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味
2017-03-27文邝培心
文邝培心
家乡的年味
文邝培心
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带着我们一家回乡下,今年也不例外。过了小年,母亲开始收拾行李,给老家长辈亲戚准备各色礼物。年年回家真没劲。其实,我更愿意趁着过年出去玩一趟。父亲答应带我去一趟日本,可说了好久也没有动静。
回到湘南这个小县城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晚上在大姐家里吃晚饭。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大圆桌还坐不下。我本想站着吃,却被大姐硬生生按在座位上,说我一年也就回来一次,是家里的贵客。大家都笑了,我也不好再坚持。
第二天是除夕,一大家人回到离县城20公里的镇上过年。这几年,镇上变化很大。许多老的住户搬到县城,又从更远的山里搬来许多新人。奶奶已是耄耋之年,一个人住在三角铺的老屋里。从我记事起,父亲每年都会回到这里。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老屋修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土砖瓦房,木质门面,过道狭长如袜。门口两个立柱上仍留着文革时期的标语。大门两侧已经换上新的对联。
奶奶知道我们回来,早已经在街头等候。一下车,奶奶便抓着我的手,一直说,又长高了,又长高了,笑出满脸皱纹。奶奶还是老样子,只是看起来更老,整个脸像一个皱巴巴的干苹果。碰到街坊邻居,奶奶便高兴地说,我孙子回来了。一些陌生的人带着淳朴的笑容看着我。
晚饭前,大伯带着我们去祭祖。沿着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我们找到了爷爷的墓地。爷爷十年前在长沙看病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坟前已经长满蒿草。大伯挥起锄头,铲去坟上和碑前的杂草。父亲让我跪在碑前,点上香烛、点燃纸钱。大伯将一只公鸡的脖颈割开,鲜血洒在墓前。随后,鞭炮响起,一阵青烟飘散。
夜晚,堂屋里摆了圆桌,一大家人团聚在一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让整个小镇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每年长途跋涉,似乎就为了这一顿团圆饭。从大伯开始,大家依序给奶奶敬酒。吃饭的半途,奶奶伸手在口袋里摸了好久,又将双手藏在桌下,数了又数。我知道,她要发红包了。奶奶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发红包是她唯一牢牢记得的事情。
大年初一一整天,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见面时互相问候,说着吉祥话。初一晚上,在镇上公祠举行了每年一度的乡村联欢会。村委会领导致辞后,身怀才艺的村民们上台表演。表演尽管拙劣,大家自娱自乐,也博他人一乐。压轴演出的是花钱请的祁剧班子。这些人身着五彩戏服,又唱又打。我看到戏牌上写着《杨家将》《程咬金招亲》。看戏的人以老人为主,看得很投入,不时叫好。
走了几日亲戚,又准备返程。奶奶准备了腊肉、腌菜和一些土产,让我们带回长沙。临走时,又一再叮嘱我好好念书,听爸爸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考一所好大学。我坐在车上,看见奶奶捞起围裙擦泪,也觉得鼻子有些酸。父亲神色凝重,一路不言语。沉默中,我望见路边青山、大树迅速往后退去。天色渐晚,眼前也模糊起来。我突然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坚持回老家过年。
(作者单位:长沙市麓山滨江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