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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勒庞风”看当代“第二性”政坛形象

2017-04-06中英伦葩朱婧

法国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勒庞政治家政坛

中英伦葩 朱婧

从“勒庞风”看当代“第二性”政坛形象

中英伦葩 朱婧

2017年的法国大选,“国民阵线”的女性领导人玛丽娜·勒庞一度成为热门人物:她不仅创造了“国民阵线”历史上的神话,也引领了一股勒庞“风潮”,令传统左右翼人士刮目相看。与此同时,透过女性政治家勒庞,我们发现“第二性”—女性在政坛上的形象也在当代发生了变化:女性参政地位逐步提升,女性参政比例逐年提高,女性首脑使人“眼前一亮”,女性亲和力令人“耳目一新”。

[Résumé] Marine Le Pen, présidente du Front national, candidate remarquable à l'élection présidentielle française de 2017, a accompli le miracle dans l’histoire de son parti: cette anneé,comme un choc terrible à gauche et à droit, elle se qualifie pour le second tour et obtient finalement 33,90 % des voix.A partir de Le Pen, nous nous fixons ainsi sur Le deuxième sexe politique, qui joue un rôle de plus en plus important dans les affaires politiques.

勒庞 法国大选 第二性 政坛形象

【项目】本文系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项目(项目编号:XJK015QBJ001)阶段性研究成果。

自2017年4月23日起,法国政坛卷起了一阵“勒庞风”:玛丽娜·勒庞以第二名的成绩(21.7%有效选票)挺进总统第二轮大选,与“前进党”候选人马克龙正式展开了角逐。各界上下议论纷纷:有人质疑勒庞“法国优先”的口号实为“民粹主义”,有人为其贴上“女版特朗普”的标签,法国前总统奥朗德甚至公开表示,尽一切力量阻止勒庞当选,是其“终极任务”和“最大责任”。①http://www.firstpost.com/fwire/hollande-urges-french-to-reject-le-pen-in-presidential-runoff-vote-reuters-3402340.html

从18岁加入“国民阵线”,43岁担任“国民阵线”主席,到2017年第二次出现在总统大选电视辩论现场,作为一名女性政治家,玛丽娜·勒庞身边的争议从未消止,人们不断关注和议论着她的形象,她的言论,她的党派,她与父亲的关系,她的婚姻和家庭……2017年5月7日,勒庞以33.9%的最终票数宣告其竞选失败。虽与总统位置无缘,但毫无疑问,玛丽娜·勒庞已经在今年的法国政坛掀起了一股“勒庞飓风”。赞颂也好,批判也罢,“国民阵线”的崛起让法国人不得不重拾对那17%“沉默少数”的关注。人们发现,玛丽娜·勒庞的高支持率也使法国政坛多了一抹“第二性”的亮色:当代女性的政坛形象正在悄悄改变。

一、席卷而来的“勒庞风”

在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前,法国分析咨询机构Ifop在2017年2月份的民调显示,玛丽娜·勒庞的支持率已经飙升至 25%且居于首位,马克龙以 20.5%的支持率位居第二。在施政纲领方面,勒庞以一系列“法国人优先”的政策抓住了相当数量选民的心:她主张使法国脱离欧盟,转变为更松散的国家合作;“同化”而不是“融合”外来移民,限制移民数量在10000人/年,取消法国非法移民的免费医保;增建监狱,驱逐所有与激进伊斯兰教有关系的外国人,关闭可能与激进伊斯兰教有联系的清真寺;经济上主张有序地退出欧元区,同时重新启用法郎。

这一系列的政策主张充分体现了极右翼政党的色彩,令许多政治精英和经济学者大为惊惧。英国《卫报》将其称为“法国最危险的女人”, 法储银更是发出警告,称勒庞一旦当选,将会立即导致欧元和欧股受到重挫,同时将引发欧洲政局的持续动荡。对于他们来说,这股卷起的“勒庞飓风”似乎能“摧毁”一切。

然而,这些议论的背后暴露的是“法国病”的隐痛:经济发展的停滞、失业率的居高不下、大量移民的涌入、恐怖袭击的屡次发生……仅今年大选期间不到3个月的时间内,在巴黎发生的恐怖袭击就多达3起;同年3月份,内政部数字显示法国又新增了4.37万名失业者;加之去年发生的加莱“丛林”难民在巴黎地铁站附近超过2000人的聚集事件,使得越来越多的法国民众对传统左翼、右翼的领导失去了信心,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极右翼的勒庞。

因此,对于法国的失业者、工人和小资产阶级来说,勒庞刮起的并不是一阵“飓风”,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迎面“春风”:勒庞对本土法国人的保护政策削弱了老法国失业者们的权利剥夺感。同时,对于已被法国共产党和社民党“抛弃”的工人阶层来说,“国民阵线”挽回了衰落产业中部分中产阶级和产业工人存在的意义和尊严。这部分在法国现有政治体制内无路可去的失意者,大多数是频繁失业的本土法国人。然而这些占总人数17%的人群,他们没有稳定、团结的权益组织,又不属于主流政党的稳定拥趸,因此很容易被大党所忽略。极右翼“国民阵线”的出现和发声,带给了这部分被忽视的弱者和少数者以信心和希望,他们把勒庞看作是真正的工人阶级政党的代言人。因此有调查显示,勒庞是这一次大选中铁粉率最高的,稳定指数高达89%。

无论是“飓风”还是“春风”,勒庞这股“风”还是吹来了,带着一点民粹的味道,带着一股女性的清新,在2017年大选的时刻,足足吹了欧洲大陆三个月之久。

二、“勒庞”形象:不再突兀

败选后的勒庞干脆利落地向马克龙表示祝贺,并于5月18日宣布自己将参加6月的议会选举,到那时二人“再见”。勒庞虽暂别角逐,但余热未消,媒体仍热衷于报道这位不平凡女人的过去:1998年勒庞已经开始负责“国民阵线”中的法律事务,2003年接任副主席,带领“国民阵线”以25%的高票赢得了在法国的欧洲议会选举,一洗老勒庞在2000年被逐出欧洲议会的前耻。在2012年的大选中,勒庞获得法国选民中18%的选票。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年的投票率是相当高的,总共有75%的有效选票。从政三十余年,玛丽娜·勒庞带领“国民阵线”赢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以稳健踏实的作风获得了党内的一致好评。同时,不得不提的还有:老勒庞的外孙女、小勒庞的侄女玛丽昂•勒庞。22岁那年就在议会赢得了“国民阵线”仅有的两个议席之一的她,成为了法国政治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在姨妈参选总统时期,玛丽昂•勒庞也被媒体大力追捧为政治新星,党内甚至已将她视作“国民阵线”的第三代领袖。

“老”勒庞走了,“小”勒庞来了,“小小”勒庞还在来的路上。如果说当下法国人讨论起小勒庞,多少还带着性别区分的“有色眼镜”的话,那么或许在小小勒庞接过接力棒后,人们会逐渐习惯“国民阵线”女性领导力的存在。从2012年勒庞参选总统以来,媒体和反对党频频使用诸如“危险的女人”和“野心勃勃的女政客”这类字眼,主观丑化、歪曲“国民阵线”以及勒庞的性别和竞选行为。然而在 2017年的大选尘埃落定后,偏于理性的人们不再汲汲于抨击勒庞的“国民阵线”及其背后 1100万余人的“铁粉”,转而去反思“17%现象”的出现原因,甚至开始预测勒庞真正能够上任的时间。与此同时,勒庞作为一名活跃的女性政治家,在以男性为主的法国政坛中的政治形象也不再“突兀”,她和她的政党被正式纳入权力的角逐体系,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从勒庞这位女性领导者看开去,欧洲、亚洲、美洲、非洲、中东等地区也都有着杰出女政治家活动的身影,她们或是总统,或是民族领袖,或做出过巨大贡献,或一生充满争议。无论人们的看法如何,她们的出现都大大丰富了以男性为主的政治世界,以一种柔性的绝对力量彰显了当下女性的政坛角色和形象。

21世纪前如果提到希拉里,人们想到的会是“第一夫人”。但在200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后,人们才真正了解这位金发碧眼、笑容灿烂的女性:幽默,睿智,强硬,勤奋。知名记者马克·兰德勒曾这样评价她:“一位坚韧不拔的外交官……任职国务卿期间,她用401天走访了112个国家,行程近100万英里。”的确,希拉里被称为“美国史上出访次数最多的国务卿”,其任职期间有超过 400天是在飞机上度过,可谓是勤勉的政治家。作为美国历史上第3位女国务卿,希拉里卸任后的民调支持率高达66%。除此之外,不甘于充当政治“副手”的她2016年便宣布参选总统,虽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在2016年竞选失败后,手握比特朗普还多280万普选票的希拉里宣布:她仍将重返2020年的美国政坛。

在欧洲大陆的德国,有“德国铁娘子”之称的默克尔自2005年11月任职总理至今,以严谨的学术性管理风格著称。在应对欧洲爆发的债务危机时,默克尔对于国家间的利益给予了比个人选票更多的关注:2011年,面对基督教民主联盟在地方选举中几乎“全军覆没”的低支持率,默克尔没有迟疑,仍大力推动“欧洲金融稳定机制”(EFSF)法案的实施,为纾困邻国危机提供2110亿欧元的担保。事实证明了默尔克决策的正确性:2013年的德国大选中,在有73%的选民参加投票的情况下,默克尔领导的基民盟稳稳赢得了41.5%的选票。要知道第一次当选时,默克尔只有16%的选票。

除此之外,还有“缅甸曼德拉”昂山素季,澳大利亚首位女总理朱莉娅·吉拉德,巴西女总统迪尔玛·罗塞夫,非洲女总统瑟利夫,“天然气公主”季莫申科,印度女总统普拉蒂巴·帕蒂尔……这些杰出的政坛女性,以其不凡的经历、卓越的执政能力、独特的个人魅力创造了国家的历史,彰显了“第二性”的政治力量。

即便如此,杰出的政坛女性依旧势单力薄。许多女性领导人虽身居高位,却时常处于政坛的“附属”地位,尤其是在亚洲、非洲、中东等传统男权权威盛行的地区,一位女性政治家若想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更是难上加难。因此,仅仅做到女性的政坛形象“不再突兀”是远远不够的,对于大部分从政女性来说,未来“道阻且长”,然而却“行则将至”。

三、时代“造”“勒庞”,还是“勒庞”“创”时代

一直以来,“时势造英雄”或“英雄造时势”都是哲学上争论不休的命题。大部分情况下,一个国家或地区女性领导人的出现,其背后往往是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社会制度的完善程度、国民素质的整体水平、民众的性别观和民主意识等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以法国为例,1999年,法国在修宪时便明确了男女在职位竞争中的平等原则(宪法第4条)。2001年5月9日,法国颁布了“男女职业相对平等法令”(又称为Génission法),五年后又颁布了“薪酬平等法令”,进一步缩小了男女报酬的差距。同时,一些发达国家也制定了具体的家庭政策来缓解女性工作和家庭间的冲突。如瑞典的父母休假保险制度、德国的“父母假”制度、日本的《育儿休假法》、新加坡的“女性育婴假”、美国的“所得收入赋税返还金法案”等。

如果说各国的制度和政策保障了“勒庞们”的工作权利,给予了女性政治家上台执政的机会,那么从当代国际社会的大视角出发,形势又发生了逆转:当今时代在“呼唤”着女性政治家的出现。与必须要面对、讨论“冷战”与“核问题”等刚性政治话题的上世纪80年代不同,当今的国际社会以和平与发展为主旋律,所讨论的政治议题也变得更为柔性:大量如气候政治、移民政治、新能源等话题的出现,最适合女性政治家体察、平和、稳重、亲民的特质。许多南美、北欧的女性候选人便是因为在这些领域的突出表现赢得了人民的信任,从而在大选中一跃而成为领导者。与此同时,作为国际组织的联合国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在1995年的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上,联合国通过的《行动纲领》明确要求,各国在立法机构和决策职位中要实现女性至少占30%的目标。

所以,是时代“造”“勒庞”,还是“勒庞”“创”时代?在女性国际参政的重大意义面前,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得不重要了。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女性的国际运动“酝酿”了伟大的时代,而伟大的时代“造就”了杰出的女性。

四、政坛第二性的“乐”与“痛”

波伏娃曾写道:“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On ne naît pas femme, on le devient.)①波伏娃.第二性—女人[M].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也有人将其译作“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是社会所造成的。”当下政坛所涌现的许多女性领导者,她们的性格、背景、能力都大不相同,然而媒体和社会却乐于为其统一贴上“女政客”的标签。反观男性世界,在提到某位领导者时,人们却很少刻意强调其性别因素,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先验性”(a priori)的贬低。②同上。当代的女性地位虽然在不同程度上得到了提升,但在职场竞争、家庭伦理、道德标准等方面依然处于劣势,社会中歧视女性的现象屡见不鲜。而女性政治家作为时代浪尖与改革风口的弄潮儿,所受到的舆论评价也往往毁誉参半、褒贬不一。因此,她们的政治生活既有着不同于男性政治家的“乐”,也有着超出普通女性的“痛”。

她们为何而“乐”?首先,当下女性的政治地位不断得到提高。以法国为例,2017年5月17日,法国总统府公布了新一届由22名成员组成的内阁成员名单,其中11名为女性,占内阁总人数的一半。消息一出,引得全球媒体纷纷报道,一时间“女性政府”成为热点话题。《国际思想周报》对此评论:“父亲走了,女性气质来了”。这种“半数女性内阁”现象的出现,其实与法国的文化、历史、政治等因素息息相关。从文化艺术层面来说,法国人非常推崇女性先锋者,无论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少女贞德,还是《自由引导人民》中的克拉拉·莱辛,或是《马赛曲》中的持剑女神,杰出女性在战争中往往被描绘为美丽而刚强的领导者,引导贫苦的民众走出黑暗。从历史角度看,20世纪的女性主义国际运动促进了法国女性意识的不断崛起:40年代,法国女性便发起了争取投票权的运动;1944年,法国女性获得了与男性公民同等条件的选举和被选举权;1967年的堕胎合法化标志着女性地位的重要提升。除此之外,法国政府也综合运用相关制度来保障法国女性的政治参与权益:2000年成立的“平等观测台”(l'observatoire de la parité)就是以准确的数字量化来衡量女性政治参与度的良好范例。到 2018年,法国政府计划将女性在高级公务员中的比例提高到40%。从全球来看,联合国发布的“2012年妇女政治版图”也显示,全球女性部长的比例已从2005年的14.2%增加至16.7%,其中北欧地区女性部长的比例为48.4%,美洲地区为21.4%。

其次,女性政治家的“女性气质”在政治活动中日益凸显,并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默尔克常常被德国民众称为“抵挡寒流的巨石”、“德国的妈妈”;与强硬、固执的陆克文相比,澳大利亚人民显然更欢迎极具亲和力的吉拉德;作为巴西首个登上联大辩论发言席的领导人,迪尔玛发出了“女性要成为‘半个地球’”的呼吁,前总统卢拉更是赞美她为“巴西之母”;利比里亚的“铁娘子”瑟利夫参加竞选时曾说:“除了能够带来专业能力和民主原则之外,我还带来了一个母亲的敏感。”①午庚.非洲首位女总统:埃伦·约翰逊·瑟利夫[J].文史天地,2007(12):61-65.除此之外,还有被英国《卫报》评选为全球“最具时尚感”的领导人之一的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在政治上号称铁腕人物的她,在公众场合却每每以极其亮丽、时尚的风格出现,其惊艳又不失优雅的女性气质甚至引领了名曰“CFK”的风潮,成为阿根廷时尚女性的代名词。

最后,传统政治精英的提携和影响更助女性领导者“一臂之力”。这当中一般分为两方面:一是男性政治家的赏识,二是优厚的家族渊源。默克尔的政治导师是德国前总理科尔;克里斯蒂娜辅佐总统丈夫多年,最终妻承夫业,顺利入主玫瑰宫;昂山素季发展了被称为“缅甸国父”的父亲德钦昂山将军的民主事业;迪尔玛的政治“伯乐”是曾创造了巴西经济神话的总统卢拉;普拉蒂巴·帕蒂尔在读研期间便得到了马哈拉施特拉邦国大党领袖查万的青睐和培养;季莫申科凭借其丈夫的家族势力在商界大展身手,仕途上更是得到了总理拉扎连科的鼎力相助。

总之,女性在国际政坛中的参与打破了长期以来“男性为主、女性缺席”的局面,不仅使女性的政治、生活权益得到了更多关注,同时在非传统安全领域也发挥了巨大作用。然而,光明与阴影总是相伴相生,杰出女性的成功背后,往往也隐藏着不便道出、不为人知的痛楚。这种“痛”,既来源于政途的坎坷,更来自社会的固化印象、伦理的野蛮绑架。

被媒体称作“女权主义者”的吉拉德因其没有结婚、没有孩子而在选举时受到了许多保守人士的批判,甚至在上任后的演讲中遭遇到“飞蛋”袭击。2007年接受记者采访时,吉拉德略显无奈地表示,“若我有了孩子,可能不会有今日的成就”。长期以来,旧有的社会伦理往往要求女性成为家庭与孩子的附庸,对于终身事业的追求似乎成为了男性的专有物。即使在强调公平、公正的政治领域,对于女性政治家的偏见与歧视也屡见不鲜:1996年,瑟利夫作为13名总统候选人中唯一的女性,因其离异且是4个孩子的单亲妈妈而遭到国内党派、媒体的大力抨击,导致最终得票率不到一成。多年后,成为总统的她在提到此事时仍无比愤慨:“离异与独身成为了对手攻击我的武器,在我们的国家,一个女人身边若没有丈夫,没人会看得起她。”②同上。在某些宗教习俗根深蒂固的国家,女性参政者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平等:在沙特,根据国王令,女议员出席会议时仍必须戴头巾、蒙面纱,议会大厦甚至为女议员设立了专门座位和进出通道。

另外,从媒体对政治女性性别议题的再现来看,不平等的现象同样存在。在针对女性政治家进行报道时,媒体往往刻意强调三点:一,她们的干练、强硬和性别。如屡见不鲜的 比喻:“×国铁娘子”;二,女性在政治参与中的他者化色彩,如频频出现的“嫁给国家的女总统/总理”等表述;三,着重描绘女性政治家的私领域细节,即对其外貌形象、婚姻母职、家庭关系等进行“揭露”。比如称克里斯蒂娜为“美容女王”,在克林顿性丑闻爆出后着意凸显希拉里的“受伤”,对勒庞与父亲的矛盾大写特写……等等。这背后暴露的不仅仅是某些媒体对客观性原则的让位,更体现出社会文化、权利、意识建构的缺陷:旧有的父权主义与当下的消费主义沆瀣一气,使得政治新闻为了迎合噱头和哗众取宠而变了味道。

此外,在政治竞选的过程中,女性政治家往往会因其较弱的侵略性形象而获得反对党和民众的支持。但当她们上任后,优势又会马上转变为劣势,因为民众此时又需要一位强硬、果断的“革命家”来体现出新领导人的能力。此时如果她突破了“本分”的竞选形象,果断进行改革,则会背叛人们对其“顺从、温和”的印象,从而面临下台危机;如果恪守“本分”形象,则会被认为没有能力,因“无为”而导致大权旁落。1986年,《华尔街日报》首次提出了“玻璃天花板”现象,即一种隐藏的社会机制:大多数体制中存在着妨碍女性获得更高职位、更多权力的制约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何女性政治家一直处于政坛“副手”的角色,她们中的许多人即使身居高位,但实际权力仍十分有限,更无法从本质上推动一个地区或国家女性解放的进程。

从女性国际政治参与的角度来看,女性从政者所占比例依然不容乐观:据联合国女性组织2015年的一份报告显示,目前只有30个国家的议会中至少有30%的女性部长,有8个国家的政府里仍然没有一位女性。而即使是女性高级官员,她们的职位也主要集中在教育、卫生、福利等权力较小的部门,在对社会发展、政治决策影响更大的国防、外交、财政等部门,女性所占比例则极低。同时,不同国家、地区间也存在着如地域差异、社会文化偏见、职业与性别冲突等等的局限性因素。

如果说女性政治家的“乐点”归因于时代的发展变化,那么她们的“痛点”则是因为时代的发展变化还不够深刻。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如果困难在独立女人身上表现得比较明显,那是因为她们选择了斗争而不是听天由命。”①波伏娃.第二性—女人[M].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

作者单位:中南大学外语学院

(责任编辑: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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