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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沟的密码

2017-03-23路军

辽河 2017年1期
关键词:黄羊水塘泉水

路军

沟壑是生命的皱纹与灵魂的融合,北方好多乡村依赖沟壑而生。许多往事就像落叶,年年沉积,多少已经成了死掉的碎片、谜语,无从追寻。卑微的生命也有重量,沉寂的原野需要风声。

1.

狐狸沟实际上并不长,至今回乡,我都望得见狐狸沟山腰好像椅子圈一样的褶皱,一道神奇的密码,并非属于石匠的后天雕凿,只属于山势的挤压与碰撞。不过,没有激烈残酷的争夺,没有岩峰突兀、褶皱纵横的乱象,只是给你眺望的眼神柔水一样抚摸,好像一阙阙山地诗歌如风摇柳枝,在心头缓缓流淌。

这是给谁预备的椅子,在山巅如此醒目昭示?显然,这椅子圈远比村庄古老得多。在每一次回乡祭祖的山路上,我的目光总要穿过干涸的河床,一路蔓延,直至抵达远处那千年万年之久的椅子上,此时,疑问与彷徨丛生,看不见古远的身影,如脚边的荒草,如散卷而过的秋风落叶,飘摇无定。

回到故乡瓦屋,与父亲谈起村庄往事,父亲说着说着就很容易给我讲起一些狐狸沟的事儿。这些故事,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讲够,从我的牙牙学语一直讲到鬓角白发,那是储藏在生命里的经历,越久,就越有味道,比酒浆还有味道。他也有很多年没有去那山里了,他年轻时常去那里干农活。一次,父亲扛起锄头,离开村庄,沿着村西边的崎岖山路去狐狸沟。寥廓的山岭,父亲听见山那边的远处传来咩咩的声音,孤单的身影似乎有了陪伴,连脚下的路都踏实坚硬。

忽然,父亲无意中瞥见了两只眼睛,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闪一闪放射着蓝幽幽的光。他最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往前走。蓝幽幽的光如闪电一样直愣愣扑过来,他醒悟了,停下脚步,心头如滚浪翻腾,一瞬间,他脊背发热。那是两条恶狠狠的野狼,盯上了父亲。父亲手里扛着锄头,从肩头撂下,两手把持,使劲挥舞着,身前的灌木断裂。他嘴里不停地喊着:“嗨!嗨!”野狼似乎被父亲的阵势弄懵了,蹲伏在草丛里不再前进。就在它沉吟犹豫的时刻,父亲已经朝另一侧山上的羊群撵过去,不时回头张望,刚才那蓝幽幽的眼睛早已经淹没在绿色的灌木丛中,他瞪大眼睛看椅子圈,刚才那两只野狼就在椅子圈那儿,父亲脊背上已经跑得汗涔涔的。

时隔几十年,这一幕依然清晰。父亲回忆道:“可是着急呢,我就一直跑到了狐狸沟西山那边,羊倌老李还在荒草丛倚着杏树睡觉,被我吵醒了,赶紧吆喝吆喝地喊着羊群,下山去了。”狐狸沟一下子撤空了拥挤的符号,异常安静。真正的主人可以纵横无忌了。椅子圈不过是野狼们和其他野兽随意休闲的地方罢了。真正的主人并不拘泥于一草一木的方向与深度。 父亲近期跟我讲起这个恒远的故事时,我已经意识到了椅子圈对于狐狸沟的意义。如果说,每一座山都有它的生命常态,那椅子圈与狐狸沟的关系就是子与母的关系。人类并非这里的主人,后来者没有资格面对自然与生灵随意戕害与任意改变。哪怕随意见到的是一只小鸟,也比走进狐狸沟里面的人们的历史久远,我们实在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这样的记忆,父亲一直乎没有忘记,他心里藏着很多狐狸沟的故事,他手里的几页纸片,还残存昨日的风情。狐狸沟的椅子圈,只属于这一片的草木生灵,人类还是做看客吧!那样,安静的视线将远远地凝视。

2.

父亲的故事曾让我对狐狸沟充满了敬畏,童年时,我不敢独自一个人去那里。

神奇的狐狸沟,似乎隐藏了一双双神秘骇人的眼睛。在我七八歲的一次睡梦中,我去了那里。一株株奇形怪状的杏树横着枝杈,阻挡了我的视线,树下,石头的缝隙冒出一层层仙子花,沟壑幽深,我望不到尽头。穿过树林,山溪拥抱石头,白色的水花飞溅,就在我俯下身子伸手触摸,一双狐狸的手从我的身后搭上了我的肩头,毛茸茸的蹄子上闪烁幽冷的微笑。我头一懵,惊吓醒来,我用手指着墙角,向母亲一遍遍地说着:“就在那儿,就在那儿!”母亲急切地喊我:“没事啊,孩子,没事啊!”边说,母亲边起身,从地上橱柜上拾起一只擀面杖,朝墙角那里使劲挥舞,嘴里不停念叨:“砸死你个害人精,我让你祸害人,砸死你个花狐狸,滚回你的狐狸沟。”

几分钟,我的呼吸平静了,倒头就睡,睡梦里,什么也没有了。狐狸沟已幻化成了一点星火,越来越远。

我听大人说,狐狸诱惑力太大,它简直就是狐狸仙,要是被它魅住了,就得乖乖听它的摆弄,自己也成了狐狸身体乃至心灵的一部分,狐狸就是自己,自己也是狐狸。这样的说法真是骇人,我充满了惶恐,就怕哪一天还有这样神秘的梦魇到来。

那时,我常常在一条属于自己思维的轨道上飞奔,好多疑问丛生,真真假假,迷幻深邃。这并不奇怪,在狐狸沟面前,我只是一粒沙,一棵草,甚至什么都不是,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细碎。

我第一次去狐狸沟,野狼早已经在一次次轰天响的炸子声走向死亡,最后,就连残存的最后一只野狼也销声匿迹了,不知道躲藏到了哪里。最后一只狐狸去哪一个远方亲戚家串门就再也没有回来。山上的獾子等野兽,鲜有痕迹,就是最常见的野兔子也寥寥无几,至于长尾巴胖肚子的雉鸡,只剩下树林碎叶中遗存的一些凌乱的被风雨侵蚀的乱蓬蓬的羽毛。野鸭蛋的余味还在味觉里回旋虚幻。狐狸沟,此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一个徒具其名的号码。我可以大摇大摆去那里玩耍了,去见我睡梦中骇人的地方。

我与一帮大孩子穿过崎岖不平的山路,走了不知道多远,才到了那里。回望身后,村庄已经被山岭遮住了视线,我站在半山腰,第一次细细端详这条故乡的沟壑。

很快,我否定了一些幻想。正值夏季早晨,阳光还不毒,沟壑另一岸,稀疏的杏树寥落,岭上蔓生干打雷、小白草、藤蒿、剌剌菀子等野草。乱石丛生,只有一条坚实的山路左拐右拐,伸向远方,与一条山岭相接。就像一只瘦山羊的短尾巴。我一次次抱怨:“怎么没有好玩的呢?”黑子黑着脸,噎了我一句:“狐狸好玩,可是没有啊!再说了,有,谁敢跟它玩。”说得我哑口无言,只得机械行走,心里已经后悔这一次的长途远行了。

走着走着,不知道谁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起来了,那边,我爸告诉我,有一个大池塘呢!”这一下又点燃了我们的幻想,我们就跟着黑子朝前面走去,太阳炙烤的汗珠一次次从脸上淌下。一抹脸,又搐搭搐搭走着。

3.

果然,真有一个两丈见方的水塘偎依在山腰的怀抱里。这是一块略微平敞的山地,微风掀起鱼鳞似的层层水波,丝丝缕缕漫过。水塘南边靠近岸边的芦苇正当年,簇拥在一起,头顶上的青缨上撅着一树乱花蕊。这水从哪里来?我沿着岸边转悠用眼睛一次次瞄着,才看清楚,池塘的水从上面一处山腰而来,难道,水塘上面不远处就是爷爷一次次向我诉说的狐狸沟的那条有名的山泉吗?

浸泡在水塘里,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害怕三角脑袋的花蛇在水面上窜出来,双手和双脚弄得水花四溅,水波涌动,然后,累了,就爬上岸,在石板上瞄着太阳,好像盯着金黄色的大扁杏,一口吞下。不消一会,阳光好像暂时妥协了,我们还是见不到太阳里面老师常说的黑子,就不再理它了,闪过眼神,眼睛所见,已是苍茫模糊,仿佛花玻璃罩住。

我和几个伙伴,一起去看泉水。狐狸沟东坡树很少,裸露的黄土与肆意冒出来的无规则石头犬牙交错,夏日正午的阳光狠毒地烧着大地,椅子圈一带蒸腾的暑气一缕缕如缥缈的烟霭上浮,消逝在天空,与蓝天融合。地面发烫,我的头顶,胳膊上好像密密的钢针在缓缓刺着。我在一个庞大的臃肿的热圈子里走着,浑身流汗。在此之前,我还从来没见过狐狸沟泉水,在爷爷、父亲、乡亲们的故事中,它流过了我的童年心灵,我想象泉水的丰沛,泉眼的蓬勃,泉水周围水草蔓生,甚至还有几只狐狸跑来,低着头,自由自在喝水。

没有水的村庄还是村庄吗?小溪、泉水、河流、水库、池塘、水洼、大沿井,我的村庄从来就不乏水的身影,村巷中常有水车晃悠悠划过,沙土路上洒下湿漉漉的水痕,仿佛长长的黑辫子。我们趴在大沿井边儿望着时时击碎自己倒影的清幽的水叽叽喳喳,希望井水停下涟漪的摇晃。至于水塘、水库,夏日里不泡在那儿,简直不可想象。

等我们到了狐狸沟大泉子,犹如从天空跌倒了地上。泉水窝在山腰一处岩石边儿,犹如一枚很大的枫树叶,闪着白光,怎么这么小?水里没有游鱼戏石,只看见了几只狡猾的小河虾,泉眼呢?蹲伏身子,瞪着眼睛才发现水底冒出小水流,用手按在上面,感受“泉眼无声惜细流”的温柔与舒缓。这让我想起了爷爷曾说过的村里人炸泉眼的事情——早先,村里一些人不满意狐狸沟泉水的吝啬与固执,干嘛天天就这点水?泉水的肚子里一定藏着一个无底洞,一声巨响,岩石乱飞,泉水被炸漏了,这一次的创痛之后,泉水就萎缩了思想,节奏变得更缓慢了。只是有一点更神奇,天多么干旱,泉水也从来就没有干涸过。它一直流淌,流到山腰的水塘,再从水塘流向狐狸沟的沟壑的溪水中,汇聚到西大河,一直流到大凌河,辽河,汇入大海。

4.

再一次去狐狸沟,时隔十余年。村子修自来水,引来的就是狐狸沟大泉子的水。

饮水路线呈一个V字形,起点为狐狸沟的大泉子,终点在村西的一座小山上,修建一座储水池。中间需穿越低矮的西河道。

人们热情极高,挖管道忙碌的场景,以前在小人书、黑白电影中见过,这一会真真切切在身边了。我和母亲扛着锨搞,去狐狸沟挖管道,管道都是分片开挖的,一家一段,段段相连,铺上塑料管子,在覆盖上厚厚的泥土,家家就能吃上泉水了。

父亲喜滋滋地说:这泉水可是好呢!灌瓶子去县里化验过,含多种矿物质,矿泉水呢!说得我的嘴边一下子就甜滋滋的了。好像清凉甘甜的泉水已经被我吞咽到肚子里。

再一次走在去往狐狸沟的路上,寻找童年遗落的风景。山路两边的梯田里新栽的果树已经挂果,树影摇曳中闪过一枚枚青色的果子。狐狸沟曾经荒芜的东山岭,不知谁家,种下了一些小杏树、刺槐。沟那边,那棵站在干枯河道边儿的杏树还在,茂腾腾的树冠如一把绿伞。沟畔的层层梯田里,一棵棵苹果树或者梨树在阳光里静默着。只是还没有见到天空飞过雉鸡,草丛中闪过野兔子,至于狐狸,离家久了,想回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去见童年见过的泉水,泉水边儿杂草丛生,节奏依然,不声不响,模样还像一枚树叶。漫过泉池,缓缓流向下边的水塘,水塘那儿安了一个过滤网,水就可以从这里出发,流过山谷,流过干涸的河道,流到村庄的每一个人家,流到人们的血脉里。这是泉水的重量与使命。望着并不宽裕的泉水,我生出了几分担心,我害怕它累得哪一天会停下脚步,我害怕时不时袭来的旱灾炙烤它的灵魂。我对身边的叔叔说:“这泉水要是供不上可咋办?”他撂下沾着湿软泥土的铁镐,嘿嘿一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哪能啊?你真是杞人忧天了,这泉子啥时候干过?供一村人家吃水,还不是绰绰有余。”我只是机械地应和著笑了几声,就埋头挖土,一会儿,镐头上沾满了肿胀的粘土。

后来,我离开了故乡,再也没有去过狐狸沟,去山里,也鲜有时间走那么远的山路,只能远远地遥望椅子圈,山岭之中皴染一样的风景。瓦屋内水缸里满满的泉水滋润我的喉咙,这是狐狸沟带给我——游子返乡的真切印记。

只是,一次次的回乡,狐狸沟的泉水已经越来越微弱,村西储水池得五天一放水,我家有时候没等接满水缸,水已经停了,降雨的减少,持续的秋旱,还有一些不得而知的自然奥秘等等,泉水透支了已经储存了亿万年的能量。好多次返乡,我都拎着水桶,去村边儿的大沿井摇着咯吱咯吱响的辘轳担水。

那一年辽西五十年一遇的大旱,近在迟尺的故乡也未能幸免,狐狸沟泉水竟然干涸了,村里谁都不相信。月亮爬上东山之际,乡亲们还期待自来水管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咳嗽,然后喷涌泉水,几天过去了,十几天过去了,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泉水滋润思想的时光,大沿井每天早晨,每天黄昏,再次热闹。狐狸沟的泉水真的只剩下生命的最后时光么?

5.

那次旱灾后,我以为狐狸沟泉水再也没有力量了。当我再一次回乡,向母亲打听狐狸沟大泉子还有水么?母亲重重叹了一口气,她拧着眉头,“半死不活的,原来五天一放水,现在已经半个月才放一次”。我怅惘无言,一座山、一条河、一条小溪、一泓泉水,真的也像人一样会变老么?

我依然拎着水桶去大沿井担水,我曾与父亲探讨吃水问题,他年岁越来越长,我担心他担水吃不消。父亲只是轻描淡写,没事,一天能用多少水?再说,村里有不少人不愿意用沟门子那的水。沟门子在故乡东侧,一条沟的沟口,村边新打了一口井要供故乡吃水,故乡人因为吃水意见不统一而搁置着,我何尝不希望喝上甘甜清冽的山泉水呢?只是它太需要休息了。

今天春天,父亲和母亲来街里,我和他们闲聊,一会儿就聊到了狐狸沟泉子。“现在几天一放水呢?”我问,“不放了,已经用沟门子那井的水了”母亲抢先说,“这水可是赶不上狐狸沟大泉子,”父亲这么说我很纳闷,不用再挑水他应该高兴才对,“不知怎么回事,沟门子水井的水在大锅一烧,锅底总沉积一小撮白土子样的东西”,父亲道出缘由。

我忽然明白村里一些人不肯吃沟门子大井水的原因了。乡亲们眷恋狐狸沟泉水,不仅仅在于多少年的润泽。自从祖先迁徙至此,故乡水就慢慢渗入他们的心灵深处,喝不够的故乡水啊!血脉深处流淌的故乡水啊!一代代流淌,不会轻易割舍。

我多次回乡,都没有去狐狸沟看看,去北山祭祖,站在山腰,它清晰而模糊,遥远而切近。椅子圈的轮廓起伏蜿蜒,草丛、灌木、树林丛生,呈现出深绿、橘黄,赭石,钴蓝等色彩,色彩也是狐狸沟的一种生命形式。如今,草木厚了,泉水浅了,一些河流枯竭,谜语一样的自然扑朔迷离,我看不见泉子,萎缩而痛苦的泉子。那座波光粼粼的水塘也逃脱不了荒凉的命运。

几只长尾巴、双足紧贴着毛茸茸肚皮的雉鸡扑棱棱从草丛飞上天空,转眼就飞向远方,飞向狐狸沟的光影里。去年,我在本地报纸见到一则消息:临县一山村出现野狼,袭击羊群,提醒人们注意,并没有出现如过去捕杀的字眼。与动物为敌的时代远逝如风,已经好多年。故乡的狐狸沟、南沟、东沟、大西北沟等等地方,动物们已经回家好些年。有人说,他见过狐狸,就在狐狸沟,狐狸沟就应该是狐狸的家,这才名副其实。

这是一种命运的轮回吗?真有的话,狐狸沟泉水眼下正陷入生命的谷底,既然野兽能回家,草木能越来越茂盛,那么泉水也能回来的,狐狸沟是它的家。

受伤的泉水在阳光里慢慢疗伤,狐狸沟比以往都安静,鲜有人来,现在的小孩子没有时间去,它们与自然的和谐只停留在脑子里,对泉子而言,对草木而言,人与它保持一定距离最美。

6.

2016年5月,我返乡,在我家门口见到了儿时的伙伴老刘,他健壮得像一头牤牛,说话瓮声瓮气,犹如一方硕大的石头砸在地上。

聊着童年的许多往事,狐狸沟就像我们两个人多年未曾这样细心聊天的桥梁,越说越兴奋。我才明白,故乡人之间情感的维系除了血缘与亲情还有养育你的自然。我的心灵深处还流淌着浓浓的绿色因子,他的心灵何尝不是?

他给我讲了一件令我非常诧异的事儿。这件事是我从去年冬天临县山村发现野狼谈起,他听了忽然来了兴致,语调高昂,好像在宣示一件只属于他的发现,“这算啥,咱们村子,现在动物多了是了,獾子、狍子,都不少,还有,我还看见了黄羊。”我脑子飞快旋转,试图从学过的有限的生物学知识当中再现黄羊的模样。就像一层层厚厚的草木遮掩,我无从得知故乡的黄羊到底什么样?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就放低了聲音,叙述自己几次的经历。他说:“一次,我去山里,就见到了豆子地的青苗被啥动物给祸害了,老张就硬说是老田家的绵羊给啃的,我就琢磨,我天天上狐狸沟这里来,也没有见到绵羊越界呀,我就低头看那脚印,与羊蹄子大小相仿。正想着,忽然山那边就传来黄羊的叫声,我一抬头,就看见几只黄羊,一身黄,沿着山坡蹭蹭就跑上去了,那叫快,人根本就撵不上……”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我真想去狐狸沟那边的山岭,坐在草丛里,等待黄羊的出现,给它一些食物,或者,希望它不要这样的胆怯,祖先们带给黄羊们的创伤还是像风卷尘埃一样转瞬过去吧!乡亲们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我告别老刘,回到屋内,用手机百度,搜索黄羊义项,更令我吃惊,内蒙古黄羊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存世稀少,我开始思量故乡狐狸沟一带山岭上的那些善于攀援山岭的类似山羊一样的动物到底是什么了?真要是黄羊,那可是三生有幸,在我的故乡还有它们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们何时而来?它们有什么难处?它们住在哪儿?是流落异乡的黄羊吗?与故乡还有没有联系?要不是黄羊,它们是什么呢?谜语一样的狐狸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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