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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美国少数族裔女性的女性意识——以美国非裔和华裔女性文学为例

2017-04-01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年6期
关键词:族裔男权后现代主义

梁 艳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9)

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美国少数族裔女性的女性意识——以美国非裔和华裔女性文学为例

梁 艳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9)

针对作品中展现的独特的女性意识,以后现代主义为研究背景,以美国非裔和华裔女性作家作品为代表的少数族裔女性文学为研究对象,借助后现代主义相关理论,对美国少数族裔女性的独特女性意识进行探讨和分析,揭示后现代主义“多元化”“反二元论”“消解中心”等理念对少数族裔女性的女性意识觉醒和建构所起的推动作用,阐明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下少数族裔女性女性意识中后现代主义的“反传统”特点。

后现代主义; 美国少数族裔; 女性文学; 女性意识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后现代主义的出现和蓬勃发展,美国少数族裔文学也得以迅速发展和壮大起来,特别是少数族裔女性文学,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下,少数族裔女性作家以女性和少数族裔的双重身份和视角,书写了少数族裔女性独特的心理体验和生活感受,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学风格,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研究少数族裔女性文学,离不开对少数族裔女性独特的社会身份的思考。她们既是女性,同时又是少数族裔,双重弱势身份使得她们比白人女性和少数族裔男性遭受了更多的压迫和剥削,也因此形成了不同于白人女性的独特的女性意识。少数族裔女性对自身的女性意识进行思考和探索是所有少数族裔女性文学中共享的一个主题,也是少数族裔女性文学研究的最重要的内容。

在少数族裔女性作家中,以托尼·莫里森、爱丽丝·沃克,以及汤亭亭、谭恩美等作家为代表的美国非裔女性文学和华裔女性文学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两个分支。与其他族裔女性相比,这两支少数族裔女性作家群体的作品数量多、内容丰富,其灿烂的族裔文化和女性坎坷心酸的经历征服了美国的主流读者群,产生巨大的影响。笔者将以非裔和华裔女性作家的作品为文本,探讨和分析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的少数族裔女性独特的女性意识,以及她们对自身的特殊身份的思考和把握。

一、 后现代主义与美国少数族裔女性文学

“后现代主义文学作为一种文学流派, 是 20世纪下半叶西方文坛上一个令人瞩目的文学现象。”[1]后现代主义颠覆传统,并且具有跨越学科性, 对西方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后现代思潮影响下,文学作品在思想和风格上均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它们远离了西方文化传统所推崇的启蒙主义、人文主义等思想,极力推崇多元性,致力于解构,并主张消解中心,尝试把“边缘”合法化。 后现代主义语境下涌现出的后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族裔散居和族裔话语(ethnic discourse)等理论,也秉持着这一精神,极大地推动了美国少数族裔女性文学由“边缘”向“中心”的发展。

“在后现代, 彻底的多元化已成为普遍的基本观念。”[2]“它(后现代主义)反对任何一体化的梦想, 否定普遍适用的、万古不变的原则、公式和规律, 放弃一切统一化的模式。”[3]后现代的这些特点与少数族裔女性文学中消解西方男权中心倾向和文化殖民倾向的内容不谋而合。 它们极大地激发了被边缘化的少数族裔女性作家,讲述了长期以来作为少数族裔女性所受到的屈辱和压迫,描写了她们的觉醒和反抗,探讨她们自我解救的出路和途径。与此同时,也形成了独特的文学传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后现代主义给予了少数族裔女性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推动了美国少数族裔文学由边缘走向了中心,大幅度地改变了少数族裔女性文学的边缘化处境。

少数族裔女性文学同时也是后现代主义文学特征的最好的体现。少数族裔女作家们打破传统的束缚,颠覆男权中心话语,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少数族裔女性话语权力。通过塑造一系列的“反传统”的女性人物,表达“非中心”和“反权威”的理念。在创作技法上,她们使用了后现代的拼贴、戏仿等;策略上,采用了杂陈零散的叙事策略和语言主体,实现了思维范式、表现手法、语言表达上彻底的多元化转变。

少数族裔女性文学所展现的女性意识是作品中最主要的主题。少数族裔女性遭受着来自种族和性别的双重压迫, 是社会中的“他者”,位于权力的边缘。少数族裔女作家们通过解构男权中心主义,建立女性自己的话语权力,表达了对两性平等的诉求,以及对种族平等的呼唤,表达摆脱“他者”的附属地位的强烈愿望。

二、 少数族裔女性独特的女性意识

女性意识主要体现为女性对自身的认识,对内心世界的独特感受与把握,对女性自身价值的主动追求,以及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歧视压迫女性现象的否定与反抗。父权制社会文化中,男人并不把女人看作具有主体意识、与之平等的人,而是看作从属者。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到:“对于男人,她是一个性伙伴,一个生殖者,一个性爱对象,一个他用以探索他自己的他者。”[4]少数族裔女性的处境则更为糟糕。“她们既受主流社会以男性为中心的价值体系的压制又受到族群内部传统对女性的束缚,同时她们又与族群中的男性一起共同受到外部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压迫。”[5]她们比白人女性承受更多的压迫,体味更大的痛苦。惨痛的经历、双重的文化背景使得她们具有与白人女性不同的女性意识。在后现代主义语境下,她们独特的女性意识得以在少数族裔女性作家的笔下彰显。

1. 少数族裔女性的悲惨境遇

父权制文化将女性放在了男性的对立面,女性在男性文化中被忽略和边缘化。 她们总是被留在家里,分配给照顾家庭、抚育孩子的责任,由于经济来源离不开男人,也造成了她们人格方面的从属地位。少数族裔女性的境遇则更加悲惨,她们不仅是男性的附属品,还被本民族男性当作劳力和发泄性欲的工具。少数族裔男性在社会上遭受到白人男性的羞辱和怠慢,感到压抑和痛苦,在压力之下, 慢慢转变成精神上的畸形儿,把侮辱女性看成了有男子气概的表现,也当成了缓解压力、释放苦闷的手段。因此, 生活在最底层的少数族裔妇女就成了多重社会压力之下的最悲惨的牺牲品。托尼·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TheBluestEye)中黑人女孩科佩拉在父母的粗暴对待中成长。她的父亲整日酗酒,殴打母亲,并在醉酒后强奸了她。母亲保琳嫌弃她长得丑,冷落她,甚至虐待她。十一岁的科佩拉身心遭受到极大的伤害,最终精神崩溃,神智失常。艾丽斯·沃克的《梅里迪安》(Meridian)中的女主人公从小时候起便不断地遭到黑人男性的欺侮和调戏,她成了在白人社会男子气概受挫的黑人男性的补偿工具。黑人女性的这一境遇在沃克的另一部作品《紫色》(TheColorPurple)中展现得更为明显。女主人公西莉亚,出嫁前经常被继父强暴,出嫁后被“某某”先生当作劳作的牲口和泄欲的工具,打骂对她是家常便饭,毫无自由可言。华裔作家张岚的中篇小说《饥渴》(Hunger)中,主人公敏的丈夫天原来是一个小提琴家,来到美国后,融不进白人主流文化的圈子,无法发展自己的事业。妻子敏就成了丈夫发泄的对象,不时受到丈夫的暴虐。可见,通过武力来征服女性成为了少数族裔男性发泄不满情绪、排解压力和苦闷的一种常规手段。

以男权为中心的文化中,少数族裔女性没有任何权利和自由,更谈不上做人的地位和权利了。一位黑人妇女说道:“一方面我们被白人男性骚扰,另一方面我们受到黑人男性的骚扰,他们本应该是我们的保护者。”[6]华裔作家谭恩美的《灶神娘娘》(TheKitchenGod’sWIfe)中的江薇莉从小被父亲遗弃,寄养在叔叔家,结婚后,因深受父权制文化的毒害,甘愿充当丈夫发泄性欲的工具和生育工具,身心备受折磨。托尼·莫里森在《秀拉》(Sula)中也塑造了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角色——海伦娜。她是传统黑人女性的代表人物。她温柔贤惠,包容丈夫的错误, 对种族歧视隐忍,甚至还要迎合讨好白人。

少数族裔女性所承受的性别歧视比白人女性更为严重,她们是承受着双重压迫的美国社会的最底层公民。更为可悲的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社会,人们的意识形态受到男权意识的主导,习惯性地认为男权所阐释的一切都是真理,少数族裔女性也认为男性所施加给她们的压迫和剥削是天经地义的,不去质疑和反抗。西莉亚虽饱受丈夫的非人折磨, 却仍然选择了忍耐和沉默。江薇莉则是坚守着父权文化对女性的要求和准则, 忍辱负重,讨好丈夫。少数族裔女性被凌辱和剥削,却逆来顺受。可见,由于长时间的歧视和压迫, 少数族裔女性会完全依附于白人主流文化和男权文化, 淹没了自我。

2. 少数族裔女性的女性意识觉醒

在双重的压迫下,少数族裔女性仍然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她们没有一直沉睡下去。随着后现代主义和女权主义运动的不断深入,少数族裔女性的意识也逐渐觉醒并日益清醒。启蒙主义的二分法认知模式是父权制的思维基础。后现代主义与逻各斯中心主义完全悖离,它反对二元对立,意欲解构男权中心主义,摧毁男性权力话语。少数族裔女性作家发现只有解构男女之间的二元对立的逻辑,才能彻底摧毁男权中心主义,建立多元的、两性平等的社会。少数族裔女性作家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契机下描绘了少数族裔女性意识的觉醒,塑造了新的少数族裔女性形象。

《紫色》中沃克描写了西莉亚从受尽凌辱到女性意识被唤醒的过程。丈夫的情人莎格和儿媳索菲亚让她看到了一种不同的生活态度及女性的反抗精神。她渐渐懂得,只要冲破强加给女性的固有观念, 女性就能获得自我的解放,成为自己的主人。“某某”先生说:“你是黑人, 又穷又丑, 又是女人, 你什么也不是。”[7]213这时的她不再沉默, 回答道:“我穷, 我黑, 我丑又做不好饭, 但我就在这里。”[7]214摆脱了男权束缚的西莉亚最终获得了独立的女性意识,也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灶神娘娘》中的江薇莉最终也认清了男权的压迫,自我意识逐渐觉醒,毅然与爱着自己的男人路易私奔。路易死后,她自己经营花店为生,不再依附于他人。此时,她已经蜕变成一个不受男权控制,具有独立自我意识的女性。

后现代背景下,少数族裔女性作家塑造了很多追求独立、平等的现代女性形象。艾丽斯·沃克短篇小说《日常用品》(EverydayUse)中的姐姐迪伊就是彰显非裔女性意识的代表人物。迪伊聪明伶俐,受到了良好的大学教育,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个性张扬,有反抗精神,是女性主义所倡导的各种优秀品质的综合体现,展现了当代美国非裔女性的能力和智慧。《紫色》中的莎格也同样令人瞩目。她自信、独立、敢于反抗。她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摆脱了男性世界观对女性造成的困扰。她不惧怕男性,男性在她面前俯首帖耳。她认为女性要喜欢自己,而且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成为男性所希望的样子。华裔作家汤亭亭《女勇士》(TheWomanWarrior)中的勇兰也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女性形象。她性格独立,充满斗志。丈夫远赴美国期间,她独自承担了养家的重担。之后,她还孤身一人去广州学医,颠覆了女性依赖男性的传统形象。伍慧明《骨》(Bone)中的大女儿莱拉在家庭遭遇不幸,父母精神痛苦不堪时,成了家庭的中坚力量,用她的坚韧和温柔支撑起整个家庭。

3. 少数族裔女性“反传统”的女性意识和行为

作为后工业社会的产物,后现代主义强烈地反对逻各斯中心主义,并以打破西方传统文化的同一性、整体性、中心性为目的。在少数族裔女性的作品中表现为对固有的观念和传统社会规范的悖离。在后现代主义的各种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少数族裔女性在经历了身心创伤之后,不愿再被禁锢在种族和性别的藩篱中,她们打破传统的女性形象,向往惬意、无拘无束的生活。她们我行我素、恣意、任性,寻求心理上的宣泄,完美地诠释了后现代主义的本质。

托尼·莫里森的《天堂》(Paradise)中描写了女修道院长收留了四个女人。这些女人完全颠覆了父权制文化中把女性设定为“家里的天使”的传统形象。她们穿着“粉红色的内衣” 和“透明的裙子”,顶着“蓬松的头发”“摇摆着的躯体”[8]出现在人前,挑战着人们对于女性的传统观念。这些女人都曾在家庭生活中饱受折磨,身心都曾受到极大的伤害。在修道院里, 她们不再为家庭或丈夫而牺牲,而是恣意地生活,放飞自我,追求自由和独立的意志。在彼此安慰和鼓励下, 她们都走出了痛苦的阴影。

托尼·莫里森的另一部作品《秀拉》中的女主人公秀拉也是这样一个消解了传统模式的黑人女性形象。她跟不同的男人上床,却拒绝跟他们结婚和生孩子,厌弃了这些男人就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甩掉。她忤逆祖母,藐视法规,跟自己最好朋友的丈夫上床,却丝毫没有悔意。“放荡不羁”“寡廉鲜耻”的秀拉以她自己的方式勇敢地挑战白人社会和黑人男性强加于她身上的枷锁。她的种种离经叛道恰恰是对男权统治的颠覆。她的勇敢、对抗的精神、追寻自我的执着为黑人女性带来了一缕清风。

张岚的《饥渴》中的女儿露丝,也是一个叛逆的后现代女孩。与姐姐安娜不同,她一直渴望自由与快乐。父亲施加给她的严酷的小提琴训练一直让她十分不满。长大后,父亲为了阻止女儿跟随一个曾拒绝他的教授学习将她囚禁起来,这成了露丝的最后一根稻草。露丝不顾一切地离家出走,并永远放弃了喜爱的音乐。张岚的另一篇短篇小说《鬼节夜前夕》(TheEveoftheSpiritFestival)中也有这样一个反叛女孩艾米丽。母亲去世后,艾米丽变得叛逆,事事都与父亲作对。父亲让她学习化学,她拒绝。父亲禁止她说俚语,她非要说。她穿高跟鞋、补丁牛仔裤,擦很重味道的香水。挑选大学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远离家乡的加利福尼亚州的大学,把父亲抛在身后。

这些女性对待生活、亲人、婚姻、性爱的态度体现了后现代主义的“反传统”“反权威”的特点,同时,也展现了这些女性的主体意识的复杂性和矛盾性。在追寻自我的道路上,后现代的女性在文化冲突中不断成长,挑战权威,反抗传统,摆脱束缚,不断地追求自我的精神独立。

三、 结 语

少数族裔和女性身份的特殊性带给了少数族裔女性区别于白人女性的女性意识。在后现代主义的语境下,少数族裔的女性意识呈现出了后现代主义的“反二元论”“反中心”“反权威”“反传统”等特点。通过对少数族裔女作家作品的解读,人们能够更好地看到在后现代主义背景下,少数族裔女性的生存状况和意识状态。

后现代主义背景下,少数族裔女性的主体意识是复杂的、碎化的、多元的、充满内在矛盾而又不断变化的。她们在父权制文化和白人主流文化的碰撞中不断成长,在传统女性形象与后现代叛逆形象之间切换,并最终克服了种种障碍,摆脱了本族裔女性的传统束缚,走上了追寻自我、解放自我的道路。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也有痛苦,也会频频回头张望,但是她们仍然努力前行,在身份的裂变与重构中,建构自己的话语权力,摆脱性别“他者”的附属地位,发出两性平等的诉求。

[1] 徐颖果. 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叙事理念[J].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04,11(3):69-72.

[2] 陈世丹. 论后现代主义小说之存在[J]. 外国文学, 2005(4):26-32.

[3] 韦尔施. 我们的后现代的现代[M]. 洪天富,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4.

[4] 波伏娃. 第二性[M]. 陶铁柱,译. 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 2004.

[5] 赵文书. 华美文学与女性主义东方主义[J]. 当代外国文学, 2003(3):49-56.

[6] LERNER G. Black women in white America: a documentary history[J]. Duke University, 1992.

[7] WALKER A. The color purple[J]. Literary cavalcade, 1999,12(3):319-320.

[8] MORRISON T. Paradise[M]. London: Vintage International, 1999:156-157.

【责任编辑李美丽】

OnWomen’sConsciousnessofAmericanEthnicWomeninContextofPostmodernism:BasedonAfricanandChineseAmericanWomenLiterature

Liang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China()

Aiming at the unique women’s consciousness of American ethnic women, by taking postmodernism as the research background, and taking African American women literature and Chinese American women literature, which are two representative branches of American ethnic women literature, as the research objects, the women’s consciousness of American ethnic women is profoundly discussed and analyzed with the guidance of postmodern theories. It reveals how postmodernist concepts of “pluralism”, “anti-dualism” and “center deconstruction” help to awaken and reconstruct American ethnic women’s consciousness. It also summarizes anti-traditional postmodernist features of American ethnic women’s consciousness.

postmodernism; American ethnic women’s literature; women’s consciousness

2017-08-07

辽宁省教育厅项目(W2014129); 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办公室项目(L12CWW005); 辽宁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项目(2015lslktziwx-24)。

梁 艳(1978-),女,辽宁沈阳人,辽宁师范大学副教授。

2095-5464(2017)06-0749-04

I 106.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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