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IP谈判进程受阻 我国又该如何应对

自《跨太平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PP）》签署后，奥巴马政府将自贸谈判重点转向与欧洲的《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力图通过两大自贸体系来主导新一轮世界投资贸易规则制定。当前TTIP谈判进展缓慢，欧洲反對声音强烈，美国国内政治环境发展不利于贸易发展，奥巴马政府离任时间迫近，TTIP谈判的时间窗口正逐渐关闭，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已经明确表示将废除已经签署的TTP协议，美国主导的新一轮世界贸易投资规则制定前景趋于暗淡。我国应密切关注TTIP谈判进程和欧美各方力量博弈，冷静观察，主动作为，用好G20等全球经济治理平台，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破除国际投资贸易壁垒，积极维护WT0多边贸易体系中心地位，加快实施自贸区战略，争取在全球贸易投资规则变革中占据有利地位。

一、欧美之间贸易分歧加大，TTIP谈判进程受阻

TTIP协议谈判启动于2013年7月，目标是最终形成欧美自由贸易区，TTIP协议覆盖世界最发达和规模最大的经济区，一旦达成将占全球经济总量的46%，贸易额的26%，对全球投资贸易规则的制定将起到决定性作用。由于TTIP谈判涉及到关税和贸易壁垒、政府采购与合作、工业标准和消费者保护、投资者保护和贸易仲裁等多方面内容，覆盖领域广泛，利益影响深远，关系主权让渡、环境保护、福利标准等核心问题，欧洲内部意见不统一，反对力量逐步增强。从当前的趋势看，TTIP谈判进展缓慢，前景不容乐观。

第一，欧盟核心国家对TTIP谈判态度强硬。德国作为世界第三大贸易国和重要工业国，与美国在投资贸易方面存在较强竞争关系，认为美国市场开放程度不够“买美国货”等贸易保护法案长期存在，民意对TTIP强烈反对，政府内部也开始出现分歧，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加百利认为TTIP对欧盟有限公平，对德国总理默克尔的积极态度不满。作为农业大国，法国担忧美国农产品凭借价格优势对法国市场的倾销，法国总统奥德朗表示，如果TTIP损害法国农业利益，将坚决反对TTIP，法国贸易部长称将要求暂停TTIP谈判。

第二，欧盟各国对TTIP的民意支持率普遍下滑。民意调查显示，欧盟民众整体对TTIP的支持率从2015年中的56%下降到2015年底的53%，而反对比例则由28%上升到32%。值得关注的是，德国、奥地利两国民众的反对率已经分别达到59%和70%，由于TTIP协议需要欧盟成员国议会分别进行表决通过，德奥的反对意见可能起到关键作用。

第三，欧盟担忧TTIP削弱贸易主权。TTIP协议中监管协调和仲裁机制条款强调对投资方利益的保护，要求各国让渡部分主权，将相关贸易投资争端交由特设机构进行仲裁，对此欧洲各国普遍表示担忧。欧洲各界对美国大型跨国公司在欧洲市场的强势姿态和多种避税行为不满，欧盟法院刚刚裁决苹果公司向欧盟补缴税款145亿美元，各方普遍担心，一旦TTIP协议通过，监管协调和仲裁机制将对美国有利，欧盟将失去监管大型跨国企业行为的能力，最终影响社会福利和环境标准。

第四，英国脱欧后对欧盟贸易投资决策影响减弱。英国作为美国的天然盟友，长期扮演着美国在欧洲利益代言人、美国与欧盟利益协调者的角色，英国脱欧后对欧盟内部决策的影响力大大削弱，美国失去影响欧洲的重要渠道，客观上也加大了美欧之间TTIP谈判分歧的弥合难度。

二、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抬头，TTIP反对力量加大

受经济复苏缓慢、新增就业不足、收入分配差距拉大等因素影响，美国政治环境和社会民意向不利于自由贸易方向发展。奥巴马政府任期将于明年年初结束，下届特朗普政府对TTIP谈判的不确定性较强，如果年内美欧之间无法达成TTIP协议，则TTIP协议长期陷入僵局的可能性大增。

第一，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对自贸谈判态度负面。美国国内政治保守主义、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趋势明显，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对自由贸易持强烈怀疑态度，认为自由贸易协议导致就业机会流失，预计将采取较为强烈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可能对TTIP谈判前景造成较大冲击。

第二，公众对自由贸易的怀疑态度抬升。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在大选过程中公开反对自由贸易，对民意产生较大影响，民众对自由贸易的不确定和怀疑态度明显上升。根据路透社报道，2016年4月的最新调查显示，只有18%的美国民众支持TTIP协议，而2014年支持的比例曾达53%。

第三，TPP协议面临困境为TTIP协议谈判蒙上阴影。TTP协议与TTIP协议在思路框架和具体条款方面高度相似，TTIP涉及的利益协调更为艰巨、广泛。美国各界对TPP协议分歧严重，工会组织普遍认为TPP协议主要维护跨国企业利益，对劳工权利和环境保护重视不够。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公布TPP评估报告，认为TPP全面实施十五年后，仅能拉动经济增长0.15%、就业增长0.07%，而导致制造业就业减少0.2%。美国参众两院均表示年内将不就TPP协议进行表决，美国已经实际退出TPP协议。此外，作为TPP重要参与国，澳大利亚、越南等国内部同样意见不统一，TPP协议也没有通过议会批准。

三、TPP和TTIP协议遇阻对我机遇与挑战并存

TPP和TTIP作为高水平的投资贸易协定，除了传统的投资贸易条款外，涉及知识产权、政府补贴、劳工权益、环境保护、纠纷仲裁等领域，提出一些对新兴市场国家要求较高的投资贸易门槛。由于TTP和TTIP涵盖了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占世界经济总量的60%左右，一旦通过，其标准很可能成为新的国际投资贸易规则，对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形成较大压力，我国面临着因标准制约，在全球投资贸易体系中处于被动地位的风险。

美国主导的TPP协议面临失败、TTIP谈判进展困难反映发达国家投资贸易分歧加大，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趋势，对我国参与国际贸易投资活动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并存。从机遇看，客观上减缓了国际投资贸易规则剧烈变动压力，使我国获得了一定的战略缓冲期，为我国加快推进自贸区战略，参与国际多双边投资贸易规则制定提供了空间。从挑战看，欧美国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不利于我国积极扩大对外投资贸易。我国是多边贸易体系的坚定维护者，公平开放的国际贸易环境符合我国利益，欧盟和美国作为我国的第一大和第二大贸易市场，保护主义抬头将对我国对外投资贸易造成较大冲击。

四、支持平等自由贸易，以我为主引领国际多双边投资贸易规则制定

在当前形势下，美国因国内政治环境变化对自贸区谈判力不从心，欧洲整体贸易投资环境趨于保守，我国应密切关注美国欧洲政治经济风向，跟踪研判TTIP谈判走势，积极主动全球经济治理机制变革，旗帜鲜明的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积极维护WT0多边贸易体系，以“一带一路”战略为引领，推动多双边投资贸易合作，加快促进世界贸易投资便利化，为世界经济稳定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第一，分析研判TPP协议发展情况和TTIP谈判走势，提前制定相关预案。一是密切关注美欧政经格局。跟踪欧美选情，及时掌握政商界对TPP和TTIP协议舆论动态，关注日本、澳大利亚等TPP协议亚太参与国投资贸易政策变化，做好战略研判和政策储备。评估欧洲明年法国、德国等系列政治选举可能对TTIP谈判造成的影响。二是系统评估TTIP可能影响。对TTIP协议实施对世界经济贸易格局影响进行评估，研究对我国投资贸易活动的可能影响，提出重点领域和重点行业风险警示，形成针对性较强的应对预案。三是研究借鉴TPP和TTIP谈判经验教训。关注国际自贸区谈判涵盖议题快速拓展趋势，对TPP和TTIP谈判中反复博弈的争议性条款展开专门研究，关注劳工权益、环境安全、农业保护、监管协调、贸易仲裁等重点领域，准确把握美国、欧盟及亚太国家态度立场，为我方后续自贸谈判提供有益借鉴。

第二，用好G20等全球治理合作平台，积极维护多双边贸易体系。一是引导推进全球经济治理机制变革。彰显大国责任担当，推动各国落实G20峰会“杭州共识”努力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推进自由平等贸易，更好发挥国际投资贸易对世界经济的拉动作用。二是加强多边贸易体制。推动各国加强WTO事务沟通协调，维护WT0多边贸易机制中心地位，积极推动WT0多哈回合谈判尽早突破，更好发挥多边、诸边和双边协议对多边贸易体制补充作用，避免对第三方歧视性安排，落实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关税减让表修正案，更好发挥自由公平贸易表率作用。三是共同抵制保护主义。更好运用WTO、联合国贸发会议、G20贸易部长会议等多层次国际贸易发展平台，提出反对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倡议，制定全球贸易增长战略和全球投资指导原则，减少关税和非关税贸易壁垒，降低贸易成本，促进贸易和投资政策协调，共同营造自由开放的全球市场，推动各国承诺不采取新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逐步减少和取消已经采取的贸易限制性措施。四是做好化解过剩产能国际表率。落实好钢铁、电解铝等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国际承诺，树立负责任大国形象。

第三，总结推广自贸试验区经验，稳步实施负面清单管理制度。一是总结梳理现有自贸试验区经验。系统总结上海、天津、广东、福建自贸区发展经验，滚动推出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清单，发挥制度机制成熟、经贸基础环境良好、人才智力资源储备丰富的优势，，对接高标准国际贸易投资规则，对自贸谈判中具有共性的难点、热点问题先行先试。二是高水平建设新设立自贸试验区。落实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的若干意见，借鉴现有自贸区成功经验结合各地区改革发展重点任务，在更大领域、更大范围形成各具特色、各有侧重的试点格局。三是进一步优化外商投资环境。积极扩大开放，完善落实负面清单管理制度，促进公平开放竞争，构建非歧视、透明、开放的投资机制，适时对外商投资金面实施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加大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力度，优化外籍人才生活兴业软环境。

第四，扎实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加快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一是加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推进建立全球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联盟，创新国际基础设施建设融资机制，增进各类多边开放银行合作，支持亚洲基础设施开发银行加快运营，提高公共基础设施投资质量，加快中马、中泰、中老铁路等互联互通重点合作项目推进。二是积极开展亚太多双边贸易谈判。力争年内完成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落实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各项工作。加快中日韩自贸区谈判，推进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推动各类自贸区与多边贸易机制协调发展，加强亚太自贸区联合战略研究。三是加强对发达经济体投资贸易合作。推进中美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探索适时与英国开展自由贸易区谈判，拓展中欧经济技术合作，加大工业4.0、人工智能、现代信息技术等重点领域投入，有序推进中欧重大国际产能和装备合作项目。

（林楠，国家发展改革委政策研究室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