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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稀见古籍《郭西诗选》的艺术风格与美学范畴

2017-03-24

美育学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诗选范畴美学

章 辉

(玉溪师范学院 文学院,云南 玉溪 653100)

杭州稀见古籍《郭西诗选》的艺术风格与美学范畴

章 辉

(玉溪师范学院 文学院,云南 玉溪 653100)

杭州稀见古籍《郭西诗选》于2013年由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该书于清代乾隆二十四年(1759)由西泠汤日新刊刻之后,第一次以现代体例与读者见面。试对《郭西诗选》进行艺术风格和美学范畴的现代解读。《郭西诗选》的艺术风格平淡自然、淳厚有味。从美学上来讲,“闲”成为该书诗歌的主要审美范畴,并可归纳出“闲逸”“闲淡”“闲静”等子范畴。

稀见古籍;《郭西诗选》;艺术风格;美学范畴

杭州稀见古籍《郭西诗选》于2013年6月由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出版。该书于清代乾隆二十四年(1759)由西泠汤日新刊刻之后,便以古本形式一直沉睡于坊间少数文人手中。如今,周膺先生等以南京图书馆的古本为依据,将其点校出版,这是该书第一次以现代体例与读者见面。本文试对其进行艺术风格和美学范畴的现代解读。

一、《郭西诗选》的艺术风格

清代是封建社会后期,历代多样的诗歌艺术风格为其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和借鉴。在《郭西诗选》中,我们很容易看出诗人对前人风格的借鉴与模拟。例如,范炳的《休洗红》明显地具有汉乐府之风格;徐逢吉的《天童寺》带有魏晋游仙诗的痕迹;苏轮的《练江》、朱樟的《清溪舟行用杜少陵韵》(二首)等则内化了六朝山水诗的艺境。

而最普遍的是对唐人的仿效。有对杜甫沉郁顿挫的学习,以朱樟最为典型,其《千佛崖》颇有《同诸公登慈恩寺塔》的意味,其《石砫行》有《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的痕迹,其《飞仙阁》《筸船谣》《黑丁行》则酷似“三吏三别”《兵车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有对李白潇洒飘逸、想象奇特的模拟,亦以朱樟最为典型。如其《卢崖阁》类似李白的《蜀道难》,其《石云板歌》《和青城山》类似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此外,莫栻的《将近酒》与李白的《将近酒》亦有神似。还有对韩愈恣意汪洋、雄浑铺陈的沿袭。如朱樟的《橐驼行》《碑林》《观音碥用东坡与胡祠部游法华山韵》《石磬寺龙洞歌》,苏雄振的《左侯行》《焦山古鼎诗》,明显带有韩愈《山石》《石鼓歌》《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等的风味;而吴山涛的《西塞诗》(六首),金志章的《岔道射虎行为李守戎作》《雄县道中》《寄重阆安西》《奉檄巡视边隘出宣化北门作》《塞北咏古》(六首)、《塞垣晚望》(二首)、《大风》,朱霖的《秋塞》,莫栻的《关山月》,赵大槐的《牛将军墓》《塞下曲》,等等,无不流露出唐代边塞诗人王昌龄、卢纶、高适等的风格。从陈景钟的《京口杂咏》,朱晓的《丁家洲》(二首)等咏史之作中,还可以看到咏史抒怀大家杜牧的影子。

在对前人广泛的继承下,《郭西诗选》的艺术风格也是多样的。如吴山涛的《西塞诗》(六首),金志章的《岔道射虎行为李守戎作》《塞北咏古》(六首),赵大槐的《宝剑篇》《塞下曲》等那样的雄壮豪放之作。亦不乏如徐逢吉的《两孝子诗和朱南庐作》,朱樟的《筸船谣》,戴廷熺的《清明后五日展墓,因至亡儿葆元厝室一哭》《哭苏竹泉孝廉》,莫栻的《卢孝子挽诗》等那样的悲怆哀婉之篇。不过,这还不是其的最主要风格。《郭西诗选》的整体性艺术风格是淡泊闲适的。如果用郭西诗人自己的话来概括,就是“意思憺安适”(毛先舒《古诗》四首其三)[1]8。

郭西诗人多半崇拜陶渊明,因而也相应地继承了他平淡自然的艺术风格。即通过朴素的语言,白描的手法,真率自然地抒写,使人感到如同胸中自然流出,而无世俗之气和斧凿痕迹。关于这一点,齐召南在《郭西诗选·序》中已有点明:“钱塘佳丽,多诗人。其爱清净而寡交游者,半居吴山西南麓。林壑峥泓幽邃,俗客罕来。虽同在一城,杳若别墅遥村,与市廛嚣尘迥隔。诗人风格亦然。”[1]1。

翻开本选,如李式玉的《春雨》《夜坐》,徐逢吉的《初春自古荡至西溪花坞一带探梅》《看梅忆旧》《岁暮杂咏》(五首)、《重过西溪看梅》(三首),王德璘的《卜筑》《春日过栖云禅院访彬公不值》《翁家山》《山中夜行》,田世容的《杂诗》(二首),吴伦的《秋晚偕友泛舟孤山》,徐秉仁的《秋鲈》,金志章的《舟行余杭道中》《入西溪,同穆门、鹿田、樊榭、蔎林、龙泓、柳渔、瓯亭、竹田作》《西溪山庄晓起看梅》《宿皋亭山下田家》《南村》,沈宏勋的《园林无俗情》,戴廷熺的《秋夜许江门》《顾寸田过听鹂山亭分韵》(二首)、《陈眉山(兆嵋)新葺豆花书屋,嘱题二律》《〈莳药图〉应眉山舍人嘱题》,莫栻的《秋日偕朱鹿田自瓦窑头至竹溪,仿戴石屏体作舟中口号》(五首),等等,均呈现给人一幅幅富有意境的山水田园画面,并引人进入一种宁静安谧、淳朴自然的境界之中,给人以近似陶诗风格之感。其中,尤其是李式玉的《春雨》,徐逢吉的《岁暮杂咏》(五首其四),田世容的《杂诗》(二首),沈宏勋的《园林无俗情》与陶渊明的作品可谓极为逼肖,几可以假乱真。

郭西诗人的诗,虽然平淡,但并非枯淡,更不浅薄,相反使人感到淳厚有味。这是因为诗人之笔并不在于纯然客观地描摹田园生活,更在于强调和表现这种生活中的情趣。这种情趣包含两种成分:一方面是诗人高洁的志趣,他们厌恶黑暗的官场和世俗的城市,而在田园休闲中发展他们自由的个性与爱好(如大量描绘其琴、棋、诗、画等爱好的作品,兹不细举)。同时,诗人在咏物时笔下也多选取如梅花、菊花、兰花、水仙花等象征高逸淡泊的意象,因此在字里行间就自然表现出一种洗净铅华后的淡雅风格。另一方面是诗人重视儒家人伦联系,虽然独立隐居,但并非纯然逃世,与社会割裂,而是如张潞的《菜花》,田世容的《杂诗》(二首),金志章的《宿皋亭山下田家》《南村》,范炳的《春耕》所描绘的那样,常常在与乡里农人的交往中发展亲密的情谊,共同享受生活的乐趣。郭西诗人之间亦多有来往,但绝不是功利性的结交,而是雅集、联吟、属题、泛舟、垂钓、赏花等高雅的活动。此外,郭西诗人与道人、禅僧也有来往,这种交流更无机心与市井俗套,而是心灵的互相理解与沟通。因此,郭西诗人的人伦之情趣,并非“小人之交甜如蜜”,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表现在文字上,也同样呈现出淡泊洁净之风。

二、《郭西诗选》的美学范畴

“闲”是中国传统美学的重要美学范畴之一。《郭西诗选》的大量闲适诗具备了“闲”范畴,并形成了一些以“闲”为核心的子范畴。因此,《郭西诗选》对清代美学范畴的丰富亦有所贡献。

(一)美学范畴“闲”

中国传统美学中一直将“闲”之情状作为一种行为美。例如,先秦有“进退中度,趋翔闲雅”来赞美士人的举止风度(《吕氏春秋·士容论》)[2],三国曹植用“美女妖且闲”(《美女篇》)[3]来赞美女子之态,后来还有“容止闲雅”(《帝纪第一·高祖杨坚(上)》,《隋书》卷一)[4]等说法。因此,推崇闲适的郭西诗人群体的仪容举止亦皆追求“闲”之姿态:

晓起闻钟鸣,悠然独徐步。——李式玉《春雨》[1]11

独对孤灯坐,闲斟浊酒尝。——赵承锡《雨夜》[1]34

有客能吴咏,闲教越女听。——朱樟《梅市》[1]42

湖净无游棹,人闲爱倚阑。——徐秉仁《和朱鹿田〈段桥晚望〉》[1]61

解饮茅柴酒,闲翻贝叶书。——戴廷熺《晤许初观》[1]122

云峰香浦仙人处,逍遥白日清尘虑。——毛先舒《赋得峡山赠灵上人游楚》[1]9

道人自问堪娱老,闲诵《黄庭》到日斜。——卢钟《筑室数椽,诗以落成》[1]62

闲中指点兴亡事,独倚危阑百感增。——陈景钟《六和塔》[1]77

共怜清景明湖好,闲步何须竹杖扶。——赵泰《秋日偕侄笠亭介亭湖堤闲步》[1]101

闲挥鹤扇向寒汀,野望茫茫入杳冥。——赵泰《野望》[1]101

月夜无人梧叶落,闲吹铁笛散秋风。——赵泰《题〈秋山吹笛图〉》[1]105

寂寞招寻几俦侣,得偕放逸作闲身。——戴廷熺《初夏偕杨位士登吴山访谢古崖》[1]115

闲揭青篷看夕照,寒烟村落吕蒙城。——赵大槐《吕城》[1]144

同时,传统美学又将闲视为一种人格、气质之美。古代汉语中,早在先秦就有“比德好闲(屈原《楚辞·大招》)[5]的用法。以后还有“音性闲良”(班倢伃《捣素赋》)[6]、“资性闲淑”(《符瑞》下,《宋书》卷二十九)[7]、“淑性闲华”(阙名《七召》,《全梁文》卷69)[8]771、“闲明之德”(王僧儒《礼佛唱导发愿文》,《全梁文》卷52)[8]556、“进止闲华”(《列传第二·后妃》,《南史》卷十二)[9],等等。在郭西诗人的笔下,外在仪容的闲美也自然地转化为一种内在的心境与人格:

闲情岂有疑,陶令琴无弦。——毛先舒《古诗》(四首其四)[1]9

地卑村落少,客久性情闲。——赵大槐《过秦淮》[1]145

独有高风时缥缈,令予千载动闲情。——郑景会《孤山怀古》[1]15

怜予独具萧闲兴,月冷疏枝作夜游。——陈景钟《虎丘》[1]79

袖观壁上君登场,心闲意适神洋洋。——苏雄振《赠谭夔士》[1]96

在悠闲心境的投射下,连无生命的事物也具有了“闲”之美。在郭西诗人们的笔下,篱笆、门窗、花草、微雨、山水、归帆,等等,都用“闲”字加以赞美,真可谓“风物闲美”(陶渊明《游斜川》)[10],人境俱闲:

中有忘情者,闲窗午梦醒。——朱霖《春日同赵湖友(泰)西郭访友》[1]99

薄醉云霞晚,长贫水竹闲。——张旸《独酌》[1]135

小雨闲驱暑,遥山净胜秋。——金焜《柳氏秋水楼》[1]108

闲闲湖上景,悠悠南山岑。——石文《同厉樊榭、张涤岑游云居寺,礼中峰和尚塔》[1]74

树中飞鸟乱,天际去帆闲。——赵大槐《晓登紫阳绝顶看日出》[1]143

石坞浅收烟际色,水篱闲放夕阳晴。——朱樟《小山纳凉》[1]58

凤阙南头菜市东,冷闲门巷侣群公。——戴廷熺《和陈句山(兆仑)〈移居〉韵》[1]115

在自然之物中,郭西诗人对云之缥缈自如、卷舒自若尤为欣赏,屡次称颂其闲态,实际上是将其作为隐逸人格的一种典型象征:

江鸟一何洁,水云殊自闲。——陈景钟《由京口抵乌镇舟中杂咏》[1]83

萧萧云意闲,似伴山僧独。——张旸《九日同樊榭游栖霞岭诸兰若》(六首其四)[1]134

野水沿田落,闲云截岭生。——张旸《永康道中》[1]137

冷淡襟期迥不群,幽居相对只闲云。——何斗文《赠友》[1]100

总之,“闲”在《郭西诗选》中出现凡43处,此外,与“闲”相关的“悠然”“逍遥”“放逸”等等亦比比皆是。因此,“闲”无疑是《郭西诗选》一个重要的美学范畴。它既是郭西诗人所欣赏的一种审美形态,也是其所追求的一种理想审美人格。此外,“闲”范畴还衍生出一些子范畴。如果加以概括和提炼的话,可以认为《郭西诗选》的“闲”范畴具有“闲逸”“闲淡”“闲静”等子范畴。

(二)美学子范畴“闲逸”“闲淡”“闲静”

1.“闲逸”

郭西诗人赞赏一种“逸”的态度,把它与“闲”相提并论,视为人生的一种理想状态。例如,戴廷熺云“寂寞招寻几俦侣,得偕放逸作闲身”(《初夏偕杨位士登吴山访谢古崖》)[1]115,赵大槐称自己“酒酣多逸兴,乘月独登台”(《秋夜登大观台》)[1]141。“逸”也用来作为对高士的称赞。如苏雄振称谭夔士“对君逸品坐高斋,萧萧竹映衣衫绿”(《赠谭夔士》)[1]95,赵泰称田世容“谢却风尘且闭关,林泉逸致许追攀”(《幽居遣怀,柬田丈守庐》)[1]102。诗人们还习惯用“逸”来称赞艺术作品。如戴廷熺称烎虚的作品“妙会每于笔墨外,逸境少许尘凡知”(《云巢属题烎虚画云林笔意小幅,漫成长歌》)[1]120,张旸赞美厉鹗“残叶上衣留逸句”(《哭厉樊榭》)[1]137,等等。他们甚至把“逸”的赞美投射到植物和动物中,使之人格化。如戴廷熺称赞水仙花“花中称逸品,水上见灵妃”(《集瓶花斋咏水仙花》)[1]119,张旸称“幽禽诃放逸,啼足忽飞去”(《九日同樊榭游栖霞岭诸兰若》六首选四其一)[1]134。

“逸”作为审美范畴,在唐朝初步确立,在宋代奠定地位,在元代完全成熟,而在明清得到进步强化。所谓“逸”,是一种主体超脱尘俗的生活态度和精神境界,体现在艺术创作上,则是一种不守成法、游戏休闲的创作态度。《郭西诗选》中所体现出来的“闲逸”的美学范畴,表现了郭西诗人的超越的心灵境界和洒脱不群的审美趣味。

2.“闲淡”

郭西诗人偏爱“淡”的审美形态。全书“淡”字凡21见,而“浓”字仅1见。因而,他们的“闲”还可提炼为“闲淡”的子范畴。

在诗人的眼中,树是淡的:“淡绿萧疏几株柳”(毛先舒《赠陆日为》)[1]6,“烟墟隐茅屋,斜日淡衰柳”(范炳《徐塘口》)[1]86。花也是淡的:“空庭有芳菊,淡若秋天云”(毛先舒《古诗》四首其一)[1]8,“到处疏篱饶野趣,淡红开遍水葓花”(莫栻《瓜步阻风》)[1]128。日光是淡的:“翁家山最僻,霜气淡晴晖”(王德璘《翁家山》)[1]31。月光也是淡的:“一勾斜月淡相依”(王德璘《残雪》)[1]33,“微风过水驿,淡月集渔人”(戴廷熺《夜次石门,分得“人”字》)[1]117。烟火是淡的:“杯飏茶烟淡,炉煨芋火微”(赵泰《坐雪》)[1]103,“不见庵中人,孤烟淡墟里”(张旸《九日同樊榭游栖霞岭诸兰若》六首选四其三)[1]134。山水是淡的:“春江淡荡春山青”(戴廷熺《客感》)[1]121,“长岚近岫影逾淡”(朱晓《五鼓月下渡江,览金焦诸胜,作歌纪之》)[1]147,“身在倪迂庵画里,墨痕淡淡写沧州”(陈士珖《初冬过湘江,次凌十洲韵》)[1]110。

郭西诗人们一切都以淡为美,因而理想的气质、风格也淡的:“淡对穿长薄,微吟睇远空”(戴廷熺《晚步溪上看梅》)[1]118,“我本淡荡人,期与云共宿”(张旸《九日同樊榭游栖霞岭诸兰若》六首选四其四)[1]134,“日与梅竹两相对,淡然于世无所营”(徐逢吉《深潭之水歌,为甥沈钿赋》)[1]24。在这里,“冷淡”成为对人格的赞美:“冷淡襟期迥不群”(何斗文《赠友》)[1]100,“简淡”成为对画境的称颂:“嘲嗤师也何,从得此简淡?”(戴廷熺《云巢属题烎虚画云林笔意小幅,漫成长歌》)[1]120

“淡”是中国传统审美范畴。早在老庄的美学中,就对“淡”情有独钟。老子认为淡的意味深长如海:“淡兮其若海”(《老子·二十章》)[11]140,还称“道出言,淡无味”(《老子·三十五章》)[11]203,即把“淡”作为道的外显性质之一。庄子反复提倡“恬淡”,称“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庄子·刻意》)[12]456,即认为淡之美才是本源性的美。老庄美学都显示了对“淡”的极高推崇。在唐代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里,更把“冲淡”(即虚淡)明确作为美学范畴放在第二品提出。郭西诗人偏爱“淡”的趣味显然受到传统美学影响。这种审美趣味,无论在哪个时代,对于热衷金钱热官的世俗人群来说,都无疑是一股具有现实意义的清凉剂。

3.“闲静”

郭西诗人的“闲”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厌恶喧闹,喜爱清静,其休闲活动总体上处于寂静的状态中,可概括为“闲静”之美。他们的笔下,房舍庭院是静的:“窗静帘疏夜欲阑”(朱霖《秋思》)[1]99,“犬吠竹门静,人行苔径荒”(赵泰《偕陈墨樵访朱草山方(明张慕南宅)》)[1]102,“乱飘幽径雪,静掩小园扉”(赵泰《坐雪》)[1]104。山水是静的:“江清潭静碧沙浮”(陈士珖《初冬过湘江,次凌十洲韵》)[1]110,“夜冷千峰静,天空一雁来”(赵大槐《秋夜登大观台》)[1]141。人寰也是静的:“清时边境静无哗”(金志章《塞垣晚望》二首其二)[1]69,“小市人烟静,荒城野草残”(钱登峰《秋怀》)[1]37。甚至连动物也是静的:“银塘霜落沙鸥静”(毛先舒《南湖怀古》)[1]10。

他们喜爱自然界的宁静:“夜深月没静群籁”(毛先舒《宿韬光望海日》)[1]5。故而人的活动,也都在安静祥和中进行:“弓刀人静拨鹍弦”(吴山涛《西塞诗》六首其三)[1]14,“静闻草虫鸣,始觉秋声至”(李式玉《夜坐》)[1]12,“风前结静契,物外流空音”(戴廷熺《秋夜许江门、顾寸田过听鹂山亭,分韵》二首其二)[1]114,“静会众香集,高居百虑休”(戴廷熺《雨后宿韬光寺南楼,同闻石、诚叔、受之、卣甫暨儿子树元,分韵得“游”字》)[1]115。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还在寻禅问道中,将“静”作为宗教体验的一种特征:“焉知此僻境,修廊静愔愔”(石文《同厉樊榭、张涤岑游云居寺,礼中峰和尚塔》)[1]74,“南山有真人,静默居空谷”(薛洪《咏怀》)[1]146。尤其“谈空听老衲,静极竟忘还”(张作《晚过灵隐寺》)[1]147一句,高度表达了对宗教寂静之境的眷注。

“静”也是老庄的美学的重要范畴。老子极为重视“静”的价值,称“致虚极,守静笃。……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老子·十六章》)[11]124。这就把“静”视为某种本源性和智慧性的东西。又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老子·二十六章》)[11]171,“静胜热,清静以为天下正”(《老子·四十五章》)[11]241,“牡常以静胜牝”(《老子·六十一章》)[11]301,都表达了以静为人生策略的含义。庄子更是反复赞美“静”,称其为“圣人”的品质,教导人们要“处静”,通过“静心”达到“渊静”“虚静”“静一”的状态,这样就能达到“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庄子·庚桑楚》)[12]713的境界。宋代理学家也继承此思想,把“居敬主静”作为实现自我的重要工夫。因此,郭西诗人“闲静”的审美范畴,无疑亦有其传统美学源头。这对于艺术创作中的浮躁之风,同样具有工夫论价值。

[1] 赵时敏,齐召南.郭西诗选[M].周膺,章辉,点校.杭州: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3.

[2] 吕不韦.吕氏春秋全译[M].关贤柱,译注.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953.

[3] 黄节.曹子建集评注[M].台北:世界书局,1998:63.

[4] 孙雍良.二十四史全译·隋书:第1册[M].北京: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24.

[5] 梅桐生.楚辞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178.

[6] 费振刚.全汉赋校注:上册[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2005:335.

[7] 杨忠.二十四史全译·宋书:第1册[M].北京: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710.

[8] 严可均.全梁文:下册[G].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9] 杨忠主.二十四史全译·南史:第1册[M].北京: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272.

[10] 龚斌.陶渊明集校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84.

[11] 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M].北京:中华书局,1984.

[12]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责任编辑:紫 嫣)

The Artistic Style and Aesthetic Category ofSelectedPoemsofGuoxi, a Rare Document in Hangzhou

ZHANG Hui

(School of Humanities, Yuxi Normal University, Yuxi 653100, China)

SelectedPoemsofGuoxi, a rare document in Hangzhou, was published in 2013 by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Press .This is the first time the book has been published in modern form since its engraving by Tang Rixin in 1759. This paper attempts to give a modern interpretation of its plain and natural artistic style and the aesthetic category of this book.From an aesthetic point of view, "leisure" is the main aesthetic category of the book from which are derived subcategories such as "carefree", "unhurried" and "tranquil".

rare document;SelectedPoemsofGuoxi; artistic style; aesthetic category

2016-11-23

章辉(1975—),男,江苏南京人,哲学博士,云南省美学学会理事、玉溪师范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美学史、休闲美学研究。

B83-09

A

2095-0012(2017)01-00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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