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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评奖与“共同体建筑学”
—— 2016 WA中国建筑奖评后感

2017-04-05周榕ZHOURong

世界建筑 2017年3期
关键词:评奖建筑学共同体

周榕/ZHOU Rong

建筑评奖与“共同体建筑学”
—— 2016 WA中国建筑奖评后感

周榕/ZHOU Rong

在建筑共同体的裂解导致当代建筑学核心价值观日益离散的时代背景下,建筑评奖对于维系建筑专业共同体的认同想象、以及为其提供协同导航的作用日渐凸显。建筑评奖作为认知和传播媒介,揭示并界定出多元各异的“共同体建筑学”。WA中国建筑奖在不断调整中也逐渐明确了自身所适切的三个“建筑共同体”的价值交集。通过2016WA中国建筑奖的评选,可以发现中国当代建筑创作开始重视对“在地共同体”具有情感价值的建筑关切,以此为开端,一种以追求“在地共同体”意义为价值导向的“在地共同体建筑学”正在浮现出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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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想象的建筑共同体”之争

名不见经传的西班牙RCR建筑事务所获得2017年度普利兹克奖的消息,在国际建筑界颇掀动了几分舆论波澜。其中,扎哈·哈迪德事务所的设计负责人帕特里克·舒马赫(Patrick Schumacher)的言论最富代表性:“在其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该奖项被授予了广受赞誉的学科领导者、那些在其专业领域(并且常常已经扩展到专业领域之外)已取得全球性声望的建筑家们,他们的声望由此被这一奖项所确认并夯实下来。看上去评委们把这样的职责视为己任——将建筑学隐蔽的价值标尺清晰地揭示出来。在评选中主观性的成分很少,对获奖者的选择似乎具有客观性——让潜在的共识(consensus)显现。正是基于此种始终如一的惯例,普利兹克奖才成为我们学科的一种机制(an institution of our discipline)。”

这里,姑且不论舒马赫对本年度普利兹克奖的批评是否得当,让人感兴趣的是他为普利兹克奖预设的那个认知框架——被誉为“建筑界诺贝尔奖”的普利兹克奖,其功能定位不应仅仅满足于发现国际建筑界聚光灯之外的“在野遗贤”,而更应利用自身的崇高地位,对已获“共识”性赞誉的地标性建筑师发出强烈确认的正反馈信号,从而使大众自发的欣赏“共识”转化为经过权威背书认证的典范“认同”,围绕这种“认同”,得以更有效地指引世界建筑的发展潮流。

无论是朦胧的默契“共识”还是清晰的标准“认同”,其背后都有某种公理性的假设——存在着一个能够达成“共识”与“认同”的“建筑共同体”。但深究起来,这一所谓“建筑共同体”的构成与边界都是模糊甚至可疑的。在 《想象的共同体》[1]一书中,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早已洞察性地揭示:超出个体可感经验范围之外的庞大共同体,是一种“想象的心理建构和文化构造”,经由历史层叠的社会组织累积而成。依据安德森所提点的这种观法来分析,社会人群中至少存在着两种差异甚大的“想象的建筑共同体”:其一,是以建筑学价值为核心的“建筑专业共同体”;其二,是以传播学价值为旨归的“建筑传播共同体”。尽管前者来自建筑从业人员的集体想象,后者来自媒体所营造的幻象集合,但两个共同体相互交叉覆盖,很难析分各自的成员、厘清彼此的边界。

在舒马赫看来,普利兹克奖在国际上代表着“建筑专业共同体”的价值认同标尺,它理应与全球“建筑传播共同体”所集体揄扬的对象相吻合。事实上,舒马赫的这一认知在普利兹克奖初设之后的头20年间无疑是成立的。那段时间内,“建筑传播共同体”不过是“建筑专业共同体”的附庸与传声筒。然而,随着媒体、特别是大众媒体在日渐成熟的消费社会中日趋占据支配地位,“建筑传播共同体”的“自主性”也日益彰显,逐渐按照自身的“传播学标准”而非专业的“建筑学标准”选择传播材料,来“建构”自己所赞赏和推崇的共识对象,并与“建筑专业共同体”展开对建筑话语权的社会份额争夺。2002年,此前在国际建筑界默默无闻的澳大利亚建筑师格仑·马库特获得普利兹克奖引发舆论喧哗,标志着两个共同体之间的这场争夺战已拉开了历史性的帷幕,此后,2006年的保罗·门德斯·达·洛查、2011年的艾德瓦尔多·索托·德·莫拉、2012年的王澍、2014年的坂茂、至近两年来阿拉维纳、RCR等建筑师获奖所引起的争议愈演愈烈,表明了专业与传播共同体之间的建筑话语权争夺战逐步升级。目前看来,这场争战的最后赢家,无疑将是社会能量更加强大的“建筑传播共同体”,而“建筑专业共同体”内部,已经因异见的撕扯而开始裂解,导致当代建筑学的核心价值观日趋离散。

2 作为专业共同体认同与协同机制的建筑评奖

从个体的角度看,出版、展览、评奖,是建筑师世袭罔替的“成名三宝”。在设计实践之外,一名建筑师往往不得不借助这三条必由之路,确立自己与“想象的建筑共同体”之间的关系定位。这“三宝”之中,出版和展览面向“建筑传播共同体”的意味更浓,而评奖则是一个建筑师在“建筑专业共同体”内部获得认可、并证明自己专业成就的最有效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建筑评奖为建筑“专业江湖”定桩划界、像“等高线”一般标示出江湖中每一位建筑师的专业“能见度”,其对建筑师个体职业生涯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从集体的角度看,建筑评奖则是共同体内一种协同性“自我导航”机制。在现代建筑先贤久逝、英雄已老的当下岁月,标示建筑学前进方向的统一灯塔早已在飞速迭代的视野中黯然熄灭。值此情境下,建筑评奖往往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起到在专业共同体成员之间进行价值信号相互反馈的内部方向“校对”以及彼此协同调整的作用——就像在失去航标的海面上,庞大舰队不得不依据舰队内部同行船只之间彼此方位和距离的不断确认和相互反馈来进行方向导航。互联网思想家凯文·凯利在《失控》一书中,将数万只蜜蜂通过持续微调反馈个体之间的位置关系而协同决定整体飞行目标的自组织机制,称为“蜂群思维”,并通过这种“蜂群思维”阐明了互联网的群体智慧机制[2]。“建筑专业共同体”通过建筑评奖来协同修正整体价值取向的“自我导航”,正是这种“蜂群思维”式自组织协同的群体智慧机制的生动写照。

更进一步剖析,建筑评奖所提供的协同性“自我导航”,与其说是为了从宏观上给共同体寻找“正确”的方向,不如说是为了增强共同体内部成员彼此之间的共同信念——让他们通过持续看见邻近的同伴而相信自己所做的工作符合或代表了“正确”的建筑“潮流”。简言之,建筑评奖最重要的作用,是阻止或抑制专业共同体成员对这一“想象共同体”的合法性产生怀疑。必须让他们笃信:在没有先知、舵手和领袖引领方向的时代,即便由群氓组成的建筑共同体,仍然可以通过评奖、出版、展览等持续协同手段,不断保持这个行业最具竞争力的优势地位,从而使建筑师个体通过留在共同体内获得比脱离共同体更可靠的安全保障。从这个意义上说,建筑评奖是“建筑专业共同体”的粘合剂,维系着“建筑专业共同体”对自身“想象性认同”的稳固性。不夸张地说,离开了建筑评奖这一提供内部反馈的协同组织机制,所谓的“建筑专业共同体”甚至都很难在建筑师的集体想象中稳定地存续下去。在这个建筑学的思想内核越来越模糊、价值取向越来越离散的纷乱年代,建筑评奖有助于周期性地在“建筑专业共同体”内部发送相对收敛的一致性价值信号,作为共同体成员确认并增强认同感、提升凝聚力的价值锚固对象。

3 建筑评奖所揭示并界定的“共同体建筑学”

从行业生态的角度观察,一部现代建筑的历史,就是一部确认构建并发展全新的建筑共同体的历史。在这部历史中,现代建筑学的学科发展规律,总是不得不让位于现代建筑共同体的内部组织原则。总体而言,从长远的时间尺度观察,现代建筑学领域中,没有真理,只有共同体。一切以“本体”面貌出现的、形形色色切断了与共同体联系的建筑“自主性”理论,最终都必将淹没于以“载体”形式涌现的共同体“组织性”实践。地域、个人或小团体独特的审美偏好与设计趣味,常常在某一段时间内,通过评奖、展览、出版、集会等共同体组织行为,偶然地以“潮流”或“时尚”的名义引领甚至支配世界建筑的发展走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面对此生灭不定的共同体生态格局,任何想将其还原为恒定建筑学原则的理论建设以及将其总结为统一规律性认知的历史学归纳都注定是徒劳的。

如是,今后在讨论“建筑学”这一抽象的全称概念时,有必要在它前面加上一个“共同体”的象限界定,将其限制在“共同体建筑学”的讨论语境之中。也就是说,需要根据共同体所身处的具体时间、地域及人群构成的诸多前提设定,来探讨建筑学的针对性议题域与因应性对策域。“共同体建筑学”的唯一原则如前所述——没有抽象和普遍的真理存在,只有具体而特殊的共同体选择。因此,“共同体建筑学”依据其所附着的共同体之差异性而呈现出惊人的多样性与流变性。“共同体建筑学”与其说是一门具有统一规律的学科,不如说是为不同共同体创造各异价值的对策体系。

对于“共同体建筑学”在当代的历史性兴起,大众传媒功不可没。大众传媒完全无视建筑学的所谓本体原则与逻辑体系,仅对那些符合“传播共同体”趣味的建筑形式和设计说法进行选择性消费。在媒体眼中,建筑并非枯燥的“建筑学本体”,而是五光十色社会生活的“内容载体”,也就是说,媒体有着自身的“建筑学逻辑”——“媒体建筑学”既是一种“载体建筑学”,更是一种“共同体建筑学”,在消费社会席卷一切的传媒力量,瞬间消解了一小撮建筑理论家和建筑师对于普世性“本体建筑学”偏执的想象性建构。

在这个无远弗届、无微不至的媒体时代,建筑评奖也必须被视为一种传媒型组织。对于某一特定的“共同体建筑学”而言,最便捷的认知与传播媒介就是针对这一共同体的建筑评奖。由于任何一个建筑奖项都必先界定其评选对象的范围,因此无形中每一个建筑奖项就都成为了其所界定的建筑共同体的价值筛网,筛选出这一特定“共同体建筑学”的集体价值导向。例如,同为国际知名的建筑奖项,针对不同共同体对象的普利兹克建筑奖与阿卡汗建筑奖所宣示的建筑价值观就存在明显差异。30多年来,从各自的评奖结果所累积建构的“普利兹克建筑学”与“阿卡汗建筑学”之间的鲜明对比,生动地展现出位处不同象限之“共同体建筑学”的发展多样性。

4 WA中国建筑奖的价值使命

历史有一种“自组织书写”的力量。尽管于2002年创办之初,WA中国建筑奖未必有多少“共同体建筑学”的学科自觉,但纵观其8届以来的评奖历程可以发现,通过10多年来持续的自组织演化,这一奖项在共同体生态的历史发展中逐渐明晰了自身的价值使命——发掘、聚焦、并引领中国当代建筑学术共同体的前瞻性价值关怀与问题关切,并通过传播的力量放大、强化、夯实共同体通过获奖作品所确认的集体价值认同。

作为大学主办的学术期刊组织的建筑专业评选,WA中国建筑奖在国内诸多具备全国影响力的建筑奖项中有着自己鲜明的特色——集专业奖、学术奖与媒体奖于一身,这就要求它成为“建筑职业共同体”“建筑学术共同体”与“建筑传播共同体”三者的价值交集,兼具在职业建筑师、建筑学术界、以及媒体受众眼中的三重“可读性”。而对于WA中国建筑奖来说,如何发现这三个建筑共同体之间的价值交集并予以均衡性地展示,也经历了相当长期的摸索过程。

自2002年开始的前6届WA中国建筑奖评选,其奖项设置较为单一,评选标准也比较模糊,导致参选作品品类殊隔、鱼龙混杂,在“建筑职业共同体”和“建筑学术共同体”内部及彼此之间都不易达成共识平衡,最后的获奖作品未必具有一致性的专业公信力。另一方面,对评奖“专业性”与“学术性”的片面强调,致使WA中国建筑奖的媒体“可读性”不高,因此也欠缺广泛的社会传播力。在这一阶段,对自身的共同体定位缺乏自觉性的WA中国建筑奖,很难从诸多大同小异的建筑专业评奖中凸显特色并脱颖而出。

针对评奖历史所揭发的诸多不足,主办方逐渐意识到WA中国建筑奖最重要的意义并非宣谕某种学术理念,而是尊重并呈示中国当代建筑共同体所存在的多元生态现实,析解及展现其内蕴的宽广价值光谱,并将其转化为可读、易懂的强传播内容。为此,WA中国建筑奖从2014年第7届评选开始扩充了奖项设置,将原本单一的优秀建成作品双年奖扩展为包括WA建筑成就奖、WA设计实验奖、WA社会公平奖、WA技术进步奖、WA城市贡献奖、WA居住贡献奖在内的六大奖项,并按照奖项的不同类别各自标示出了独特而明确的核心价值与评选标准。升级后的WA中国建筑奖,专业类别分明、学术导向清晰、同时也大大便利了媒体对获奖作品的解读和再创造,使整个WA中国建筑奖成为一个意义丰富、多元互补的价值生态群落,充分折射并照应了中国当代三个建筑共同体之间多维度交叉的价值需求。

经过改版升级后两届评选的摸索和积累,WA中国建筑奖逐渐找到并明确了自身在中国当代建筑共同体组织和传播生态中的价值定位——三个建筑共同体的价值交集——比偏重职业性的行业奖更强调思想性和实验性,比偏重探索性的学术奖更强调社会性和传播性,比偏重主流受众与短期传播效果的传媒奖更强调多元性、技术性和历史性。找准共同体的生态痛点,WA中国建筑奖对中国当代建筑共同体的综合影响力才得以与日俱增。

5 2016WA中国建筑奖折射的“共同体无意识”

作为两届WA中国建筑奖评委,笔者每次参加评奖时都会常常惊讶并疑惑于两个现象:其一,是来自天南海北、各具不同教育、职业和经历背景的评委们,“背靠背”独立地从众多参评方案中挑选出的获奖作品,为何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如此惊人地趋向一致?其二,是每届参评作品中,总有相当比例的方案让评委们在审视时不由涌起深深的疑问——“这样的作品为何要来参评呢?”

建筑评奖的结果,说到底是“同情”的集合,而笔者的两个惊讶和疑惑都与“同情”问题有关。归根结底,建筑评奖比的就是建筑师所拥有的“同情力”——是否具有对共同体情感强大的洞察、关怀与调动能力,并在其作品中充分地展现出能够赢取共同体广泛认同的情感价值。那些强力俘获评委“同情”的作品,必与共同体的整体情感频率发生了某种烈度的深层共振;而那些让评委们完全找不到“同情点”的参选方案,也必然在照拂共同体情感方面存在着明显的意识缺失。就笔者两度参与WA中国建筑奖的评选经验来看,优秀的功能、技术、环境及形式处理不过是作品获奖的必要条件,而是否展现出了对共同体的深度情感价值才是决定一件作品能否得奖的关键前提。

2016 WA中国建筑奖的评奖过程及最终结果,都折射出某种厚重却难以言说的“共同体无意识”——通过评奖让对共同体有情感价值的东西呈现。这样的评奖原则虽非集体确定的清晰标准,但却似乎隐然成为评委们挑选作品时的默契标尺,最后评出的获奖作品也的确反映了评委们的这一共识。在获得本届六大优胜奖的作品中,“华侨城创意文化园改造”(建筑成就奖)、“东江源环教中心改造”(社会公平奖)、“西村大院”(城市贡献奖),都深度介入、改变并提升了在地的城市或乡村共同体生态格局,空间成为共同体情感生活的重要内容和媒介。即便在看上去更强调建筑本体价值的另三类奖项中,获得优胜奖的方案也仍然充分照顾了共同体的情感需求,“广元千佛崖摩崖造像保护建筑试验段工程”(设计实验奖),创造性地发明了让当地人感到既熟悉又新鲜的半透明瓦幕体系,在达成文物保护功能的同时,又营造出对年轻社群具有强吸引力的新型公共空间;“天津大学新校区综合体育馆”(技术进步奖),在成功使用新技术解决功能需求之外,还创造出了感人的诗意空间。同样的诗化情感追求在“唐山第三空间综合体”(居住贡献奖)也得到了充分展现,那些“悬浮”在空中的亭台小屋,在唐山这座曾被地震夷平又彻底重建的匀质城市空间中,分外显得被寄寓了某种栖居的深情。

本届获奖作品中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即获奖作品的作者集中度在大幅上升。表1罗列了在本届评选中获两项及两项以上奖项的10个建筑师或设计团队,他们在本届总共61个奖项中占据了25席。其中,获4项奖的深圳元远建筑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香港中文大学建筑学院团队、获两个优胜奖一个入围奖的李兴钢、分别在三个奖项类别中均有斩获的作品“新青年公社”尤其令人瞩目。获奖作品作者集中度的升高,在很大程度上或许意味着中国当代建筑共同体的价值区间趋向收敛和稳定,从而使共同体的整体认同感更强烈。

表1

6 从“想象”走向“在地”的中国当代“共同体建筑学”

共同体,是建筑和城市生长的土壤。但令人遗憾的是,共同体问题在中国当代建筑学研究中明显尚处于空白地带。现代建筑学无视每一建筑个体生存所必须依赖的具体而特殊的共同体象限,从而为自己虚构了一个具有无限边界、无限时间、无差别人群的“想象的共同体”平台。在这个无限的想象共同体平台上所生产的建筑学知识,是普世性的抽象知识,这样的知识往往只能适用于同样抽象的现代建筑学体系内部,但对植根于真实世界中特定共同体的特定建筑创造,却不具备精确指导能力和情感勾连价值。因没有边界而无限扩张、纯粹想象的“现代建筑共同体”,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真实共同体应该具有的一系列现实的规定性和限制性,而人类生存的所谓“意义”,多半来自于与这些现实规定性和限制性之间产生的特定关系。长此以往,没有边界的想象共同体,导致现代建筑学的知识性在不断增长的同时,现代建筑的意义性却在不断丧失。

从2016 WA中国建筑奖的不少获奖作品中,笔者欣喜地发现中国当代建筑正在开始逐步找回失落已久的“意义性”,这些“意义性”无一不指向具体而微的在地共同体——或是一个村落、一片街区、一所校园、一座步行桥所串联的两岸……这似乎在昭示我们:建筑要有意义,建筑学就要有限制。为此,当代建筑学需要放弃对普世共同体宏大知识体系的迷恋,转而为“有限共同体”生产因应性的“有限建筑学”知识。唯有从边界无限的“想象共同体”,收缩到有限边界的“在地共同体”范围内,建筑学的知识才能与建筑的创造产生有价值的现实关联,从特定的“在地共同体”中收割微小却不虚泛的“有限意义”。

“在地共同体建筑学”,是人的建筑学,而非知识的建筑学;是当下的建筑学,而非传统或未来的建筑学;是可感知边界的经验建筑学,而非虚构集合的想象建筑学。被一个虚幻的叫做“国际建筑界”的想象共同体瞒哄和宰制太久,中国当代建筑学是时候从云中降落,开始自己呼朋引类的尘土生涯。□

[1] [美]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 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 吴叡人 译.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 [美] 凯文·凯利. 失控[M]. 陈新武 等译. 北京:新星出版社,2011: 009.

Architectural Awards and Architecture of Various Communities: Thinking About WAACA 2016

In the context of increasingly dispersed core values of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e caused by the decomposition of Architectural Communities, the effects of architecture awards towards the maintenance of the identification and imagination of the communities in the architectural domain, as well as the provision of collaborative navigation, are becoming increasingly prominent. Architecture awards, as the acknowledgement and communication media, reveal and define the diversified architecture of various communities. WAACA has managed to identify value intersections of the three architectural communities suitable for itself by unceasing adjustments over the years. Through the review of the WAACA 2016, it can be noticed that contemporary Chinese architecture designs are starting to emphasize architectural concerns towards the local communities attached with emotional values. Since then, a local architecture of various communities, with the value orientation pursuing the meaning of local communities, is emerg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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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建筑学院

2017-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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