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影响力分析框架下的中尼能源关系

刘明德，王梦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四川成都 610065)

从全球的角度看双边能源关系，才能对问题有正确的认识，并因此获得正确的答案，否则就失之于片面了，中国和尼日利亚的能源关系研究也必然如此。2014年油价暴跌触底后低位运行的国际油气市场形势，加之全球经济增长疲软、地缘政治暗流涌动的大环境基本面，多种因素影响当今世界最大石油消费国与非洲最大石油出口国——中尼两国的能源关系。能源合作是中尼两国最核心的话题，能源合作有助于中国获得稳定而优质的油气供应，对中国能源进口多元化战略的实现具有重要意义，这是为什么本文选择中国和尼日利亚的能源关系作为研究对象的原因。

然而，哪些国家对中尼的能源关系具有关键影响呢？毫无疑问，美国以其世界霸主的地位对尼日利亚的能源政策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其次是欧洲，因为石油巨头道达尔(Total)、英国石油公司(BP)、壳牌(Shell)都位于欧洲；此外，就是印度，因为印度2015年已经成为尼日利亚的最大石油出口国，是尼日利亚石油的最大买家。上述这些国家对中尼能源关系的影响构成了本文的分析框架。

在研究方法上，本文采用文献分析法，除了与主题有关的专著、期刊之外，并藉由整理统计相关国家的政府网站所公布的信息，包括中国商务部、海关的统计数据，石油输出国家组织(OPEC)、美国能源信息署(EIA)以及国内外各种网络资源，尤其利用电子报以取得最新信息。与本文直接相关的中文文献非常少，作者在中国知网输入关键词：中国、石油、尼日利亚，总共得到129种，经过过滤，真正相关不到20种，其中大部分还是学位论文。因此，可资回顾的文献很有限。现有的相关研究中，Hotoro指出，中国在非洲的石油外交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其中，尼日利亚对中国出口的87%是石油和天然气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1]。刘舒考认为，中资企业在尼日利亚所面临的挑战包括：尼日利亚的优质油气资产被西方公司瓜分殆尽，社会安保形势严峻，石油工会势力强大，政治、法律和财税风险大，中国石油企业独立营运深海油气项目的能力不足等[2]；王思聪等指出，无论石油勘探开发还是石油炼化，尼日利亚风险环境指标均处于偏高水平，而其主要原因在于：产油区社会治安混乱，尼日利亚联邦政府与产油地区在资源拥有和利益分配上存在严重分歧，尼日尔河三角洲动荡不安，部族冲突频繁，匪徒以及海盗横行，投资环境差，油气领域决策不透明，腐败现象严重，边界冲突时有发生，资金不足，电力、港口和交通等基础设施落后等等[3]。上述文章确实点出了尼日利亚本身的问题，也指出了中国的石油企业可以怎么做，但是缺乏全球视野，而且缺少最新的发展动态，这也是本文的价值所在。

一、中尼能源合作现状与评价

(一)尼日利亚能源资源概览

尼日利亚是非洲第一大经济体、第一大产油国、第一石油出口国和OPEC第四大成员国(表1)。原油、天然气等矿藏资源丰富是这个西非古国的特有优势。1971年尼日利亚加入石油输出国组织后，油气产业逐步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2015年石油出口收入占出口总收入的94%，占政府(联邦和州)收入的62%[4]，欧洲、美国、印度是其主要出口市场，图1[5]是尼日利亚2016年第四季度与5个重要贸易伙伴的出口示意图。

尼日利亚素有“非洲油桶”“黑钻石王国”的美誉，它的主要产油区聚集在大西洋几内亚湾、尼日尔河三角洲南部、贝宁湾和邦尼湾等区域，这些区域也成为大国必争的战略源地之一，石油战争、冲突频发。所以即使到处都是石油，尼日利亚不仅没有拥抱财富，还一直陷入贫困，尼日利亚人均电力依旧处于世界最低水平，全国有近60%的人口处于缺电状态[6]，国内极度依赖传统能源生物肥料而不是遍地的石油。受2014年国际市场油价暴跌局势的影响，以油气资源为支柱的尼日利亚经济陷入困境。现在，石油出口市场的多元化转变是摆在尼日利亚政府面前最大的挑战。

(二)中尼能源合作概况与评价

中尼双方能源贸易并不突出和全面，且一直处于低位状态。尼日利亚贸易出口以石油为主，与中国的能源交易也主要是原油一类(表2)[7-8]，其中2015年中国从尼日利亚进口原油量比2014年减少67.0%，2015年中国从尼日利亚进口原油量占尼日利亚原油出口的0.2%。

中国分别于1997和1998年获得在尼乍得盆地和尼日尔河三角洲石油勘探开发的机会，这打开了在尼日利亚投资石油业的大门。之后多项石油开发合作项目更为两国能源关系作出重要贡献，具体能源领域的合作参见表3。截至2015年底，中国对尼日利亚累计直接投资已超过25亿美元[9]，总投资额从2003年30亿美元增长至2015年60亿美元[10]。

表3是中国和尼日利亚历年来的合作项目[11-18]。事实上，中国购买尼日利亚原油只占尼日利亚原油出口的1%[19]。相较于中国，尼日利亚更喜欢将原油卖给欧美国家和印度，其中原因值得探讨。中国在尼日利亚投资虽小有成绩，但并不彻底和深入。这一方面与欧美国家对非洲石油工业的垄断有关，另一方面与中国自身对尼日利亚投资不充分有关。从投资总额看，中国与西方国家差距极大，2016年中国对尼投资达到0.17亿美元，占尼日利亚吸引外资总额的0.33%。而排名第一的英国21.31亿美元，占比41.6%，排名第二的美国9.46亿美元，占比18.5%[21]。

从投资领域看，中方对尼 表1尼日利亚基本概况

注：资料出于OPEC官方网站http://www.opec.org/opec_web/en/about_us/167.htm.

表22010～2015年中国从尼日利亚进口原油量 万吨

注：资料来源于田春荣《2015年中国石油进出口状况分析》、田春荣《2012年中国石油和天然气进出口状况分析》及网站资料整理得来。

图1 尼日利亚2016年第四季度与5个主要贸易伙伴的出口强度指数(EII)

资料来源：尼日利亚国家统计局：Merchandise Trade Intensity Index/Re-exports (Q4 2016)。出口强度指数(Export Intensity Index)=share/SHARE= share of exports to that country in Nigeria's total exports /the share of world exports going to that country，即尼日利亚出口到甲国的份额(A)/全球出口到甲国的份额(B)，A/B得出来的值(即指数)越大，代表双边的贸易关系越紧密。

日利亚重点投资对象仍是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开发是短板。尼日利亚是中国企业在非洲承揽基础设施项目最多的国家，交通、电力、通讯、房建是重点合作领域，油气合作所占比例较小。即使尼日利亚总统布哈里在访华之旅所签订的60亿美元的投资也主要集中在电力、固体矿场、农业、房建和铁路等行业[21]。

对中国而言，尼日利亚仍是一个充满吸引力的地方。第一，尼日利亚有近一半的区块油田尚未开发，拥有已发现但未开发的中小油气田372个,占发现油气田总数的一半以上，总可采储量规模达到30.3亿吨油气当量[2]。无论是蕴藏量还是生产力，回报率都相当可观。再加上尼日利亚尚未开发但蕴藏丰富的海上石油，中国勘探投资又可寻找到一个新切入点[12]。第二，在尼日利亚加大能源基础设施投入也会带来可观的收益。尼日利亚本身炼油基建存在很大缺口，国内90%的燃油进口通过原油与燃油直接互换得来[22-23]。因此，炼油投资以及销售石油产品在尼日利亚及周边国家具有广阔市场。

二、国际影响因素分析

在“石油，10%是经济，90%是政治”的世界里，中尼两国的能源合作永远不会只是你情我愿买卖双方之间的单纯关系，而是复杂的国际博弈。其中，对中尼合作影响最大的国家或区域是：美国、欧洲和印度。

(一)美国在中尼合作中的角色

美国深知尼日利亚的重要性，即使偶尔看似忽略了，但都不是本质性的，而是技术性或暂时性的。美国持续稳定的页岩油气生产力以及拥有5.284亿桶创历史新高的原油库存[24]，让尼日利亚经历了石油出口美国急剧下降的最大打击。过去美国一直是尼日利亚石油出口的最大客户[25]，美国购买的尼日利亚原油约占尼日利亚原油总库存的10%[26]，然而美国从2012年尼日利亚最大原油进口国的地位下降到2015年的第十位[27]，甚至在2014年7月和8月一桶油都没买进。不过，这种情形现在有了新的改变，美国又开始加大进口尼日利亚的石油。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US 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 EIA)的资料，美国在2016年从尼日利亚进口7 690万桶原油，而2015年才进口1 990万桶，同比增加了287%[28]。

(二)欧盟在中尼合作中的角色

欧洲一直视尼日利亚为传统、稳定而安全的油气储备市场。尼日利亚离欧洲仅一海之遥，原油运输条件极为便利且运输距离短、成本低，加之曾为英国殖民地的历史渊源，欧尼在国际事务上历来保持友好关系。进一步加深双方能源贸易与投资，是双方实现能源安全和地缘战略的现实选择。2015年，欧洲以每天80万桶以上的进口量，购买尼日利亚41%的原油出口[28]。另外，尼日利亚长期受惠于欧盟不断增长的对尼日利亚直接投资，从2011年的250亿欧元到2013年的300亿欧元[2]。作为受惠的代价，尼日利亚这块石油蛋糕长期被欧美占有，光壳牌、埃克森美孚、雪佛龙、道达尔和阿吉普5家西方石油巨头，就切割了尼日利亚主要石油产区总储量83%的份额(壳牌33.4%、埃克森美孚18.2%、道达尔13.9%、雪佛龙 10.7%、阿吉普6.8%)，仅壳牌一家日产量就达到尼日利亚原油日产量的50%左右[29]，是当之无愧的头号产油商。而中国目前对尼日利亚投资参与程度、竞争地位、竞争实力都不如壳牌、道达尔等这些西方石油公司。

(三)印度在中尼合作中的角色

印度也是中国同尼日利亚能源合作的劲敌之一。近年来受困于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能源危机，以及对中东海湾地区油气供应过度依赖的担忧，印度瞄准了非洲第一大产油国尼日利亚。印与尼两国曾同属英国的殖民地，再加上仅一洋之隔的地理优势，双方的能源交往更显可能性。近年来两国不断亲昵的能源交往主要体现在印度对尼日利亚原油进口的大幅增长。2014年6月，印度超过美国成为尼日利亚头号进口国，尼日利亚日均出口原油约30%出口到印度[30-31]；2015年5月，尼日利亚正式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印度最大的石油供应商[32]。2015～2016年，印度继续保持高进口量，从尼日利亚进口接近2 370万吨原油，约占印度进口总量的12%，并约定每年进口200万吨液化天然气[33]。印度对尼日利业能源的渴求之心还体现在对尼日利亚石油业上下游不断高涨的投资热情。2007年印度正式展开“非洲石油攻略”，并利用高层访问加深能源外交。2010年初印度国家石油天然气公司(OMGC)就是在高层外交牵线下和尼日利亚签署价值3.9亿美元的石油开发项目协议[34]。2016年10月，印度计划在尼日利亚石油和天然气行业进行150亿美元的潜在投资，旨在油气领域进行多样化的战略[35]。值得一提的是，在尼日利亚寻油战争中，印度ONGC与中国油企有过多次正面交锋，彼此争夺油气资源的博弈在其他国家也已上演多次。

三、综合分析

(一)影响中尼合作的国际因素

近年来中国同尼日利亚能源合作方面取得的新进展,在一定程度上触动了欧美国家的石油外交利益，新的伙伴关系必然挑战到昔日主要参与者在尼日利亚的垄断地位。

欧美的能源公司包括壳牌、雪佛龙等，因强大的经济实力、先进的技术手段和较早的勘探历史，基本垄断了尼日利亚石油业。如今中国的石油企业想分一杯羹是艰难的。虽然因安全和盗油等原因，壳牌、雪佛兰等逐步放缓了对尼日利亚陆上和浅水区石油区块的投资，退出或转让出售，但究其根本还是为服务于长远布局而作此调整，西方跨国公司不会轻易放弃在尼日利亚的垄断地位。

对于美国来说，掌握尼日利亚主要产油区的稳定局势仍是核心利益所在。美国对尼日利亚的整体能源战略目标和能源关系的选择都是根据自身利益和实际考虑因势利导、深思熟虑加以塑造的[36]，必须作好应对当前以及未来美国政治掣肘和战略布局调整的准备。美国过去是尼日利亚长期而稳定的原油交易伙伴，出于战略原因，美国不会放弃购买尼日利亚原油。在投资方面，美欧石油公司掌握了尼日利亚原油行业90%的份额，美国对尼日利亚的投入及援助也大多集中在南部石油产区[37-38]，为了保护既得利益，以及审视尼日利亚在非洲的战略地位和影响力，欧美不可能放弃尼日利亚。

当前中尼两国在能源领域打的火热并持续升温，显然给美国又增添了一个警惕中国的理由。就在2016年布哈里总统中国访问之旅结束后5天时间，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就派出包含42位重量级成员的代表团来到尼日利亚，带着支持布哈里政府的三大优先发展领域：安全、经济和治理的诚意，抓紧时间与尼日利亚新政府结好[39]。无论是为打击“博科圣地”(People Committed to the Propagation of the Prophet，s Teachings and Jihad，致力传播先知教导及圣战人民军)极端组织方面提供援助的安全支持，还是对尼日利亚经济可持续发展以及加强尼日利亚发电能力的经济援助，抑或将尼日利亚新政府作为对非战略支柱的外交示好等，一切举措都是围绕能源，并在战略上挤压中国。

同样作为能源需求大国的印度正积极寻找在尼日利亚的利益，必然与中国形成一定的竞争关系。第一，印度购买尼日利亚的原油，实质上已经造成中国对尼日利亚石油进口绝对量的减少，在能源项目投资竞购中成本和难度也在相应增加。第二，印度常常以中国为假想敌，能源领域更是给西方国家“渔翁得利”的把柄。第三，印度除了保障石油安全之外，还有借力尼日利亚进入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行列的雄心，其他非洲国家也会利用中印能源竞争这一点从中谋取好处。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古话同样适用于中印两国对尼日利亚的能源政治。中印抱团取暖，尼日利亚放弃以欧美为主的能源出口导向而周全两方，三赢的局面未偿不会发生。另外，中印油企在尼日利亚项目竞购中的强强联手，将为成功获取海外能源提供更大可能性。无论在资本、技术还是管理经验方面双方单个力量均不敌西方国家，二者合作既可以减少掣肘，又可以整合资源共同应敌，未来还有可能成为新的能源交易规则制定者。双方成功合作的案例已在其他国家的竞购投资中有了很好的范本。例如，中印双方在哈萨克斯坦合作开采石油；中印在苏丹的石油开采项目中的合作等等[40]。

(二)未来趋势

我们能够预见，未来中尼两国的能源交往虽然充满各种变数，但加强能源合作将是一个趋势，而不只是可能性。

1.向中倾斜不无可能

2016年4月11日至15日，尼日利亚总统布哈里访问中国，或许表达了一种由“亲近西方”到“稍倾东方”的政策转变[41]。这种政府层面的支持和来往，有利于中国进一步扩大在尼日利亚的石油市场份额以及进入尼日利亚核心石油产业。同时，尼日利亚国为了达成成为20国集团(G20)正式成员国的夙愿，以及想要在非洲事务上发挥更重要的影响力，通过能源交易亲近中国不失为正确的突破口。中国若能获得以尼日利亚为重要参与国的非洲联盟的支持，无疑也会对中国在非洲能源竞合博弈中带来筹码和优势。

2.中尼下游能源合作机率大

尼日利亚虽然“到处都是水”，但“都不能喝”。西方国家对原油提炼和深加工技术的长期垄断，致使尼日利亚迄今无法实现炼油本土化。尼日利亚政府自身也充分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近年来想通过政策倾斜，鼓励外商和私企投资建设炼厂及其他设施以增加下游部门价值，但效果并不明显。中国的油企是其加入合作考虑的理想对象。一方面，西方公司“只采油、不炼油”的掠夺性开采，已经引起当地人的反感；另一方面，欧美石油公司出于战略保护不会在尼日利亚投资炼油设厂，而中国企业同样具备财务实力、成熟技术、先进管理和人力优势，更重要的是秉承互惠互利的原则，以合作共赢为前提而投资设厂、广而推之。尼日利亚总统布哈里2016年4月访华期间就向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帮助尼日利亚合作兴建炼油厂、发展能源工业的请求。这是中国石油企业在尼日利亚实现上下游一体化(区块+炼厂)的难得机遇，若能抓住并大有建树，相信中尼双方在能源战略安全上能实现双赢。

3.推动石油人民币

石油美元产物下的大量外债已成为尼日利亚经济发展的巨大障碍。为了扩大两国间的能源贸易，同时应对美元霸权，2016年4月中尼两国签署人民币交易协议[42]，这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意味着中尼两国间的进出口贸易将不再需要美元，而直接通过人民币结算。这一新协定对双方有利无弊。中尼贸易失衡问题将通过该协议得到有力解决。人民币成为尼日利亚的外汇储备并在银行间自由流动，可帮助缓解奈拉对美元的贬值压力并助其稳定；消除过去中尼交易中由于美元结算而产生的各种麻烦，包括多次兑换、兑换率不稳定、成本增加等，从而提高贸易的灵活性和空间；有助于中国产品在当地的生产销售，最终降低两国间的贸易不平衡。此外，这一发展趋势预示着人民币在尼日利亚的重要性不断增强。虽然目前美国对尼日利亚来说仍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出口对象，但美国不止一次地利用石油价格来打压资源国经济，这种合作本身就充满了脆弱性和非平等性，摆脱这种石油美元下的牺牲品形象，尼日利亚理应早作打算。美国目前是中国实现能源安全战略的最大绊脚石，在这场“能源战”中最为关键的就是谁掌握石油定价权。失去了以美元基石堆砌的霸权世界，美国在全球的霸主地位就会轰然倒塌。而中国只有建立新的人民币资源定价规则，才能在未来掌握能源的控制地位。中国不应忽视非洲在推进“石油人民币”进程中的战略作用，更不应忘记尼日利亚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4.借力“一带一路”和亚投行

分析发现，资本短缺和基础设施薄弱是尼日利亚经济发展的两大瓶颈。对尼日利亚来说，中国目前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以及亚投行的成立，是尼日利亚提升当前经济的一个重要契机。目前尼日利亚新政府正在酝酿出台新经济政策，包括能源、基建、产业等领域的转型升级，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有很多结合点。尼日利亚未来能够加入亚投行和参与到“一带一路”建设，对中国发展的最大助力就是进一步保障中国的能源安全。

(三)风险

未来中国与尼日利亚在能源领域的合作充满了可能性，但不能忽视尼日利亚这个国家存在的普遍而严重的腐败、地区安全等问题。

1.腐败问题严重

腐败是尼日利亚经济发展的顽疾，根据透明国际公布的2016年176个国家和地区的全球清廉指数，尼日利亚排名第136名，已处于清廉排名的最后梯队。从目前形势看，腐败问题是影响中国在尼日利亚投资的一大考量。“索贿文化”在尼日利亚石油部门得到极致演绎，导致中国在尼日利亚油气开发的外部成本增加。石油领域涉及利益重大，是尼日利亚腐败重灾区，这也是总统布哈里亲自兼任石油部长一职的主要原因。2012 年美国海洋能源公司掏出1.45亿美元的“公关费用”以获得尼日利亚OPL256 海上区块开发权的例子就是最好说明[43]。中国油企要想在这里取得发展，能否做到不行贿却又能中标，确实难度很大。

2.社会安全形势严峻

安全是中国油企在尼日利亚投资经营面临的另一个挑战，包括社会安全与油田安全，严重的不确定性增加了中国能源企业的投资风险。第一，尼日利亚近年日趋动荡的社会安全形势，给石油公司进行勘探开发活动带来巨大障碍，例如尼日利亚东北部的恐怖主义活动、中北部极端组织“博科圣地”频繁的炸弹袭击，以及2015年西非地区的埃博拉疫情。尼日利亚恶化的社会安保形势已经被国际救援组织(SOS)列为社会安全高风险I级和极高风险II级[43]，可以预计，尼日利亚的动荡不安仍将在未来长时间内对油气资源的开发生产造成威胁。

第二，尼日利亚南部产油区武装组织反政府运动和海盗运动十分猖獗，给油田生产和运输安全形成巨大障碍。在政府严令打击武装组织时，尼日尔三角洲复仇者(NDA)仍逆势而行，以破坏输油管线谋求利益协议[44]。2016年5月份因石油设施遭到尼日尔三角洲武装分子的袭击，尼日利亚原油出口量从220万桶/天下滑至140万桶/天，是1988年以来的历史低点[44]，而原油主要产地几内亚湾地区充斥着活跃的海盗活动和人为破坏。

利益纠葛是导致叛军与尼日利亚政府达不成有效协议的主要原因，而负责“招安”的钱款也常常因为官员的腐败截留导致冲突的再次发生，在这种油气利益分割纠纷的恶性循环中，石油公司成为暴力袭击目标。2016年6月5日，阿吉普、壳牌旗下公司就因受尼日尔三角洲复仇者武装组织的二次袭击，原油日产量减少14万桶[45]。不断上升的安全问题、频繁的暴力争端，正在削弱西方石油公司的投资信心。虽然西方公司的撤离和战略调整可能会给中国带来填补的良机，但也不能忽视安全问题对中国的负面影响，油气项目上的安保压力、安保投入、安保成本和运营管理等等挑战和风险在很大程度上让中国“望油兴叹”。

四、结语

全世界都在关注石油能源，全世界也都在关注中国与尼日利亚的能源合作。而在其中，美国、欧洲、印度的关注尤为深邃。美国决不允许中国实现自身能源安全，而一向视尼日利亚为能源储备地和廉价市场的欧洲，也唯恐落在人后，不愿中国分享既得利益。同样，面临能源窘境的印度在尼日利亚的能源事务中采取同中国合作又竞争的做法，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中国同尼日利亚的合作进展。同时，尼日利亚本身的内部政治局势、经济局面、投资环境和安全问题，也在影响着中尼两国的能源交往和考验未来的能源关系。中国也应充分认识到尼日利亚在非洲的战略地位和影响力，这将对中国的能源安全以及未来非洲能源格局产生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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