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赏析
2017-03-29陕西惠军明
陕西 惠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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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 惠军明
【原文呈现】
民国大师的“开场白”
干宇
开场白,意指演出或其他活动开场时引入本题的道白,比如文章、介绍或讲话等开始的部分。民国年代是一个大师辈出的时期。学贯中西的大师如璀璨夜空的星河,不仅学问博大精深,为人师表上也是顶天立地,一身正气。大师们的开场白更是精彩绝伦,令人拍案叫绝。
清华国学四大导师之一的梁启超,每次讲演的第一句话就是:“兄弟我是没什么学问的。”然后,稍顿一会儿,等台下的议论声小点了,眼睛往天花板上看看,又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兄弟我还是有些学问的。”头一句话极谦虚,后一句话又极自负,先抑后扬,令人难忘。梁启超晚年,身体每况愈下。学生谢国桢和萧龙友前来探望,劝他停止工作,注意休息。梁启超说:“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坛。”而后依旧坚持工作,带病著书立说,至溘然长逝。受其影响,谢国桢晚年即使病重住院,亦每日看书至深夜。萧龙友的儿子萧璋去看他,劝他养病期间不要看书,注意休息。谢国桢说:“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坛,师训不可违!”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刘文典,是研究《庄子》的大家。学问大,脾气也大。他上课的第一句话就是:“《庄子》嘿,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其自负和梁启超有一拼。
沈从文的小说名气,在民国时即誉满世界。可他的授课技巧却很一般,但他也颇有自知之明,每次上课一开头他就会说:“我的课讲得不精彩,你们要睡觉,我不反对,但请不要打呼噜,以免影响别人。”他这么一说,反倒赢得满堂彩,学生们便不再睡觉,认真听讲去了。
我上大学时,恩师是启功先生的弟子。他曾回忆启功授课时的开场白:“本人是满族,过去叫胡人,因此在下所讲,全是胡言。”引起台下笑声一片。无独有偶,启功先生的老本家,著名作家、翻译家胡愈之先生,上课时的开场白是:“我姓胡,虽然写过一些书,但都是胡写;出版过不少书,那是胡出;至于翻译的外国书,更是胡翻。”在自嘲中,介绍了自己的成就和职业,用语之巧妙,令人佩服。
民国奇人辜鸿铭,学贯中西,名扬四海,自称是“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外国人称:“到北京可以不看故宫,不可不看辜鸿铭。”电影《建国大业》有这么一场戏,一个外国人给辜鸿铭拿着拐杖和烟卷,他则拖着一根焦黄的小辫给学生讲演:“我头上的小辫子,只要一剪刀就能解决问题,可要割掉你们心里的小辫子,那就难了。”架子大,气度非凡。众生大笑之余,对辜鸿铭的开场白也是记忆犹新。
说起架子最大的开场白,则首推章太炎先生。他的学问大,名气响。想听他课的人太多,小课堂无法满足要求,于是干脆上一次大课。他来上课,五六个弟子陪同,有马幼渔、钱玄同、刘半农等,都是当时的才俊,大师级的人物。老头国语不好,由刘半农任翻译,钱玄同写板书,马幼渔倒茶水,可谓盛况空前。老头也不客气,开口就说:“你们来听我上课是你们的幸运,当然也是我的幸运。”幸亏后一句做了铺垫,否则,这大话要飞到天上了。不过,章太炎的学问可不是吹的。一堂课下来,老先生纵论古今,谈天说地,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听得学生如痴如醉。陈寅恪说:“他有资格说这个话。”
(选自《思维与智慧》,2016年04月17日)
【赏析】文章从大师们的开场白入手,充分显示了大师们的人格魅力。梁启超、刘文典的开场白自负狂傲;沈从文开场自我贬低,收效奇佳;启功和胡愈之的胡言乱语,妙趣横生;辜鸿铭、章太炎架子大,气度非凡。其实大师们何止开场白说得妙,他们的人生也处处精彩,他们将民国时代点缀得熠熠生辉,其文人骨子里渗透着的良知的傲慢,是对自我价值漠视的反击。反观如今,物欲横流,大师寥寥,伪大师跳梁,令人唏嘘感叹!怀念可爱的民国大师们,怀念那个令人向往的时代!
(作者单位:陕西省西北工业大学附属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