移情和审美移情。尽管这两种移情同属于一种心理活动，但与审美移情相比较而言，实用移情中主体和客体、自我和对象之间仍处于对立状态。但审美移情状态中的主体就已经融于欣赏对象之中了，即自我主体已完全渗透到客体对象中去了，此时的客体是拥有了主体情感和生命的客体，成为了审美对象。[10]312可见，审美的移情是在人们没有实用等利害关系时才会发生，在纯粹的美感中是勿需实用、不言目的的，即“审美移情并不关心对象的真假，也不关心它实际上是什么，只是一种不带任何功利的无意识的纯粹的审美观照。”[11]332电影海报作为一种电影艺术的衍生品不仅具有附属性也同时具有作为艺术个体的独立性。一方面，电影海报作为电影宣传的一种手段和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它带有明确的商业目的。另一方面，艺术海报作为独特的艺术形式，从艺术审美的角度来说，它只关乎艺术与审美，无关利益和目的。 只有把它作为审美对象，电影海报艺术的生命才能长久不衰。

图1 《预兆》

图2 《停止游戏》

审美活动的产生，除了需要我们感知、想象、理解等过程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能产生高度的情感共鸣。而移情正是产生情感共鸣的基础，也可以说移情是审美活动之所以产生的基础。就电影海报而言，移情对于电影海报艺术审美的生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以移情论为指导进行电影海报艺术作品欣赏，是电影海报审美行之有效的途径。

注释：

①心理学术语中的移情指通过对情感的知觉而自身产生与他人的情感相近的情感体验，这相当于情感的共鸣，立普斯称之为“实用的移情”。在心理学基础上立普斯把移情分为了两种，另外一种是审美的移情，审美移情不关心对象的真假，也不关心对象它实际上是什么，只是一种不带任何功利的无意识的纯粹的审美关照。

[1]朱光潜. 西方美学史[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2]李醒尘. 西方美学史教程[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5.

[3][德]立普斯. 内摹仿和器官感觉[M]∥ 西方文艺理论译丛: 第8辑.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4.

[4]彭吉象．影视美学[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5]李恒基，杨远婴． 外国电影理论文选[M]. 上海: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5．

[6][德]W. 沃林格. 抽象与移情[M]. 王才勇, 译. 沈阳: 辽宁人民出版社, 1987.

[7]贡华南. 论中西“移情说”之形上基础—— 以“感— 情”与“移— 情”为中心的考察[J]. 文史哲, 2008，(6).

责任编辑：胡栩鸿

On Development of Empathy Theory and Art of Movie Poster

ZHENG Cui-xian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 College, Hu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00, China)

Aesthetic activity is the personification of the object by the subject through aesthetic contemplation, or objectification of enjoyment. The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esthetic psychology of the subjects and objects, namely posters, and explores the effect of empathy theory on movie poster art with outstanding overseas movie posters based on empathy theory from western aesthetic, so as to offer a rational basis for aesthetic activity of art and try to promote the integration of the subject and artwork through poster appreciation and experience aesthetic pleasure.

empathy theory; aesthetic contemplation; personification; art aesthetic

2016-10-06

郑翠仙(1983-)，女，湖北孝感人，副教授，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博士，研究方向为设计美学。

J01

A

1674-344X(2017)1-0046-04

郑翠仙

(湖北工业大学 工程技术学院, 武汉 4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