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孤独

张 健

说孤独

张 健

孤独是对人的处境或感受的一种描述。从处境上看，孤单无依、孑然零丁，是孤独的。从感受上说，孤独是人的一种心理上落寞的生命体验。对孤独的评价褒贬不一，从生存保障层面看，孤独诚然是不好的，比如鳏寡孤独被视为一种落单或无依靠的生活状态。但倘若从人的精神发展层面看，我认为孤独是一种值得肯定的价值存在或生命状态。在这个意义上，孤，是独处，独，是独立，是自成人格或世界。人的精神发展、思想建构、生命出彩都离不开孤独。

孤独的价值，在于人在孤独中是放松的、自由的。没有熙攘世事的打扰，没有狐朋酒友的邀约，不致身不由己地应酬，随俗从众地被裹挟。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不能自主，无法掌控。这种自由不在、自我迷失的绑架，正是“去孤独化”的代价。孤独，就不一样了。孤独者，我行我素，独往独来，没有牵绊记挂，没有意志强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地盘我做主，真是“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陶渊明）

宁远在《远远的村庄》中说：“孤独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个人在孤独时间所做的事，决定了这个人和其他人根本的不同。”正是孤独，让我们区别于他人。炫耀交友多，喜欢呼朋引伴，整天沸反盈天的人，恰恰说明他的心灵是孤独的，所以，他必须以外在的喧闹去填充心灵的空虚、平衡生命。这样的人往往缺乏独立之精神和思想之自由。只好选择热闹或喧嚣来填补生命。真正有所成就的人，都是用“不合群”的时间去塑造自我的，都是在孤独中建构自我的。所以我喜欢叔本华的名言：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孤独是人反思或内在整合的契机。周国平说：“人之需要独处，是为了进行内在整合。”独处是人与自我对话、与思想容与、与精神交流的绝佳境遇。关系到一个人能否真正形成一个相对自足的内心世界。在孤独中，你可以在神游的境界中畅想，你可以在自足的世界里玄思，没有人能阻断你这种“神游万古、荡思八荒”的思维飞翔，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的想象张扬。正是在这种独处的思维中，人将认知前见、经验，整合到对当下事物的理解中，形成不同的视阈融合和精神建构，丰实自己的内在灵魂。

孤独是人保有本我之根、之本。在这个世界上，一些人赢在了不像别人，一些人输在了不像自己。输赢两面的根本都取决于是否保有自己。不像自己、失却真我、随俗从众的人，或踵武他人，或拾人牙慧，或仰人鼻息，淹没自己，没有赢的资本和理由啊，不输才怪。而赢的人靠的是在孤独中修炼成了强大内功、本真的自我，真能而自信，智慧且从容。当然能赢。例如，当你在生活中练就了一种以阅读寄托自己心神的方式。你就不会害怕寂寞和孤独。相反，你会珍惜和享受这种孤独，在孤独中濡染书香，提升灵魂。

所以，人不要害怕孤独。蒋勋说：“当我们惧怕孤独而被孤独驱使着去消灭孤独的时候，是最孤独的时候。”君不见，太阳是孤独的，月亮是孤独的，而星星却无数，而太阳和月亮并不害怕孤独。人应该拥抱孤独，享受孤独。陶渊明很享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孤独。王维身居辋川“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出入唯山鸟，幽深无世人”，也是一派幽独的环境。但却成就了一流的山水诗作。如果混迹官场、穷于应酬、俯仰由人，哪里还有这种乐趣、心态和成就。孤独是成全我们的生命资源，是对人的历练而通往优秀的逻辑之径。一个优秀的灵魂，即使孤独也并不害怕、担心，因为他们懂得真正的平静和修行，不是避开车马喧嚣，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追求生命的孤独静好。他们知道，人只有在这样的境界中，才能蓄势累能，玉成自我，才能拾级而上，活出精彩。

张健（1955－），男，山东郯城人，滁州职业技术学院三级教授，教育部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