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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最蓝的眼睛》中的黑人家庭悲剧

2017-03-30王芳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悲剧群体

王芳

摘 要:《最蓝的眼睛》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第一部作品。作品描述了一个普通的黑人家庭,其成员虽然各自以不同的方式追求个人的存在价值和身份认同,但扭曲的生存价值使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走向了共同的结局——毁灭。作品通过一个黑人家庭悲剧的个例,折射出在白人文化霸权下黑人群体家庭生活的悲惨状况。探讨在此社会背景下所引发的黑人生存困惑,从个人家庭悲剧中去探索黑人家庭群体的不幸,并就此探究出黑人家庭毁灭的原因。

关键词:文化霸权;黑人家庭;悲剧;群体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7)02010003

《最蓝的眼睛》是一部具有浓厚悲剧色彩的小说,它深刻地揭露了在白人文化占主导的美国社会背景下,黑人传统文化与白人霸权文化之间的激烈冲突。小说以家庭为单位,通过对家庭人物的描写来折射当时美国黑人群体生活的现状。作者运用独特的叙述技巧,通过一个普通黑人家庭的悲剧,即父亲、母亲、女儿通过不同方式追求个人身份和存在价值,却无一例外地走向失败甚至毁灭的经历[1],揭示了黑人在美国生存的两难境地,他们遭受种族歧视与压迫,正是这种社会背景使得他们逐渐走向身份的迷失和自我否定。本文着重从佩科拉个人的家庭悲剧中去探索黑人家庭群体的不幸,并就此探究出黑人家庭毁灭的原因。

一、莫里森及其作品《最藍的眼睛》概述

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在当今美国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最蓝的眼睛》发表于1970年,是莫里森的第一部作品。该小说以独特的叙事视角和故事内容在美国文学史上备受争议,但也因此使得莫里森名声大噪,从而确立了她“当代美国社会文学观察家”的地位。莫里森的小说表现力极强,能给读者带来极大的震撼,她擅长运用狂想和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把黑人的成长及生活与黑人传统文化的发展变化密切地联系起来,并从不同的视角触及在白人文化霸权下丧失身份、迷失自我的黑人生存的苦难与可悲。作为黑人,莫里森对自己的种族非常热爱,她是美国黑人文化忠实的捍卫者和拥护者。因此,在几乎莫里森所有的小说中,黑人民众悲惨的命运以及黑人文化与白人文化之间的冲突都是其永恒的主题[2]。《最蓝的眼睛》以20世纪40年代的美国作为创作背景,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由白人种族主导,在这种社会背景下,黑人文化受到了白人霸权文化的强烈冲击。在此影响下,有些黑人逐渐迷失了自我,丧失了身份意识,有些甚至开始抵触自己的文化、排斥自己的同胞。在小说中,正是黑人自身对传统文化的否定和抛弃造成了佩科拉的家庭悲剧。

《最蓝的眼睛》故事并不复杂,主要是通过小女孩克劳迪娅来向读者娓娓道来自己朋友的故事。作者通过四季的变化向读者展示了主人公佩科拉·布里德洛瓦所遭受的苦难和虐待,揭示了美国黑人的成长史。佩科拉因长相丑陋而不被大家喜爱,她非常自卑,整天都低着头走路。她从小就亲眼目睹了她的父亲乔利是怎样因为他非裔美国人的出身而遭受很多不公的折磨和屈辱,也目睹了她父亲由于梦想的破碎而逐渐变成了一个成天游手好闲的酒鬼。她的母亲因为受到了白人审美观和价值观的影响渐渐迷失了自己,根本不喜欢佩科拉。佩科拉虽然极力地想要逃避这种家庭氛围,但是年纪尚小的她不具备离家出走的能力。在这种扭曲的家庭关系中,佩科拉的命运最终走向悲剧。她的父亲因喝醉酒强暴了佩科拉,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还让她怀孕了,这让佩科拉的身心遭受到双重的折磨和打击,让她越来越厌恶自己作为黑人的身份,她热切地盼望能拥有一双象征白人身份的蓝眼睛。因此她想办法找到了牧师迈卡,请求他给她一双蓝眼睛。迈卡是一个心理扭曲的骗子,他向佩科拉许诺可以帮助她实现愿望,但他要求佩科拉必须要完成一个任务。在事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佩科拉按照牧师的指示给一只老狗吃了有毒的肉,老狗在她面前痛苦地死去了。令人痛心的是,由于过度惊吓和之前被父亲强暴的双重刺激,佩科拉疯了。发疯后的佩科拉完全脱离现实,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生活,她幻想自己终于拥有了一双蓝眼睛,而且还有了一位亲密的朋友。

二、家庭对佩科拉悲剧的影响

纵观佩科拉的人生悲剧,多种因素的交织促成了她的自我困惑与迷失[3]。佩科拉悲剧的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家庭的影响。在这样一个被白人霸权文化扭曲的黑人家庭中,佩科拉从小就意识到蓝眼睛的重要作用,这种意识有力地说明了当时美国黑人生存的现状。黑人传统文化的丧失已经开始在一个11岁女孩身上体现出来,从佩科拉这样的个体中也折射出了黑人群体思想文化的现状。

1缺失母爱

作为白人文化虔诚的拥护者和崇拜者,佩科拉的母亲—波琳对自己的黑人身份感到羞愧,她的人格和思想都发生了扭曲。为了获得认可,她迷恋白人电影并模仿电影中白人的着装和发型。久而久之,她开始厌倦自己的肤色和自己的家庭。波琳选择在白人家庭中做佣人,她所接触到的白人生活和白人价值观让她很有满足感。她尽心尽力地做事,并得到了主人的认可。同时,她也自认为获得了人生的价值,开始越来越卖命地投身到佣人的服务中,却越来越冷落了自己的家庭。

作品中完全白人思想化的波琳根本就看不到家庭,她一心想要在白人家庭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好女佣。当自己的女儿和白人女孩站在一起时,由于深受白人思想及审美价值的影响,她竟然更加偏爱白人女孩。因为在她的眼里,喜欢白人女孩在这个以白人文化为主导的社会里是更有价值的。“佩科拉不小心打翻了果酱瓶,波琳先是把她一顿暴打,又把她推个人仰马翻补上几个耳光。随后就把吓哭的白人女孩抱在怀里安慰。”波琳的异化程度已经让她完全迷失了自己的身份,在她的思想里,除了她所崇尚的白人文化价值观之外根本别无其他,家庭和孩子在她的眼里只是一种耻辱,一种体现她黑人身份的耻辱。可以说,母亲分裂的人格是导致佩科拉精神分裂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4]。正是在母亲人格分裂的影响下,佩科拉更加渴望能拥有一双蓝眼睛。

2遭遇父亲乱伦

佩科拉的父亲与母亲有着明显的不同,在对待白人文化上,乔利对白人文化充满了恐惧,并且这种恐惧让他萌发出逃避现实的想法。他的这种恐惧最初是源于他年少时的第一次性经历被白人看见,并且在白人的侮辱中完成了性爱。这种侮辱非但没有使他憎恨白人,反而让他把怨恨转移到了更弱小的黑人女性身上,因为在潜意识里,他认为仇恨白人就等于是自取灭亡。乔利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缺席的环境中,这种父爱和母爱的缺失让他理解不到家庭的重要性,缺乏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感和正确的伦理观。作为丈夫,他不知道如何呵护自己的妻子;作为父亲,他不知道怎样关心自己的孩子。当他看到孩子胆怯时,他想起了自己恋爱时的妻子,最终却用愚蠢和残忍的方式强奸了她。在白人的世界里,他受到厌恶和鄙视;在黑人的世界里,他遭到疏远和排斥,因此无论在白人世界还是在黑人世界他都找不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11岁的佩科拉本该拥有父母的宠爱,哥哥的呵护,但是她却在扭曲的家庭中成长。面对这样的家庭现状,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逃避,逃避家庭和学校带给她的痛苦,父亲强行的爱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她被父亲直接推入到命运的无底洞。有时,当醉酒的父亲看见佩科拉畏缩着洗碗的瘦小身影时,他也会感到愧疚,很想为女儿做些什么以摆脱这种令人窒息的孤独与无助。然而不幸的是,从小父母缺失的乔利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他对女儿的爱。在他醉酒的意识里,他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也完全混淆了爱与欲、父亲和恋人之间的区别,从而才会对女儿做出那种不伦的行为。

3夫妻间的争吵

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是维系一个家庭的主要纽带。然而在《最蓝的眼睛》中,佩科拉父母之间的夫妻关系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佩科拉命运的悲剧。乔利和波琳整天争吵和厮打,但是他们又离不开彼此:乔利从波琳身上获得金钱和欲望的发泄,同时有时也需要痛打波琳一顿来抚平自己内心的苦闷与压抑。而波琳则从乔利身上获得一种存在感,一种被需要的存在感。当乔利揍她的时候,她故意拼命地尖叫,好让邻居們都为她的不幸遭遇打抱不平,感叹她的牺牲和忍让,这让她感到十分的得意。所以在她看来,被丈夫殴打也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但是可怜的佩科拉自年幼就要成天目睹父母间没完没了的争吵与厮打。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祈求上帝让她马上从这个世界消失,好让她听不见、也看不见眼前这一切。这样的家庭生活使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她错误地认为所有这一切都源自于她长相的丑陋,因此,佩科拉开始幻想能有一双蓝眼睛。像父亲乔利一样,佩科拉无法从家庭这个群体中获得力量和信心,也无法获得心理满足和个人安全的满足[5]。她在这种暴力、缺爱的家庭中生活得非常无助和痛苦。

三、迎合白人文化下的黑人家庭悲剧

在20世纪的美国,黑人群体中不是只有佩科拉一家丢失了黑人的身份,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被白人同化。这些黑人原本生活在黑人聚居区内,一直接受的是黑人本族文化的熏陶,但他们自己疏远了与其他成员的关系,割断了与群体的纽带,想方设法地想要抛弃黑人本族的传统文化而去迎合白人文化,效仿白人社会的价值观,成为被同化的人物。然而,他们却因自己的肤色原因不能真正地融入到白人的世界中去。佩科拉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黑人的传统文化已经在她的家庭中消失殆尽,正是对白人文化的迎合导致了佩科拉的家庭悲剧。她的母亲波琳是一个被白人文化同化的典型人物,虽然在表面看来,佩科拉的悲剧的是由父亲强奸所造成的,然而她母亲扭曲的人格和价值观何尝不是罪恶的根源呢?为了获得白人的认可,波琳模仿好莱坞电影里白人的发型和打扮,而女儿黑色的皮肤,丑陋的长相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黑人的身份。因此,她把女儿当成失败的典范、罪恶的结果,对佩科拉只有打骂和威严,从没有作为母亲的慈爱、关心和宠爱,她带给佩科拉的只有对生活和世人的恐惧。她一直生活在自以为是的女佣角色中,虽然算是一个好的女佣,但是作为妻子和母亲她是失败的:丈夫客死他乡、儿子离家出走、女儿精神失常,都与她扭曲的价值观密切相关。正是她对身份的自我否定让她对白人文化敬畏和推崇,最终在自我迷失当中酿成了家庭的悲剧。当然,我们不可否认,父亲乔利对这场家庭悲剧难辞其咎,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一家之主,他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辛苦劳作、养家糊口,而是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用喝酒来麻痹自己。这一切都源于他残缺的家庭和不幸的童年,造成了他扭曲的心理和人格。从未享受过父爱、母爱的乔利对于世界有着众多的疑问,即使与波琳的结合也完全出自于好奇。他在白人霸权文化的笼罩下感到恐惧,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只有喝酒才能让他忘记一切。他不懂得怎样照顾家庭,不知道怎样爱护妻子,保护孩子,正是这种对白人文化的恐惧使得他走向毁灭。佩科拉身处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中,无疑会造成自己心理、性格的扭曲,从她想要得到蓝眼睛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性格的不完整。在白人文化霸权的阴影下,她迷失了自己的身份,认为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黑人种族,因此,渴望得到像白人一样的蓝眼睛成为她能够摆脱现状的唯一出路。这种渴望也表明了佩科拉已经完全否认了自己的黑人身份,抛弃了黑人文化传统,沦为了白人文化的牺牲品。

虽然白人的霸权文化对黑人种族的歧视和压迫无疑是造成黑人家庭悲剧的根本原因,但他们对自我种族文化的排斥和抛弃也是造成他们悲剧的原因之一。他们想要抛弃黑人本族的文化去认同白人的文化价值观,但是白人种族与黑人种族的根本区别使得他们不能被白人所接纳,与此同时,他们又丧失了黑人的文化传统,因此,只有悲剧的结局才是他们家庭最终的归宿。在这部作品中,还有一个家庭也和佩科拉一家一样有着类似的悲剧色彩,那就是杰拉尔丁的家庭。杰拉尔丁出身在中产阶级家庭,自幼接受系统的西方教育,因为肤色较浅而自认为要高黑人一等,而且从不认为自己是黑人。她教育儿子说“我们是干净又安静的有色人种”,不是“肮脏的黑鬼”。正是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她事事以白人的规矩去要求自己,并且刻意地不与黑人交往。这个身上流淌着黑色人种血液的女人对“黑”的恐惧比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对佩科拉的厌恶深深地刺痛了佩科拉敏感而脆弱的心。这种种族内部的压迫进一步强化了佩科拉对蓝眼睛的渴望[6]。杰拉尔丁如此努力地想要融入白人的世界,以至于她对自己黑人丈夫的夫妻之爱感到无法忍受,对自己的儿子也漠不关心,从不与孩子亲近说笑。她的自我压抑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正是因为她扭曲的性格造成了儿子裘尼尔性格的扭曲和分裂。母亲的教育使得他与黑人划清界限,他把捉弄黑人小女孩、折磨猫当作获得内心快感的途径。

正是由于这些来自家庭的影响,他们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改变了自己孩子的命运。他们本应该在家人的温情和爱护下茁壮成长,却都在白人文化霸权的影响下扭曲了人性。可以说,他们的悲剧都来自于各自家庭对白人文化的迎合。事实上,佩科拉家庭和裘尼尔家庭的悲剧虽然是众多悲剧家庭的个例,但黑人家庭群体都在一定程度上遭受到白人文化的侵蚀,导致他们迷失了身份,丧失了本民族文化。

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中运用独特的叙述视角和细腻的描写向读者揭示了白人文化霸权之下黑人身份的迷失和黑人家庭生活的无奈与悲哀。在这些黑人家庭中,他们力求抛弃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去获得白人的认可,但事实上,他们这种白人文化价值观念非但没有使得他们获得尊重和存在的价值,并且还直接影响了自己和下一代的性格及命运,甚至还影响到了整个黑人种族的命运。作品以佩科拉一家的悲剧作为个体,向读者描述了白人文化霸权下黑人家庭成员身份的迷失与困惑。从整个黑人群体来看,这只是个例,但是这些个体的家庭现状中也折射出黑人群体的家庭悲剧现状,她向读者证明了个体与群体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个体家庭的生存现象能够反映出整个群体的家庭生活现象。

参考文献:

[1]宗蔚.《最蓝的眼睛》中一个黑人家庭的悲剧——美国黑人“两难”生存困境的真实写照[J].外语研究,2008(3):89—91.

[2]王丽.蓝色霸权下的身份建构——论《最蓝的眼睛》中的“蓝色”意象[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2(11):128—130.

[3]马海英.黑人文化的背离与坚守——评托尼·莫瑞森的《最蓝的眼睛》[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5):209—211.

[4]肖志宏.毁灭与生存——《最蓝的眼睛》中佩科拉与克劳迪亚的命运对比[J].边疆经济与文化,2009(9):66—68.

[5]李良春.解读群体动力对个体行为的影响——《宠儿》和《最蓝的眼睛》中的黑人家庭关系的研究[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3):102—103.

[6]高继海.佩科拉悲剧探源——评托尼·莫里森《最蓝的眼睛》[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3):79—81.

(责任编辑:刘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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