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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妻妾成群》

2017-03-29张茜

文理导航·教育研究与实践 2017年2期
关键词:形象语境

张茜

【摘 要】本文试图结合症候式分析方法和文本细读的方法,解读小说《妻妾成群》中出现的一些“裂隙”。

【关键词】症候式分析法;语境;形象

苏童的《妻妾成群》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小说在张艺谋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巨大光环下,成为一部备受关注与评议的作品。抹去它身上的光环,穿越这段并不太长的文学历史,笔者重新品读苏童的《妻妾成群》,发现这部作品散发出奇幻的色彩。本文就试图通过“症候式分析方法”解读小说中出现的一些“裂隙”。

一、语言与环境的差异性

《妻妾成群》中有许多语境差现象,然而恰巧因为这些现象的存在,使得小说的内涵与艺术价值具有了更大的张力。小说中出现了许多与上下文语境不相吻合的场景。比如写颂莲嫁进陈家时的描写:“她是傍晚时分由四个乡下轿夫抬进花园西侧后门的,仆人们正在井边洗旧毛线,看见那顶轿子悄悄的从月亮门里挤进来,下来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学生。”结婚本来是很喜庆热闹的,新娘子却是一身“白衣黑裙的女学生”装扮,而且小说中使用的是“傍晚”、“乡下”、“后门”、“挤”等不适合结婚场景的词语,尤其是“挤”形象生动地描绘出了轿子偷偷溜进来的画面,也暗示了颂莲小妾的地位与陈家的败落。

说到颂莲结婚,本应是一个热闹而且光明正大的事情。然而小说仅用简短的几句话带过,而且偷偷摸摸的好像不希望很多人知道一样,宴席上的气派竟然不如飞浦的接风宴,足见颂莲小妾身份之低。

作为读者的我们和颂莲一样,对贯穿始终的紫藤花下的废井一无所知,而作为陈家主人的陈佐千和陈家的其他人对它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正是由于读者和颂莲对于这口井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在真相大白之后,颂莲悲惨地疯掉,那口废井映射出的旧社会女性的悲剧命运感到更大的震撼!

二、女性形象的失真性

仔细阅读文本,可以发现许多细微之处隐藏着悖逆、反常现象。文中写梅珊唱戏、颂莲听戏一共写了三次,恰好就是颂莲在陈府地位变更的三个时期,这又暗示了什么?笔者作一个大胆的推测:颂莲与梅珊这两位女子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正如《红楼梦》中黛玉和晴雯一样,所以梅珊死去,颂莲只能疯掉!

颂莲在进陈府之前是一个“没有一般女孩莫名的怯懦和恐惧”的人,但何以一进了陈府就变成一个被恐惧和痛苦缠绕的女人?作者写到,在未进陈府之前,颂莲和陈佐千在西餐社见面,并点了一份蛋糕提前过了十九岁生日。“西餐社”和“蛋糕”足见颂莲骨子里接受了新潮的思想,足见旧社会不合理的婚姻制度是颂莲悲剧的主要原因。

文中多处写到颂莲的挑剔、尖利和怪癖,甚至有些神经质,似乎并未过多考虑人物的处境、性格、身份。比如颂莲来到陈家的第二天就苛刻她的丫鬟——拽过来拨她的头发,“你没有虱子吧,我最怕虱子”,按一般情理讲,初来乍到,不熟悉人情,理应不会如此。同是初进陌生宅第的林黛玉,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她的行为就很符合其身份和处境。况且,颂莲又不是名门闺秀,哪儿有那么大的架子。陈佐千过生日时,颂莲没有重礼可以送出,于是在宴席上就“起身走到陈佐千跟前,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一个受过教育、又有些清高的女子当众亲吻丈夫,这在当时根本是不可想象的,更何况还当着众多宾客和其他妻妾的面。是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竟变成了这样,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张爱玲《金锁记》里面的曹七巧,虽然她并非是妾,但也是在非正常家庭中被情感扭曲的女性,她的情感如颂莲一样也是不正常的,她的扭曲行为让人觉得憎恶,但又让人同情。特别是七巧年老之后,手腕上的镯子一直褪到了腋下,眼角上一滴滴泪一直流到了枕头上,这一细节描写堪称点睛之笔,同情中又能让人深刻反思。不止是颂莲,中所塑造的另外几个女子的形象——成天念佛的大太太初见颂莲便扯碎佛珠,看似温婉的二太太实则是一个“笑面虎”,戏子出身的三太太居然和一个医生通奸,气焰嚣张的丫鬟小雁成天做着“太太梦”,这些都给人怪异之感。

三、男性形象的模糊性

相比于艳丽耀眼的女性形象,作品中的男性角色相形见绌,每一个男子都显得模糊、灰暗而孱弱。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面,全剧核心人物陈佐千从未有过正面特写镜头,因此张艺谋较为深刻地领会了作者的意图。

作为封建专制家长,陈佐千是封建家庭的权力中心,尽管在文本中并没有更多的描写他如何直接介入那群女人的斗争,但妻妾们所有的心机与斗争都是围绕着他而展开的。陈佐千像一个巨大的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所有事件的结局都逃不出他的裁定。然而,这个高高在上的封建家长,看似有强大的力量和坚固的堡垒,实则他也只不过是封建宗法男权文化颓败、崩溃的一种象征,在上演着落幕时刻最后的挽歌。在小说中,苏童通过陈佐千性能力的丧失,清晰地传达出这一具有象征意味的信息符码。这个热衷于纳妾的旧式男人,企图通过对年轻女性的占有与征服来证明自己生命的强悍,然而他性能力的丧失宣告了他所体现的封建家长文化与专制体制的溃败。

既然陈老爷因为性能力的丧失而象征了封建宗法男权社会的溃败,那陈家大少爷飞浦又具有怎样的角色认知?飞浦在众声喧哗的议论与打量中生动出场:“飞浦一直在外面收帐,还做房地产生意”,“我们大少爷是有本事的人”,“陈家现在都靠他”……飞浦在这里给人的感觉非常高大,似乎确实能成为封建男权宗法文化的得力继承人。然而,情况急转直下,作者马上将这层华丽的外衣解开,露出飞浦模糊的角色身份——飞浦与丝绸大王顾家的三公子顾少爷关系暧昧。他们像一对夫妻一样,形影不离,手拉手地走路,飞浦甚至随身佩戴顾少爷送给他的荷包。最后,作者让飞浦自己道出了天机:“我没法改变了,老天惩罚我,陈家男人世代都好色,轮到我不行了,我从小就觉得女人可怕,我怕女人。”抛开社会对同性恋的种种看法,仅仅从小说的氛围看,飞浦的同性恋倾向显然是一种性错乱。如果说陈老爷性能力的丧失所象征的封建男权社会的溃败还不彻底的话,那么,作为封建男权社会继承人的陈家大少爷飞浦的性错乱所象征的封建宗法文化的后继无人,无疑更加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妻妾成群》中的男性群像具有了一種特殊的文化意义:从陈佐千“性能力”的丧失到飞浦、顾少爷的性错乱;从高医生充满女性印记的红唇意象到颂莲父亲自杀行为所充斥的血腥场景;还有总是以哭泣面目出现的孩童化男性形象飞澜;甚至还有以奴性嘴脸出现象征自我意识缺失的管家,这个古老阴森的封建宅院里出现的男性角色,几乎都丧失了传统男性形象的权威人格、阳刚特质和英雄气概,呈现出无能、软弱的特征。苏童对父权体制下的男性形象进行了成功的消解、无情的贬抑和彻底的颠覆,赋予他们直接或者问接的“去势模拟”的身份意义,形成了一群男性的阉割构图。也正是因为男性形象的集体“去势”,女性之间的斗争目的才显得尤其虚妄与疯狂,她们的悲剧也就具有了动人心魄的意味。在苏童笔下,这群男性的阉割构图,成为封建宗法男权社会体制必然崩溃的象征。

【参考文献】

[1]苏童.妻妾成群[M].花城出版社.1991

[2]李妮.浅析小说.《妻妾成群》.中的语境差现象[J].群文天地2012(6):6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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