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心未泯
2017-03-30张丽娜
张丽娜
近一年以前,我还是一名灰熊队的球员,从迈阿密来到孟菲斯,我期待在这里开启职业生涯的新征程。但在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比赛中,在一次结束投篮后退的过程中,我却突然摔倒在地,无法起身。我似乎听到了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悲伤的预感总是不会错。在倒地之后,我的右腿不能承受任何压力,被搀扶回更衣室后,必须拄拐行走,最终我不得不坐着轮椅离开。虽然对检查的结果——跟腱撕裂——早有心理准备,但对我而言仍是个巨大打击,因为这意味着我将远离篮球、远离赛场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回归。
目前为止,这是我远离篮球最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无数次回看自己所走过的篮球之路,然后告诉自己这条路并未终结。而现在,马里奥已经准备好回归了。
2008年的NCAA总决赛中,我所在的堪萨斯大学对阵德里克·罗斯领衔的孟菲斯大学。终场前两分多钟,孟菲斯还领先9分,似乎胜局已定。但我们并不接受这样的结局。终场前3.6秒,我们追到只落后三分。接到球以后,我运了一下,在弧顶三分出手,面对罗斯的扑防,急停后仰将球投出。篮球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穿过篮网。加时。最终,我们在加时赛一鼓作气赢得了总冠军,而我凭借关键时刻的表现荣膺了MOP。
现在想想,那一记关键的三分也许是我人生中、或许也是堪萨斯篮球历史上最重要的投篮。我感觉那一刻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之后的六月,我在纽约参加了NBA的选秀。我想像中的被追捧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我甚至没有被邀请进小绿屋,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走上选秀大会的舞台。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只为了能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的家人们陪着我一同坐在麦迪逊花园广场的看台上,等待著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随着一个一个的新秀被叫上舞台,我的经纪人也会不断地给我更新最新的消息。我认为那次选秀大会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训,那就是不要相信外界的炒作。因为在那天晚上,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屏幕,每一次叫出一个新秀的名字时,我的心也跟着不断地沉没。
终于,在听了33个人的名字之后,大屏幕上终于显示了“马里奥·钱默斯”的字样。
当我被森林狼队用第二轮总第34顺位选中时——最终被交易到热火——我已经准备好去证明联盟其他29支球队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有几支球队甚至两度错失了我。因为这样的结果,我就像在自己的肩膀上注入了一块记忆芯片——在选秀大会之前的试训中,一些球队说我有着光明的未来,但如此多的人在我之前被选中的现实让我难以接受。这块记忆芯片一直在我的肩上,提醒着我要牢记曾经发生的事。所以,当我的职业生涯开始时,我已经在心底种下了一颗怨恨的种子。
我仍清楚地记得在热火队的第一场比赛,那场比赛就是在麦迪逊花园球馆进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有多么自信,而与我对位的球员则是我早就有所耳闻的贾马尔·克劳福德。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看过很多他的比赛,也在西雅图地区和他有过交手。所以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始,我感到轻松自在,这让我觉得职业篮球和我过去一直在从事的篮球运动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实话,我很享受自己的菜鸟赛季,也知道自己可以在联盟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并没有被大场面吓到,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敬畏我的对手们。对位活塞时期的阿伦·艾弗森,对位骑士时的詹姆斯,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与杜兰特的对位也令我印象深刻,虽然他比我早一年进入联盟,但我在堪萨斯大学时,我们两次击败了他所在的得克萨斯大学。麦迪是我成长道路中最喜欢的球员之一,我和他也有过对位。作为一名新秀,我必须确保不被别人发现我过多地、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偶像。
但我从未因为与我对位的球员而感到恐惧,不论他是普通球员,还是超级巨星。最终,我以场均10分、4.9次助攻、2.0次抢断的数据结束了菜鸟赛季,而最让我感到自豪的事情,莫过于能够首发出战全部的82场比赛。
对于一个二轮秀而言,这样的菜鸟赛季还不赖。
在NBA的第一个休赛期过得并不轻松,因为我必须调整自己的比赛方式,以便适应教练们希望我在迈阿密所要扮演的角色。我竭尽所能地专注于做一名顶级防守者,所以最终我们拥有了篮球运动中最好的防守型后场组合之一,对此我一直引以为傲。
带着征战了82场常规赛以及一轮季后赛的经验,我迈入了职业生涯的第二年。我感觉似乎一切都正在重回正轨,选秀之夜的惨痛经历已经不再那么深刻、鲜明。
但也并不是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好事,我们输掉的比赛场数之多超出了我的预料。韦德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但奥尼尔离开了球队,而我们一直在为了将胜率保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苦苦挣扎着。对我来说,从高中时期开始,我就一直处在一支赢球的球队中,输球在我看来是件新鲜事。
然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左手拇指韧带撕裂。虽然只缺席了一个月,但那时我意识到,受伤能改变很多事情,这提醒着我一个球员的职业生涯有多么脆弱。
在那个赛季后,詹姆斯和波什来到了迈阿密,这在NBA历史上可能都是个大事件。
所有人都记得我们与小牛队的那次总决赛,我认为我们本应是最后的赢家,因为热火才是更好的那支球队,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我所愿。
在总决赛的舞台上,你会希望将所有的一切都释放到比赛中。上一次我在比赛中感受到这样充满能量又倍感压力的氛围,还是穿着堪萨斯大学松鸦鹰队队服的时候。那一次,我们以胜利者的姿态、迎着日落走出了球馆。但现实是,你不可能每次都是胜利者。与詹姆斯和韦德一起输掉的第一次总决赛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让我充满斗志,不惜耗光油箱里的最后一滴油来不断向前。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开始理解成为一支总冠军球队中的一部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我不只是学会了如何赢得比赛,也学会了如何保持赢球文化。韦德和詹姆斯都曾在他们职业生涯的前几个赛季时就打过总决赛,和他们一起在场上并肩作战时,你不会希望被他们盯着说道,“就因为他,我们输掉了比赛。”这两个家伙把我看作小弟弟,所以每次你看到他们部着我叫喊时,那都是兄弟之爱,但也的确是真正的叫喊。
在热火,与一群伟大球员一起打球的经历让我获益良多,也让我收获了两枚总冠军戒指。如果有机会,我惟一想改变的事情就是自己在最后一次总决赛中的表现。那个系列赛一直困扰着我,给我的心里留下了很大阴影。
职业生涯前几年的经历,让我领会到了在NBA取得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处在正确的环境下。
2015年11月,我被热火交易到了孟菲斯,我喜欢这座城市和这支球队。虽然我是球队的第六人,但仍然能够掌控球队的进攻,并且打出自己的风格。你可能会认为被放到替补阵容对我的职业生涯而言是在走下坡路,但我立刻便与灰熊队的第二阵容融合到了一起。看着文斯·卡特、兰多夫、康利和加索尔的比赛,我学会了许多小细节。他们对我的经历有着极大的尊重,一直在问我迈阿密时期的冠军故事和最终赢得胜利的感觉,他们甚至要我把冠军戒指带来给他们好好看看。
为灰熊出战的第三场比赛中,我得到了29分,在俄克拉荷马城,我们战胜了雷霆——我与威斯布鲁克一直在一对一地较量着。但是,在之后的2016年3月9日,在对阵凯尔特人的比赛中,我尝试着投一记三分球。三分出手后,球弹筐而出,我习惯性地往后退,准备退守。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右脚踝砰的一声,那声音令人心寒绝望。随即,疼痛感袭来,我捂着脚踝痛苦地等待着队医处理。几个小时以后,诊断报告上写着:右脚踝跟腱撕裂。在这之后,原本就伤兵满营的灰熊不得不将我裁掉,对此我完全理解。因为球队本已无人可用,而我的受伤更是雪上加霜,要想在季后赛争夺战中不掉队,必须要引进新人,保持战斗力。
我知道有许多球员都遭受过与我同样的伤病,人们最喜欢的球员之一科比就是如此,但是他从这个伤病中恢复了,并续写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如果他能做到,我知道自己也可以做到。我不会因为“跟腱撕裂”四个字停滞不前,我从未让质疑之声战胜过我的意志。
但是在康复过程的早期,进展是如此的缓慢。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不被指望能做到。我不能开车,不能走路。我骑着一台小轮摩托车,基本上都是我的母亲、父亲和姐姐陪伴在我的身边,他们会带我去我需要前往的地方。除了在美剧《毒枭》大结局时我短暂放纵了自己之外,其余的所有时间都花来了解与跟腱有关的问题——我的跟腱是如何撕裂的,以及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它康复。我只是想做大量的研究,并靠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不过,了解自己始终是一件好事。
一旦我能够重新开始打球,我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恢复我的速度上,我认为这是在我受伤后受影响最大的方面,除此之外还有弹跳力。我只想回到自己以前的状态,而速度一向是我比赛内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康复的过程是如此的高强度,每一天都是,但进展却是令人苦恼地缓慢,完全没有令人惊喜的突破性进展。我必须学会如何再次奔跑——如何加速,以及如何在狭小的空间里急停。
尽管康复过程不如预料地顺利,但我知道自己必须享受这个过程,因为当你开始享受时,你就能从努力付出中找到快乐,而当你感到快乐时,结果一定很美好。明天的成就取决于你今天的投入,今年我会展示出我康复过程的效果,对此我很有自信。
总的来说,在去年春天做完手术后,我在五个月内不被允许进行任何与篮球有关的动作。这是我接触篮球以后远离篮球的最长一段时间。但在那五个月里,我意识到了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我想要回到总决赛的赛场,我参加过四届总决赛,有很多的经验可以分享给球队。我知道如何才能到达那里,所以我会不计代价地执著奔跑在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