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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文化中主体缺位的现实透视与价值诉求

2017-04-03王志琼

关键词:校服学校文化

王志琼

(西北师范大学 知行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校服文化中主体缺位的现实透视与价值诉求

王志琼

(西北师范大学 知行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文化的出发点和终极意义是人。校服作为一种特殊的服饰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是为人的成长而创造的文化。然而,由于受求同排异的传统文化价值观以及工具理性和消费主义价值观的侵蚀,校服文化中主体缺位,校服更多地表现为一种规训的手段,成为学校各种仪式的替身和权威的代言。主体缺位造成校服文化意义丧失,在新的文化价值观的观照下,校服文化诉求主体归位,以彰显其文化价值。

校服;文化;主体缺位;价值诉求

一 校服及其主体缺位的现实透视

校服,通常意义上讲是指学生在校统一穿着的服装。校服作为一种特殊的服饰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属于学校文化范畴,是学校文化的重要载体和组成部分之一。而文化的出发点和终极意义是人,从根本上讲,文化是人的文化,任何形式的文化都应关注人的生存、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和人的全面发展等问题,抽离了“人”的文化将失去文化的意义。因此,校服作为一种文化形式,理所当然应反映学生这一特殊群体所特有的价值观念、审美情趣、时尚特点及着装观念等。但是,反观今天校园里司空见惯的校服文化,我们却很难寻觅到主体性的人的存在。

在我国,自古以来的教育价值取向就强调教育活动的统一性、教育要求的一致性以及个人对社会规范的遵守,对校服的使用大多强调规范与统一而较少考虑个体意愿。无论穿着者是否喜欢,是否愿意接受,校服都在以一种无须商量的口吻传达着某种既定的教育价值观,并不知不觉地影响着身处这一场域的每个个体,使其不仅在思想上,而且在行为上都“循规蹈矩”,唯命是从。用福柯的观点来看,校服中渗透着一种微观权力,它使得校服这一具有特殊教育意义和文化内涵的文化载体逐渐丧失其文化意义,演变成了今天学校和教师对学生实施控制和管理的手段。当它与身体相遇后,便作为一种符号标签贴在学生的身体上,成为学校各种仪式的替身和权威的代言,控制并规约着人的身体和心灵。作为主体的学生在校服文化中逐渐退位,此时,“他除了是一排插销中的一根插销以外,除了是有着一般有用性的物体以外,不具有什么真正的个性。”[1]37

(一)仪式的替身——主体性沦丧于符号

校服本身只是一种服装,而服装最初只不过起着护身、保暖的作用,随着时代的发展,服装逐渐具有了文化、价值、审美的作用。校服作为一种特殊服饰,除了具有服饰的一般价值之外,还具有其特殊的文化教育价值。原国家教委在《关于加强城市中小学生穿学生装(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见》中指出:“校服对加强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增强学生的集体荣誉感,贯彻中小学生的日常行为规范,优化育人环境,加强学校常规管理,有利于全社会对学生身心健康的保护与监督,对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和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2]作为具有教育性的因素,校服承担着德育功能,表征教育的理念,是为促进人的健康成长而创制的文化。然而,在技术理性的钳制下,教育活动打上了功利性的色彩,相较于对教育内在价值的向往,人们过于看重校服的外在形式以及穿着的规范统一,它不由自主地承担起了教育的规范化管理功能,扮演着各种仪式规则承载者的角色,这似乎是规范统一与仪式性权威必备的一种外在标识。仪式体现的是规则性、程序性,当整齐划一的校服进入仪式中就容易蜕变为仪式的替身,仅为程序链上的一个符号,而当所有的学生都淹没在统一的校服符号中,学生便由主体性的人沦变成一个对象性的人。另外,“对一所学校而言,校服是学校以物化形式呈现的一件品牌外衣,一方面它是熔铸意义的理想主义作品;另一方面,它的仪式性权威时常在一种整齐划一中获得强化,而这种整齐划一又带来规则统一执行的暗示或规则统一执行的便利”。[3]35不穿校服,学生就可能因为着装的不统一而遭受惩罚。在规则统一执行过程中,学生的主体性完全被校服这件品牌外衣所遮盖,参加各种仪式的似乎仅仅是一件校服而非学生个体。

从知识学的立场来审视,校服是多种知识的集合体,既具有工业文化下实用的理性知识,也包含个人的情趣、审美观等非理性知识,多元知识的交织使得学校选择并制定校服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以其作为平台去建构教育知识的过程,渗透着学校管理者的教育期望和办学理念,映射着设计者和教育管理者对教育及教育活动中的人的理解。然而,在工业文化“科学知识”占据统治地位的影响下,一切不符合“科学的”、不能量化的非理性知识都被排斥于“主流文化”之外而悄无声息,人成为被动的受体,成为技术理性支配下毫无主体性可言的数字化存在物,校服作为一种集合知识被简单化和唯一化了,它仅仅成为技术理性规训和控制的手段,驯化着人的身体,造就了人的机械脑。下面的场景或许能更形象地证实这一点。

升旗仪式——操场后排的反省A校操场

星期一早上7:30,我与A学校师生一起参加升旗仪式,在老师的口哨声中学生迅速排好队。放眼望去,“祖国江山一片红”(指红色的校服,确切地讲是红白相间),学生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而学校领导却穿着色彩各异、款式各异的服装站在主席台前,这种差异很是醒目。在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中,我看见有个别学生因为没有穿校服而站在一片红色的最后面。一位老师告诉我:“学校认为我们全校师生都必须严肃认真对待升旗仪式,学生必须穿统一的校服,否则就得给予惩罚,让他们站在最后面。学生的集体荣誉感可以藉此得以建立。如果学生既不穿校服,也不戴红领巾,学校要求教师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同时给学生所在班级扣分,每周一早上,各班的综合考核积分会在大会上公布,根据排名颁发流动红旗,为了督促教师加强管理,严格执行,各班积分也与班主任年终考核相挂钩。”*这是作者的入校观察与访谈记录。

“如果身体失去了与其他身体相区别的东西,那么,这个身体就成为多余的。”[4]53升旗仪式和穿着校服本身本没有错,在升旗仪式中穿校服佩戴红领巾也无可非议,在某种程度上,教育需要规范、学生需要纪律。然而,这是以促进学生个性的全面发展为前提条件的,学校如果不顾学生的个性而以强制、统一、刻板的外在教育形式对学生的言行进行管制,甚至校服进入积分或指标体系,迫使学生进入层级制度接受监视,势必违背教育应有之义,校服就会沦变为仪式的替身、空乏的符号,学生的身体就会被囚禁在毫无二致的校服里,身体被模式淹没,精神被规则模式化。此时,学生不再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他们也不是其自身而是人为设计的链条中的部件而已,仪式规则下的学生主体性遭到遮蔽。

(二)权威的代言——灵魂失语于宰制

18世纪末期到19世纪初期,康德等人倡导理性精神促进了德国教育,直接推动德国进入世界强国,康德式的启蒙或理性精神影响至今。按康德式的理性精神,教育的目的在于让人摆脱思想上的蒙昧,培养理性精神,其核心在于自由表达,自由表达在于对话合作,由对话合作增强公民意识进而实现人际或社群和谐。然而审视今天学校的校服文化,所反映出来的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首先,校服从图案制作、样式设计到质料的选择并非对话、协商的结果,其中渗透着校方管理者单方面制定规则的绝对权威。受工业文化的影响,校服成为科学知识的简单化身。而知识尤其是科学知识总是内在地与权力机制连接在一起,校服在科学知识的伪装下体现出一种话语的权力,这种权力是属于掌握“知识”话语权的人——学校管理者、学生及家长在这一过程往往是丧失话语权的,表现为学校在做校服时没有做民意调查,款式、质量和颜色都是学校管理者单方面决定的。在调研中,有学生这样表达:“我更喜欢制服式校服,穿着精神”;“现在的校服,款式(指运动服)没有特色,太单一了,每天穿得松松垮垮,不能体现青少年学生的活力与朝气,真没劲。而且颜色显得陈旧,穿着像个小老人似的……”。校服款式的确定过程反映的是校方管理者单方面制定规则的惯常行为,而学生只能以服从者的身份来定位自己。长此以往,学生逐渐丧失其批判与创新意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批判和反思的力量及自由表达、自由想象和自由创造的能力,他们以为学习就是学会运用几个公式和记住不少史料,作为幼苗的学生不是被培育(cultivate)而是被模塑(mould)了。

其次,在是否穿着校服这件事情上,学生更没有话语权,因为这是制度。学校往往通过制度的力量来实现对学生的权威管制,对于个体而言,不穿校服就是不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就是对学校秩序和纪律的藐视和冒犯,极有可能被贴上“捣蛋鬼”、“异类”的标签,这对于脆弱的个体而言,无论从情感上还是心智上都是一种巨大的威慑。诚如美国学者保罗·弗塞尔(Paul Fussell)所言:“如果你不肯同他人一样穿着打扮的话,你就会遭到讥笑,而几乎没有人愿意像傻瓜或怪人一样在公开场合露面”。[5]7即便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学校产生正面冲突。在这个过程中,校服成为权威的代言人,学生犹如温顺的小动物。用埃里希·弗罗姆(Erich Fromm)的话说:“个体不再成为自己;他完全接受了文化模式所提供给他的那种人格,因而,他便完全成为与所有其他的人一样的,并且也成为与他们所期望的一样的人……这种机制可以与某些动物所具备的保护色相比较。它们与周围的环境相似得难以从中分辨出来。”[6]这是校服对学生心灵所发挥的控制或规训作用,这种规训的作用往往是潜在的、隐秘的,而其影响却是巨大的,它是一种强势意识形态的渲染,即使人们对之视而不见,它也不会因此而消失,校服背后所隐藏的权力在此得到释放,它使得学校的管理趋于隐匿而有效。

二 校服文化中主体缺位的原因

(一)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的“求同排异”

古代中国儒家礼制治理天下,“礼服”乃是庙堂尊卑有序的官服,儒家“天人合一”也有礼制天下之意,旧时知识分子的为学之道重在符合天命,天道而天命,天道是人道即儒家伦常,强调“同”而排斥“异”。“最高、最广意义上的‘天人合一’,就是主体融入客体,或者客体融入主体,坚持根本同一,泯除一切显著差别,从而达到个人与宇宙不二的状态。”[7]7这种合二为一的思想极难孕育理性精神,缺乏批判意识。张岱年指出:“天上既无二,于是亦不必分别我与非我。我与非我原是一体,不必将我与非我分开。于是内外之对立消弭,而人与自然,融为一片。”[8]7这种趋同化的传统文化使教育学习者个性得不到张扬,主体性被“一”的模式抹杀。今天的中国教育没有完全摆脱旧有思想的窠臼,学校要求学生统一着装的问题,从本质上讲反映出我们的教育价值取向更强调教育要求的一致性以及个人对社会规范的遵守,忽视学生的个性发展和独立人格的培养。不少教育者仍然强调培养温顺听话的“乖学生”,强调知识的获得而不是学生心智的启迪。整齐划一的校服正好迎合了培养“乖学生”的要求和控制学生的便利。

因此,从文化角度看,不顾及学生个人需求和感受的校服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文化移入”策略,是一种霸权文化,它以伦理道德及社会规范为准则,将一种社会美学化标准强加在学生身体上,使学生不仅在身体上,而且在思想情感上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校服的规约与限制。

(二)理性主义知识观的“科学至上”

自进入工业社会以后,整个社会的运行机制被镶嵌在一个流水线式的固定模式之中,个体成为流水线上的一道工序,在被动运转的过程中随时接受是否正确、是否符合标准的检查。这个不是内在的标准,而是理性指导下的客观化知识即理性主义知识观。理性主义知识观将理性作为获得知识的唯一途径,除此之外的其他认识途径均是不可靠的。诚然,理性的精神是教育所需的,但是当理性蜕变为一种奴役人的工具即工具理性,教育的本有之义即“培育人”的要义也就逐渐被放逐了,教育从其本真状态沦落为“科学”,不仅在方法上、制度上,而且在管理上甚至精神上都深深地打上了科学的烙印。教育中的人则从有着内在生命丰富性的存在变成了空心的数字化的存在,人的主体性也就不值一提了。

校服在以制度和规范的形式被确立后,从表面上看,统一穿着校服是为了培养学生的集体意识,但从深层意义上讲,它更适应了工业化以来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校服的制作来自工业流水线,自进入学校领域后,用一种无须商量的口吻传达着某种所谓科学理性的知识观,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场域中的每个人。由此,校服特有的内在教育意义及文化内涵被消解了,这是技术理性支配下科学知识至上的必然结果,它仅仅作为技术理性规训和控制的工具,以科学和理性的面貌出现,言说着工业化时代追求标准与统一的理念对学校教育的影响。

校服意义被消解,校服的文化价值因其批量化生产和不断自我复制而遭到贬值,逐渐丧失了自我反思与创造的能力,除了从颜色上可以看到一丁点区别外,校服的款式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运动服,校服的这种同质化现象其实正是教育同质化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它所反映的事实是,教育是在面向市场培养人,这种人是具有同样技能的、批量化生产的“产品”。这种“产品”是标准化的产物,完全可以相互替代甚至忽视。“学生要有学生样”的说辞中其实已经预设了一个千人一面的学生样板,它放逐了每一个鲜活的个体,原本各具特色、生动活泼的孩子变成了标准件,没有灵魂存在的“产品人”又何谈主体性?校服只是教育中的一个让我们警示的案例,教育的同质化、标准化还体现在方方面面,如使用同一套教材、同一套教案、同样的教学方法、同样的试卷、同一的评价标准等,这种整齐划一、忽视个性自我的大一统传统教育模式给今天的教育带来的后果便是教育“目中无人”。教育的眼中唯有分数、名次、升学率等等这些客观的、可以量化的知识是合理的,而所谓的“个性”、“情感”、“审美”等难以计算的个体知识则被排斥在主流话语之外,用英国教育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的话说,“它们在生活中占闲暇部分,在教育中也应占闲暇部分”[9]31。在技术理性支撑下,受教育者的个性特质和独立人格便理所当然地从公众空间甚至是个体的私人领域中消失了。

(三)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利益驱动”

在现代性语境下,工具理性肆意蔓延,与之一致的是消费主义也不断侵占教育领域。当教育被市场所左右后,教育领域中的各个元素只不过是消费市场的一个节点或环节而已,学生容易沦为市场的消费产品或消费者。消费主义主宰下的教育完全被市场所左右,学生被作为市场的产品而失去了自己的个性,他对自己的发展没有发言权,是否穿着校服以及穿着什么样的校服由异己的力量所控制,虚假需要悄悄替换了真实需要。“真实需要”和“虚假需要”的概念是赫伯特·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在《单向度的人》中提出的:“‘虚假需要’实际上是资本为了追求利润而故意制造出来的,其内容和方向服从和服务于资本追求利润的需要,其目的在于弱化人们的政治意识和革命意识”。由此,“建立在这种‘虚假需求’上的消费本质上是由社会强加于人的,被社会所操纵和控制的强制性消费,当然也就是一种外在于人的‘异化消费’,这种‘异化消费’本质上是人的自由和尊严丧失,不可能给人们带来幸福”[10]。在技术理性的控制下,校服在样式、设计、材料选择、穿着规定等方面渗透着一种校方单方面参与的权力运作机制,而作为消费者主体——学生是被迫接受消费,学生的主体意识、民主意识被弱化,校服俨然成为消费市场中具有强制性和稳定性的一种“硬时尚”:因为你是学生,学生就要符合学生的身份打扮,而且必然因这种身份在较长时间段固守这种打扮。因此,这不是消费的真实需要,在这种强制性的、虚假的消费世界里,消费者无主体性可言。

三 主体归位是校服文化的价值诉求

随着社会的发展,以人为本的理念正不断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时代发展要求不断地促进人的解放和发展,人格和谐发展为核心理念的新教育价值观正在逐步确立。[11]新教育价值观蕴含人本思想,是一种德性教育,以促进人格和谐发展为核心,主张教化育人。它提倡理性精神,旨在促进学习者拥有独立的判断能力和创造能力,展现人的存在意义。校服文化的价值诉求正是基于这种新的教育价值观突显人的主体性。

(一)校服文化基于人本教育,主张“求同存异”

在人本教育为核心的新教育价值观下,校服文化的建设理应展现学校文化的多样性和学生的生命活力,体现差异性,彰显学生的独特个性。

学校文化的主体是人,而“人性的多样化、人的发展需要的多样化以及人的发展可能性的多样化要求学校文化也应该是丰富多彩的”。[12]因此,学校在选择制定校服时,应根据自身发展需求、办学理念、管理模式和教育对象来源等制作出具有自身特色的校服,以承载学校特有的精神面貌、理念系统和形象标识系统的风貌或内涵。而“特色是学校共性与个性的统一,核心价值与附加价值的统一。”[13]共性乃“家族相似性”,任何校服都应体现服装的时尚气息和时代烙印,将时代的精神品质、人文内涵与社会写意等元素融入设计当中。但“家族相似性”并不意味着千校雷同,千人一面,不同的学校应有不同的价值认同与文化选择。校服文化在建设过程中需秉承“求同存异”的思想,在统一之中寻求差异。既要从总体上体现时代特点和学校的办学理念与文化底蕴,同时可以融入“年级、性别、班级、个性”等文化体验元素[14],使得校服文化在共性与个性之间寻求价值平衡。

基于人本教育的校服文化还需要满足学生个性化的审美需求。校服毕竟是穿在学生身上,校服在色彩、线条、样式等设计与选择上都要突出消费主体——学生的审美特点与需求。比如在校服设计中,某些学生认为在图案选择时加入一些他们喜欢的动漫、游戏等元素,这样的想法应该得到尊重,毕竟审美主体的愉悦与否在于穿校服的学生而不是老师。因此“丑校服”还是“美校服”的问题不是相关教育部门制定的标准问题而是学生主体性是否得到彰显的问题。

丰富多彩的学校文化要使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有展现自身创造力和生命活力的平台,因此,学校应摆脱中国传统文化中压制人性、忽视自我的教育模式,将人从“一”的模式中解放出来,尊重学生的内在天性,以“人”的方式来把握人、理解人,将人看作目的而不是手段,充分发展学生绚丽多彩的个性,促进学生精神自由成长。校服设计时,只有将人放在完整的文化活动中去考察,才能真正体现人的生存与价值,彰显学生的主体性。

(二)校服文化彰显理性精神,防治“科学至上”

现代教育需要重塑理性精神,理性精神给予人理性的判断和理性的行动。校服作为一个教育的要素,具有重要的教育价值,学校需要借助校服文化开启教育的启蒙精神,以校服的制作和穿戴去培育学生的理性精神,防治“科学至上”的理性主义价值观。

首先,校服文化建设应秉持理性精神去展现学校的文化特点和办学理念。理性精神的核心要义是自由选择和独立批判。校服在其色彩、线条、纤维、样式等设计与选择上应赋予学生自由选择和独立批判的权利。学生通过大胆运用自己的理性,各自贡献自己的才智从而形成一个共享的、动态建设性、具有包容性和多元性的校服文化。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灵魂被唤醒,人不再是空心的数字化存在物,而是思想情感丰富、具有独特创意的自由个体。学生在新的教育价值观引导下学会运用理性判断,学会批判思维,从而“走出无助机器统治的世界和庸俗从众的群众人格”[15],成为本真存在的生命体。目前有少数学校已经有所实践, 2016年1月,广东惠州市惠南学校开展了“我最喜欢的校服”评选活动,该校通过校服时装秀展示各式各样的校服,学校实行“我的校服,我做主”,把校服制作样式的选择权下放给学生,学生有了选择权而且当场可以对各类校服给出自己的批判意见。尽管只是一次评选活动,但其做法从某种意义上讲表征了教育的民主与自由,激发了学生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批判思维。

其次,要科学地确定穿着校服的时间和场合,统一穿校服时,应体现活动的特殊性与学生当下生活的多样性,倡导在特定场合统一着装,以体现一种无小我、存大我的集体主义精神,在一般场合给予学生穿与不穿的自由,以表征教育的民主、自由和多姿多彩。如果教育需要规范,那这种规范也是以促进学生的发展为目的的规范而不是基于控制的规训,也就是基于内在心智的启迪而不是外在的强制模塑。“如果用普遍必然的规范把生活的一切规范化、齐一化、平等化,大家做的事情都一样,人人都像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东西,生活就差不多不值得一提了。”因为“在生活这件事上,普遍的一致性、平等、大同之类的要求就是对生活意义的否定”。[16]230生活是此在的,是富有情境性和故事性的,是绚丽多彩的。在新的文化价值观下,教育应为学生创造一种宽松自由的生存环境,充分培育学生的理性精神,帮助和启迪他们形成追求自由的勇气和能力。

(三)校服文化蕴含德性教化,摒弃“利益驱动”

首先,校服不仅是学校文化载体,更是一种育人功能符号。校服文化应以德性教化促使学生追求卓越,展现高尚情操。德性教化旨在培养人的美德、情操和雅致。教师的重要职责是引导和参与,让德性教化在校服文化建设中变得生机勃勃,让校服文化发挥重要的教化育人功能。而德性教化的进行是潜移默化的,它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悄安置个体被消费主义化了的灵魂。

其次,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旨在培育和谐人格,促进人际和谐,满足个体真实需求,摒弃外在的强制与虚假消费。校服文化建立在行动中,行动是主体间的行动,主体在行动中和谐交往并养成和谐人格从而得以德性教化,德性教化又区隔了商品化从而遏制了“消费主义”价值观在校园中弥漫。德性教化贯穿整个校服文化活动的始终。学校在定制校服时要考虑学生的个性与审美需求,学生需要在和谐的交往中确定属于自己喜欢的校服。当学生穿上校服代表自己学校与其他学校参加竞赛或社会实践活动,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会让学生懂得团队合作,懂得处理集体与个人的关系,懂得如何在和谐的集体中出色地发挥个人特长。

最后,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在于辨别是非,正确对待消费利益需求。判断力和鉴别力是教育培养的重要能力,然而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中的德性不仅意味着优秀品德,还意味着一种卓越的能力,主要是判断力和鉴别力。学生在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中有了判断力和鉴别力,就能在面对社会问题时从容鉴别是非,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这种判断一定是良知、良善的,而不是金钱至上的。因为德性教化的最高目的不是让人去追名逐利,而是在教化中获得陶冶、智慧与灵魂。在这个意义上说,校服文化的德性教化让教育走上了正轨。

四 结语

校服作为一个教育文本反映了严肃的教育问题。现代教育背景下的校服更多地表现为一种规训的手段,成为学校各种仪式的替身和权威的代言。其原因在于“求同排异”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科学至上”的理性主义知识观和“利益驱动”的消费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主体缺位造成校服文化的意义丧失。为了复归学生的主体性,校服文化的价值诉求需要新的教育价值观的引领。新教育价值观凸显人格的和谐发展,注重培养人的理性精神,并以德性教化思想教化育人,从而唤醒人的智慧与灵魂,这正是教育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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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国家教育委员会.关于印发《关于加强城市中小学生穿学生装(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见》的通知[S].教备[1993]38号,1993年4月13号.

[3]马维娜.局外生存——相遇在学校场域[D].南京师范大学,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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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陈定凡,张岳芝,但锋.校服的文化价值与育人风采[N].中国教育报,2014-03-31.

[15]黄英杰,崔延强.自我唤醒与教育救赎——雅斯贝尔斯教育哲学思想初探[J].教育学报,2012(2):34-39.

[16]赵汀阳.论可能生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徐冰鸥)

The Realistic Perspective and Value Pursuit of Subject Absence in School Uniform Culture

WANG Zhi-qiong

(ZhixingCollege,NorthwestNormalUniversity,Lanzhou730070,China)

The startpoint and ultimate meaning of culture is “human”.As a special costume, school uniform has rich culture connotations,which are created for human’s growth.However, influenced by instrumental reason,consumerism and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al values which pursue the unity and reject the differences, the subjectivity of school uniform culture is lost gradually.The school uniform more often represents the discipline and control, becoming the substitute of various school rituals and the endorsement of authorities. Subject absence results in the loss of culture meaning in school uniform. As far as the new culture value is concerned, school uniform culture should appeal for the return of the subjectivity and manifest its cultural values.

school uniform; culture; subject absence; value pursuit

10.13451/j.cnki.shanxi.univ(phil.soc.).2017.01.019

2016-03-10

王志琼(1977-),女,四川安岳人,西北师范大学知行学院教育管理系讲师,主要从事教育学原理研究。

G40

A

1000-5935(2017)01-01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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