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小说的女性审美取向及其矛盾爱情观探析

张红丽

海岩小说的女性审美取向及其矛盾爱情观探析

张红丽

海岩的小说描写了当代女性的人生百态。小说中出现的女性全都青春、美丽，想要脱离贫穷。海岩对这些性格迥异的女性表现出了不同的审美取向：对“依附爱情”的纯情女性爱莫能助；对“生存理念至上”的女性痛下杀手；对“内心坚守”传统的女性极力维护。海岩的这种女性审美观与他的人生经历以及他骨子里形成的矛盾爱情观密不可分。海岩小说既追求爱情的唯美，又毁灭极致的爱情；在情爱模式上，他选择打破常规却又让情爱结果回归现实；面对爱情既渴望青春的激情，又不得不让爱情回归平淡的生活。

海岩小说；女性审美取向；矛盾爱情观

海岩的小说在20世纪90年代兴盛一时，现在虽然一时沉寂但终不会被人们遗忘。究其原因：一是他的女性视角相当细腻，悲悯及人；二是他的爱情叙述模式既客观、冷静，又能深深打动读者。海岩的小说虽以爱情作为叙事题材，但更关注的是女性形象的塑造及其承载的意义，可以说他不仅善于描写爱情，而且善于描写女性。海岩说：“我的小说都是以写女性为主，男性只是一个摆设。”他看女性都是丰满的、现实的、复杂的。书写女性的命运是海岩起笔的归宿，他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在时空交错的空间里，通过跌宕起伏的情节开启读者的心灵之窗，让读者品味他笔下女性的百态人生，并从中探寻海岩对女性的审美取向。海岩小说中的女性既具有某些相通之处，又具有迥然不同的个性，这与他的人生经历以及他骨子里形成的矛盾爱情观密不可分。

一、海岩小说中的女性相通之处

（一）拥抱青春

海岩塑造的女性形象大多年龄较小、学历较低，拥有青春的激情。海岩曾说：“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青春，才拼命写青春，写爱情，没什么拼命写什么。青春的纯情、浪漫、率真、挚爱、狂放不羁，甚至苦难，都是我倾心向往却始终不可得的。”［1］海岩的少年时期是在“文革”中度过的，他10岁就被迫辍学开始独立生活，由于生不逢时，15岁就当兵入伍。虽然行动自由但心灵压抑，时代剥夺了海岩享受青春的机会，而青春在海岩生命中的缺失，正好在他幻想的艺术创作中得到了补救，所以海岩笔下的女性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了作者心目中青春女性的影子。海岩选择的这些青年女子寄托了自己的理想，她们正处于青春的躁动期，涉世不深，缺乏社会经验。他没有赋予这些青春女子以知识的理性，而是让她们肆意畅想和挥洒青春，也算作是对自己可怜青春的一点补偿吧。

（二）美丽气质

海岩小说中的女性大都美貌动人，但他并没有刻意描写这种外形的美丽，有时在描绘女性的美丽容颜以及她们的装扮与服饰上是很吝惜笔墨的，也许是他意识到这种美丽仅仅是外在的、短暂的，所以点到为止。相反，海岩总是刻意去表现这些女性的气质，无论她们孤独、冷傲、落寞、伤感，这些与众不同的超凡魅力让他笔下的女性总是以气质取胜。如《永不瞑目》中的欧庆春不仅外形上漂亮，气质上更是优雅、不做作，她传递给人们的是温柔、博大的胸怀和一种温馨、暖人的母仪情怀。海岩有时是带着一些崇拜心理去描写这些神秘、平凡而又多灾多难的女性，她们身上那种令人难以忘怀的美丽气质是男主人公竭诚奋斗的动力和精神港湾。

（三）逃离贫穷

海岩生活的那个年代，物质产品没有得到极大的丰富，精神产品也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在当时似乎只有富人才有权演绎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这就是《血流成河》中权虎与陆保珍的恋情为什么会成为人们偷窥的原因。海岩笔下的女子基本上都与富人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如《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罗晶晶出生于富有家庭，《五星大饭店》中的金志爱本身就是富家千金，而《平淡生活》中的丁优为了还心灵债嫁给了富商的儿子等等。这些内容都为海岩小说打上了他生活的那个物质贫乏年代中想要“逃离贫穷”的烙印。

二、海岩小说中的女性审美取向

海岩小说中盛装包裹的女性不是“千人一面”，而是性格迥异、个性鲜明，这些立体、丰满的女性形象打破了完美世界的平衡，唤醒了人们对复杂女性的深层探索。

（一）对“依附爱情”的纯情女爱莫能助

海岩认为我们的社会需要理想化的爱情，需要一批为爱情而生的女性。为了唱响这批依靠爱情而呼吸的女性的同情悲歌，海岩赋予她们身上许多相同的特质。

1.她们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出生地神秘

海岩笔下这批“依附爱情”的纯情女天生丽质、貌美如花，有的美得不识人间烟火。如《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韩丁第一次见到女主人公罗晶晶时，就被她的美震慑得不能呼吸；《玉观音》中的安心因为太美总是成为男性目光追逐的对象；《平淡生活》中的丁优之所以招致流氓为她打架也是因为她太美了。同时，海岩还为她们量身打造美轮美奂的神秘出身，让这些人物身上有着恍若隔世、抑或世外桃源的淡然气息。如《平淡生活》中的丁优来自封闭、美丽的仙泉小镇；《玉观音》中的安心来自世外桃源的清绵；《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罗晶晶来自仿佛与世隔绝的偏远小城平岭。海岩故意让她们的出生地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因为神秘不但可以激起男主人公无尽的好奇，而且可以引发读者的联想。

2.她们学历不高，且经历了一波三折的人生

海岩笔下的纯情女年龄都不大，大多没有上过正规大学，或者很早就辍学了。像《平淡生活》中的丁优那样中专毕业就已经很不错了，她们学历不高，拥有青春的激情，但对生活的思考度低。这些纯情女形成了海岩笔下女性的乌托邦世界，并让她们经历了一波三折的人生命运。如《平淡生活》中的丁优为了给姐姐治病，不惜出卖身体；同时为了给自己赎罪，不惜压抑自己的真情实感，嫁给了身体虚弱的凌信诚，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她三进监狱，两次差点被判死刑，可谓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跌。又如《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罗晶晶不珍惜自己身边的韩丁带给她的现实幸福，为了拯救命案缠身的龙小羽，她求韩丁帮忙不成，不惜出卖色相，靠参加内衣秀来筹集聘请律师的费用［2］。这个“依附爱情”的纯情女为拯救爱人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终发现龙小羽的确就是杀人凶手，但她并没有后悔，而是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她的经历让人匪夷所思。作者对这类在虚无的爱情幻想中艰难呼吸的女性给予了温暖的同情，最终让她们回归了生活的本真。

3.她们对初恋非常执着，但缺乏成熟的理性

海岩描写的那些在爱情漩涡中挣扎的女性对初恋都很执着，她们为爱而活，为爱可以放弃所有，思想上缺乏成熟的理性。如《平淡生活》中的丁优为了初恋的梦中情人很小就出来打拼，为自己所爱的周月默默地奉献自己的爱情。她像慈母般照顾失忆的周月，心中深藏了对周月的喜怒哀乐，但丁优不是成熟的智者，她缺乏社会经验，先后被好姐妹和姐夫欺骗，这是导致她的命运一波三折的原因。又如《血流成河》中的陆保珍爱上了父亲兄弟的儿子权虎，在自己的父亲害了丈夫权虎一家的时候，还天真地幻想权虎会像过去那样爱她和他们的孩子，她缺乏对生活现实的必要思考。这些少女明知她们的爱情是建立在“海市蜃楼”之上的，但却被幻想蒙蔽了双眼，其言行都显得那么偏执，她们从未让自己的感情服从于理智。

海岩奉行的是“女性不是由于美丽而可爱，而是由于可爱而美丽。”这种为爱而放弃所有的女性显然也应该是美丽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罗晶晶没有考虑过多的物质享受，把她的初恋给了一个贫穷的打工仔龙小羽，天真地相信身无分文的龙小羽能带给她幸福。在龙小羽死后，她带着那串珠链陷入了对龙小羽无尽的追忆之中。这些为爱而生的女孩就像诗人舒婷笔下的“痴情的鸟儿”，为爱重复单调地歌唱，她们的爱像“泉源、险峰”为初恋送来清凉的慰藉，增加对方的高度，衬托对方的威仪；她们的爱轰轰烈烈，不带半分委屈与求全，没有一丝犹豫与含糊。海岩对这些单纯、善良的女性虽然有着莫名的同情，但也显得爱莫能助。

（二）对“生存理念至上”的女性痛下杀手

海岩小说中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女性。例如，《平淡生活》中的钟宁被爱人杨瑞抛弃后，就反口诬告杨瑞，想置对方于死地。《永不瞑目》中的欧阳兰兰得不到心上人肖童的爱，就选择与对方同归于尽。她们都是为爱无所不为的人，她们任性骄横、飞扬跋扈，得不到爱就毁灭爱，她们的所作所为暴露出人性的丑陋。但毕竟她们是因爱而生恨，这一点还能让人们理解，但在问题女性中有一批“生存理念至上”的女性就很不招作者待见，她们犹如朵朵妖艳的罂粟花，虽艳丽无比却也丑陋无比［3］。作者对这样的女性在艺术处理上有一种背离生活常规的反感和厌恶，有时甚至让读者觉得海岩对这种“生存理念至上”的女性的处理手法过于残忍。《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祝四萍是龙小羽的前任女友，面相姣好，本是酒厂之花，却爱上了摆渡的龙小羽，2人的感情曾经非常好，但祝四萍脾气暴躁，为人贪婪，自私自利，喜欢小偷小摸，没有正确的是非价值观。她对爱情的理解就是纠缠、驱使和占有。当得知龙小羽爱上别人后，为了使龙小羽留在自己身边，她以告发龙小羽的老板相威胁，从而导致龙小羽给了她致命的一刀。可以说生活是复杂的，但祝四萍的人性则是卑劣的。海岩对这类女性总是“痛下杀手”，让她们通过死亡的方式在欲望的海洋中湮没。

其实任何女性都不可能没有弱点，绝大多数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年轻女性都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让一个有血有肉的女性战胜人性的自私与虚荣谈何容易。在物欲横流的时代，爱情、亲情有时是生活的奢侈品，绝不是生活的必需品［4］。当生存与爱情、亲情、友情发生矛盾的时候，很多“生存理念至上”的女性则毫不犹豫地放弃后者。如《平淡生活》中的阿菊带着男朋友来投奔好姐妹丁优，在丁优的帮助下讨取生活的资本，她为了摆脱贫穷，伙同德子和李文海骗取了丁优的信任，进入富商家杀人掠财，事后居然没有一点愧疚，还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自己的二奶生活。后因为前男友德子越狱找她，阿菊为摆脱德子开车将其撞死后竟诬陷丁优，将丁优再次送入了狱中。电视剧的改编给阿菊留下了温情的一笔，说阿菊在心理的重负下终于良心发现，最后自首了。其实可想而知，一个信佛的阿菊能面对佛祖神灵若无其事地撒谎造谣，这种人可能会忏悔吗？面对阿菊这种“生存理念至上”的女人，一切道德都显得空洞无力，海岩通过自己的小说对她们进行了无情的鞭挞。

（三）对“内心坚守”的传统女性极力维护

海岩笔下的女性形象属于“正面人物”的居多，她们的美丽与魅力可以“让我们获得安详、梦想、包容和爱抚”。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人的生活是有型的常规，人的精神层面却充满了无边的欲望，人们在冲动和渴求中总是处于不足和遗憾之中。如果能在欲望海洋中坚守住自己的内心信仰，这样的女性便是传奇。《五星大饭店》中的杨悦是一位酒店的见习律师，谈吐大方、举止得体，做事从容不迫，虽然年轻但性格沉静、执着。初看时不会像看到金志爱一样惊艳，但下一秒你就会深深爱上她阳光、优雅的笑容，她的乐善好施、勇敢执着、温柔慈善使人感动。作为白领女性，杨悦也是恪守传统道德女性的代表，她为爱无怨无悔地付出，不计回报，甚至为了爱情不惜付出生命。“只要是玉龙交代的事，就是请假也要去办好。”这些温暖的话不知道在小说中出现过多少次，而且在因为潘玉龙执着调查遗嘱案而被打成重伤之后，她也丝毫没有责怪潘玉龙的意思，后来潘玉龙一直照顾她，她反而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女人有这种宽容大度之心实在令人敬佩，这种宽容大度、坚忍不拔的品格，最终为她迎来了春暖花开。就连潘玉龙自己也说：“我喜欢宽宏大量的女人。”脱去赤裸裸的追求欲望的外衣，海岩还是给“内心坚守”的传统女性以心灵的慰藉。但电视剧结尾中的改编让汤豆豆莫名地出现，不得不说背离了作者的某些初衷。

海岩小说具有明显的“克己复礼”倾向，对“内心坚守”的传统女性都极力维护和颂扬。如果一个女性意志不坚定、情感不专一，就永远得不到内心的宁静与安详，最终成为海岩笔下的“红颜祸水”。无论是职业女性还是非职业女性，无论是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最终都没有好结果。如《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中的吕月月是一个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为了追求刺激的爱情和虚荣的生活而命丧黄泉。如果说当初让吕月月在潘小伟和薛宁之间选择，只是人性与职业良心的感情挣扎，但随着她和潘小伟出逃却又背叛潘小伟给警察打电话，只能说这个善变的女人感觉到了随潘小伟逃到香港后的生存危机。出逃时的爱情激情已消失，剩下的是对未来客居他乡的恐惧，再加上思乡之情使得她最终选择在背叛组织后再次背叛爱情，她的内心总是摇摆不定。也许特殊职业下的特殊爱情，都将成为毁灭一个女性爱情命运的杀手。女性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犯一时的错，一步错则步步错。如吕月月由于一时冲动由警花沦落到夜总会陪酒女，而当她选择带孩子去继承遗产时就走上了一条追求虚荣和物质享受的不归路，在她变为香港富婆后却又惨死在车中，她的青春如花儿般绽放却又匆匆毁灭了。女性最大的敌人来自于自己，有时青春的激情和盲目的冲动可能毁灭一个女性，让她们在追求虚荣的幻想中付出惨痛的代价。

三、解读海岩小说中的矛盾爱情观

海岩小说的成功之处固然离不开迷雾重重、跌宕起伏的刑侦情节，但真正调动读者兴趣的却是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海岩的小说善于描写爱情，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爱情的故事还叫故事吗？海岩极力歌颂唯美的爱情童话，为当代人疲惫的心灵带来了无限美好的遐想。谈爱情不能回避作者的爱情观。有人说海岩的小说正是对当代流行爱情观的一种反拨，通过自己的矛盾爱情观表达了对爱情的独特理解。

（一）悲剧唯美的爱情观

海岩说自己是一个喜欢写优美爱情故事的人，故事越优美越好。海岩式的爱情，因其至美、至纯和至真极大地弥补了读者心里的缺憾，给人以幻想和希望。但海岩又不相信生活中有极致完美的爱情，他认为即使有也要毁灭。这可能与他从小的经历有关，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中年时又与相爱的妻子分道扬镳。这些都给海岩的心里留下了很多阴影，也许这就是导致海岩小说大多数是悲剧的根本原因。

海岩小说中那种冲破一切阻碍的强烈的爱情力量虽然让人惊叹、荡气回肠，但敢问世上又有哪一种爱情不可被替代？如果人们执着地将自己的唯美、虚幻的爱情进行到底，自然要承受极致爱情毁灭时带来的一切痛苦，结局自然具有一悲到底的悲剧美。鲁迅曾说：“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海岩就是将人生最有价值的初恋毁灭给人看，从初恋到结局令人唏嘘感叹。为了追求唯美美学，甚至连爱情都算不上的精神爱恋也不放过。如《平淡生活》中的丁优只是单相思，却为初恋进行了一系列不理性的冒险，平淡的生活背后风起云涌，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最终受到了现实生活的重重一击。可以说海岩小说表现了青春的纯情与伤感，但在这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世界里，这种唯美的爱情显得那么崇高和脆弱。世界上没有极致完美的爱情，追求极致完美的爱情必将进入一种悲剧美学。海岩的这种艺术处理方法在展示人物善良和多彩的爱情的同时，也让美好的事物自己走向了毁灭，从而激起读者对美好感情毁灭时产生的同情感。爱情的唯美性与爱情结果所表现出来的现实性造成一种崇高的矛盾性悲剧，当唯美爱情遭受毁灭时更能激起读者对理想爱情的呼唤和追求。可见，唯美的悲剧爱情观就是：既追求爱情的唯美，又不得不毁灭极致的爱情。

（二）现实矛盾的爱情观

海岩自己也说：“越是在功利化的社会里，人们对单纯的爱，美丽的爱，渴望越深。”海岩小说最大的成功之处就是他为这个无爱时代做了爱情小说的宣言。海岩给这个不浪漫的社会倾心准备了一份唯美而精致的情感消费品。海岩喜欢借助案情推动情节，在爱情模式的选择上突破常规、走险招，让2个不可调和甚至截然对立的人竟然产生了感情。如《永不瞑目》中肖童本来就不是去相亲的，不去相亲就遇不到欧阳兰兰，就不会被欧阳兰兰纠缠，不遇到欧阳兰兰就不会和欧庆春有进一步的发展，更不会出现后面献身的悲剧。再如《玉观音》《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中的安心和吕月月，她们作为缉毒警却都与黑社会毒贩产生了恋情，安心与毛杰、吕月月与潘小伟之间迸出的浪漫火花在现实生活中只能走向毁灭。海岩通过制造一种都市梦幻把无数的不可能变成可能，挑战读者的心理承受极限，这不能不说是险招。

张爱玲曾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张爱玲认识到了生命的美丽，但也认识到了生活的丑恶和艰辛，这些都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事物。海岩小说爱情故事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出人意料的，并有回归现实情理之中的感伤。在《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中，当吕月月面对人性与职业责任的痛苦抉择时，她摇摆不定，先是背叛事业，后又背叛了爱情，出卖了自己深爱的潘小伟，最后自己众叛亲离。同样，《玉观音》中安心也举报了曾经的恋人毛杰的犯罪事实，以致遭到狠狠的报复而家破人亡。至于《永不瞑目》中的欧庆春始终以职业责任为重，但在爱情面前却又裹足不前，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在自己面前［5］。

（三）生活本位的爱情观

现实中的爱情即使燃烧起激情的烈焰，但烈焰过后终究要回归生活的平淡，爱情的不完美在生活中永远是常态。《永不瞑目》中的欧庆春是理性的职业女性，由于工作关系大部分时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在和大学生肖童从很自然的接触到被爱、被感动，然后再被感动的过程当中，自己也绽放了爱。她内心也渴望青春的激情，只有在八达岭与肖童的2次拥抱和肖童死后的那个吻才释放了她的真实情感。从感情的角度讲，欧庆春的内心是矛盾的；但从职业刑警的角度讲，欧庆春的工作则是称职的［5］。虽然她有过2次痛失爱人的经历，但始终坚持时间能冲淡一切，现实的平淡生活是治愈爱情的良药，那些为爱、为初恋盲目撞上南墙的女性都逃不过这个定律。《平淡生活》中的丁优怀着对初恋的执着，为追求虚荣的爱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发觉自己最想要的就是回归平淡的生活。丁优的初恋情人周月帮她洗清罪责，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同情。所有浪漫脱俗的爱情憧憬在经受过现实柴米油盐的洗礼后，便不得不趋于平淡化和世俗化。如果一个人老是生活在过去空虚的爱情想象里面就很难得到幸福的眷顾，也无法从过去的阴影里解脱。《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罗晶晶不能忍受痛苦的生活，本来她以为龙小羽死了之后已经度过了痛苦的时光，结果龙小羽死而复生，生而复死，这个依附爱情的女孩很难再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之中。海岩为追求出奇的艺术效果，再度让罗晶晶跌入爱情痛苦的深渊，晶晶手上的珠链告诉我们她忘不了过去，她也回不到过去，其实结尾作者又何必让她在茫茫人海中与韩丁再次相遇呢？海岩小说中男女主人公脱掉被欲望和梦幻麻痹的外壳，最终将生活的美好留给身边最真实的人们。《平淡生活》中的警察周月最终选择了律师同学小梅，这就体现了一种主流的生活价值取向。爱情其实无需风花雪月的浪漫，没有惊心动魄的传奇，一样能演绎执子之手的执着。

海岩的人生大起大落，在商场与官海的沉浮中更能看清人情的冷暖、人心的多变以及人性的复杂。他以冷静的叙述风格，用阅历过滤出的真实语言往往具有更深层的杀伤力。有人说海岩小说逐渐走下坡路的原因是商业因素在作怪，但海岩小说曾一度兴盛的原因也是因为艺术性和商业性的融合，为艺术摆脱不了生存的压力，为生活又离开不对精神的追求。海岩小说总是把美妙的爱情故事置于错综复杂的刑事案件之中，这样他的作品就不纠缠于小男女的感情纠纷，不同于一般的言情小说，使女性的精神世界更加丰富和复杂，命运更加扑朔迷离和波澜起伏，让人回味无穷。

[1]海岩．我笔下的七宗罪[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90．

[2]海岩．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M]．北京：群众出版社，2002：203．

[3]藏歆春．中日女作家畅谈女性文学：我们需要怎样的叛逆[N]．北京青年报，2001-09-18（1）．

[4]周立．女性与文学艺术[M]．沈阳：辽宁画报出版社，2000：115．

[5]丹辰．以情动人：谈海岩新作《永不瞑目》[J]．博览群书，1998（2）．

（编辑：文汝）

I207.425

：A

：1673-1999（2017）06-0063-04

张红丽（1976—），女，硕士，江苏财会职业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高职语文教学。

2017-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