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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到哪里去?

2017-03-24

雨花 2017年3期
关键词:逻辑小说

金倜:各位文友,时间进入到2016年的尾部,第八期小说沙龙活动如约而至,冬天就是冬天的样子,外面很冷。我们今天把规矩放在前面,介绍一下今天的嘉宾,江苏法制报副总宋世明、雨花编辑部主任刘春林、省公安厅作家韩青辰、南京公安局胡建明、雨花杂志社西昆。

王奎:看到第一句“你给我回来”,我觉得这个作者是一个有能力的作者,可是后面的话却在解释这句话,作者总是无法忘掉自己,跑出来讲话。小说里的人物是比较多的,但里面并没有名字,而是用称谓来代替了。我觉得一般作品里用这样的称谓,应该是具有普遍性,如果不具备,那么用这样的称谓是比较可疑的。一开始我总觉得父亲、儿子、女儿、儿媳妇,包括先生应该有一定的象征性,可是作者并没有在这个上面用力,让读者无法去想象,找不到章法。再看小说的情节,父亲有两次命令儿子回来,里面插了一些回忆性的内容,我觉得有些琐碎无章。小说中有许多的细节有些失真,比如地主抓到了他,认为书是地主家的,最后又把书扔到了水塘里,这个是不符合逻辑的。

顾维萍:这篇小说的细节存在许多不真实的地方,很多细节是没有作用的,小说感觉比较啰嗦。喝茶的事件体现了父亲的节俭,而后面向儿子要50万给别人治病,也许作者的想法是反衬的,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有后面先生与女朋友的性事是没有必要出现的。父亲是如何做事说话,是应该由父亲自己的意识来觉得,而小说中,作者将自己的意识强加给了人物。

易康:我一开始觉得这个小说还是不错的,但是在父亲拜师的时候出现问题了,这篇小说不管是在现实的真实上还是艺术的真实上漏洞都比较多,逻辑比较混乱,很多描述多余,目的性不明确。比如他说父亲一定要学西班牙语,其实那个先生是可以教他英语的,为什么非要学西班牙语呢,这个显得有点做作了。作者志在求新求奇,但是作者的力量没有达到。文中有两个片段我读起来觉得不太舒服:一个是被地主吊着打的情节,写这个情节的目的在哪儿呢?你可以为父亲儿时没有书读老了想读书做一个铺垫,但是这样的铺垫有些简单,甚至低估读者的智商了。第二个就是那段性爱描写。这段作者还是挺下功夫的,但是我读的时候觉得作者的目的与文字的效果是相反的。作者在确定了人物和主题之后,就开始七拼八凑。

沈光宇:我觉得小说的作者有些不厚道,你要一个八九十岁的人,也不知道西班牙语英语,耳朵不好、还有白内障,他还跪下来拜师,显得有些调侃了。里面有很多文字着重描写了他的衰老,用意是什么?老人的行动似乎怪诞了,怪诞是可以的,但是你缺少让其成立的辅助支撑。前面说父亲在城里住了一个月,这里我觉得可以让他站在阳台上看到儿子住的小区的环境,心想儿子肯定也是通过知识改变的命运,让他深刻地感受到这样的力量,勾起了当年的回忆,想学习的欲望。这样这个梦就有了基础。

毕飞宇:我同意你的看法,作者在铺垫的问题上是有问题的,但是我又觉得最有价值、最容易出彩的反而在这个地方。他有一个梦,没有实现,到这个年纪了,想实现这个梦,至于读书是不是能够改变命运,或者是掌握一门技能,对他来说不重要了,重要就没意思了。作为那个时代的一个人,见到老师以后,他的精神,日常生存都在今天,但是他的价值理念,他的行为模式都停留在那,这个也是有意思的。但问题就是你如何去铺垫把这些东西弄得很合理。第一期的小说沙龙我说过,在一楼与二楼之间,不管你是上去还是下来,如果是跳,你的腿会断,但是你若是有个楼梯,一步步地走,那么一切都是美好的。小说的一楼与二楼都有好风景,但是可惜的是作者没有搭建好这个楼梯。

姚梦:我觉得最好看的就是父亲拜师这段。我觉得可以把这个事情放到前面来,很抓人眼球。一开始把人物的愿望放到前面来,人物就跟容易打开。这样父亲就是一条主线,很明确了。这个小说写得有些啰嗦了,有许多不需要的东西可以扔掉的。前面关于老人在农村孤独感,可以做一部分,但是不需要讲得那么细。

毕飞宇:中国人面对小说有两个基本的方式,一个是话本,说书,人物要求人物的生动性,和命运的戏剧性。另外一个是笔记,偏文人的,诗意、安宁、祥和。这个小说拧巴的地方就是在于前面的部分走得类似于笔记的路子,到了拜师那儿后面却是话本的路子。假如我来写,我可能会去掉一小半,到底你要哪一边,要非常清楚。

王锐:小说中父亲给我感觉是震撼的,我觉得生活中不一定存在这样的人,生活中出现这样的人,或许会以为他老年痴呆了。不管是学西班牙语,还是拿出50万给别人治病,都有些不合情理。后来我想,父亲的命令,儿子是听他的命令的,父亲在别人眼中不正常,但是对他自己来说,这个动机是成立的,但是小说的作者要让其内部的逻辑合理。

毕飞宇:现实主义作品一定要讲逻辑,反过来说,什么样的作品可以不讲逻辑呢?在逻辑上比较跳荡?浪漫主义小说,它有时候是不能按照逻辑来的。从第一期到第七期,我们一直都在现实主义的框架下讨论小说,这个小说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这个小说是有两个走向的,一个走向就是现实主义的走法,还有一个就是浪漫主义小说。如果我们反过来,寻找一个突破口,我们将其放在浪漫主义的框架里,我们发现有些逻辑我们可以不要。如果我来写,我可以安排这个人物99岁,这个小说会特别有意思。

西昆:小说以父亲的命令为主线,主人公的形象有很明显的时代特点,小说还展示了乡风乡俗,展现了一些地域特色,这是我们读者和编辑都希望看到的。但是有些地方比较突兀,将性爱描写比喻成出车祸,我初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出车祸了,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个比喻而已。还有文中屋子里诡异的“液体”是什么东西?“布满白内障的眼睛”那肯定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怎么还能有以后小说情节的发展呢?这些细节方面的描写没有交代清楚。

韩青辰:现在作者最需要想清楚的是,我要到哪里去,我想说什么?不管是老父亲的精神困境,还是两代文明、城市乡村的矛盾,要集中在一點。儿媳妇与儿子吵架的那些细节很毛糙的,没有达到艺术的真实。我觉得作者是写到后面自己的意识模糊了,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了。如果要写浪漫主义,我觉得可以去读一下卡夫卡的《变形记》。

胡建林:他其实用现实的文字来讲一个反常识的故事。但是前面的老爷子并没有脑子坏掉,后面突然坏掉了。这个作品要围绕命令的荒诞性去改,要将这个老人的不一样写出来。如果将后面的放到前面来,倒装一下,围绕老人的怪异性、荒诞性来写,会好很多。

董建华:我觉得作者要的太多了,一开始想写农村文化与城市文化的区别,后来又想写空巢老人的孤独,由于孤独想起了儿时的遗憾。如果让我来改的话,题目都改掉——“你是我的先生”,用意识流的手法,不断的怪诞,最后的结尾他不认识自己的儿子,睁开眼睛一看:“哦,你就是我的先生。”

李静:作者的文字比较随意,很任性,其中有一些描写完全是多余的。比如文中有两处写到河水很脏,写棺材,还有写到了巷子像核桃裂开的缝,最后说父亲不行了,喉结动了一下,连接了昨天与今天……我觉得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还有里面的分支太多了,女儿女婿、儿媳妇、先生的女朋友,这些都不太需要,没有一个指向性。

吴敏:小说的问题还存在一个时间的问题,这个小说里时间很随意,“那天、前年、一天上午”这些时间概念是很笼统的,很模糊,它容易在前后段形成脱节。小说里有很多的语言,比如说巷子,像核桃裂开的一条缝,这里挺好的,后面又说,或许隐喻着生活的不易,这个就是作者跳出来说话了。

王桂国:父亲的性格,前后是分裂的,小说中没有一个人物发展的主线。父亲对传统文化留恋,但是后面又学外语,有些矛盾。還有苦楝树是不可以做寿材的。

宋世明:首先是小说的语言,我觉得语言能少说就少说,文中的形容词,判断句太多。第二我觉得这个父亲不管如何怪诞,如何独特,最后你要写出这个父亲独特性中的普遍性,就是一个人处在困境中,他解决了困境对我们普通人有什么意义。这个人物你可以写偏执的人物,但是偏执的人物要给出合理的动机。对于这个文本中的一些日常生活中比较突兀的逻辑,比如拜师、拿50万给别人治病,虽然看起来戏剧化很强,可是这样的冲击力反而减弱了他的神圣感庄严感。日常生活的逻辑与小说的逻辑如何处理?小说的语言一定是经过处理符合小说逻辑的语言。这个小说里,好多语言没有经过文学的规训,不能有一个审美的感受,需要进一步的调控。其中的一些风景描写也需要删除一些。另外儿媳妇与儿子吵架的片段,作者可能认为前面的节奏太缓慢了,到了这里制造一些紧张,一些冲突。但是这个吵架在现实中都不常见了,进入小说你想戏剧反而不戏剧了。另外情节的问题,前半段与后半段的过渡如何让其更顺畅。我的建议也是前半段干脆去掉算了,就写后半段这样一个极端的老人。不管多么极端,你最后都需要兜回来,这样一个极端的老人最后解决了他的梦想问题、困境问题。我建议第一层次写个老人的梦想的实现或未能实现,当然写完了不太出彩。也可以写文明的冲突,写他的孤独、空巢,城市与乡村,两代人,还有老人和先生。我对过去的时光无法追溯,现在的生活不可捉摸,未来的生活变动不羁,既然这样,一个99岁的老人,想抓住时光,内心的冲突或者外部的冲突,抓住这个冲突来写,可以上升一点。最后也可以写时光的困境,时光的漫长,人生的困境,最后可以上升到一个哲学的层面。这个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录音整理 郭亚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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