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心事

纪燕

我妈去小姨家住了一个星期就匆忙回来了。

知道我妈要回来的那天，一大早我就开始整理家里。我一边收拾丢了一地的杂志和零食一边惭愧，我妈一直忧虑我以后要怎么照顾自己和老公，这回啊，我得给我妈一个惊喜。让她以后不再担心我的生存能力。

可是我的努力好像白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从进门就开始不开心，无精打采。完全没兴趣听我向她夸耀家里每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柜都整整齐齐的。连我看着百度菜谱精心准备的晚饭也吃得很少，一直闷闷不乐。我以为她坐车累了，也没有太在意，就让她早点休息。

可转身又看到我妈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发呆，我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又摇头说没有。我打电话给小姨，问她我妈在她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小姨说我妈在她那玩得很好，除了每天担心我和老公在家的生活会乱七八糟之外，没有任何事儿发生。

我妈到底有什么心事呢？心中的疑惑让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百思不得其解。等到老公加班回到家里，我抓着他不停地向他分析各种让我妈心情忽然不好的原因，检讨自己哪个环节没做对，家里哪里收拾得不够好。老公听完想了一想，问我：“你说咱妈出门最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我们俩啊，她总觉得她不在家我俩要不乱死要不饿死，所以我为了让她安心，今天认真地收拾了一天呢。”

老公又问：“你说咱妈这么快就回来是为什么呢？开始都和小姨说好了要去住一个月呢。”

“不放心我们俩呗，小姨说我妈在她那天天唠叨我俩，她都受不了才放我妈回来。”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自从我结婚后离开家，我爸前两年去世。我妈便开始了一个人吃饭睡觉运动的生活，没有了能让她指挥唠叨照顾的老伴儿，远离了从小让她操心的女儿，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我妈一下子委靡了。后来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妈才又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活力。每天洗衣做饭忙家务，三天两头煲各种靓汤，等到半夜也要让我老公喝。早餐几天都不带重样的，衣服熨得线条流畅分明。对我妈来说，她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标，找到了存在的价值。她玩得心不在焉的都是因為惦记着我和老公，在她的意识里，她不在家我们会无法面对家里各种琐碎的事儿，于是她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来收拾烂摊子，可是我却把家里收拾得那么井井有条，让她感觉自己的价值无法体现了，不再被儿女需要了的感觉让我妈很失落。没有人能听她倾诉这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我妈的心里该有多么的孤独啊。

第二天早上，老公一起床打开门就喊妈我想吃面条，晚上做手擀面吧，你不在家我几天没吃可馋了。我妈在厨房笑眯眯地忙不迭地答应着。我在房间里大声地喊：“妈，知道我那条卡其色裤子在哪吗？”我妈进来，在衣柜里拿出那条裤子“哎哟，在眼皮底下你都看不到。”

客厅里我老公又在喊：“妈，鸡蛋这是煮熟了吗？”

我妈又一路小跑着出去：“哎哟，你别动小心烫，等我来。”

看到我妈那兴致勃勃的忙碌样子，我和老公偷偷地笑了。生活恢复了原样，我妈又开始了唠叨并快乐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